第31章 白鹤入梦
白鹤说完那番话, 振翅飞走了。
雨势更大了，姜初感到了一阵凉意。“师兄，我们先把司钰送回宿舍吧。”
“嗯。”
“那个……”司钰抬起手, 一向清冷的眼睛睁得很大, “这是什么？”
他的小臂上出现了一个鲜红的飞鹤图腾，和常见的祥瑞形象截然不同，爪下踏着一根白骨, 凶神恶煞。一看就知道和鹤娘有关。
姜初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又去看岁渊的，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岁渊：“这是鬼术印记, 她不敢用在我们身上。”
不管他们实力如何，都是天道承认的小神明，诅咒神明就要承受天谴。
岁渊让司钰过来，探查他手上的鬼术印记。“这个印记缠住了他的命线, 将他的命数和鹤娘连结在了一起。”
姜初皱眉：“所以鹤娘说，驱除她, 人质就会死亡。”
从始至终, 鹤娘选定的玩家只有他和岁渊，司钰只是能自由活动的人质而已。
岁渊尝试抹除印记, 无果，反倒接收到了印记的制约规则。
“持有印记的人必须参与明晚的游戏，游戏结束后印记消失。期间, 制定制约的江筱鹤也必须遵守游戏规则, 否则会被天道彻底抹杀。还有一道隐藏制约……读取不到信息。”
“她本来就很强大，还用灵魂来下制约, 外力绝对消除不掉这个印记。”姜初困得很，不大高兴地说, “那就陪她玩吧，扰人清梦的家伙，玩完游戏要让她给我道歉。”
岁渊只觉得小土地可爱得要命，揉了揉他的脑袋。“好，明天一定让她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司钰全程插不进去一句话，看着他们亲昵的互动，身上冷飕飕的，心里也拔凉拔凉的，最后被岁渊拎着衣领，嗖地一下送回了宿舍。
次日，他们照常忙碌，到了傍晚下班，姜初让司钰留下。
“司钰，你今晚住在庙里吧，等事情完了再回去。”
阿福问：“那司先生睡哪儿？”
姜初想也不想：“睡我房间呗，我换一套干净的床单。”
司钰心跳乱了一下。“太打扰了，我可以睡客厅。”
姜初挠头，完全不介意的样子。“不打扰啊，我睡师兄房间。”
司钰：“……”
司钰辗转反侧，凌晨不知几点才睡着，没睡多久，一只白鹤入梦来，将他拽进了湿漉漉的梦境中。
姜初在梦中睁开眼睛，脚下是没过脚踝的积水，空中飘着雨点，四周都是浓雾，雾中立着无数扇写着编号的木门。
岁渊和司钰站在他身边，同时看向他。
白鹤无声无息地落在其中一扇门上。“十个人质就藏在这些门之中，现在是凌晨四点半，你们要在天亮之前找到他们，并且找到宝盒。你们要记住三条规则：其一，一次只能打开一扇门，一扇门只能进一次；其二，不准控制梦境走向；其三，人质受伤，难度加倍。”
“现在，游戏开始。”白鹤张开一只翅膀，俯身行礼，消失在水雾中。
司钰还是个门外汉呢。“那么多扇门，我们要怎么找？”
“有很多种办法，看你擅长那种。可以感受气息，分辨活人和鬼怪的气息，可以听心跳定位，厉害的还可以开天眼。我比较习惯追踪气息。”姜初闭上眼睛，神情专注。
他从万千缕阴气中捕捉到几缕微弱的人类气息，转身走去。
触碰到其中一扇门，姜初睁开眼睛，看向编号。“第17扇门。”
姜初推开门，看见一条狭窄封闭的长廊。
长廊的尽头坐着一个被捆在椅子上的青年男子，见到姜初，男子惊恐地瞪大眼睛。“你是谁？这里是什么鬼地方？！”
姜初还没回答，男子看清他的脸后，迟疑地说：“应该不是你把我绑在这儿的吧，可以帮我松绑吗？”
姜初没有回答他，冷静地观察门后的空间。长廊没有窗户，天花板很高，两边的水墙上有数不清的金鱼。地板上同样有积水，明明没有风，却荡来荡去，水花溅在姜初的小腿上。
看起来没有什么陷阱，姜初却没有贸然进去，他看向岁渊。“师兄，你试试能不能在外面拖动椅子。”
岁渊照做，但他的能量进入长廊后，就被吞没了。与此同时，敞开的门突然加压，有强行关闭的迹象。
姜初：“看来，我们想把人质带出来，必须进门里面。”
男子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眼中满是恐惧，哀求道：“好像有东西在抓我的脚，求求你们，快点帮我松开绳子！”
司钰安抚他：“先生，你冷静一点，这里是梦境，我们会救你出来的。”
男子哀嚎：“我冷静不了啊，真的有东西在抓我的脚！”
姜初看向司钰：“小司啊，这个空间不算危险，就是窄了点，你也进去吧。”
司钰忽然有种被当成实习生的感觉，下意识就回了句：“好的。”
三人前后踏入长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他们走向被捆住的男子，墙上的游鱼像闻到食物气味一般，追在他们身后。
鱼实在太多了，就算有一条格外激动，似乎也不会被注意到。
……
十分钟前。
齐思秋“醒”来后，发现自己浑身麻痹，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一个面目狰狞的恶鬼站在他面前，微笑着说：“游戏马上就要开始了，记住你的身份，你是人质。一会儿会有人来救你，如果被成功救走，你就能回到现实世界。如果失败了，你就要代替我，永远留在漆黑的水底当孤魂野鬼了。”
恶鬼当着他的面，幻化成他的模样，坐在椅子上，让绳索捆住自己的手脚，一点一点收敛身上的阴森气息，换上一副恐惧的表情。
而他，被塞进墙中，成了一尾金鱼。
他激动地撞击墙面，把自己撞得眼冒金星也无法逃离，只能寄希望于那个来救自己的神秘人。
他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几分钟后，那扇门真的打开了。
穿着睡衣的漂亮少年站在门外，如天神降临。
伪装成他的恶鬼做出天衣无缝的表情，凄惨地喊着救命。
齐思秋快哭了，他追在少年身后，心里焦急地呐喊：别相信他！他是恶鬼！我在这里！我在墙里！看看我吧…别把我留在水底……
第32章 跃下深渊
门关上后, 长廊变得更昏暗了。
姜初一步一步地走向被捆住的男子面前。
男子仰头看着他，乞求道：“先帮我松绑吧，我的手脚痛死了！”
“你马上就不会痛了。”水墙上波光粼粼, 照亮姜初的眼睛, 里面满是慈悲。
看着这双通透的眼睛，男子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脸色骤变。“你要干什么？”
伞帽抵住他的额头, 岁渊勾了勾唇角。“当然是超度你，臭水鬼，装人好玩吗？”
司钰的瞳孔震惊地缩了一下, 这人是水鬼？完全看不出来啊！
绳索掉到地上，水鬼不装了，眼睛变得猩红凶恶。“我不明白，你们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司钰马上竖起了耳朵。
“你伪装得很好, 身上有伪造的活人气息和心跳声，但是你忽略了一点, 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 心跳可不会那么平稳，更何况……”姜初看向水墙, 目光落在鱼群之中，“你忘了消除人质的心跳声。”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因为这个。”水鬼隐秘地转了下眼珠子, 身体融化成水往下滑。
这是要溜！
“欻——”伞帽如剑锋, 正中水鬼胸膛，直接超度了。
“小司。”姜初招呼司钰, “能找到人质吗？”
司钰回过神来，闭上眼睛, 凝神静听。他不自觉地调动妖力，听觉一再强化，细心捕捉微弱的声音。
终于，他听到了一道激烈的心跳。砰砰、砰砰……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恐惧和强烈的求生欲望。
司钰睁开眼睛，目光锁定了鱼群中一条红色锦鲤。
“找对了，你果然不赖嘛，难怪登天剑执着要你当除妖师。”姜初就站在那条鱼附近，显然比他更早找到了人质。
姜初眼中有不加掩饰的赞赏，司钰被他看得心跳加速，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 “要怎么把他救出来？我可以做些什么？”
“这样就可以了。”姜初抬起椅子，砸向水墙！
他脸上挂着明朗亲和的笑容，行动却暴力十足，玻璃水墙寸寸碎裂，水哗啦啦地从缺口涌了出来，红色锦鲤拼命游出来，掉到地面的积水里，变回人类。
“终于出来了……”齐思秋胸膛剧烈起伏，眼泪汹涌而出，语无伦次地说，“差点被吓死了，谢谢啊……不过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真的是在做梦吗？”
门已经打开了，姜初扶起他。“出去再说。”
他们出去后，第17扇门关闭，变成一块拼图碎片，悬浮在空中。
