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竟然如此
长长的顶层走廊里, 消毒水的气味让空气里有难捱的压抑感。
明明走廊的阳光可以照进来,但是照不亮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以及眼睛里深深的情绪。
墙上的电子时钟中间的时间符号闪动跳跃着, 似乎更加赋予了密不透风的安静原本不应该担负的沉重。
阮梦卿双手捏着, 坐在那里,抬头频频望着墙上的时钟。
也不知道是不是期待时间过的快一些, 亦或者是期待时间过得慢一些。
付淳呈原本站在窗口, 一直侧脸偷看苏玉尘,最后,鉴于这氛围都沉甸甸的,也没人注意他, 他就挨挨擦擦的从最左边的窗子,假装看风景,挪到了苏玉尘站立的最右边的窗棂——横跨了四个窗户。
苏玉尘站在窗户的一角,白玉般的手搭在窗台上,轻轻耸着肩, 呼吸窗外的新鲜空气。
明媚温煦的阳光倾洒在苏玉尘的脸上,把那白净的肌肤映得像是泛着莹白的光。
苏玉尘侧颜的线条很漂亮,高鼻梁, 人中到唇瓣这一截的线条是饱满莹润的流畅走势, 到了下巴就变成了尖而不锐的小巧精致。
很好看, 白净漂亮, 和自己之前一直睡梦中梦见的小时候的妹妹特别相似。
小时候的妹妹躺在白色的摇篮里, 侧着脸, 嘟着小嘴, 嘬嘬嘬地不知道梦见了什么,自己伸手想去戳戳妹妹白净的脸蛋, 被大哥一巴掌拍开了手。
这个记忆一直留在付淳呈的脑海里。
他记得那个时候的大哥,虽然年纪不大,却十分板正刻板,学习成绩全年级第一,似乎都不会笑了似的,但是面对摇篮里的妹妹,真的笑得很温柔。
他警告自己:“不要用手碰妹妹,你都不洗手。”
付淳呈记得自己看了看掌心,还很纳闷地回了一句:“我怎么不洗手了,我今天早上刚刚洗过!”
“可是现在中午了,”付淳溪声音軟軟的,和他軟軟的带着胎毛的长发一样,软乎乎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了小小的摇篮的边上,凑在了付淳呈的另一侧,很嫌弃地说:“二哥你就是不爱干净,还想碰白净的妹妹的小脸,你活该被大哥打。”
付淳呈特别委屈:“我没有!我都没有玩泥巴,没洗又怎么样啦,你看,白白的,怎么可能手脏呢!”
三兄弟,和摇篮里的妹妹,都继承了妈妈白皙的皮肤的强大基因,三个男孩和摇篮里闭着长睫睡觉的女孩子,拥有如出一辙的优秀傲人容貌。
付淳呈刚刚叫了一声,脑袋就被大哥啪地一声打了一下。
付淳昇刚刚还对着妹妹温柔的笑,这会对自己弟弟,脸色已经从阳春三月变成了数九寒天。
他比了一根食指在嘴前:“嘘——妹妹睡觉了,都不许闹。”
三个兄弟互相比了比手指,都安安静静地趴在了白色的摇篮边沿,静静注视着这个软乎乎,白嫩嫩的可爱宝宝。
“她真好看。”
“以后我要对她好。”
“妹妹真的长得像是小天使一样。”
那年的窗外还飘着雪花,簌簌落在窗棂上,在玻璃窗上凝结成了一片片氤氲的冷色。
但是室内的暖气开的很足,每个孩子脸上的明媚笑容和空气里温热的气息相得益彰。
记忆穿过了风雪,将自己眼前妹妹睡觉的侧颜和如今这个窗边站立,被带着初春未退散寒意的阳光照着脸颊的女孩重叠在了一起。
付淳呈张了张嘴;“那个……你……你好。”
苏玉尘原本一直静静注视着窗外。
楼下有一棵很高大粗壮的树,树冠上有一个鸟巢,似乎是候鸟飞了回来,在初春的暖阳里,建巣筑窝,争取着第一口的春日空气,享受着刚刚回暖的阳光气息。
一只鸟在检查着鸟巢里的几颗蛋,另一只鸟刚好飞回来,叼了食物放下,又飞走。
两只鸟似乎是在轮番守着自己的家,和自己的小宝宝。
明明鸟类都知道守护孩子,但是为什么人类社会,会把关系搞得这么错综复杂。
“……”
她正出神,突然听见身边有人说话。
怔楞地回过神,扭头看去,就看见了身边的付淳呈。
苏玉尘脸被暖阳氤氲,近距离看起来,那一双杏眼在阳光下会显得明亮有神,不知道刚刚想到了什么,有几分动容,突然回眸,似乎那一双眼波里还隐隐有水雾朦胧。
整张白皙的小脸,被阳光披了一层天然的氤氲滤镜,看起来非常好看。
不光是好看,气质也是出奇的干净。
五官和整体轮廓,都很像印象中那个小巧精致的漂亮妹妹。
尤其那双杏眼。
付淳呈被苏玉尘看着,讷讷地说不出话,挠了挠头,有点尴尬地开口:“啊,那个……刚刚看见沈雾一直和你一起,这会怎么没看见她了?”
之前付沫筝去推苏玉尘,沈雾是出手干预了的。
付沫筝冲上去的太快了,他们一直都在盯着地面出神,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反应上来要冲上去拉开,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付沫筝已经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捂着脸抽泣了。
不管怎么说,都不应该想要打人。
这和他们印象中的妹妹截然不同,三个人不约而同地起身上前,不着痕迹地用自己的身体把付沫筝和苏玉尘挡了起来,似乎是怕再有人突然发难。
大哥付淳昇虽然不苟言笑,但却是最外冷内热的,细心地侧过去几分,甚至阻挡了付沫男突然发难的可能性。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沈雾离开了。
“哦,你找她啊,”苏玉尘转回脸去,望着窗外,“她帮我去楼下看看妈……妈妈的情况。”
她在这里等报告,那边的加护病房里还躺着古银凤。
虽然提起古银凤,苏玉尘对“妈妈”这个称呼还是有点打磕绊,但毕竟是陪伴了自己21年的亲人,现在刚刚抢救完毕,说不担心那都是假的。
付淳呈真的很想连连摆双手说:不是不是,我没想找沈雾,我就想找你说说话。
但是苏玉尘已经把脸扭过去了,他就只好尴尬地挠了挠头发,把出门前惯例用发蜡抓出来的耍帅发型挠的乱七八糟而不自知。
“哦,我看你和沈雾还是蛮亲近的。”
付淳呈说完这句就在心里狂扇自己巴掌:卧槽,你想点有营养的话题好吗?!
苏玉尘长睫敛下,掩盖住了眸子里的神色:“嗯,是,有什么问题吗?”
付淳呈已经快被自己的尬聊尬的双脚扣除芭比梦幻城堡了,“啊,那个,哈哈,没别的意思,我就单纯的问问,看你俩总在一起,现在没有在一起了,就问问她去哪了。”
说完以后,他就意识到自己屁话太多了。
苏玉尘继续看那一窝小鸟,“嗯,之前已经回答过了。”
“……”
付淳呈的内心:……
我去,我是真的不会说话,救救我吧!
付淳呈摸过去和苏玉尘说话,原本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但是每个神经敏感的人都注意到了这大幅度的腾挪。
毕竟横跨了走廊上的四个窗户,一般人也做不到这么“自以为的天衣无缝”。
付淳溪也想过来,瞥了一眼脸色愈发不好的付沫筝,不太敢動,继续原地站岗。
倒是付淳昇,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苏玉尘略露出一部分的大侧颜。
苏玉尘的耳朵被阳光照的发红,肌肤很莹白,说话的时候也很从容淡定,比印象里那个摇篮里的女孩更像是一个盈着氤氲暖光的天使。
他轻轻皱起了眉头,人生第一次对自己过往的种种,产生了深切的怀疑。
就在付淳呈已经尬聊不下去了的时候,走廊的一端响起了脚步声。
听起来脚步声比较快,不出一会,沈雾就转出了走廊的拐角。
她一上来,就看见了苏玉尘身边站着的付家老二,立刻眉头一蹙,过来就站在苏玉尘身边,歪头看着付淳呈:“付老二,你干什么?”
“……”
付淳呈最怕沈雾,一见沈雾来了,下意识后退几步,把苏玉尘身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没想到沈雾非但不感谢他主动让位置,还歪头看他,更不客气地喊他外号,一下子脸就臭了:“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就离得远一点,刚刚你妹妹发疯发的还不够吗?她还没必要被你家人骚扰。”
她话音落下去,一个走廊上的人脸色都不好看,各种情绪汇聚,导致面部出现了精彩纷呈的表情变化。
“……”
沈嫱轻轻咳嗽了一声,她坐在阮梦卿身边,还在轻轻抚着背,提醒沈雾:“说话稍微注意点,这里长辈都在呢。”
她在家里可以和沈雾没大没小的开玩笑,瞎呛呛,出了门,这种事情就绝对不可以。
沈雾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一点在不在乎什么偶像包袱,毕竟这些在座的——长辈不会计较,小辈除了一个付淳昇,其他的都挨过她的铁拳,自然也不需要在乎什么。
沈嫱似乎是怕沈雾嘴巴再没把门的,说出什么话让现场的长辈难堪,于是开口问:“刚刚去看了古女士,她怎么样了?”
“醒了。”
沈雾淡淡开口,苏玉尘第一时间转过脸来,“醒了吗?情况怎么样了?”
沈雾面对苏玉尘的时候,并不再眼角眉梢都是冰霜料峭,“别担心,古女士已经醒了,只是太虚弱,医生打了针又睡了,喉管几个小时以后会拔掉,现在还不能和你说话。”
“……”
苏玉尘也没有心思看小鸟了,更没有心思等墙上的时钟慢慢跳字。
她转身就走:“我下去看看。”
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任何理由阻拦她的离去。
沈雾“嗯”了一声,快步跟着一起下楼了。
楼上的每个人,在安静的煎熬中,不自觉把目光投向了那两个消失在拐角的背影。
付沫筝眼睛里的受伤十分明显,受伤的是,原本和自己有婚约的沈雾,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付沫男的情绪更复杂,但是她望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似乎看见了即将迎来的胜利曙光,下巴微微抬起,唇边抿不住跃跃欲试的上挑。
——很快,结果就要出来了。
所有的一切,都要归位了!
付沫男斜眼看了一眼依偎在一起的两个狗熊一样的二房夫妻,嘴角蔓延上冷笑,说了一句:“等着吧,等着认回你的女儿吧!我再也不会受你们的气了!”