姜初对惊魂未定的齐思秋说：“这里是梦，你已经安全了，我这就送你回去。你有空的时候，去一趟风竹山土地庙拜一拜，祛除残余的阴气吧。”
齐思秋看着面前那一扇扇压迫感十足的门，只觉得头皮发麻，不敢再问。“好、我记住了。”
姜初轻抚他头顶。“祝你一觉睡到天亮，不再做噩梦，走！”
齐思秋只觉得胸膛被轻推了一把，而后离开了这个黏腻的梦境。
他们没有耽误时间，马上去开第二扇藏有人质的门。
这扇门后，是一片化不开的漆黑，什么都看不清，判断不了空间大小，只有煞气扑面而来。
岁渊：“这个房间比较危险。”
姜初点头：“看起来不一般。”
“司钰，你待在外面等我们吧。”岁渊表情正直，像个为后辈着想的好前辈。
司钰：“……”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姜初赞同这个建议。“这种空间视野受限，进去之后很容易失散和误伤，你待在外面安全一点，我们会尽快出来。”
司钰完全没理由拒绝。
岁渊朝姜初伸手：“小师弟，为了避免分散，我牵着你。”
姜初和岁渊配合惯了，没有多想，把手搭了上去。
岁渊分开姜初的手指，十指相握，淡淡地扫了司钰一眼。
司钰：！！！
狗东西！他绝对是故意的！
司钰气得想把梦境一拳打爆，却只能看着岁渊牵着姜初，一起踏入黑暗中。
门关上后，最后的一点光源也消失了，姜初鲜少见这种浓郁的黑，甚至分不清自己是睁眼还是闭眼。
藏在黑暗中的东西蠢蠢欲动。
姜初听到一些黏黏糊糊的爬行的动静，衣服摩擦声，脚步声，滴水声……有许多人向着他们走来。
阴气浓重到让人呼吸不顺的程度，无数道黏腻的视线落在身上，阴冷的气息往骨缝钻。姜初本能地往岁渊身边靠，收拢手指，紧紧握住唯一的让他安心舒适的温度。
姜初看不到，所以不知道，岁渊正享受着他的靠近，用一种餍足又危险的神情盯着那些对他虎视眈眈的水鬼。
“师兄，这里的鬼气浓得快把我的鼻子堵住了。”姜初动了动鼻尖，“嗅觉都不灵敏了。”
岁渊随手一挥，悄无声息地驱除围着他们的水鬼。“现在好点了吗？”
“咦，好多了。我嗅到人质的气息了！”姜初拉着岁渊转身，摸索着往前走，因为看不清路，他总担心撞上什么，没走多远就紧张得出了一层薄汗。“不行，这样太慢了。”
“跟着我。”岁渊拉着姜初朝着人质方向飞奔。
“不能让他们过去！”
“拦住他们！”
“拖住那个矮的！”
黑暗中，水鬼的声音此起彼伏，姜初知道，他们离自己很近，好几次他都感觉到，有黏腻的阴气擦肩而过，但他们一次都碰不到他。
“抓矮的！”
“抓他的手！”
姜初忍无可忍，气得磨牙：“谁说我矮？”
水鬼们没想到他会答话，被吼得齐齐噤声，一片死寂。
岁渊忍着笑，给他顺毛。“一点都不矮，他们瞎说。”
“就是。”姜初哼哼，“他们怎么不出声了……好像消失了？”
不是好像，是被岁渊驱除了。岁渊慢下脚步，带着姜初停在一个深渊前。“嗅到人质的气息了吗？”
姜初感觉有风从某处刮上来。“嗅到了，她在下方，深处！”
“我们要下去。”岁渊抬起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抱紧。”
姜初对水鬼们的描述耿耿于怀，跃跃欲试地提议：“师兄，其实我抱你也可以的，我力气很大！你给我指路就行。”
“不喜欢被我抱？”岁渊靠得很近，以他的视野，能看到姜初一瞬间乱眨的长睫。
姜初大脑宕机，不过脑地说了句：“喜欢。”
“那就搂住。”岁渊满意地弯下眼睛，搂住姜初的腰将人带到怀里，跃下深渊！
他破开涌过来的重重阴气，到达深渊底部，一脚踏碎黑暗法阵的阵眼。
霎那间，黑暗消失，岁渊的脸一点一点变清晰。
他们靠得这样近，岁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眼神专注，深邃，像是藏着轻易说不出口的话。像是，看了他很久很久。
姜初的心跳有点快，他说不清是因为这一跃太刺激，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第33章 道心匕首
黑暗消失, 藏在黑暗中的邪祟也不见了。
姜初一眼就看到，被捆着手脚、躺在地上的人质。
两人带着人质离开异空间，司钰马上迎了上来, 紧张地看着姜初。“没有受伤吧？”
“没有, 不过这小姑娘吓狠了。”姜初安抚好被吓坏了的人质，把她送出梦境。
姜初马不停蹄地走向第三扇藏有人质的门，他握上门把手, 忽然皱了皱眉。“门后恶意很大。”
司钰屏息凝神，感受到了一种让人不太舒服的气息。他突然抬手，狠狠拍了两下门板。
他身上的妖力大爆发, 直接把盘踞在门后的恶意吓退了！
姜初吃了一惊。“你什么时候掌握了运用妖力的办法？”
刚才这一招干脆利落，非常熟练啊！
“什么妖力？”司钰茫然。
“你刚才释放了很强悍的妖力，你不知道吗？”
司钰摇头，又拍了拍门板, 把去而复返的恶意直接驱散了。
“……”姜初挠了挠头，“那你怎么那么熟练？”
司钰：“刚去殡仪馆工作的时候, 有一次, 一副棺材一直砰砰作响，我的同事都吓惨了, 我给拍了两下就修好了。从那之后，我同事一有不舒服的感觉，就让我去拍两下棺材。”
“……”不是修好了, 是你把闹腾的客户拍老实了, 搞不好还直接物理超度了。
姜初打开门，这个异空间一目了然, 是个不大的山洞。
人质是个年轻男人，正站在山洞中央。看到他们进来, 男人警惕地看着他们，什么话都没说。
姜初观察了下，确定他是真的人质，安抚道：“你不用害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男人一言不发，走向他们。
姜初感觉他太紧绷了，正想安慰两句，男人突然爆发，将藏在手里的一把匕首插进了司钰的胸膛！
岁渊马上按住了人质，姜初去看司钰，他倒在地上，疼得脸都白了，但是伤口没有流血。
这应该不是普通匕首，姜初不敢贸然拔出来，质问男人。“你做了什么？”
姜初差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但不管他看多少次，这个男人都是实实在在的活人，不是水鬼假扮的，也没有被附身。
被按在地上的男人拼命挣扎，大喊道：“他是鬼！你们都被他骗了，你们看，他的胸口根本没有血！”
看到男人惊恐的眼睛，姜初捕捉到了什么，指着司钰问他。“在你眼里，他是什么样子的？”
男人发着抖。“皮肤青白浮肿，眼睛没有眼白，踮着脚尖……我没有骗你们，就是他把和我关在一起的人打死了！”
男人指向某处。“尸体就在那里，你们看不到是不是？”
姜初完全明白了，人质被鬼遮眼了。
人质看到的都是水鬼制造的幻象，在他眼中，司钰是恶鬼，他们是被恶鬼蒙骗的人，只有自己看得清真相。所以他要杀死恶鬼，拯救大家。
姜初托起他的脸，仔细看他的眼睛，果然找到了像隐形眼镜一样覆盖在他眼珠子上的阴气。
这些水鬼真是太狡诈了。
姜初抹除他眼中的阴气，把他的手按在司钰手腕上。“你刚才被鬼遮眼了，你看清楚一点，他和你一样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恶鬼，地上也没有尸体。”
感受到司钰的体温和脉搏，男人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有些混乱。“那他怎么没有流血？”
姜初：“我也想问，谁给你的匕首？”
“就是和我关在一起的那个人，被他杀死的那个人啊……”男人越说越混乱，指着地面，“刚才他的尸体就躺在那里。他说你们都被鬼骗了，咽气前把匕首交给我，说是用它就能杀死鬼，让鬼原形毕露。”
姜初拍拍他的肩膀。“他才是真正的鬼，你再想想，他把匕首交给你的时候，还说了什么？”
姜初温和的口吻让男人逐渐平静下来，混乱的脑子变得清晰。“我想起来了…他说，一定要把匕首全部刺进去。我当时太害怕了，力气不太够。”
“嗯，还有一截露在外面。”
男人已经清醒了，怕得浑身发抖。“他不会死吧？”
司钰刚才疼得死去活来，意识都迷糊了，现在缓过来了，强撑着想坐起来。“死不了。”
姜初按住他。“等下，这匕首好像多了两个字！”
姜初凑近去看，上面的字越来越清晰，竟然是：坦诚。
与此同时，司钰脑中出现一个声音。
“在三分钟内向面前的人坦白一个最不想说的秘密，否则将承受噬心之痛，直到坦白为止。”
司钰：？
不是，你没事吧？？这是什么恶趣味啊？
“我知道了，这是道心匕首。”岁渊说，“刀刃全部刺进去，灵魂会进入沉睡状态，要是刺入一部分，就会随机一道条件严苛的道心试炼题，用来磨练道心。”
他一说，姜初就想起来了。“道心匕首的锤炼都很折磨啊，司钰，你知道题目的详细条件了吗？”
看着姜初关切的眼睛，司钰脑子有点乱。他此刻最不想说的秘密，和姜初有关。
“还没……”话没说完，他就感受到一阵钻心的痛，五官都皱成一团。
岁渊一眼看透，淡声道：“你抽中的是坦诚，撒谎会受到惩罚。”
司钰抿了抿唇，强撑着说：“先带人质离开这儿吧。”
人质不太懂什么道心匕首，什么道心题，只看出来司钰很痛苦，内心十分愧疚。“兄弟，你没事吧？有什么困难你说出来，我能帮上忙一定帮，不然我真的要内疚死了。”
司钰：“没关系，这里是梦境，我撑到天亮就可以了。”
姜初遗憾地告诉他：“道心匕首刺在心灵之上，梦醒了也无法摆脱，你还是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吧。”
司钰张不开嘴，耳朵倒是一点点变红了。
岁渊大概猜到了他的心思，眼神晦暗不明。他握着人质的肩膀把人拎起来。“先出去。”
离开异空间时，三分钟倒计时已经过去了，司钰没有完成试炼，道心匕首开始发作，心脏传来阵阵剧痛，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噬。
司钰再也站不住，捂着心口单膝跪地，冷汗连连。
没有经过训练的人，绝对无法扛住道心匕首的惩罚，姜初看得揪心。“司钰，试炼题是不是让你坦诚你不想说的事？你放心，我们绝对会守口如瓶。”
第一波疼痛过去后，司钰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他意识恢复清明，缓缓点了点头：“它让我坦白一个不想说的秘密。”
在噬心之痛的折磨下，司钰完全无法动弹，这样下去，只会浪费拯救人质的时间。他不想在这里说出这个秘密，但他不能任性。
“对不起，姜初，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会让你尴尬。”司钰苍白着脸，耳朵却红得像火烧云，他看着姜初，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炽烈的情绪。
岁渊早就猜到了，但还是沉了脸色。克制再克制，才忍住不去捂姜初的耳朵。
“我喜欢你，姜初。”司钰惨兮兮地笑了笑，“我们才认识没多久，你一定觉得我很莫名其妙。可是我真的，无法自持地喜欢上你了，在你第一次喊我名字的时候。”
这真是最糟糕的表白时机了，司钰看着姜初茫然又惊讶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没戏了。他不知道自己眼圈红了，还在安慰姜初：“吓到你了？”
“没有，就是有点惊讶。”姜初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虽然司钰小脸煞白、眼圈红红的样子很招人心疼，但他还是想把话说清楚。他看向人质哥，说：“你可以回避一下吗？”
“我知道，你对我没有那种意思。”司钰像是缓过来了，很轻地笑了笑，“至少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可以吗？”
岁渊的脸色更沉了。
“那个什么……”人质哥汗流浃背，快哭出来了，“要不，你们先送我离开这儿吧？”
他真的受不了了！这是什么修罗场！
第34章 心魔精灵
人质哥一句话, 姜初如梦初醒。
他把人质送出梦境，拔出司钰胸膛上的道心匕首，一锤定音：“救人要紧, 其他事出去再说。”
司钰当然没有意见, 他更希望姜初不要回答，那样他还有机会。
门被打乱了，人质被藏得更深, 他们不得不重新搜索。
他们穿梭在门和门之间，没有注意到，有一团拇指大小的妖气悄悄跟在身后。
这是心魔精灵, 是道心匕首的刀鞘化身。
道心匕首已经很罕见了，心魔精灵更稀有，气息也比较纯粹，难以察觉。
心魔精灵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仔细观察三人，聆听他们的心声, 好为自己挑选宿主。
1号待选人姜初, 心系无辜人质，非常专注地破解鹤娘布置的迷局, 丝毫没有受到司钰影响。换句话说，司钰完全没有在他的内心留下痕迹。
心魔精灵：“……”它都有点同情司钰了！
2号待选人岁渊，游刃有余地帮姜初解决麻烦, 眉眼带笑, 把情绪藏得滴水不漏。
内心却是——
“这个梦境空间设计得不错，好想把姜初藏在这里, 不让其他人分走他的目光。”
“可惜不行，姜初会不开心。”
“姜初好可爱, 想亲。”
心魔精灵：“……”
心魔精灵还想偷听两句，岁渊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
心魔精灵把自己藏得死死的，被他溢出的一缕气息吓得浑身发抖。
不行不行不行！这个家伙不需要心魔诱导，本身就是大魔头，寄生在他身上会死的！
心魔精灵用排除法，果断选择司钰，在他们打开门的一刹那，黏在了司钰身上。
……
拔出道心匕首后，他们争分夺秒地去搜救人质。
司钰忘了在打开第几扇门的时候，耳边开始出现一个烦人的声音。
“你喜欢姜初，岁渊也喜欢姜初，但是姜初心里没有你，在他心里，岁渊的分量比你重，你的机会很小很小。”
那声音蛊惑道：“我可以帮你哦，只要把岁渊留在这里，就没有人和你抢了。”
“岁渊也是这样想的，他恨不得除掉你。”
“他甚至想把姜初关在这里，永远不让你见。”
“我来教你怎么做，你和姜初离开异空间后，马上把门关上。这里的门只能开启一次，岁渊就永远都出不来了。”
这个声音不停地在耳边念叨，说了十几个暗算岁渊的方法。司钰找不到声音的本体，又不想给姜初添麻烦，只能忍了下来。
这一忍，就忍到了最后一扇门。
在门开启的一瞬间，司钰感觉被一道大力扯了一下，站稳后，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全是镜子的空间里，姜初和岁渊都不见了。
“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你怎么油盐不进呢？”
那个烦人的声音还在啰嗦，但这一回，司钰在镜子里看到了它的本体——它趴在他的肩上，长着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脸色惨白，脸上挂着邪恶的笑。
司钰起了满手的鸡皮疙瘩。
“唉呀，你能看见我了，是吧？”心魔精灵看着镜子里的司钰，拍了拍他的脸，“你看起来吓坏了，因为我长得和你一样吗？我是心魔精灵，我就是你藏起来的另一面，是更真实的你。别抗拒了，接受自己真实的欲望吧，你也想独占姜初……”
司钰手臂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忍无可忍地掐住心魔精灵的手臂，一个过肩摔把它摁在地上。
镜片之后，素日清冷的眼睛里装满失落。“你能闭嘴吗？你要提醒我多少遍我失恋了？我刚喜欢上姜初没多久，还没有那么深的执念。我很冷静，你找错人了。”
司钰握拳，朝着心魔精灵的脸狠狠揍了下去。
因为情绪失控，这一拳妖力大爆发，直接把心魔精灵打回原形，变成一团混沌妖气，在他手里瑟瑟发抖，欲哭无泪。“你哪里冷静了！”
呜呜呜它看走眼了，这特么也是个大魔头，它都开始同情姜初了！
“闭嘴。”他抓着心魔精灵，把外露的情绪一点点收干净，“好了，可以去找他了。”
然后一拳把镜面空间干碎了。
心魔精灵服气了，失恋的人真可怕。
凌晨五点多，他们成功解救十名人质，拿齐了拼图碎片。
完成拼图，他们根据指引找到了藏有宝盒的门。
姜初推开门，入眼是一间平平无奇的书房，一名黑衣长发女子坐在棋盘前，手执一枚黑棋。
女子转头看向他们，眉心有一颗红痣。“来了。”
“你是江筱鹤？”姜初看了一眼棋盘，“最后一关不会是和你下棋吧？”
“是下棋，但你已经赢了。”江筱鹤拿起对面的棋篓，里面装着被白棋吃掉的十枚黑棋。
今晚的游戏对于她而言，就是一局棋。
姜初：“宝盒呢？”
江筱鹤拍拍手，姜初面前出现一个精致的木盒。
他嗅了嗅，没闻到危险的气息，才慢吞吞地打开了。
他接收到了一段记忆，一个完整的真实的鹤娘故事。
江筱鹤是被选中的山神新娘，她在逃跑的路上，被追不上她、气急眼的族人用石头砸中后脑勺，坠湖而死。她的怨恨无法化解，变成水鬼，日夜垂泪，白鹤湖越来越满，淹没了她的族人所在的村庄，也淹没了那座山神庙，淹死了所有迫害她的仇人。
从那之后，江筱鹤有时会化身白鹤搭救落水者，有时会将看不顺眼的施暴者拖入湖淹死。
她的能力越来越强，在雨夜也能化身白鹤行走。因为她是水鬼，见过她的人都做噩梦。她的故事越传越广，添油加醋，多次加工，让她成了这一带家喻户晓的女鬼。
名气大的后果就是，常常有人抱着各种目的来驱除她，但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渐渐地，江筱鹤觉得，自己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守护神。就算她当不了守护神，坐上神位的人也应该比她强。在一个雨夜，她找上了当时新上任的土地神，请他和自己比试一场，若是输了，就没资格当这里的土地神。