“……”-
加护病房的仪器还滴滴地响着有节奏的电子提示音。
古银凤的咽喉上的管子已经拔了,贴着大片的创可贴模样的东西。
她手臂还搁在被子外面,指尖有刺破取血的痕迹,血迹还没有擦干净,估计是没人在意。
苏玉尘坐在床边,用浸润了热水的温热湿巾,轻轻擦拭掉了古银凤指尖的血迹。
然后她又打了一盆温热的水,拧了一块白色的毛巾,帮古银凤一点一点擦拭鬓角和脸颊,擦掉那些干掉的冷汗。
这些她过去经常做,似乎都已经有肌肉记忆了。
在没有雇佣叔叔婶婶帮忙之前,这些照顾卧床病人的繁杂工作一直都是她自己做的。
沈雾看着苏玉尘轻柔的動作,想起苏玉尘之前对自己一直这么温柔怜爱,除了和她的善良有关,还和她一直以来总是在照顾别人,扮演包容的那个角色息息相关。
很不容易的,想想就很不容易。
一个小姑娘,要养自己卧床的妈妈,坚持靠自己,也不用她的美貌去换取任何资源,也很可敬。
沈雾看着苏玉尘细伶伶的手指灵活地在热水里拧着毛巾的样子,轻轻开口:“宝宝,扶南已经联系了护工了,晚上就到位,不用担心。”
苏玉尘抬眸看沈雾,淡淡一笑:“谢谢老婆。”
她说完,又低头去给古银凤擦脖子,“一会没什么事情你就早点回去吧,明天不是还要一早飞白沙滩岛录节目吗?”
《恋爱or结婚》是目前最爆款的综艺,国民讨论度很高,连她俩的cp超话都已经冲上了超话前十。
所以节目组在开拍之前就频繁找她们的经纪人,也就是扶南的团队,re流程,谈创意。
苏玉尘知道,节目组总导演甚至希望她俩能单独提早一些去现场做一些海风下面的备采镜头。
要不是家里这几天纷乱繁杂,可能此时此刻两人正在海岛晒着太阳喝着天然椰汁。
“那你呢,不也要去吗?”
沈雾抬起眼眸看她,“你不是打算在这里待到后半夜,直接早上赶飞机过去?”
苏玉尘没有说话,抿了抿唇,但是很显然地,沈雾猜对了。
“……”
沈雾很无语地叹了口气:“你行不行苏玉尘,有便捷的方法不会想,什么都自己硬上啊?”
苏玉尘手指替古银凤挽了一下鬓边乱发,叹了口气:“是我关心妈妈关心的不够多,害得她如今这样,我怕我直接走了,心里会难受。”
苏玉尘的心最軟了,这是沈雾一直以来都知道的。
她就这么干净柔軟地,微笑着承受一切她这个年岁不应该承受的重担,负重前行,却觉得这份义务是应该承受的,如果有一点点疏忽,就会自责愧疚。
沈雾想抬手摸摸苏玉尘的头顶发丝,但是碍于隔着一张床,只得作罢。
“你啊,真是拿你没办法。”
顿了顿,沈雾继续说道:“如果说你非要这样,那我也不走了,晚上陪你一起也好有个照应,明早一早我们一起赶航班,路上再睡一会也行。”
“啊,那不行的。”苏玉尘坐直了身子,“这样一来你就太辛苦了。”
沈雾不以为意地笑笑:“你就不辛苦吗?”
“再说了,我过去通告忙的时候,一天就睡三个小时,不是在飞机上,就是在通往机场的路上,在车上做造型,下了车就容光焕发的工作,不也过来了。”
苏玉尘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难怪你痛经这么厉害,过去一直不怎么注意吧。”
“……”
沈雾听闻,瘪了瘪嘴:“你不要再逼着我喝那些树皮草根了,难喝的要命,竟然还熬了那么多,去白沙滩岛录节目还要带着,你可真是个天才。”
“……”苏玉尘腼腆地一笑:“我陪你喝,还给你做冬瓜糖吃。”
其实她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沈雾,那药里面不光有树皮草根,还有她无法接受的带着翅膀的有机蛋白质。
要是沈雾知道了,估计再也不会喝了吧。
所以苏玉尘决定了,严格保密。
就在她俩对视微笑的时候,古银凤的手指抬了抬,喉咙里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声响,似乎是想说话,但是一张嘴,喉咙就在漏风。
苏玉尘连忙俯身到床前,摸了摸古银凤的胳膊:“妈妈,你醒啦,别说话,你现在还不能说话。”
古银凤有气无力地闭了闭眼睛,算作回应。
随后,她的手指抬起来,似乎是想表达什么。
苏玉尘握住古银凤的手,有些惊慌疑惑:“怎么了,是不舒服吗,不舒服的话我去找医生。”
似乎是怕苏玉尘真的去找医生,古银凤反捉了苏玉尘的手,轻摇了摇头。
越急越不知道怎么做比较好,就是现在苏玉尘的情况。
她焦急万分,但是不明就里,一下子让自己陷入了焦灼。
沈雾在旁边扶南留下的公文包拉链口扒拉了两下,抽了一个pad出来,从pad上扣下来手写笔,“说不出来,要不然就写下来吧。”
苏玉尘对沈雾投去了感激的目光,接过pad,自己端着,让古银凤写字。
白色的屏幕画面上,古银凤无力地捏着笔,一笔一划写:“对不起,添麻烦了……”
“……”
苏玉尘抿了抿唇,强作欢笑:“没事的,妈妈,您看,这不是已经抢救过来了吗,一切都会好的。”
古银凤又闭了闭眼睛,沈雾快速擦掉了原来的字,古银凤那颤抖的笔尖就又落在了屏幕之上。
“不应该救我的,我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但我又有不甘心,不舍得死,我想看看自己的女儿。”
苏玉尘望着古银凤,直觉上就觉得这个女儿的表达,不像是在说自己。
果然,古银凤又写道:“我耽误了你很多年,但是我觉得不应该带着这个秘密进棺材,当年,我老公做错了一件事,他用生命付出了代价,而我真的不配在你面前继续活着……”
“我们是罪人,我更是累赘,耽误你很多年。”
“姑娘,你是个好姑娘……希望下辈子,我能生个你这样的孩子……”
“对不起……”
苏玉尘闭了闭眼睛,再睁眼,眼睛里都是粼粼翻滚的泪花。
“为什么现在才说呢。”
古银凤重重呼吸了一口,苦笑牵扯了伤口,心电图发出尖锐的一声警报。
苏玉尘吓了一跳,一双和古银凤截然不同的杏眼沁满惊慌地一抬,晶莹的泪珠就从眼角滑落。
尖锐的报警声响彻加护病房的每一个角落,门口鱼贯而入的白色身影把苏玉尘和沈雾从床边挤开。
苏玉尘木楞地望着床上那个单薄的身体,讷讷地说:“刚刚不是说已经脱离危险了吗……”
沈雾皱着眉头,轻轻捏着苏玉尘的肩膀,用自己的怀抱,支撑着苏玉尘的身体重量,以保证苏玉尘不会站立不稳倾倒身体。
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对两个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不好意啊病人家属,你们需要先出去一下,我们要再次抢救病人了。”
旁边那个听见苏玉尘一直讷讷地说话的大夫叹了口气:“这些事情都说不准的,没有人能百分百保证一定不出危险,稳定也只是当下稳定……所以,还是请家属先出去吧。”
“先出去吧,不要妨碍我们抢救。”
苏玉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加护病房,只是感觉到了身边沈雾的搀扶,才让她有迈动脚步的力量。
出了门,身后的门扉啪嗒一声合并了。
苏玉尘连忙回过头来,只从门扉竖向的玻璃上看见那粉色的帘子被唰地一声拉上了。
眼睛里的泪水随着转身的動作,又一次在光洁白皙的脸庞上簌簌滑落。
她哽咽着嗓音,那声“妈妈”并没有叫出口来。
沈雾轻轻抚摸着苏玉尘的肩膀,把人拥在自己怀里,用力搂着:“没事的,有大夫在抢救了,不会出事的。”
苏玉尘也把脸靠在沈雾的肩头,目光从沈雾的肩颈发丝穿过,还在注视着门上的玻璃。
那被人影搅扰的帘子,划出一道道波浪,里面的仪器声响交错,还有医生报着各种专业数据,似乎里面的空气都是焦灼的。
沈雾一直在抚摸着苏玉尘的肩背,一直在安抚:“没事的没事的。”
虽然她也看见了刚才古银凤写的字的内容,也明白了一切,但是很理解苏玉尘此刻的现状。
人是感情动物,感情都是有惯性的。
就在她们守在加护病房门口的时候,走廊边上哒哒哒响起脚步声。
脚步声很急,朝这边跑过来。
但是没有人有精力去顾及是谁,注意力都在病房里。
直到那个人跑到近前,急切地声音洪亮地响在耳边:“妹妹!”
苏玉尘长睫上还挂着泪珠,缓缓地从沈雾肩头抬起头来,转向身边的人。
付淳呈正气喘吁吁地站在她旁边,胸口起伏剧烈,休闲西装的扣子都没顾得上系,衣摆忽闪忽闪的垂在身侧,把一件高定西装穿出了高中西装校服的痞子感。
虽说他也不是故意想痞感的,但是一身衣服由于奔跑的关系,并不是好好穿在身上,肩膀都快掉到外肩边沿了,像是不好好穿西装似的。
但是联系顶层的检验中心的楼层,估计他是一口气从楼梯跑下来的。
付淳呈双手撑住双膝,连连喘着气,一度直不起腰来。
苏玉尘那双明亮的杏眼里还转着水光,长长的睫毛上还缀着泪珠。
眉头轻轻蹙起,说话还带着掩饰不住的哭腔:“你……叫我什么?”
“……”
付淳呈一只手在自己头顶摆了摆,手撑膝盖,喘着粗气。
喘了半天气,才把自己的气喘匀了,费力一撑膝盖,直起腰来,郑重地叫了一声:“妹妹!”
“……”
苏玉尘眉头蹙起的更深了。
却没有说话。
付淳呈抚着自己心口,龇牙咧嘴:“他们两个在楼上不好意思下来,我就和他们不一样,我一定要先下来和你说话的,我之前就觉得你亲切,哎,算了,大哥这个人你知道的,脾气冷硬的很,但是刚刚我看他眼眶都红了,还有三弟,那是个軟包,就喜欢捏着画笔画画,这会懵着呢……”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苏玉尘望着她。
半响,苏玉尘深吸一口气,站直了身子,微微仰着脸,抬手擦掉了脸上的泪痕。
她尽量展平自己的语调:“你大哥什么脾气,我怎么知道。”
“……”
付淳呈噎了一下,有点别扭地耸了耸肩膀。
“其实,你知道的,我们也是被蒙蔽了很多年,你……妹妹你千万别介意。”
“……”
对于这个称呼,苏玉尘本能地就有些抗拒。
她垂下了湿漉漉的长睫,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
“什么妹妹?”