那位土地欣然应战，并提出一个要求，若是她输了，她就要修心三百年。
“他和我下了一局‘棋’，我输了，从此之后信守承诺，不再犯杀戒。”江筱鹤撑着脑袋，幽声道，“三百年已过，听闻这里又来了两位新神，我自然要再挑战一次。我输给了你们，会再沉寂三百年。”
司钰手上的飞鹤印记消失了，隐藏起来的最后一条制约随之公布。
“若游戏中有人质濒死，游戏中止，江筱鹤当以魂魄相抵，逆转人质命数。”
也就是说，江筱鹤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要人质的命，她只是想和姜初、岁渊“下棋”。
“那你也太占便宜了。”姜初数她的罪行，“拿无辜群众的性命当游戏棋子戏弄，就算你没有杀心也很过分。大晚上扰人清梦两次，就沉寂三百年，这可不行。”
江筱鹤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眼里冒出兴奋的光。“你想驱除我？可以啊，我早就‘活’够了！你们三人联手，说不定真的能成功！”
司钰：“……”又一个疯子。
然而，姜初专克疯子。“驱除？你想得美。你这重重罪行，起码要给我们打一千年白工，才能赎清罪行。明天来土地庙报道，先去河道捡个十天半月的垃圾吧！”
“？”江筱鹤无语，“要不你还是驱除我吧。”
第35章 朋友名义
江筱鹤盯着姜初看了许久, 也不知道怎么就想通了，大笑起来。“罢了，愿赌服输, 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姜初打了个哈欠。“那你明天来土地庙吧, 我带你去做义工。”
江筱鹤点头，梦境散去。
姜初从梦中睁开眼睛，又争分夺秒地睡着了。没睡多久, 闹钟就响了。
姜初严重睡眠不足，闭着眼睛洗簌，迷迷糊糊地想：我昨天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是什么事呢？姜初想不起来了。
直到他推开房门, 坐在客厅的岁渊和司钰同时看向他。
姜初脑中那根弦一下就绷紧了，人也清醒了。
对了……昨晚在梦里，司钰为了拔出道心匕首，向他告白了。他说救人要紧, 私事出去再说。
姜初有点尴尬，硬着头皮说：“你们都起好早啊, 哈哈。”
被忽视的阿福咬着包子, 含糊不清地说：“他们从梦境里出来后，压根就没睡吧。凌晨六点的时候, 我看见司先生在院子里站着。”
司钰睡不着的原因，除阿福以外的人都知道，气氛一下变得更尴尬了。
“鹤娘的梦境信息量太大, 醒了之后就睡不着了。”司钰主动化解尴尬, “小初，我买了早餐, 你先吃点吧。”
姜初看到了，桌子上泾渭分明地摆着两堆早餐。
汤粉、肠粉和、粥、烧卖、野山椒蒸排骨、包子……甚至还有吐司和三明治。
这是把能买到的早餐都买了一遍吗！
阿福仿佛能听到他的心声, 精准吐槽：“岁渊前辈和司先生也不商量一下，两个人都买了四人份的早餐，桌子都摆不下了。”
司钰温文尔雅地笑了笑。“是我考虑不周，你们挑自己爱吃的就好，剩下的我来收尾。”
岁渊喝了口咖啡，目光沉了沉。这家伙，好像有点茶里茶气，是难缠的类型。
姜初纠结了下，选了岁渊买的汤河粉和烧卖。平时都是岁渊买早餐，他们AA，姜初吃起来没有负担。
司钰也没有失望，默默把剩下的早点都吃完了。
吃到最后，秀气的眉毛很轻地皱了一下，明显是撑到了。
姜初在心里叹了口气，下定决心道：“司钰，我一会儿有话和你说……”
“昨晚的话当我没说过。”司钰有些急促地打断了他的话，很快又恢复从容，“我们继续做朋友，可以吗？”
姜初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们本来就没认识多久，司钰已经摆脱了喜欢上他的错觉！
姜初整个人放松下来了，声音都变轻快了。“好啊。”
司钰压下心中酸涩，拿出一个瓶子放在桌上。“对了，这个是心魔精灵，道心匕首的刀鞘，它跟着我从梦里出来了。”
“还真的有心魔精灵啊。”姜初的注意力完全被心魔精灵吸引了，不再纠结之前的谈话。
岁渊心中冷笑，继续做朋友这种话也就骗姜初，心魔精灵就是一个铁证。如果他对姜初没有执念，心魔精灵甚至不会成形。
他这样说，只是想以朋友的名义理所当然地接近姜初。
啧，诡计多端的情敌。
日落之后，江筱鹤来土地庙报道。她是水鬼，最讨厌日光，除了雨天，从来不在白天活动。
这个特点，让姜初不得不加班。
去河边的路上，姜初对江筱鹤说：“我们只带你一次哦，以后就要你一个鬼去做义工了。”
江筱鹤大感失望。“那也太无聊了吧。”
姜初：“不一定吧，你那么多年没出去活动过了，搞不好很有意思。”
路过小玉的店，姜初还买了几杯饮料。到了河边，姜初给江筱鹤塞了一杯饮料。“初次合作的福利。”
江筱鹤好奇。“这是什么？”颜色好漂亮。
“开心果奶盖椰奶。”姜初帮她插上吸管，“小玉家的新品饮料，你喝一口试试。”
水鬼本来就喜欢水，没什么犹豫就尝了一口。上面绿色的叫开心果奶盖的东西，很香，咸味，像绵密的泡沫，椰奶清甜，奶味很淡，味道接近天然的椰子水，又很好地中和了奶盖的腻味。
“好好喝！”江筱鹤被惊艳到了，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是吧，我的芝士奶盖椰子水也很好喝。”姜初语重心长地说，“小江啊，妖管局的伙食不错，你好好表现，挣个进特勤组戴罪立功的机会，就能天天喝到和这个一样好喝的饮料了。”
江筱鹤眼角抽了抽。“小江？我可是存在了几百年，年纪比你祖宗的祖宗还要大的鬼。”
“几百年，还是个小姑娘嘛。”姜初喝了口椰子水，“该说正事了。如你所见，这条河上漂浮着不少垃圾，你的任务就是清理掉这些垃圾，分类装进垃圾袋里。需要注意的是，这条河有过水鬼出没的记录。”
江筱鹤挑眉：“怎么，你还怕我打不过这里的水鬼？”
姜初：“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让他们帮你干活，完事儿以后打包送去地府。”
“……”不愧是你。
姜初特地选了偏僻的河段，现在没有什么人，只偶尔有人骑车经过大坝。“你可以开始了。”
江筱鹤也不磨蹭，宝贝地收起还剩一点儿的饮料，踏进河水里。
还没动作，河面忽然冒出两颗湿漉漉的脑袋，幽幽地盯着江筱鹤。
短发水鬼盘问：“新来的水鬼？从哪儿飘过来的，死多久了？”
长发水鬼扯了扯他，提醒道：“岸上那两个人好像能看见我们。”
姜初招了招手，笑眯眯地说：“晚上好啊。”
短发水鬼见他丝毫不害怕，小声嘀咕：“他是不是把我们当成人了。”
这里光线昏暗，经常有人把他们错认成野泳的人。
短发水鬼扬手释放鬼雾，挡住姜初和岁渊的视野，飘到江筱鹤面前，不客气地说：“喂，新来的，你去把那两个男人拖下水，让我们吸一吸阳气，我们就接纳你。”
“哈？”江筱鹤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你命令我？”
“就是你。”水鬼理直气壮，威胁似的指向身后，“这是加入我们的规矩，要是你做不了，那你就代替这两个男人，成为我们的养分。”
河面上又冒出几颗脑袋，这条河的水鬼全都聚过来了。
江筱鹤被逗笑了，撩起头发，露出整张脸。“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她脸侧浮现一只白鹤图腾，转瞬即逝。
“眉心红痣、白鹤图腾……”短发水鬼嗤笑，“你不会想告诉我们，你是鹤娘吧？”
九木大名鼎鼎的水鬼鹤娘，会来他们这个小破河？开什么玩笑！
“我是。”江筱鹤搭上短发水鬼的肩膀，毫不保留地释放鬼气。
弱小的水鬼们齐齐低下头颅，灵魂颤抖，不敢再发一言。
毫无疑问，她真的是鹤娘！
“鹤、鹤娘……”领头的短发水鬼顶着压力表忠心，“不知者无罪，饶了我们吧，我们马上把那两个人拖下水，给您当祭品！”
“噗。”江筱鹤笑得花枝乱颤，“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短发水鬼茫然摇了摇头。“看起来就是两个普通人。”
水鬼没有太慌张，放眼整个九木，比鹤娘厉害的也没几个，总不可能组队来参观小破河吧？
江筱鹤：“那是风竹山土地神和守护神。”
“……”
河里的水鬼们崩溃了，他们竟然当着两位神明的面说拖他们下水当祭品！
这不能怪他们，谁能想到，江筱鹤会和土地神一起行动呢？
第36章 那么黏人
水鬼们受到惊吓, 河面上的鬼雾都散了。
短发水鬼小心翼翼地看看鹤娘，又看看姜初，颤声问：“可是……您怎么会和土地神、守护神一起来这里啊？”
还那么和谐！你们不应该是敌对关系吗？
“哦, 因为他们赢了我。”鹤娘轻描淡写地说, “所以他们现在是我的领导。”
水鬼们再次震惊！
他们重新打量姜初和岁渊，虽说他们是神明，但看起来也太弱了吧！守护神看起来还强一些, 土地神根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吧！他们居然赢了鹤娘，难道是深藏不露的类型？
这种震惊中夹杂着质疑的表情，姜初真是太熟悉了。他抱着双手, 给了他们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说到我们和鹤娘的决斗，那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试，鹤娘很强，但我们让她输得心服口服, 明白了吗？”
鹤娘频频点头，十分给面子。“确实是这样。”
岁渊配合默契。“是土地神太强了, 没有我也能赢得漂亮。”
“师兄谦虚了, 你也很强。”姜初豪迈地一挥手，“别耽误时间了, 小的们，开始干活，把河里的垃圾都捡起来！”
水鬼们：“？？？”
你们气势汹汹地过来, 只是为了捡垃圾？
哦不, 应该是组织他们这些小水鬼捡垃圾。
水鬼们不敢反抗，吭哧吭哧地开始捡垃圾。
姜初在河边监督水鬼们干活, 和岁渊咬耳朵：“师兄，我刚才没露馅儿吧？”
他赢鹤娘, 靠的不是压倒性的力量，但这样说才能唬住这群小鬼！
姜初的气息拂过耳廓，有些痒。岁渊侧身看着他，揉了揉他的脑袋。“没有，师弟演技见长。”
姜初笑得像只小狐狸。“还好鹤娘给面子，没有拆穿我。”
“因为她真的很欣赏你。”岁渊垂眸，叹了声气，“我太弱了，还好有师弟罩我。”
“师兄不弱。”姜初握住他的手腕，一脸认真，“师兄放心，就算以后遇到比鹤娘厉害的对手，我也会竭尽全力保护你。”
月色落在姜初的眼里，皎洁真挚，让人想吐露心声。
岁渊心跳加速，喉结缓缓滑动了下。“姜初……”
河里的水鬼闻到八卦的味道，全都竖着耳朵，偷听偷看。
姜初被水鬼怪异的举动吸引了注意力，扭头看向河面。“他们怎么停下来了？”
好好的气氛都被八卦的水鬼破坏了，岁渊磨了磨牙，背在身后的手中出现一把妖气镰刀，朝偷听的水鬼们晃了晃，寒光一闪，危险十足。
“！！！”水鬼们吓得要死，齐刷刷把头扭了回去。
守护神好可怕惹！
鹤娘把一切看在眼里，一口气喝完剩下的椰奶，笑得一脸慈爱。甜，太甜了，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无聊了。
中途休息的时候，有个水鬼小声对同伴说：“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你们知道风魔吗？风竹山上那个。”
“听说过，九木的大妖怪之一嘛。”
“前阵子我看到他在扫大街，听说是被土地神和守护神狠狠收拾了，被罚扫大街。”
“你不早说！！！”
“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嘛……”
水鬼们齐心协力，很快就捡完了河里的垃圾。鹤娘把分类好的垃圾装进鹤梦空间，运到了垃圾场。
至于河里的水鬼，全都被姜初打包送去了地府。
鹤娘已经完全了解自己的职责，接下来几天，天天独自去河里捡垃圾。
与此同时，玄学界开始出现一个流言。
妖怪论坛，首页飘着的热门帖关键词全是“九木土地神”、“九木守护神”、“大妖赌约”、“鹤娘”。
标题为“震惊！九木大妖赌约迎来大结局！”的热门帖，已经盖了上千层楼。
楼主：众所周知，九木的几个大妖怪打了个赌，谁率先赶走两位新神，就能命令其他妖怪做一件事。就在最近，这个赌约迎来了大结局！
2L：什么结局，别吊人胃口，赶紧说！
3L：两位新神是谁？都有哪些妖怪？不是九木当地的，不太了解哇。
4L：是风竹山土地庙新来的姜土地神和岁守护神，参与打赌的妖怪，据我所知，有一窝狼妖、钱妖和风魔。
5L：我也有所耳闻，听说是有小妖怪偷看到了新神的简历，一个没文化，一个妖力弱，不知道怎么被派到九木去了。
楼主：我来了！最新消息，参与打赌的还有鹤娘！对，没错，就是那个最有名的白鹤湖鹤娘！
20L：一脸震惊！
21L：二脸震惊！
30L：外地妖也听说过鹤娘！只要民间还流传着她的故事，她就是无敌的吧！
楼主：据可靠消息，这两位新神其实实力非凡，把参与打赌的妖怪全都收拾了！钱妖被打回原形，狼妖和风崖目前在九木妖管局，鹤娘亲口承认，因为输给了两位新神，所以目前正在给他们打工！九木的妖怪们，你们有没有没发现，最近九木风平浪静，几乎看不见水鬼了？
35L：我去！
112L：我去！！！
1001L：鹤娘都给土地神打工了，那可是放水淹山神庙的江筱鹤啊！我劝九木的亲们最近安分守己，别惹你们新来的土地神和守护神！
1002L：这个帖子炸出了全国的妖怪？
1005L：哪里有瓜哪里有我！
同样热闹的还有玄学论坛。
“最近我家狐仙儿告诉我，九木土地庙来了位特别牛的姜姓土地神，和岁姓守护神！”
“子虚观的刘道长说，九木土地庙有高人！”
“我之前盯上了一个道行很高的黄仙儿，后来发现他的窝被端了，听说是九木土地神干的。”
姜初给自己凹神设，只是想震慑一下九木蠢蠢欲动的妖怪们，没想到阴差阳错，在整个玄学界爆火了。
经过江筱鹤的不懈努力，九木的河流和湖泊变得非常安静，水面上一点垃圾都看不见了。志愿者服务中心知道后，为她送来了锦旗。志愿者来的时候，已经日落了，姜初考虑了下，让江筱鹤亲手接锦旗。
志愿者把江筱鹤当成普通姑娘，拉着她夸了整整半个钟。
志愿者走后，江筱鹤看着被挂在墙上的锦旗，心口扑通扑通地跳。
姜初问：“你怎么了？”
江筱鹤按住心口。“就是……有点高兴。她见了我，晚上不会做噩梦吧？”
“不会，庙里的香火旺着呢，你影响不了她。”姜初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你希望见过你的人不做噩梦，就去成为真正的神吧。明天，带你去妖管局办手续。”
江筱鹤呆了一下：“办神明证？”
姜初无语。“你想得美，成神哪有那么容易，你的罪还没赎完呢。”
江筱鹤：“好吧，是去办白工证。”
“……”
次日，刚到妖管局没多久，岁渊就接到应龙的电话。
“你能不能从你家姜初身边离开一分钟？”
“你家姜初”听起来非常顺耳，岁渊难得有耐心。“理由。”
“最近你们和鹤娘在玄学界大出风头，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好吧，你这个不上网的老古板，连妖怪论坛都不知道吧。”应龙忍不住吐槽，“总之，妖管局有不少小朋友是鹤娘的粉丝，有些人类员工还是听着她的故事长大的，现在这些人也成了姜初的粉丝……”
“说重点。”
“他们想找姜初和鹤娘签名，麻烦你离开一下。你在那儿，他们不敢过去。”
他家姜初，现在更受欢迎了。
岁渊挂了电话，和姜初说：“前同事找我，我过去一会儿。”
姜初忧心忡忡。“他不会为难你吧？”
岁渊失笑，摸了他的脑袋。“不会。”
局长办公室。
应龙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发现岁渊压根没有听自己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万象镜，笑得宠溺而不自知。
应龙和他认识那么多年，从来没在他脸上看过这种笑，简直有点头皮发麻。
应龙踹了一脚他的椅子。“一会儿能一起吃顿饭了吧？”
“不能。”
“直接回土地庙？我说你真是有毛病，班没上够何必去什么土地庙，要是想和姜初一起上班，找个机会把人调过来不就行了。”应龙话音一顿，“不对，他是不是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岁渊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分钟到了，走了。”
“靠！闹钟成精吗你！”应龙吐槽，“那么黏人，小心把人烦走了！”
岁渊被他的用词雷了一下，皱了皱长眉。
他黏人吗？
回到会客厅，围着姜初和鹤娘的工作人员看到岁渊，马上安安静静地散了。
姜初眨了眨眼睛，说：“师兄，刚才好多人来问签名，我都不好意思了。”
岁渊揉了揉他通红的耳朵。“嗯，耳朵红了。”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姜初说，“鹤娘要留在妖管局做测试，才能决定去向。刚才有人给了我妖管局食堂的餐券，你想在这里吃还是出去吃还是回庙里吃？”
司钰还在庙里。
岁渊：“不回庙里，我记得附近有个商场，有怪谈流传，我们去那边吃午饭，顺便调查一下。”
姜初拍拍脑门：“最近忙得晕头转向，把这件事忘了，还好有师兄提醒。我们这就走吧！”
第37章 商场怪谈
姜初在土地庙工作群里发信息, 告诉阿福和司钰，他们还有工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去, 让他们自己解决午饭。
说到司钰, 最近的他就是一个善解人意的朋友，姜初和他相处的时候越来越放松，没有人再提起梦境中的告白, 仿佛那只是一个意外。