“……怎么,这么叫我。”
“报告!报告结果……”付淳呈急的几乎咬了自己的舌头,“嘶”了一声,皱着眉头捂住嘴,“报告结果出来了。”-
苏玉尘和沈雾坐在飞往白沙岛的航班上的时候,还有种恍惚不真实的感觉。
飞机悬窗外的云层在机翼的下面,像是一条棉花糖大道,软蓬蓬的,被头顶炽烈的阳光一照,似乎更显得喧腾绵軟。
苏玉尘望着外面飞行的轨迹,并没有心思欣赏窗外绵密广袤的云海,只是在放空自己的思想。
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局。
报告出来了,付沫筝不是大房的女儿,和付征廉以及阮梦卿没有丝毫亲缘关系,还有付家三个兄弟,也和付沫筝完全没有亲缘关系。
但是二房的检验报告实在是比小说情节都写的精彩,付沫男就是付征先的女儿,亲权关系达到99.99%以上。
苏玉尘清楚地记得,付淳呈跑下来找她以后,告诉她鉴定报告结果出来了,叫她一起上去。
苏玉尘原本是拒绝的,哪知道付淳呈挠着后脑上的发丝,闷闷地说了重点:“妈妈晕过去了。”
苏玉尘一双噙着泪的明眸猝然睁大了几分,沈雾则有点动了火气,过来推了付淳呈一把,声色俱厉:“付老二!你刚刚絮絮叨叨说一大堆,这件事最重要,你怎么不早说?!”
付淳呈被训得又挠了挠后脑勺:“忘……忘了。”
沈雾指了指付淳呈,摇头:“我算是看出来了,付老二,长多少岁你都还是那个德行,记吃不记打。”
付淳呈:“……”
三个人又脚步凌乱地往电梯口跑,好在苏玉尘她们幸运,遇上了刚好上去的电梯。
电梯抵达了倒数第二层,叮咚的一声门一打开,三个人就顺着楼梯跑上了顶层。
焦急地推开了顶层的双开门,走廊上映入眼帘的是跪在地上恸哭的付沫男。
她身边是想围拢上去的付征先两口子,全被哭着的付沫男一把一把推开:“你们走开!走开!以为自己狸猫换太子成功了沾沾自喜,现在结果出来了吧,踏马的你们被人家偷家了!人家的女儿,好吃好喝在付家过着公主一般的生活,你俩是不是还以为是自己女儿在享福?”
“哈哈哈哈——”
付沫男状似癫狂地大笑出声,“不是还谋划等付沫筝和沈雾联姻以后,所有的权柄都转移给付沫筝了之后,再慢慢去做认亲的工作,你们不是还等联姻结束了下一步谋划害大房的大哥吗,我在门外都听见了!”
笑完了之后,哭丧起一张五官平平的脸,“我竟然……还是你们的女儿,你们无视我伤害了我那么多年,我还要给你们当女儿,凭什么?!凭什么!”
到后来,就是嘶吼。
一次次推开二婶围上来的怀抱,用脚狠狠地踹着靠过来叫女儿的付征先。
所有的梦都是一场空,而落在苏玉尘身上的视线,是实打实的动容。
付淳昇站了起来,想走过去和苏玉尘讲话,但是吞了一口口水,明晰的喉结上有一个明显的吞咽轨迹,却僵硬着腿脚,没有迈出脚步。
他一向冷肃,在商场上杀伐决断可以,应付各种人应酬场面也可以,但是面对这样的情况,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付淳溪小声叫了一声:“妹妹……”
付沫筝呆在那里,地上是撕碎了一地的检验报告单。
足以说明刚刚她们还没上来之前,这里是怎么一场惊心动魄的闹剧,要不是提前已经安排好保密工作,这会一定不乏很多围观群众各种指指点点。
阮梦卿从付征廉怀里悠悠转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扑过去抱住了苏玉尘,大声哭着,“囡囡……我的囡囡……”
付征廉也紧随着上前,跟在自己妻子身旁,双眼都盈满了泪水,似乎一瞬之间,就苍老了十岁。
苏玉尘刚刚才哭过,眼睛里的泪水还没有干,这会又热泪盈眶,被阮梦卿抱着,啜泣的双肩都在发颤。
“母后……”
她低低地叫出这个称呼,付征廉扭过头去,擦拭着眼角的泪。
“囡囡……囡囡,是我们对不起你啊,这些年让你受了不少苦……”阮梦卿哭的动容,沈嫱都跟着一起抹眼泪。
她抚摸着两个人的肩背,安慰:“不怪你们,不怪你们,这些事情你们也不想的。”
至于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谁,自然不用多说。
付征廉背过身去擦干眼泪,再转过身来,望着自己二弟的眼神已经冰冷的不带任何情分。
他走上前几步,明明也还没有做什么,那冰冷的眼神和油然而生的压迫感让付征先吓得坐在地上连连后退,“大哥大哥,你你你,你别动怒,这些都不关我的事。”
付征廉语气冷硬:“不关你的事?那关我的事?”
那周身的气场,还有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结合年轻的时候手段狠辣的商界传闻,竟然让付征先联想到了杀意。
他慌张地左右看了看,然后像是想到什么绝妙的主意了一般,手指一抻,指向了二婶。
“是她!换孩子的事都是她谋划的,大哥!你放过我,我是你的亲生弟弟啊!”
二婶一听,也不去抱付沫男了,一双单眼皮一翻,恨不得过来撕了付征先的皮。
“好啊付征先,你竟然把所有罪名都推到我身上?!当初那些知情人的人命,也想扣在我头上吗?!”
付征廉:“淳昇,你都听见了。”
付淳昇冷冷地说了一声,“听见了。”收了手里正在录音的手机。
他和自己父亲身上的气质如出一辙,都是锋锐非常,似乎目光里的冷刃如有实质,就能割破人的皮肤。
“二叔,走吧。”
处理一些事情上,付淳昇实在是办事干净利落。
现场的每个人都知道,付家二房算是彻底完了。
逃不掉的付征先当然也完了。
那撕了一地鉴定报告书的付沫筝望着眼前的一切,自己的妈妈抱着另一个人,一家人都哭着。
只有她没有人理。
她的歇斯底里,只是扩开了面前更大的空间,他们都站到了苏玉尘的身边。
苏玉尘?
凭什么?!
付沫筝轻轻地摇了摇头,“她是你的妈妈,那谁是我的妈妈?”
“……”
加护病房外面,苏玉尘望着已经拉开的帘子,里面是心电图已经平稳下来的古银凤。
古银凤还在昏迷,整个人看起来单薄的像是风中的残烛。
苏玉尘抬眸,视线缓缓地移动到一旁呆若木鸡的付沫筝脸上。
垫着那一声声穿破门扉的尖锐仪器响动,苏玉尘慢慢地开了口。
“报告显示,她是你的妈妈。”
她声音清浅,但是却很有力度。
吐字清晰,有理有据。
让付沫筝难以分辨什么,只是不可置信地微微摇着头。
似乎还在不相信。
“你以后要承担起照顾义务,”沈雾抱着手臂,站在苏玉尘身边,唇边勾起一个冷笑:“你不光要靠自己挣钱养家,还要照顾常年卧床的妈妈,偷了这么多年别人的人生也该够了,别人也替你照顾了这么多年你妈还不求回报,你才是应该好好谢谢别人。”
说话间,沈雾一双桃花眼不带任何感情地也落在付沫筝脸上。
“收起你高傲的姿态,加油吧,这才是你正常的人生轨迹。”
第72章 被缠上了
飞机的悬窗外面照进来金灿灿的阳光, 把苏玉尘白皙的肌肤照耀的几乎透了明。
莹润的肌肤,在皮肤层最薄的眼皮边沿,被这暖色的光照耀的像是勾了一根水红色的眼线, 浅浅氤氲在茂密的睫毛根部。
悬窗外的云层被旺盛的阳光照耀的恍若大片大片的反光板, 显得苏玉尘白皙的肌肤愈发莹润柔白。
隔着一条宽宽的走廊,一边只有一个座位。
沈雾托着腮, 一直望着苏玉尘, 直到苏玉尘轻轻把头靠在了悬窗的边沿,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沈雾这才开口:“宝宝,还是觉得心情不好吗?”
苏玉尘回过神来,在耀眼明媚的阳光氤氲下, 转过脸来。
漂亮的侧颜线条被光影勾勒了一圈金边,她浅浅一笑,笑容和阳光一样和煦。
“没有,我从来不会为客观环境心情不好,放心吧。”
过往种种, 再艰难也没有抱怨过。
眼前有幸福的生活,又有什么可心情不好的呢。
沈雾继续托着腮,看着苏玉尘, 唇瓣勾起一抹浅笑。
“宝宝你真棒, 后续的事情……反正无论如何, 我们都会陪在你身后的。”
“好的, 谢谢老婆。”
苏玉尘和沈雾在日光氤氲的机舱内, 隔着一条走廊, 在温度合宜的环境里, 彼此对视微笑。
眼角眉梢,都是温暖春韵。
比窗外的阳光还炽烈, 让发凉的指尖渐渐恢复暖意-
白沙滩岛风景还是这么的秀美,清风徐徐,海水碧蓝泛着浅白色的浪花。
《恋爱or结婚》节目组导演正在和扶南说着拍摄的注意事项,苏玉尘抬眼望了一圈四周,只看见了五个人。
匡龚儿和刘若萌在树荫下面,看起来并不是很对付,正在说着什么,沈雾在一边被拉着做备采,而自己因为扶南交代了要她在原地等一下,过一会有事情要说,就站在木栈道旁边的阴凉地里躲凉快。
距离开拍还有半个多小时,现场忙碌的工作人员外来穿梭,布置设备的,调试仪器的,还有检查线路的,看起来忙碌的热火朝天。
但是唯独少了一个人。
“呦,付沫男怎么没来啊?”肖芷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来。
苏玉尘没有回头,只是继续手搭凉棚,望着翻卷的海面出神。
她听见了肖芷的话,但是却不想做回应。
一来是语气,二来是可以想象到付沫男不来的原因。
——家缝变故,还是这么大的变故,估计都不会有心情来参加什么活动了。
肖芷见自己的话没有得到答复,举着小小的银框镜子,走到苏玉尘身前,“怎么不理人呢,我以为你知道为什么付沫男不来了呢。”
苏玉尘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大概是因为太阳太大了,海岛的阳光照的人睁不开眼睛,苏玉尘便又把视线落了回去。
“哦,为什么不来了,你知道?”
肖芷对着小小的银框镜子,抚摸着自己鬓边的黑长直,“我听到一些小道消息。”
“嗯?”
苏玉尘眉头一皱,心里有点诧异:不是说那天的宾客都做了搜身检查,还由付淳昇亲自上门一一敲打,怎么这么快就散播出去了?
肖芷四下里望了望,“想知道为什么付沫男不来了吗?”
就看她一脸神秘的模样,就知道外面的谣言可能已经不只是自己想象的程度了。
苏玉尘眉头轻轻蹙起,就在她不知道如何回答肖芷的问题的时候,救星及时出现了。
“那还有什么为什么,”刘若萌抱着手臂把肖芷一下子挤开了,肩膀撞了肖芷的肩膀,直接把人弹飞了出去好几步,“估计呢~是不想和太八卦的人一起录节目,闹不清楚为什么会对别人家的事情那么上心。”
肖芷原本正举着小镜子臭美,突然被一股蛮牛一般的力道撞了出去,花容失色,踉踉跄跄好几步才站稳。
人直接从阴影里被撞出去到了太阳地下面。
“……”
肖芷先是愣了愣,反应了过来以后,顶着被撞乱了的黑长直,踏着气势汹汹的步子,提着裙摆就重新走了回来。
“刘若萌,你撞我做什么!”