十来分钟后，他们抵达流传怪谈的龙衔商场，这个商场位于九木繁华地段, 开业不到一年。
来到北门，姜初感受到一股很不舒服的气息。“师兄，这里有些古怪，看来传言不假。”
“这个入口设计得有点邪门。”岁渊示意他看, “乍一看是个龙头的形状，实际上不伦不类, 更接近蛇。上面的装饰对应蛇牙, 形状又像两把锋利的剑，扶梯像蛇信子, 直通负一层，像是把顾客送进大蛇的胃部。”
接受这个假设后，姜初仿佛看到了一条张着大嘴不断进食的巨蛇, 不禁毛骨悚然！
姜初搓了搓手臂。“师兄, 你的意思是，这里有可能是个蛇形风水阵？”
岁渊点头。“先不进去, 换个角度看。”
两人转身去了隔壁广场，坐电梯上到高层天台, 俯瞰龙衔广场。它的俯视图接近S形，有点像反转的太极，两个主入口分别在S的首尾。
岁渊眉眼冷了两分。“还是条双头蛇。”
姜初也看出来了，他们刚才看到的北门小一些，南门是个更大的蛇头。大小蛇头通力合作，吞没一茬茬顾客，这画面简直有些阴森了。
身后飘来食物的香气，姜初肚子咕噜一声，饿了。
岁渊冰霜消融，勾起唇角。“先吃饭，再去收拾这条双头蛇。”
姜初连连点头。
吃完饭，两人回到龙衔商场北门，搭上前往负一楼的扶梯。姜初明显感觉到，后颈像是被咬了一下。与此同时，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好想放纵，好想花钱，再吃一顿也没关系。
这个念头稍纵即逝，还是被他捕捉到了，并且清醒地知道，这是风水阵带来的影响。
他看向四周，顾客们眼中闪烁着怪异的兴奋的光芒，显然是被影响了。
“不少地方都有门口放剑的设计，尤其是赌，场，目的是留下顾客身上的钱财，让人一分钱都带不走。”岁渊说，“这个蛇牙更毒，从进门开始就麻痹蛊惑顾客，离开的时候再剥一层皮。”
姜初冷了脸色。“这些人为了赚钱，真是没有下限。”
进了商场，两人边逛边观察，发现了更让人气愤的事。
每当他们想找出口，就会被一股无形的气场带着，在商场里面绕圈，内心越燥，消费欲望就越来越强。
姜初有点儿被惹着了。“师兄，是鬼打墙吧。”
“嗯。”岁渊掌住他的后颈揉了揉，安抚道，“它们藏起来了，别气，我给你找出来。”
姜初被顺好毛了，脑袋靠后，把脖子往他手心里送了送。“师兄，你学过按摩吗，捏得好舒服啊。”
岁渊眯了眯眼睛，揉捏的时候带了点力气。“以前养过猫。”
“？”这是把他当成猫来撸了吗！姜初躲开，不给撸了。“师兄，赶紧把鬼找出来吧。”
岁渊有些遗憾地收回手。“遵命。”
岁渊撸完猫心情大好，把孤魂野鬼从犄角旮旯里拽出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
阴魂被他笑得发毛，还有点懵逼。“大哥，你谁啊？你找我干什么？我午睡呢。”
姜初问他：“你叫什么名字，这里的鬼打墙是你造成的？”
“不是啊！”阴魂冤枉死了，反应非常大，“我叫阿诚，这里的鬼打墙和我没有关系……也不对，和我有点关系，但我也不想这样，我超级无敌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好吧！不止我，还有好多孤魂野鬼被困在这里，深受其害啊！”
原来，阿城只是个想进商场看看热闹的小鬼魂，没想到这个商场是个有进无出的地方，每次他想离开，都被门口的蛇牙阵挡住。
“那个阵太厉害了，借活人的气都出不去！”阿诚说着说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像我这样的鬼误闯的鬼不少，大家都被困着出不去，这商场就算再大，可玩的项目再说，待个十天半个月也会腻味啊，我都在这里待一个多月了！眼睁睁看着自己越来越虚弱，看着比我待得更久的鬼魂一个接着一个被法阵吞噬。再这样喂下去，这条双头蛇都要成精了！”
阴气堆积，自然产生了鬼打墙。这些源源不断被吸引的鬼魂，则成了双头蛇阵的养分之一。
阿诚吸了吸鼻子。“所以你们到底是谁啊？不会是来收我们的吧，我们已经很惨了，也没有害过人……但是被困在这里，迟早也会被双头蛇吃掉，还不如被你们收了。”
“我们是土地庙的，可以带你们离开这里，超度往生。”姜初说，“你把其他鬼喊出来吧。”
阿诚愣住，反应过来后，一把抱住姜初，哇哇大哭：“神仙啊！你们是来搭救我们的神仙吧！呜呜呜……”
岁渊拎起他一丢。“速去。”
阿诚不敢再嚎，屁颠屁颠地去召集鬼魂了。
姜初仰头看向穹顶。“师兄，蛇打七寸，对吧？”
岁渊颔首。“对。”
他们刚才没白逛，已经找到了“蛇”的七寸——这个风水阵的阵眼。因为这是一条双头蛇，它有两个阵眼，分别位于两个主入口附近。想要破坏这个风水阵，要同时封住这两个阵眼。
姜初和岁渊要分开行动，岁渊把灵魂伞给姜初。“你把伞插进阵眼，我和伞共鸣，可以同时破坏阵眼。”
“好。”
“结束后，我去找你。”
“嗯嗯。”
姜初拿着灵魂伞往北门走，每次被鬼打墙影响方向的时候，灵魂伞都会为他指路。
很快就找到了北门阵眼，在攻击阵眼的一刹那，姜初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握着自己的手，带着灵魂伞向下压。
他被岁渊的气息包围了，这股气息注入阵眼，只一瞬，就破了这个邪性的风水局。
邪气泄了，清爽明朗的神明气息向四周扩散，接管了这座商场。
商场里的顾客们不约而同地停下来，身上一轻，被风水阵刺激的情绪渐渐平复。
“刚刚那阵风好舒服。”
“我也觉得，商场里面怎么会有风？”
“你要买这个包吗？”
“呃…我好像没必要买这个包，我刚刚为什么特别想买呢？”
“我也奇怪…我刚觉得它特别好看，现在看着很普通。”
“不买了，走吧。”
类似的对话发生在商场的各个门店，被风水阵麻痹蛊惑的人们恢复清醒，开始理智消费。
姜初收回伞，靠在墙上等岁渊。
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带着几个保安气势汹汹的过来，张望了一圈，锁定了姜初，不客气地冲到他面前，指着他鼻子问：“你们是什么人？”
姜初抬了抬下巴。“你又是什么人？”
“我是商场的顾问。”已经有来往的顾客注意到这边，男人压低声音，“别给我装傻，你们做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我同事已经去找你的同伙了，你老实交代，是谁让你们过来搞事的，是不是对面广场的老总？算了，你先跟我去一趟办公室吧！”
灵魂伞一动，强势勾住商场顾问的手腕。
商场顾问看得很清楚，少年没动，是伞自己动的！
他想拨开伞，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像是被伞铐在原地！
“你看，你惹我师兄生气了。顾问先生，还是请你先跟我走一趟吧。你不是想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姜初露出明亮的笑容，“我们是天庭的人。”
商场顾问心跳如雷，惊讶得说不出一句话。这话听起来离谱，可他怎么觉得是真真的呢！
第38章 合照留念
几个保安不知道风水阵的事, 他们模模糊糊听到姜初的话，只觉得自己听错了，有些荒唐。
商场顾问的脸色却变得很难看, 他反复打量姜初, 竟然奇异地冷静了下来。这少年气场不一般，但怎么看都是个活人。他得出结论，姜初来自管理这些事的特殊部门。
不管怎么样, 他这次是逃不过惩罚了，这种部门的惩罚肯定不止刑事处罚，商场顾问被自己的脑补吓得脸色惨白, 差点晕死过去。
姜初：“别晕啊，还有事问你呢。”
岁渊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商场顾问身后，拍了拍他的脸。“听到了吗，不准晕。”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安保人员想采取行动，却动弹不得！
岁渊扫了他们一眼。“无关人员都散了吧。”
他们像听话的人偶, 排成一队快速走了, 只留下商场顾问原地罚站，汗流浃背, 心如死灰。
姜初俯身看他，眉眼含笑。“像你这样的顾问还有几个，在哪儿？幕后主使、参与布局的风水师, 是谁呢？”
明明是神仙相貌, 菩萨笑容，商场顾问却被吓得灵魂都在发抖, 一张口才发现自己带了哭腔，他哆哆嗦嗦地招供出一串姓名, 心中的恐惧和悔恨放到无限大，哭着哀求：“我再也不敢做这种缺德事了，我只是个打杂的小喽啰，放过我吧！”
“顾问先生，要诚实啊。”姜初指向他身后，“你看得见吧？”
商场顾问回头一看，几个孤魂野鬼漂躲在阴影中，气愤、哀怨地盯着他。
“以前为什么视而不见呢？”姜初扯下他用来辟邪的项链，冷酷地拆穿他，“是因为没有良心吧。”
这样恶劣的你，凭什么请求宽恕？
商场顾问想晕又不能晕，只能清醒地被恐惧折磨。