刘若萌突然作出了一个惊诧的表情:“哎呦,我刚刚创的是你啊,真不好意思,我以为是哪个长舌妇在嚼舌根呢,没想到是你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
肖芷气得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刘若萌!”
刘若萌挺无所谓地和她对视,手指绞着自己的鬓边发把玩。
“在呢。怎么了?”
她身后,慢慢走上来一条修长的身影,那身影体态高挑,一身精工细线衬衫白休闲裤,不是匡龚儿还是谁。
匡龚儿就静静站在刘若萌身后,带着清冷的气质,似乎是在用实际行动,给了刘若萌狐假虎威的派头。
肖芷一下就不敢太放肆,轻轻磨着牙。
“刘若萌,我和你说,不要高兴的太早,付沫男为什么不能来参加节目,我不知道原因你还不知道吗?”
刘若萌懵了,“蛤?”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她爸。”
“……”
现场除了肖芷,都知道这句脱口而出的话是含义,只有肖芷不知道。
肖芷“哼”了一声,“她在自己wb上发了一封告别书,说是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爱,然后就退出节目,之后连社交账号都注销了,现在大家都猜测,节目里她对谁爱而不得,从而导致受了这么重的情伤,退出综艺了呢。”
“……”
所以,外面的传闻是这个啊。
苏玉尘松了口气,还以为是那天晚上的事情泄露了出去,还好没有,说起来别人都说付淳昇做事干净利落,也不是浪得虚名。
刘若萌无语了两秒钟,才瞥了一眼匡龚儿,似乎是有点心虚,语调都不横了。
“那她和谁受情伤就找谁去好了,干嘛说我知不知道原因呢。”
肖芷捂唇冷笑,说话夹枪带棒:“这有什么难猜的,要只是爱而不得怎么可能连社交账号都注销了啊,现在这个年头不在自己账号上营销自己就不错了,哪有人和某些人似的上面都是猫猫狗狗,去网上冲冲浪好吗,现在技术流分析帖可多了呢,非要听人说呀?”
“……”
刘若萌将信将疑地摸出手机,趁着节目组还没有收掉手机的空挡,连苏玉尘都开始低头搜索相关信息。
[劲爆!付沫男注销wb了,还退出了《恋爱or结婚》节目组!]
[我去,为什么呀,受了什么情伤吗?我看别人传的截图,她最后一条是发了个:‘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爱’,我的天啊,感觉发生了什么大事啊。]
[我回去仔仔细细地推了节目的支线,分析了每个镜头还有镜头边沿带过的周边环境,基本分析出来一种可能性,付沫男非常喜欢苏玉尘,但是苏玉尘和沈雾双箭头,两个人如胶似漆,但是刘若萌和匡龚儿两个人感情线还不清晰,可能没有真的在一起,就是节目效果,毕竟这个节目组之前还炒过沈雾和匡龚儿的线,没成,所以合理怀疑刘若萌其实也对苏玉尘单箭头。]
[啊!那就是说,付沫男和刘若萌其实是情敌咯?]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所以可以合理解释为什么刘若萌对付沫男说话总是一点也不客气咯。]
[我似乎又回忆起刘若萌在剧组80苏玉尘被换角的直播了,我的妈呀那就可能是,付沫男因为刘若萌退出了节目。]
[刘若萌让付沫男失去了对这个世界有爱的希望,哦!天呐!是因为刘若萌!]
绕来绕去,刘若萌中枪。
还是躺着就中枪。
“……”
刘若萌嘴角一直在频频抽搐,有时候还会离谱到发出“蛤?”一声疑惑。
她看这些评论突然明白肖芷刚刚说的“你还不知道吗”的意思,但是更加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这件事情最后回旋镖转过头了,直接镖到她的身上。
刘若萌讷讷:“……关我p事。”
肖芷耸耸肩:“那我怎么知道。”
“毕竟谁让你有‘前科’呢,人家各种技术流分析都是你,你还不承认啊?”
“……”
刘若萌磨了磨牙:“我承认个毛!这些看起来端的高深莫测的架子,做一堆答辩分析的玩意,有什么可承认的啊,这些莫须有的谣言不都是这么传出来的吗?”
苏玉尘也收了手机,虽然苦了刘若萌,但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
“嗯……”她对肖芷礼貌地笑笑:“也许只是个人原因,大家也都是这个行业的,关注度高讨论度高,就响应伴随着污蔑和莫须有的猜疑,既然已经是这样了,我们自己就要先冷静对待,不信谣不传谣,坚守自己才最重要,不是吗?”
肖芷手里捏着手机,双手抱臂,上下打量苏玉尘。
还是那个白净漂亮的小脸,巴掌脸在蓬松柔亮的栗棕色长发掩映下,更显得小巧精致。
五官还是那漂亮的五官,但是整个人的气质似乎悄悄发生了改变,眉眼之间好像有种一夜之间成熟了的气质。
说起话来从容冷静,甚至有一丝丝优雅淡定,从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缓缓阐述的话还有理有据,让人没有辩驳的余地。
肖芷这次才真正意义地噎了一下,她收回目光,手指轻轻摩挲着手里的小镜子长柄。
“算你会说。”
“没你会说,”刘若萌一扬下巴:“你白的都能说成黑的。”
她就是这样的性格,看见自己不爽的张嘴就怼,入错了行,应该去开碰碰车。
也难怪会受到波及,毕竟本来就是藏不住话的人。
肖芷眼睛一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说刘若萌,你能不能不要总这么招黑啊。”
“什么什么,我哪里黑了!”
听见黑这个字眼,刘若萌几乎要原地爆炸,撸胳膊挽袖子,叉着腰就要上前吵架:“你说清楚,我光子嫩肤刚刚做的,美白针也偷偷打了,我哪里黑了,你没发现我白了吗?!~”
这大声叫嚷出自己偷偷做了小小的医美手段,实在是令人头痛。
苏玉尘捂住了自己的额头,肖芷都听愣了。
半天,肖芷难以置信地开口:“你打了假的美白针?”
“……”
现场足足安静了有三秒之久,刘若萌脸上从震惊到麻木,再到石化一般的表情面具裂开,表情变化比她演戏有层次多了。
“啊啊啊啊啊啊——!肖芷,我和你拼啦~!!”
她双手划拉着像是两架高速旋转的螺旋桨,双脚却慢慢离地了。
匡龚儿在她身后,拎着刘若萌的后脖领子把人拎起来,拎小鸡崽似的拎走了。
把那后续叽叽喳喳的爆炸控诉越拖越远。
“……”
肖芷摆了摆手,“打了美白针还不让说。”
她转过脸来,看着苏玉尘,似乎是还想在那熟悉的眼角眉梢之间找到什么不同的地方,来印证心中很奇怪的猜想——
难不成演了一部鸣鹿公主,就真的气质越来越靠近公主了?
那不经意间流露了雍容气度,真的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豪门千金。
但是苏玉尘很明显心不在焉,手机的提示音响了几声,她摆摆手,说了句不好意思,就穿梭过层层斑驳的树荫,走去了人少的地方。
手机的界面还停留在微信聊天框界面。
聊天人备注的名字是“母后”。
此时此刻,两条未读的语音条,右上角頂着小小的红点,正安安静静地等待她。
苏玉尘心跳乱了一拍,抿了抿唇,望了一眼碧蓝的海面上翻涌的浪花,深吸了一口气,点下了语音条,把听筒贴在了耳朵上。
阮梦卿的声音,带着点犹豫,小心翼翼地响起来:“手机收了吗?囡囡,录完节目回家来住吧,过去父母对不住你,让你吃了太多的苦,我心里很愧疚,希望用余生的全部来补偿你。”
似乎是怕自己说的太重了,让苏玉尘有心理压力,阮梦卿又赶紧追了一条。
“啊囡囡,妈妈不是想给你压力,但是你要知道爸爸妈妈都是真心想见见你,要不等你录完节目回家来……嗯,回来吃一顿饭,妈妈亲自给你下厨,好吗?”
听完了,苏玉尘拿下贴在耳朵上的手机。
望着阮梦卿的语音发呆。
刚刚阮梦卿应该是想说,回家来吃一顿饭,改成了回来吃一顿饭,估计是怕自己还是接受不了吧。
其实……说起来,自己大概不算是接受不了,应该更多的是别扭吧。
苏玉尘想了想,还是退出了微信界面。
对于阮梦卿的小心翼翼,她还是希望面对自己的是那个微笑都有力量的母后大人。
就在她刚想收起手机的时候,提示音又叮咚一声响起来。
苏玉尘再次解锁屏幕,果然,微信上又有一个小红点。
她叹了口气,打开了微信,却不是阮梦卿又发来消息,而是在通信录上有一个小红点提示。
“……”
犹豫了一下,苏玉尘还是点开了那个新消息提示,打开一看,是一条待通过的好友验证。
一个用白色线条小狗做头像的验证信息,后面缀着一长串的话。
[妹妹妹妹,我是二哥啊,通过二哥一下,二哥看你好像喜欢吃玉米是吧,头像都是小白兔吃玉米,我买了好几箱玉米,给你送到拍摄场地好不好?]
苏玉尘也不知道怎么回复,点了个忽略,刚忽略,又跳出来一条验证请求。
负二:[妹妹,是不是没看见啊,看见了通过二哥一下呀,你喜欢吃玉米的话,我都愿意替妹妹去种玉米,真的!]
苏玉尘才留意到付淳呈的微信名叫负二,听起来很像是小说软件上作者都很恐惧的东西。
然后,她还是点了一个忽略,把手机调成静音,锁了屏,收了起来。
刚刚做完这一切,沈雾和扶南就一起回来了。
扶南还带着几个化妆师,那几个小姑娘见到苏玉尘就很开心地围上来,一口一个玉尘姐姐打招呼,苏玉尘也对她们微笑致意。
这一幕刚刚也经历过,只不过小化妆师们是给沈雾补妆,一个个小心拘谨,似乎是怕在偶像面前出错,紧张地像是在完成什么很重要的作业。
沈雾挑了挑眉头:“你人缘倒是好。”
苏玉尘配合着侧着自己的脸,用白皙的面颊承载着轻柔滑过的化妆刷。
她轻笑:“还可以吧,也……不算特别好。”
沈雾被她的笑容感染,望着那两个甜甜的小酒窝,轻轻抿了抿唇。
大概是因为最近事情太多,她好久都没有品尝过这水红色的馨甜软糯了。
“刚刚和谁打电话呢,”沈雾的发丝被海风吹拂的轻轻摇曳,鬓边都乱了几分,她抬手拂了拂,微笑:“刚刚我收到付老二的消息了,他问我是不是和你在一起,我要怎么回答?”