阿诚心中无比地快意。“没想到能亲眼看到这个人渣受到制裁，真是大快人心！两位活神仙，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鬼魂们高兴得又哭又笑，围着姜初和岁渊，叽叽喳喳地表达感谢。
岁渊被吵得头疼，但耐心安抚鬼魂的姜初太耀眼，于是他不发一言，忍了这番吵闹。
商场顾问押送到妖管局的灵异联合部门，被解放的孤魂野鬼们也暂时留在这里，等待接受专业人士的超度。
走的时候，阿诚哭唧唧地和他们告别，末了留下一句。“对了，我给你们留了一份礼物！”
姜初还来不及拒绝，阿诚就一溜烟儿地跑了。
姜初无奈。“真是一个风风火火的鬼。”
结果两人刚出妖管局，就被一排豪车堵了去路。几个戴墨镜的黑衣人下车，训练有素地排成一列。“请问是姜先生和岁先生吗？”
这偶像剧一样的情景是怎么回事啊！姜初有种不祥的预感。“我是姜初，有什么事吗？”
黑衣人十分恭敬。“姜先生，过世的少爷托梦给老板，让我们帮忙转送礼物。”
那么离谱的话居然可以用扑克脸说出来，姜初佩服，且有点想吐槽。
阿诚你这家伙，居然还是个少爷，还给我们安排了这出！
姜初擦了擦汗。“不用客气了。”
黑衣人：“少爷知道你们会拒绝，还让我们转告一句，这份礼物没花一分钱，请放心接受。”
阿诚为了让他们接受这份谢礼，真是煞费苦心了。姜初妥协道：“好吧，那就麻烦你们了，礼物在哪儿？”
黑衣人说：“请上车。”
十分钟后，豪车停在一栋大厦前，黑衣人请两人下车，解释道：“这是我们少爷生前负责的酒店项目，这是他最满意最骄傲的项目，目前正在试营业，过段时间就要正式开业，可惜他没有机会出席剪彩仪式了。他诚挚邀请两位成为酒店的首席体验官，这是他最后的心愿。”
黑衣人依旧是扑克脸，但姜初看到有眼泪从墨镜底下流出来，他哽咽道：“少爷……”
“是你看着长大的是吧。”姜初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了，我们答应你去体验就是了。”
“少爷答应的奖金还没发，人就去世了。”黑衣人默默把话说完。
“……”
“还好他托梦让老板给我们发了。姜先生，岁先生，我们真的很感谢你们！没有你们，就没有我们失而复得的奖金，谢谢你们，奖金侠！”
一排黑衣人齐刷刷鞠躬，场面一度很震撼。
已经有路人看过来了，还有人举着手机像是在拍视频，姜初尴尬得要抠出别墅了，赶紧把人扶起来。“不用行那么大礼，快散了吧！”
黑衣人齐刷刷喊了声：“是！”
“好夸张啊，在拍短剧吗？那两个帅哥是明星？”
“能不能去要个签名？”
“万一是少爷坐劳斯莱斯上班呢？”
围观群众的议论声清晰地传到姜初的耳朵了，他尬得脸热，拉着岁渊快步躲进了酒店。
还没喘口气，酒店经理又迎上来了。“姜先生，岁先生，差不多到晚餐时间了，二位先去体验我们的顶楼餐厅如何？”
姜初看了眼手表，在妖管局花了不少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快傍晚了。
乘坐电梯上到顶楼餐厅，经理向两人介绍：“我们为二位留了视野最好的窗边位置。”
餐厅里有几桌客人正在用餐，岁渊发现，这些客人都是情侣。“你们是情侣餐厅？”
“不是，试营业第一天的时候，有对很知名的情侣博主推荐了我们的餐厅，最近很多情侣来打卡呢。”经理优雅地递上菜单，非常自然地推荐，“我们的主厨还特别推出了情侣套餐，两位可以体验一下，强推哦。”
姜初被菜单上的芋泥枫叶酥和鱼翅鸽腿俘获，完全忽略了“情侣套餐”这个限定词，眼睛亮亮地看着岁渊。“师兄，你想不想吃这个套餐？”
岁渊心中一动，旋即想到这根小木头只是馋美食，瞬间心动变心塞。他合上菜单。“点一份情侣套餐，餐后再上一份开心果冰淇淋，谢谢。”
岁渊不喜欢吃甜食，一看就是给姜初点的，他最近喜欢开心果口味。
等上菜期间，司钰在群里问他们回不回庙里吃晚饭。
姜初才想起自己忘了说，赶紧回复：“我们还有点事，在外面吃，会回去得比较晚。”
【司钰：是遇到麻烦了吗？需要帮忙吗？】
姜初低着头打字，司钰又问了些别的，他一一回答。
“姜初。”岁渊忍不住吸引他的注意力，“看窗外。”
姜初看向外面，只见天空和江面铺满金色余晖，一道长长的飞机尾迹连接落日和初显的月牙。
“好美。”姜初看得入了迷，放下了手机。
晚餐很美味，姜初吃得专心，没有再看手机。
上完最后一道菜，主厨亲自为每一桌顾客送上蛋糕和鲜花。
同行的服务生拿出拍立得相机，微笑问道：“两位，需要合照留念吗？”
“好啊，谢谢！”姜初想都没想，就走到岁渊身后，把手搭在他肩上，看向镜头，“可以……”
岁渊忽然握住他的手，把人往下拽了拽。
姜初猝不及防，望进他的眼里。
姜初的心脏，跟着快门声突突地一跳。“师兄…怎、怎么了？”
“想和你靠近一点拍。”岁渊松开他的手，从服务生手中接过相纸，放到姜初手里。
姜初一看，相片中的他们靠得很近，乍一看简直像在接吻。
而且，岁渊仰着头的姿势，看起来……有点欲。
手里的相纸成了烫手山芋，姜初视线乱瞟，不小心看到隔壁桌的情侣在合照。
姜初想到什么，不敢再看，慌张地看向窗外，脸和耳朵一点点红了。
岁渊问他：“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
姜初怎么敢说，他在想，他和岁渊看起来也像在约会的…情侣。
第39章 语出惊人
晚餐过后, 酒店经理说：“今晚九点有烟花秀，我们为两位准备了拥有最佳观赏视野的套房，两位可以去俱乐部或者无边泳池放松一下, 九点再回房观赏烟花。泳池也能看到烟花, 可能视觉效果差一点。”
这家酒店的俱乐部是会员制的，可玩的项目很多，射箭、保龄球、室内羽毛球、桌球、vr游戏、酒吧等等, 姜初都很感兴趣，最期待的还是烟花！
两人把这些项目玩过一轮，时间来到晚上八点。姜初玩羽毛球出了不少汗, 也有点累了。
岁渊：“去洗个澡，再去酒吧喝点东西？”
“好啊！”他最喜欢喝各种饮料了！
两人的运动服是酒店提供的，姜初本来打算淋浴之后换回自己的衣服，没想到酒店连这个都想到了, 给他们拿来了换洗衣物。
经理：“这些衣服和运动服一样，都是我们为vip用户准备的、洗烘干净的新衣服, 请放心使用。”
姜初叹为观止, 这服务也太细致了，他都想入会了。
到了酒吧, 两人坐下点了两杯饮品，姜初惦记着看烟花，点的是无酒精的青提椰子水。一口气喝了半杯, 解渴又清爽, 但这里是酒吧，连空气都飘着酒香, 椰子水显得有些寡淡了。
姜初想起在狼妖酒馆喝过的纸金招摇，又有点跃跃欲试了。
还没行动, 调酒师忽然送上两杯颜色漂亮的鸡尾酒。
“这是那边的客人送给你们的特调，‘夏夜约会’和‘怦然心动’。”调酒师指向某张卡座，微笑转告，“他们说，祝两位99。”
姜初看过去，是之前在餐厅见过的一对情侣。他们举起酒杯，遥遥一笑。
姜初淡定地回了个笑容，回过头小声问岁渊：“师兄，祝99是什么意思？之前杂城红颜把我们的视频发上网上后，也有很多网友留言祝99。他们送这两杯鸡尾酒，是在秀恩爱吗？”
岁渊：“是祝我们感情长长久久的意思。”
“原来如此，那……”
岁渊：“不过，他们应该把我们误会成情侣了。所以，他们送‘夏夜约会’和‘怦然心动’不是在秀恩爱，是在祝我们约会开心。”
“！”姜初宕机了，那他刚才那个淡定的笑容，岂不是在变相承认他们是情侣了？
“师、师兄，对不起，我好像不小心让误会加深了。”
“没事。”岁渊当然不介意，被他人误会他和姜初是恋人什么的，只会让他感到愉悦。
“要尝尝吗？”岁渊把“怦然心动”推到姜初面前，“这杯闻起来是草莓味的。”
这杯鸡尾酒是粉金色，在灯光下升腾着暧昧的气泡。
“不喝也太浪费了。”姜初理直气壮地喝了一大口，忽然想起一件事，“师兄，要是我睡着了，你一定要叫我起来看烟花。”
姜初知道自己酒量不行，但他管“喝醉了”叫“睡着了”。
“好。”岁渊帮他擦掉了唇边的酒。
说不定，这杯酒真的有魔力，不然他怎么心跳越来越快了呢……姜初心虚极了，一口闷了剩下的鸡尾酒。
岁渊：“别喝太急……”
“砰。”小醉鬼趴在了桌子上。
岁渊也是没想到，这点酒量还有倒退的余地。他放下酒杯，把小醉鬼抱回房间休息。
调酒师很贴心地说：“先生，一会儿给您调一杯新的夏夜约会送到房间。”
酒店给他们准备了最好的套房，足有三个房间，客厅有个很大的室内阳台，可以俯瞰江景。
距离烟花秀没多久了，岁渊把姜初放在阳台的沙发上，盖了张小毯子，又去拿酒吧送上来的酒和果盘。
关上门，屋内只亮着几小盏氛围灯，安静极了，他的世界只剩姜初一个。
九点整，岁渊低声喊姜初，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砰——”一束烟花从江面升起，在夜空中盛放。
一朵繁花未落，又有无数烟花冲上云霄，开至荼靡。
姜初之前惦记着看烟花，现在却放任不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咫尺之间的岁渊。