苏玉尘怔了怔,一双明媚的杏眸慢慢转过来目光。
转的有点慢,似乎带着点迟钝,充分反应了此时此刻内心的游移不定。
“那个……什么,怎么回答啊。”
大概是考虑到周边都是工作人员,一些话不好说出口,说话就显得有点断断续续。
沈雾像是故意想逗小猫猫玩似的,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就是回答他在还是不在一起呀,他好像说……”说到这,沈雾似乎是故意作出了思考的模样,“他好像说,想给你种玉米。”
“……”
苏玉尘发现那个悬停在脸旁边那个化妆刷,才反应过来,有点不自然地转了转脸部的角度,把脸凑上去,这才小声开口:“他应该是开玩笑的,这……谁会真的去种玉米啊……”
旁边几个化妆师小姑娘一看就是和苏玉尘关系好,说话显得比较随便,听闻,捂着嘴咯咯发笑。
“玉尘姐姐是不是有新的追求对象啦,都有人要给玉尘姐姐种玉米啊。”
“实在是太受欢迎了吧,种玉米哎,这是什么样的精神。”
“我的天啊,要是我我也愿意给玉尘姐姐种玉米。”
沈雾眯了眯眼睛,手随意拂了一把鬓边被海风吹乱的波浪卷发:“嗯,喜欢种玉米的话,成全你们。”
“……”
三个小姑娘立刻立正,恨不得连连给沈·BOSS·雾作揖。
“雾雾姐我们错了~”“对对对,我们不该觊觎天上的星星。”“雾雾姐,呜呜呜,原谅我们这些母胎solo的单身狗的口嗨吧,千万不要发配我们去种玉米啊……”
“……”
苏玉尘差点被三个小姑娘逗笑了,摆摆手:“她开玩笑的,什么玉米,你们还当真,更不可能发配你们去种玉米。”
其实站在一边的扶南倒是知道,沈雾当然有可能这么做,不说别的,连她这个合伙人都被沈雾生气发配出去发过传单,以及……吃下沈雾做的饭。
种玉米还算轻的。
沈雾不以为意地乜斜了三人一眼,三个小姑娘理了理手里的东西,一口一个化好妆了先走了,还很感恩地对着苏玉尘鞠了一躬,随后争先恐后地逃离了沈雾气压笼罩的范围。
“……”
“你吓唬她们做什么,”苏玉尘无奈地摇摇头,“看跑的快的,我都担心她们摔着。”
“我没有吓唬她们,也没开玩笑,”沈雾把肩膀靠在苏玉尘的肩膀上,故意歪着头看人,眼波带着天生的风韵,“付老二那个二愣子应该是认真的,他刚刚发了玉米选种的视频,问我你喜欢吃哪种。”
“……”
苏玉尘实在是有点无语,她原本以为付淳呈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真的想种。
“不……不用这么麻烦了吧。”
沈雾说着,自己就快把自己逗笑了,她强压下嘴角。
“是很二愣子对吧,但我看你也不是很意外,是不是他也来骚扰过你了?”
“骚扰……倒是没有啦,”苏玉尘有点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腕:“他和我说的应该也和你说的一样,就是‘母后’也给我发消息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回。”
“嗯?”沈雾挑了挑眉头:“据我所知,沈嫱女士这会正陪着自己的好闺蜜整顿家风呢,能抽出空来给你发消息,也确实是挺记挂你的。”
“……”
苏玉尘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是‘母后’,刚刚给我发语音,问我可不可以录完节目回家吃顿饭。”
她还不习惯叫妈妈,所以连刚刚那个微信也不知道怎么回。
沈雾当然了解苏玉尘,微微一笑,抬手轻轻撩上去苏玉尘被海风吹乱的鬓发,望着苏玉尘的眼神里,都是无限绵延的温柔:“你怎么想的?”
苏玉尘犹豫了一下,回答的时候就慢了好几秒。
“我……我确实还没有想好。”
“可以理解。”沈雾了然地点点头:“这个你可以慢慢想,反正还有这几天录制的时间,不管怎么决定都随你,你想回去我就陪你回去,你不想回去,我们就回自己家,我做饭给你吃。”
扶南听闻做饭给你吃几个字,胃部一阵没来由地痉挛。
苏玉尘倒是笑着,脸颊蹭了蹭沈雾还停留在自己耳畔的手指,温柔缱绻。
“好,老婆做什么,我都吃完。”
沈雾的手上传来一阵肌肤滑过的舒适感受,就像是摸到了上等的绸缎,指尖都带着舒适的馨香。
“那行,我到时候给你露一手。”
“嗯,好。”
这俩人旁若无人地开始秀恩爱,风吹不进水泼不进的模样,实在是让扶南有点接受不了。
碍于有事情还没有说,也有种人肉背景板防止过度联想的作用,她又不能走,只能在心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半侧过身去。
身后的两个人还在互相整理着头发,望着彼此的时候,澄澈明亮的眸子里映出彼此凝望的眼神。
这一刻,仿佛海风都停止了,两个人面前只有彼此。
“……”
不远处的执行导演拍了拍摄像:“发什么愣呢,快点拍啊,没看见这么好的素材啊,备采录完了,你就以为你可以下班了吗?”
“就是啊,快点啊!天选打工人,地球不爆炸,我们不放假啊!”另一个pd激动的,看起来是看着自己磕的cp在互相耳鬓厮磨,捂着心口不禁顾影自怜:“要敬业啊,不然我的打工圣体会很痛啊!”
“哦哦,知道了,老师。”摄像师连忙端起了手里的设备,对准了画面中心的两个人,开始了一阵猛猛拍。
过了好一会,扶南似乎是有点怕这俩大庭广众之下作出什么更加过分的举动,连忙转过来。
“咳咳!那个,你们一会录节目要收手机,所以我就提前说了。”
苏玉尘连忙把脸偏到了一边,有点不好意地低头挽着自己的鬓发:“嗯,南南姐你说吧。”
沈雾比较无所谓,但是似乎因为指腹对苏玉尘脸上的肌肤眷恋不已,手指还在下意识地搓着,稍微有一点不爽。
“要说什么,快说吧。”
“咳咳!”扶南以拳掩口,咳嗽完了才说:“我刚刚听见玉尘说要不要录完节目回去吃饭。”
苏玉尘抿了一下唇,望向扶南:“南南姐,是有什么安排吗?”
“嗯,但也不算安排吧。”
扶南扶了一下眼镜,“就是《第三次初恋》的投资人顾总,想见见玉尘你。”
“见我?”
苏玉尘这次是真的很诧异,“见我做什么?”
“顾总说想和玉尘吃个饭,因为录制节目的关系,暂时不能成行,所以顾总就说,录完节目她来接你,和你一起吃个晚饭。”
“……”
说完以后,苏玉尘还没有什么反应,一边的沈雾先抱起手臂,眯了眯眼睛:“所以,你就替她答应了那个风流成性、见一个爱一个,专泡女明星的顾颖轩了?”
“咳咳!”扶南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接,“我没答应啊,人家顾总也没有你说的这么狂放不羁,再说人家不是孩子都有了吗?”
“有孩子又能说明什么问题,沈嫱女士不也有我一样有米雪儿,只不过沈嫱女士不像她那么渣。”
沈雾直接反唇相讥,让扶南实在是哑口无言。
苏玉尘看看沈雾,又看看扶南,最后摇摇头:“我不去的,麻烦南南姐代为转达吧。”
扶南脸上特别为难:“玉尘,你要是不去,我怕顾总那边排队的人太多了,恐怕……”
她没说完,但意思表达的很完整。
沈雾冷笑一声,抱起手臂:“所以她顾颖轩就只来接我老婆一个人,企图和我老婆单独共进晚餐么?”
扶南深吸一口气,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压力。
她换好了气,似乎做好了心理准备:“顾总没说这么仔细,当然也没说别的。”
“……”
沈雾抬抬手指,“你就和顾颖轩说,我老婆不可能单独和她吃饭,非要吃饭,我会陪同,看她愿不愿意三人成行。”
“……”
很快这节目录制之前的半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参加恋综的嘉宾们纷纷交了自己的手机,有的是交给了节目组,有的是交给了经纪人团队。
缺了一个人的综艺好像录制起来并没有太大影响,只是显得画面有点空。
导演组在监视器后面商量着plan B。
“所以,我们下一期请一到两个飞行嘉宾吧?不然虽然缺了一个付小姐影响不算太大,但总觉得五个人的恋综很奇怪。”
“是啊,太和谐了,你看糖都拍我脸上了,沈雾苏玉尘太甜了吧,嗷呦呦还互相喂糖呢,这俩原地结婚算了还来参加综艺屠狗。”
“一到两个,你们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想凑修罗场就明说,不过请谁还是个问题啊。”
“之前那个顾总,就是超级风流,换女朋友的速度和换衣服一样快、对每一任都出手阔绰的那个顾颖轩,她不是一直说想来吗?”
“我的妈呀,来选妃的吧?”
“这里面有顾颖轩的目标人物?”
“我的天,行行行,下期就请顾总来做飞行嘉宾,反正也没两期了……那另一个请谁呢?”
“有个台里领导介绍的,同欣同总,也想来。”
“哦哦哦,那可真的是修罗场了哦!”-
三天的录制,转瞬即逝。
苏玉尘和沈雾抵达机场的时候,还没过闸机口,就看见了通道外面站着的两拨人。
一波是粉丝,另一波是付家的三个兄弟。
粉丝们手里举着牌子,上面写着“欢迎沈雾&苏玉尘姐姐抵京!”“wuli雾雾美美美~”“玉尘天仙下凡,世间仅此一人!”
看起来还分为cp和两家纯粉三大阵营。
一时之间谁都看不对付,cp粉为首的那个女生在额头上绑了一个头带,上面写着狂草“头铁”二字,后面跟着穿背带裤的胖胖女生和其他一看就已经身经百战的cp粉,在和两家纯粉互相隔空用眼神对呛。
一时之间,空气里的火药味都在飘散。
旁边的付淳呈捏了捏眉心:“在此之前,我以为粉丝一类人,没想到能细分这么多啊……”
付淳溪也点点头:“可不么,刚刚有个妹妹找我搭讪,问我等谁呢,我说等苏玉尘,她立刻狠狠瞪了我一眼,我感觉她都想啐我一口,背过身去的时候,我看见了她T恤后面印着‘本命沈雾’四个字。”
付淳溪摸了摸心口:“太可怕了。”
站在那里,笔挺的像一颗青松的付淳昇一直没有说话,目光一直锁定在陆陆续续出来的人群里。
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
冷淡的杏眼,不苟言笑的表情,一眼都没有分给旁边那些叽叽喳喳极其不对付的三波人。
“不是吧?”远远站在二楼扶梯口的苏玉尘几乎愣了。
沈雾抬头一看,眉头轻轻皱起:“还真来堵人了?还三兄弟一起,这老大不是忙得脚不沾地吗,一天到晚满世界到处飞着谈生意,财经杂志和各种栏目都请不动,今天这么闲,来登机口等人?”
苏玉尘:“……”
很显然两个人还没有做好决定,要不要就从扶梯下去。
于是两人推着自己的行李箱,往后面让了一步,以保证后面行人的通行不被阻碍。
沈雾推了推戴在脸上的超宽墨镜,“所以想了这几天,想好了吗?我们要不要下去见他们。”
“想好了就下去,但是下去了就不能再犹豫了哦。”
苏玉尘确确实实犹豫了很久,她捏着行李箱把手的手指骨节微微泛白,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想了好几天,还是过不去心里那一关,其实我现在宁可去看看妈……”
她原本习惯性地想说妈妈,可这个妈妈她此时此刻更加说不出口,临时改口:“宁可去看看付沫筝母女俩,也没做好心理准备迎接如此热情的、突然出现的亲人。”
沈雾点点头:“行,那你跟我走。”
说着,她就拉着苏玉尘按在行李箱把手上的手,连人带行李,一起转身拉走了。
苏玉尘几步跟上沈雾的步伐,快步和沈雾并行:“怎么了老婆,我们怎么往回走。”
“没有往回走,”沈雾一抬手,指了指前面一个鲜有行人的路口:“我们直接走VIP通道。”
“……”
沈雾的里程和金卡的身份,让办手续走VIP通道无比迅速。
工作人员十分的谦和有礼貌,把手里的证件双手还给沈雾,随后带着二人去了VIP通道。
很快地,二人转到了另一侧出门。
这里果然没有围追堵截的那些人。
苏玉尘松了口气,刚刚对着京市难得的好天气呼吸了一口伸了个懒腰,没想到变故陡生。
面前唰地一声停下了一辆外型酷炫、颜色炫目地反射着阳光的五彩斑斓的低底盘跑车。
这骚包的包车就这么猝然停在苏玉尘身边,几乎是贴着在台阶上的苏玉尘停下的。
尖锐刺耳和刹车声阻隔了跑车轰鸣的马达声浪,是来的迅猛,停的突然。
苏玉尘完全没反应过来,那跑车的车窗玻璃就降了下来。
一个化着小烟熏妆的波波头美女,正对着苏玉尘微笑:“HI~我就知道你们会走VIP通道。总算逮到你了,不枉费我两个VIP通道口来回开车逛,被塞了不少联系方式小纸条呢,我都没接。”
说到这,她拍了一下巴掌,满手名贵首饰泛着璀璨的光泽。
“好了,走吧,去吃晚饭了。”
苏玉尘快速搜寻了一下脑海,印象里似乎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她有点疑惑地望过来:“请问您是……?”
那个波波头美女一撩皮衣的领子,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沈雾的声音就幽幽地在身后响起。
“顾颖轩,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第73章 你完蛋了
京市的温度相比较海岛来说还是偏低。
阳光虽然明媚, 但是到底也不过刚刚二月底,阳光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温度,照在脸上, 只有微微的暖意。
苏玉尘的脸颊被带着冷气的阳光照着, 白皙的肌肤几乎莹润着浅淡的光韵。
她呼出一口气,眼前产生一阵淡淡的白雾。
“您就是……顾总?”
浅浅的白色哈气, 随着苏玉尘说话的吐息, 一阵阵短暂出现,然后消失。
顾颖轩吸了吸鼻子,一副很了然的模样:“嗯,看来是听过我了, 应该很了解吧。”
那语气就像是,谁知道自己,都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苏玉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和她说,听过只是简简单单的听说过, 也只是三天前第一次听说,还是扶南提起合作的时候。
“前段时间还觉得阳春三月就要到了,可以拥抱春天了, 但是这几天看起来天气好, 其实又降温了。”
顾颖轩完全无视了沈雾那足以杀人的冷锐眼波, 用佩戴满了琳琅贵金属的手推开了七彩荧光车漆的车门。
“我还纳闷为什么突然倒春寒了, 昨天和一个大师吃饭, 大师一句话点醒了我。”
顾颖轩卖着关子, 就已经下了车来。
她晃了一下那看起来一丝不苟的波波头的发丝, 仿佛下的不是跑车,而是机车, 还保持着摘掉头盔之后甩头发的動作,踩着一双马丁靴,一双长腿就欣然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脚踩地面,后面半句话也响应地说完了:“大师说,我的春天被人带走了。”
顾颖轩那化着小烟熏的眼波一挑,望向苏玉尘,嫣然一笑:“原来是跟着玉尘一起走了啊。”
“……”
几句话的功夫,从车上下来的短短时间内。
并没有多长时间,但是却很迅速地撩了苏玉尘一把。
苏玉尘有点诧异,眼神游离了一下,不禁轻轻皱起了眉头。
她还没说话,身旁那个幽幽的声音,带着点冷淡的语调,更压抑不住戏谑的尾音,施施然开了口。
“你那个大师怕不是个江湖骗子,看了个天气预报就能从你这开张?”
沈雾抱着手臂,缓缓走上前。
今天的顾颖轩明显就是打扮过的,一身朋克摇滚,仿佛给她一辆机车她就可以原地漂移摆尾。
沈雾则是正常通勤打扮,一身的休闲氛围,贴身的藕色针织衫,外面套了一件浅色的短款羽绒服,下面穿了一条米白色的绒面阔腿裤,包裹住漂亮修长的白玉般的腿。
打扮的是挺漂亮的,这是因为沈雾穿什么都好看。
只是和隆重又浓妆出现的顾颖轩想必,仿佛一下子被从不同场合位面拎到一起作比较,不同图层的撕裂感十分严重。
沈雾歪了歪头,看着顾颖轩的目光就不善。
“我说顾总,你好骗就算了,大白天的,打扮成这样,是要去夜场蹦迪吗?”
顾颖轩之前可能和沈雾有过交集,很难说有没有过不愉快甚至过结,看向沈雾的时候,顾颖轩眉头就轻轻皱了起来。
“我是来请玉尘吃饭的,”她说话间,还用手拨拉了一下自己的波波头发尾:“这是我刚刚做的发型……咳咳,造型。”
“呵呵,”沈雾冷笑:“你和人家造型师怎么说的,要去夜场蹦迪,化的朋克摇滚一些?”
顾颖轩不着痕迹地白了沈雾一眼:“这不用你操心了,我只是来找玉尘吃饭的,你没事的话,我们下次再约。”
“……”
苏玉尘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梭巡,最后落在了顾颖轩脸上。
顾颖轩有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化出来的小烟熏比较接近内双粗眼线的感觉,那一双眼睛更显得妩媚风情,是那种很有强烈第一印象的风情,和沈雾那自带风韵的桃花眼截然不同,可以说是很有特色的一种凌厉之美。
苏玉尘措辞了一下,刚张了张嘴,拒绝的话还没有吐露出口,沈雾又先一步说话了。
“我说顾总,扶南之前没跟你转达过我们的意见吗?”
沈雾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顾颖轩,挽住苏玉尘的臂弯,几乎把自己整个身体的重量都贴到了苏玉尘的胳膊上。
“我们两个还有事情要忙哦,没时间和你吃饭,如果你没事的话,我们下次再约。”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沈雾这一点一向做得很好。
“……”
顾颖轩脸上有一瞬间的表情管理失败,但是很快地,她又温和地笑起来,一双狐狸眼眼尾特别飞挑。
“我查过你们公司艺人档期了,包括高乐wb公布出来玉尘的2月行程,我的助理也整理好了一并给到我了。”
说话间,顾颖轩抱着手臂,走上前两步:“今天你没有任何活动哦。”
她的距离已经离苏玉尘足够近,近到弯腰探身,脸就几乎凑到了近前,像是大人对小朋友那样说话的姿态,“所以,答应我的邀约吧,米其林餐厅我已经提前订好了位置,我们一起共度一个美妙的夜晚吧?”
说起撩妹,顾颖轩那可是驾轻就熟,随随便便几句就已经很有杀伤力。
但偏偏苏玉尘不是她往常认识的那些人,更不是随随便便就可能攻略下来的。
苏玉尘微微扬起脸,直视着顾颖轩飞挑的狐狸眼。
半响,礼貌一笑:“不了,我俩要回家吃饭,不耽误顾总过美妙的夜晚了。”
“……”
半欠身姿态的顾颖轩僵持了探身的動作,就这样尴尬地背着手弯腰了半响,直到一边的沈雾传来轻轻的笑声,她才意识到自己此时的窘境,连忙站直了身子。
脸上表情实在是尴尬又古怪。
沈雾掩唇戏谑一笑:“是啊,我们还有事,就不耽误顾总自己美妙了。”
“……”
顾颖轩那一瞬间的表情,似乎说明了此时此刻是多么想就地找一个地缝钻进去,游出去二里地。
她站直了身子,深呼吸了一口,涂着涂红色唇膏的唇瓣轻轻开合:“我记得,扶南是不是和你们说了,《第三次初恋》的本子,我在找合作的演员?”
沈雾眼波一挑,一双桃花眼里没了风韵,都是冷淡的眼波。
“你想说明什么。”
顾颖轩笑了笑:“我没想说明什么,更没想威胁什么,我只是合理地提醒一下,我时间有限,并不是每天都有时间和人吃饭聊天,所以——”
说到这里,她又把目光投向苏玉尘:“所以我希望,玉尘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毕竟《第三次初恋》这个本子,已经拿到了S+的评级,也是我这五年以内做的最大宗的影视剧投资,蛋糕不小,吃不吃的上,这也是看缘分。”
“……”
沈雾抱着手臂,几不可查地上前一步,挡住了顾颖轩热烈的目光:“顾总啊,你这不是威胁,又是什么呢?”
顾颖轩视线里那个白皙漂亮的小脸被另一张妩媚风情的美人面挡住了视线,虽说没有心情不好,因为都足够美,但到底被挡住了看苏玉尘,稍微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不是都说了吗,就是单纯意义上的提醒,是好意。”
沈雾皮笑肉不笑地应付了一个一看就很勉强的笑容,刚想开口,突然身后的苏玉尘的声音却先自己一步响了起来。
“谢谢顾总提醒,”
苏玉尘在两个人同时投过来的目光注视下,淡淡地开了口:“但是否合作也是看缘分,我还是希望我用能力和作品说话,能在试镜的时候表现出最优秀的状态,还有对角色的理解,而并不是吃一顿饭就一定可以吃上这块蛋糕了,那这顿饭又代表着什么呢?”
“……”
这次换顾颖轩讷讷地说不出话了。
本来就是希望泡泡漂亮小姑娘,没想到被漂亮小姑娘问的哑口无言。
顾颖轩反应了好几秒,最后投向苏玉尘的眼神里带了些许的欣赏。
“没想到玉尘说话这么有条理,有独到的见解。”
苏玉尘皱着眉头,还是给了顾颖轩一记微笑:“顾总,那你之前是怎么以为我的,头脑简单的花瓶吗?”