烟花明灭，岁渊的脸部轮廓显得更清晰了，睫毛根根分明，眼睛沉沉如深渊，像是要将人吸进去。
岁渊问他：“不是要看烟花吗？”
“你比烟花好看。”姜初醉了，比平时更直白。
岁渊拿小醉鬼没有办法，托着他的下巴转向窗外。“看烟花。”
姜初裹着毯子坐起来，一边看烟花，一边点评。
“这朵漂亮。”
“好璀璨。”
“这朵烟花好像师兄，好可爱。”
岁渊：“……”那是一朵水母烟花，看起来有点像蘑菇。
他能说出这句话，说明人还醉着。
“这是什么，好硌啊。”姜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相纸，换了两次衣服，他都没忘把相纸带在身上，他眯着眼睛看了好久，忽然语出惊人：“这两个人是在接吻吗？”
岁渊本来在喝酒，闻眼呛了一下，咳得耳朵都红了。
姜初给他拍背，拍着拍着，人凑到了酒杯前。“我也要喝。”
姜初靠得太近了，把岁渊逼得靠到了沙发靠背上，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酒，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师兄，你有接过吻吗？”
“没有。”岁渊声音都哑了。
“我也没有，但是我见过。”姜初朦朦胧胧地想起在餐厅见到的画面，抓住岁渊的衣服，用嘴唇贴了贴他的唇角，得意道，“就像这样！”
岁渊呼吸沉了下来，眼瞳泛起难耐的猩红。他一只手扶着姜初的腰，极力忍耐着这不自知的撩拨。
屋外的烟花放至尾声，姜初趴在他身上，很快就睡着了。
……
这晚，司钰等了很久，没有等到姜初回来，只等来了岁渊的朋友圈。
他只发了一张照片，那是一个裹着毯子看烟花的背影，司钰一眼认出是姜初。
岁渊的心思真是太好懂了。
你以为我会吃醋吗？根本不会！
司钰咬牙点了个赞。
第40章 似梦非梦
昨晚睡得早, 姜初今天醒得也早。
脑袋有点沉，还有点懵，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在哪。
昨晚的记忆变得模糊遥远, 只记得有对情侣给他们送了鸡尾酒, 然后他就睡着了。
手表和手机都放着床头柜上，旁边放着他和岁渊的合影。姜初拿起合影，脑中闪过一些画面, 银瀑一样的烟花布满无框玻璃，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昨晚岁渊叫他起来看烟花了吗？
姜初什么都想不起来，洗簌完出了客厅。
岁渊正在倒咖啡, 餐桌上放着种类丰富的早餐，还冒着热气，应该是刚送上来的。
“早，喝咖啡还是牛奶？”
“咖啡吧, ”姜初坐下，抽一张纸巾胡乱擦掉脸上的水珠, “昨天太放纵了, 感觉有点萎靡。”
听到他的话，岁渊想起一些画面, 眉间一跳。他把咖啡放在姜初面前。“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喝完酒之后的事记不清了。”姜初还惦记着那个问题，“师兄，你昨晚有叫我起来看烟花吗？”
岁渊说：“你去看我朋友圈。”
姜初点开就看到了, 岁渊的朋友圈只有一张照片, 是他裹着毯子看烟花的背影，司钰和阿福还点了赞。
“我昨晚真的看了烟花啊, 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呢。”姜初放下手机，“师兄, 你什么时候和司钰加微信了？”
感觉这两个人关系有点差，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建群的时候，他加我。”岁渊当然同意，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噢。”姜初说，“昨晚忘记告诉他们我们不回土地庙了。”
“我说过了。”
“这是什么？”姜初拿起桌上的文件夹。
岁渊：“和早餐一起送上来的体验问卷，一人一份，吃完再填。”
“问题不多，我边吃边填就行。”姜初填得认真，“打印一份给阿诚烧过去吧。”
岁渊锐评：“那他一定会高兴得跑进你梦里哭。”
姜初笑了笑。“你别说，阿诚做鬼虽然弱，托梦技能点满了。”
回到庙里，姜初得知，有一位企业家给土地庙捐赠了一大笔善款。一查看，原来是阿诚的母亲。
要讨论这笔善款的用处，要写龙衔商场的报告，还要处理庙里的日常事务，姜初忙得昏天黑地，根本没有时间摸鱼。
下班后，岁渊和司钰去拿外卖，姜初和阿福擦桌子。
阿福说：“姜初前辈，昨天的烟花好盛大啊，我成精以来还没亲眼看过烟花秀呢！”
姜初遗憾。“可惜我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阿福一听就知道他昨天又喝醉了。阿福想了想，搜索昨天的江上烟花秀，点开热度最高的视频，递到他面前。“你看看别人拍的视频，可能会想起来一点呢！”
视频里的烟花一束束接连绽放，姜初脑中那些朦胧的画面渐渐变得清晰，碎片一样的记忆慢慢串联起来。
他想起自己坐在阳台上看烟花，一边看还要一边点评。
一朵水母烟花升上夜空，照亮了更深处的记忆。
姜初想起自己拿着和岁渊的合影，说这两个人好像在接吻……
然后，他好像、似乎亲了岁渊的唇角。记忆的最后一帧，是一双泛了红的妖眼。
“！！！！”姜初的脑子里也“砰”的一声，炸开了一朵烟花。
他都对师兄做了什么啊！
等等，这真的是他的记忆吗？还是……只是他做的一场梦？
“姜初前辈，姜初前辈！”阿福喊了好几次，才把他喊回魂，奇怪道，“你怎么了？脸好红。”
“没、没事。”姜初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很烫。纯粹是被吓到了，他发誓！
这时，岁渊和司钰前后脚回来了。姜初心虚地关了手机，塞进口袋。
阿福：“姜哥，那是我的手机！”
“……”
这顿晚饭，姜初吃得异常安静，头都不抬，视线盯死在菜上。虽说他平时吃饭也很专心，但这个状态一看就不对。
岁渊扫了眼司钰，心想，难道是因为知道司钰要回去上班了，所以不开心？
岁渊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莫名被眼神刀了的司钰“……”了下，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你这个和姜初看了烟花的家伙，有事吗？
阿福：“豆腐煲真好吃！”
小天狗：“……”吃吃吃，就知道吃，完全不懂读气氛的吃货草！
晚饭后，司钰和姜初说：“小初，我有事和你说……”
姜初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岁渊，闻言马上道：“你一会儿要去停车场吧？我正好想散步，一起去吧，路上说！”
司钰温和地笑了笑。“好。”
岁渊蹙眉，姜初的反应有点不对劲。
岁渊目送两人并肩出门，迟迟不动。
小天狗路过，幸灾乐祸。“呦，望夫石。”
岁渊瞥向它。“最近天气炎热，不如带你去剃毛吧。”
小天狗今天才见了村里被剃毛的猫咪，只有脑袋、爪爪和尾巴尖尖留了毛毛，非常滑稽。它才不要！！
小天狗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嚷一声“我错了”，撒丫子就跑。
“倒也没说错。”岁渊心说，我现在就是个醋缸，还是没名没份的那种。
……
“小初，我休假结束了，明天该回单位上班了。”
“这段时间很开心，以后假期再过来做义工，可以吗？”
“啊？”姜初慢半拍，“当然可以，辛苦你了。”
司钰停下脚步，姜初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也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他。“怎么了？”
“小初，你是不是有什么苦恼？”司钰的苦笑藏在昏暗的天色中，“你有点心不在焉。”
被看出来了啊，姜初确实有苦恼，一个大大的苦恼，但这件事不应该和司钰说。
“没什么，就是晃了下神。”姜初故作轻松，“今天太仓促了，等你下次过来，我们在宿舍打火锅吧，庆祝你复工，也谢谢你对土地庙的贡献。”
“我的事怎么样都行，现在重要的是你，小初，我们是朋友，如果你有烦心事，可以和我说，我会保密。”司钰想逗他笑，“给我用制约也可以。”
司钰说到这个份上了，姜初也不纠结了。他问：“司钰，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山里的蝉在叫。
司钰在逐渐热烈的夏天里，失恋了第二次，因为同一个人。
他很清楚，让姜初产生这个苦恼的并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