“……”
没想到自己油然而发的两句夸奖,也被人看出来了原本的心里活动。
顾颖轩实在是尴尬。
“哈哈,倒也没有那个意思,”顾颖轩挑了挑眉头:“漂亮花瓶不是也挺好的么,人人都喜欢漂亮的东西。”
“但我是人呀,”苏玉尘还是笑着,弯弯的眼角,勾起的唇瓣两侧有两个盈满暖甜味道的小梨涡,“顾总要是喜欢花瓶的话,可以多买两支摆在自己家里客厅,但是如果放在作品里,花瓶并不能带来应有的效应。”
顾颖轩望着苏玉尘,眼睛眯了眯。
终于,她眉头舒展,也对苏玉尘展露了笑颜。
“嗯,你说的对。”
“不好意思了顾总,我场面见得少,说话没有分寸,如果因此让您觉得不愉快,十分抱歉,”苏玉尘说到这,对顾颖轩鞠了一躬,“我还是希望有机会能参与《第三次初恋》的试镜,当然如果您没有这个意愿,我也理解和尊重,感谢您专程来到这里,只是今天时间不方便,我们还有别的安排,就没办法多陪顾总了。”
“……”
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连身边的沈雾头不禁挑眉看过来。
她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之前一直过分保护苏玉尘,而看不出来其实苏玉尘本质上就很坚强,坚韧不倒的迎接了这么多风风雨雨。
有时候洁身自好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尤其还出如此漂亮的女孩子,所以苏玉尘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大很多倍。
顾颖轩一直注视着苏玉尘,从那单薄清瘦的身体上,似乎看到了油然而生的优雅从容与淡定,仿佛这个人自带着一种气场,像是从骨子里、血液里,散发出天生的贵气。
这一瞬间,她甚至都把荧幕上那个鸣鹿公主和面前这个微微仰着下巴,礼貌微笑的人重叠在了一起。
就真的好像鸣鹿公主从荧幕上走下来,站在自己面前了一般。
“好好好,”顾颖轩突然有种追星成功了的既视感,她笑了笑,无奈地点了点头:“我第一次被人明确拒绝还一点都不生气,玉尘你是真的有本事。”
“……”
沈雾则是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偏巧一脸不耐烦地一抬头,就看见了缓缓驶来的那一辆大G,于是招手:“扶南!”
她是真的受够了,甚至刚刚就准备打电话叫扶南快点取车过来。
明明在vip通道就已经通知过了,为什么来的这么慢。
苏玉尘也看见了扶南的车,略松了口气,对着顾颖轩又鞠了一躬:“顾总,不好意思,我们还要赶回家吃饭,少陪了。”
顾颖轩皱了皱眉头,这才抓住重点:“你们……一起回家吃饭?”
“是啊,”苏玉尘明媚灿烂的一笑,似乎有种给初春的阳光增加温暖的力量,她一点都没有目光闪躲,而是直接望着顾颖轩,给出了明确的答案:“我们一起回家吃饭,一直都是这样。”
要不是签了保密协议,苏玉尘甚至想直接说沈雾是自己老婆。
就在这时,那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走啦!”沈雾似乎挺不耐烦顾颖轩的,此刻已经推着行李箱去了路边,回头对着苏玉尘招手。
苏玉尘仰起脖子,语调轻快地“哎”了一声应答。
然后对这个顾颖轩客气地道别:“再见了顾总,祝你有一个美妙的夜晚。”
“……”
顾颖轩:“……”
她随着苏玉尘推着行李离开自己身边的轨迹,转动着身体,移动着目光追随着。
直到苏玉尘走到了路边,和沈雾站在了一起。
在把行李箱推到车后备箱的时候,沈雾的手指似乎在压下行李箱的把手的时候被夹了一下,苏玉尘连忙捏起沈雾的手指去看。
沈雾摇了摇头,离得远听不清,仿佛是说了不痛之类的话,苏玉尘还是紧张地捏着沈雾的指尖,甚至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
从那关切的表情和身体语言上,顾颖轩读出了一些信息。
如此明显,又如此的令人不甘心。
尤其是此刻两个人还相视一笑,在斜斜的暖阳里,旁若无人地宣告着甜蜜的誓言。
“可恶,怎么和看人婚礼现场似的……”
顾颖轩用力摇了摇头,把这个完全不可能的念头甩出了脑袋:“苏玉尘都不在,我一个人有什么美妙的夜晚。”
最后,她提了一口气,对着已经打开了后座车门的清隽高挑背影大声喊:“我不会放弃的,你和我认识的其他人都不一样,我就是喜欢挑战高难度。”
苏玉尘侧过脸来看了顾颖轩一眼,眼睛里都是诧异不解和被强力掩饰过的不耐。
她摇了摇头,钻进了车里。
大G带着呼啸的风,嗖地一声驶离了VIP通道的接机口。
只在还有些料峭的初春薄凉的空气中,那个注视着大G车尾灯的顾颖轩-
扶南的大G平稳地在车流里往来穿梭。
车玻璃上的画面快速向后退着。
沈雾脸上表情不好看,一直望着窗外毫无意义的凌乱的画面。
“你刚刚取个车怎么这么久。”
“大小姐,我也是和你们一班飞机下来的。”
扶南说完,就从后视镜里看见沈雾难看的脸色,住了嘴,“嗯,是晚了一点,出车库的时候机器出故障了,后面排了不少车。”
“……”
沈雾特别不痛快,“哦,这就是你来晚的原因?”
“……”
扶南心说:也没有很晚吧。
话到嘴边变成了:“你们在门口,是不是见到顾总了?”
“……”
沈雾终于把脸转过来,望着扶南的后脑勺,和扶南在后视镜里对视上了:“那你明白我为什么要问你来晚的原因了?是你把我们出来的消息告诉给顾颖轩的?”
“……”
扶南一脸诧异,刚好路口一个红灯,她踩下去刹车的时候几乎把车上连带自己的三个人都掀了一下。
“我可没啊!”
扶南几乎转过半个身子,强调又解释:“我根本没有和她说你们走vip通道,只是她刚刚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取车,那会刚好道闸坏了,我和保安说了好长时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挂的电话。”
“看来不是扶南姐,”苏玉尘拍了拍沈雾的手背,“可能是顾总自己听见的。”
“可她还真是对你图谋不轨,”沈雾反手扣住苏玉尘的手背:“老婆,你这让我怎么安心啊,要不咱俩直接官宣了吧?”
——和苏玉尘刚才瞬间的反应一样,很有默契地想到一起去了。
“……”
苏玉尘还没说话,前面扶南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她摸了摸鼻子,提醒道:“恐怕还不行,玉尘签了合同,在沈太奶奶没有答应之前,你们还不能官宣,不然玉尘会背上天价赔偿,而且会被那边的金牌大律一直告,永无宁日,毕竟那个律所最大的客户是沈家太奶,每个诉讼支出都是直接从沈金花女士的账户里直接划账。”
简而言之就是,不能官宣,根本惹不起。
沈雾皱着眉头,“那我再想想办法。”
其实如果是她自己,她可以毫不顾忌地硬刚,但是这关乎苏玉尘的前途和未来,她赌不起,眉头就不悦地蹙了起来。
“算了,先不提这个,”沈雾找了个舒服的姿态,把自己半靠在苏玉尘的肩膀上,“我们走的几天时间里,都发生什么事情了,不妨先说一说吧。”
“嗯,确实发生了不少事。”
沈雾似乎是抱着吃瓜看戏的态度,扶南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措辞,才开始一件一件地说给她们听。
“付家这几天一直在整顿家风,阮女士留沈嫱和米雪儿女士在家里,算是好姐妹撑腰吧,应该是要彻查当年的事情,看看还有没有相关的涉事人,这几天付家几乎可以用掘地三尺来形容了,送了好几个二房的人进去。”
“那二房呢?”沈雾问。
“二房夫妻两个一直抵死不认,但是被警方带走了,应该是有实质性证据,不然不会带人的。”扶南说到这,不自觉撇了撇嘴角:“据说付征先出付家大门的时候,把付家大门的门框的油漆都抠掉两块,实在是够无语的。”
“……”
苏玉尘听着,都能想象到那个场景。
往日里风光体面的付家二房,被抬着出门的时候,双脚离地,身体保持和地面平行,被几个帽子叔叔拽着,还在艰难地扯着门框,嗷嗷叫着不愿意走。
多么滑稽的一幕。
估计付征先做这些恶事的时候,根本想象不到自己有这么一天吧。
是不是还在幻想着从大哥手里夺权之后的喜悦。
但是蠢笨可笑到这种地步,要真的如了他的愿,付家交到这个人手上,估计没几年就要走下坡路,京市四足鼎立的付氏财阀就要塌角了。
“基本上都查清楚了?”
听扶南说了这么多,沈雾已经在苏玉尘肩背上找到了自己合适的舒服姿势,直接舒了一口气,舒服地把自己靠了上去。
就像靠在温香软玉上一般,味道好闻,体温合宜,除了给扶南新配的这个车里内饰还有点气味以外,一切都接近于完美。
沈雾舒服地眯了眯眼,像是白猫猫似的伸了伸胳膊,把苏玉尘整个肩头圈住了。
扶南从后视镜里看见,一副没眼看的模样。
她不自然地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轻轻咳嗽了一下:“算是基本查清楚了吧,目前还在揪人,就是还有一个小小的疑惑没有解开。”
苏玉尘听闻,也点了点头:“是有一个。”
沈雾舒服地眯着眼睛:“嗯,是说那个付沫男收到的匿名信吧?”
除了付沫男那天从包里没翻出来的匿名信,之前阮梦卿和沈嫱争执的时候也提到了匿名信。
这匿名信似乎不止被投递了一次,具体内容应该也不一样,所以,应该还是有一个人没有揪出来的。
扶南一直静静地看着前面的路面,“你们真的信有那封信吗?”
苏玉尘点头,和沈雾异口同声:“信。”
“……”
两个人说完,对视了一眼。
苏玉尘从沈雾的眼神里,似乎也读出了和自己心里想的一样的信息,“你也觉得是那个人吗?”
“嗯,”沈雾微笑,长睫弯弯,“是的。”
“那么我们这几天有时间找她聊聊?”
“都行。”沈雾莞尔一笑:“看你。”
“……”扶南:“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
“没什么,你专心开你的车,”沈雾摆摆手:“还有什么,继续说。”
“……”
扶南也无奈,并不再追问,而是开着车看着前面的路面,话却对着后排说。
“付沫男退出了综艺节目这个不用我多说,舆论发酵走向很奇怪但巧妙避过了正确答案,至于付沫筝,她现在应该挺挣扎的,从家里搬出来了,但是谁都不知道搬去了哪里,哦对了……”
扶南说到这,望了望后视镜,从里面看见了苏玉尘白皙的小脸。
“那个,玉尘,现在给古银凤女士的护理还有住院期间的费用,这个款项,我会找适当的时间交接的,毕竟古女士是付沫筝亲生母亲,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再由你出钱了。”
苏玉尘白皙的皮肤似乎愈发显得有些白,她抿了抿水红色的唇瓣。
肩膀上这么多年来一直扛着的重担,突然有一天要卸下来,尤其还是以这种无法想象的方式卸下来,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要是付沫筝暂时没有这个赡养的能力,我愿意先垫付……”
这可惜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靠在肩膀上的沈雾轻轻掐了苏玉尘胳膊一下。
“你是不是傻,你自己都说了,是赡养,你和古银凤女士没有这种义务关系,所以这是付沫筝该承担的,毕竟也21岁了,不像你小小年纪肩膀上就承担了这些不属于你的重任,相比较来说,她已经够占便宜的了吧。”
苏玉尘胳膊上传来轻轻的一下触感,不痛,但她还是笑着捂了捂胳膊。
“好啦,老婆,我知道。”
“其实,我是有点担心……”
“担心也应该是亲生女儿担心,”沈雾抬眼看了扶南一眼:“所以,她关心吗?”
扶南轻轻摇了摇头,这轻微的身体语言同时落在了两个人的眼底。
“根据院方反馈,应该是一次都没有去看过的。”
“……”
“为什么不去?”苏玉尘眉头皱了起来:“无论如何,不管是不是情理上接受不了,那都是事实,那是她的妈妈。”
她实在是不理解,哪怕是不能接受,也要认清人是在垂危的关头,怎么能一次都不去见呢。
沈雾搂住了苏玉尘的腰,轻轻晃了晃苏玉尘的身子:“毕竟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有责任感的,你面对压力会努力咬牙挺住,但有些人,把压力交还给她以后,就会本能地逃避。”
“很显然,付沫筝确实是逃避了,”扶南也叹了口气:“现在没人知道她去哪里了,《倾城之爱》这个剧组都快发了疯一样找她,甚至都登了付家的门找人,当然也是没有找到的,付家人只是找了个借口说她病了,过几天再说。”
“……”
“那……”苏玉尘抿了抿唇:“那医药费和护理费就更不要断了,先交着吧。叔……”
说到这个称呼,苏玉尘觉得舌头都和牙齿打架,顿了顿,换了个称呼:“一直照顾她的人,还是照旧这么照顾着吧,费用我出。”
她现在收入还可以,《王朝列传》的第一季全部收入以及签约第二季的费用也都打给她了,恋综的前几期款项也结了,她不似之前捉襟见肘似的那样难过,花一点钱,也没什么关系。
扶南望着后视镜里苏玉尘,微微一笑:“玉尘,不得不说,你是真的大气。”
说着,看见苏玉尘望过去,扶南还比了个大拇指。
“一般人肯定甩手不管了,也不知道该夸奖你心软善良还是夸奖你从容有气度,或者两者都有吧,真的很令人敬佩。”
“南南姐你不要这么说,我都被你说的不好意思了。”
苏玉尘对着那个大拇指,实在有点i人发作,微笑垂眸,抿了抿唇,看起来乖巧可人,惹人怜爱。
沈雾趴在苏玉尘肩头看她半天,把苏玉尘白皙漂亮的侧脸看在了眼里。
明亮的桃花眼里,盈满了笑意。
“宝宝,你真的是天使一样的存在。”
苏玉尘抿着唇看了看沈雾,有点不好意思地又看了一眼前排的驾驶位。
随后羞赧地低下头,小声说:“老婆,你别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样的话,叫人家听见……不好。”
“……”
这里哪有大庭广众,这里只有一个扶南。
被迫成为扶·大庭广众·南,无奈地摇摇头。
好在终于解脱了,扶南驾驶着车辆一路把两个人送回了澜公馆。
专属停车区域内,行李箱被拉下车,沈雾冲扶南勾了勾手指。
“我的跑车备用钥匙呢?”
扶南愣了一下:“你刚录完节目回来,不回家休息一下吗,要出去的话,放了行李我送你俩吧。”
“……”
话落下去,沈雾没有说话,还是勾了勾手指:“钥匙。”
“……”
拗不过,实在是拗不过。
扶南无语两秒,从公文包侧面的拉链里取出了沈雾的轿跑钥匙。
递交出去。
沈雾拿了钥匙,在空中一抛,“这几个行李箱你帮忙送上去,我家门密码你知道,不用我再重复一遍吧?”
扶南疑惑地看着沈雾,最后还是决定不多问,于是认命地一手推俩行李:“行,知道了,我的大小姐。”
本来四个行李箱推着整整齐齐,但是沈雾摆了摆手,指着一个略小的21寸登机行李:“这个不用拿,我要带到车上。”
“……”
扶南是实在不知道沈雾想要干什么了,有点疑惑,但疑惑不足两秒,就表现出了无所谓的神情。
她耸耸肩:“行,你们去放松一下也好,别玩太晚,手机也别关机,现在联系你们的商务特别多,我要随时保持和你们联系的通路。”
“ok?”
扶南把搁在行李箱把手上的手拿下来,对两个人比了个“ok”的手势。
苏玉尘虽然不明白沈雾到底要干什么,也跟着比了个“ok”的手势,沈雾则笑着握住了苏玉尘的手,推着行李拉着老婆就走。
让原本以为历劫已经成功了的扶南狂炫了一大口狗粮。
“……”
扶南认命地摇了摇头,推着行李箱进了电梯。
电梯慢慢爬行,她刚刚松了口气,没想到到了顶层,电梯门再度开启,她推着三个巨大的行李箱转出电梯井的时候,门外整整齐齐站了三个人。
分别是付家的三兄弟,已经等在了沈雾家门口。
没看见自己想看的人,那付家二公子还跑到电梯里转了一圈,就好像找的人能躲在电梯顶上似的。
扶南愣在当场,捏着行李箱扶手的手骨节微微发白——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沈雾不跟着上来。
所以沈雾一定是料到了这付家的三兄弟没接到妹妹会来堵门接人,而且沈嫱女士会超级大放水地安排人员特别和安保人员通知这三个人请放行。
反正行不行都看他们本事,要是沈嫱女士真的觉得合适,也会亲自打电话和苏玉尘说的。
既然没有,就说明时机还不合适,但不好意思直接拒绝。
那么,这么看起来,沈雾是真的提前预判了所有的预判-
红色的轿跑行驶在马路上,一路吸引了无声的口哨声。
车辆穿行在车水马龙的海洋里,越开路上的车越少,像是在朝着隔壁的临海市开。
临海市是这几年刚刚开发的,主打的是配套京市繁华城市生活,给心一片度假空间。
其实就是老区县再开发,来这边买房的人不算多,所以车流量就会越来越少。
但是伴随着行进,风景却越来越好。
树枝都抽出了新芽,路边的迎春花甚至都比京市开的要茂盛。
苏玉尘有点诧异,望着玻璃外面的景色,果然在路牌上看见了临海市的路标,而沈雾也驾驶着红色超跑,打了转向往岔路开去。
“我们这是去临海?”
沈雾嘴角勾了勾:“去的我临海小庄园,反正你也不想去吃什么饭,不如我们两个人一起玩失踪吧。”
“……”
苏玉尘认真想了想,也笑了:“嗯,主意不错。”
同时,她关闭了正在跳动讯息的手机。
沈雾开着车,唇瓣慢慢漾开一片笑意。
嫣红的唇瓣轻轻张合:“宝宝,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忘了什么?”苏玉尘刚把关机的手机收起来,转头看向沈雾,一双明媚的杏眼里转着淡淡的水汽。
沈雾笑意更深了:“你欠我一个真正的生日礼物。”
“……”
苏玉尘耳根有点烫。
果然,下一句,沈雾轻轻的一句话,苏玉尘立刻像是小猫挠了心口一下。
“别忘了,你之前可是答应过我的,要在车里……”
“……”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很显然已经不需要说完了。
沈雾抽空看了苏玉尘一眼,那潋滟的桃花眼眼波潺潺,眼角眉梢都带着天生的妩媚风情,看苏玉尘一眼,都能让苏玉尘心口发紧。
嫣红的唇瓣,唇形极其漂亮的唇角笑意盈盈。
“宝宝,不要说话不算数哦,更不要枉费我这么远带你来看海。”
“前备箱的行李箱里有我不小心装进去的布料很少的衣服,所以今天晚上,我可是会让你哭着求求我,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沈雾故意“哼哼”了一声鼻音,然后心情非常好地说出了几个字。
“你、完、蛋、了!”
第74章 竟然是你
“没有等到她俩吗?”
沈嫱故作一脸的震惊, “第一时间肯定是回家的呀,家里也没有,那不是去澜公馆, 她俩还能去哪里。”
付淳昇站在那里, 看了一眼和自己同样沉默的父亲和眼眶红红的母亲,并没有说话。
老二付淳呈摆了摆手:“真的不在, 我还去经纪人身后的电梯里转了一圈呢, 确实没人。”
“……”
沈嫱不自觉撇了撇嘴角,“是觉得人能藏在电梯轿厢顶上吗?”
付淳溪和二哥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无奈地把脸别到了一边。
——这和那个经纪人姐姐说的话如出一辙,两个人闹个大红脸。
付淳呈:“既然该去的地方都没去, 也正常下飞机了,那她俩能去哪儿啊?”
付淳溪:“是啊,还是两个人一起消失的,经纪人姐姐不是一个人推了两个人的行李上来的吗?所以一定是上电梯之前,两个人跑掉的。”
故意跑掉, 这说明什么谁还不懂吗。
付淳昇闭了闭眼睛,对付征廉略垂首:“对不起父亲,今天的事情没有办好。可能还需要给小妹一点时间适应, 后面的事情我来想办法解决。”
付征廉坐在沙发上, 捏着自己的太阳穴, 一看就是这几天的事情闹得心力憔悴, 疲惫地“嗯”了一声。
“只有一点, 别勉强你妹妹, 如果她还是不能接受我们, 说明我们做的还不够多。”
“是,”付淳昇垂眸应是, “知道了。”
阮梦卿眼圈又红了,被沈嫱抚着背,眼角的泪水就已经慢慢氤上来:“过去这孩子受了太多的苦,小小一点就出去打工挣钱还伺候一个卧床的病人,还这么洁身自好,一定非常不容易,我只要想起来第一面见到这孩子的时候,她被另一个演员泼了一脸的水,我就在不远处,而我……”
阮梦卿想起来那时候,苏玉尘满头满脸的水,和自己就差了十几步的距离。
说到这,她捂住了一双哭的通红的杏眼,轻轻抽泣着:“我甚至都没有上前,没有制止,我根本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的,她被人泼水被人嘲笑讽刺,我什么都没做,要不是后面高导出现,在开着直播的情况下阴差阳错拿到了鸣鹿公主这个角色,我和她也许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
听自己母亲的啜泣哭诉,几个付家的儿子脸上都流露出了难掩的悲痛。
“妹妹好可怜,”付淳呈瘪了瘪嘴:“我以后要用所有的能力对妹妹好,我愿意为妹妹去种玉米!”
“……”
“二哥,”付淳溪尴尬地摸了摸鼻梁:“你就别提你的种玉米了,我严重怀疑妹妹就是被你种玉米吓跑的。”
付淳昇无语一秒。
“不是我吧?我也是想让妹妹开心啊!”
“……”
“好了,大庆,别难过了,”沈嫱替自己闺蜜抚背:“玉尘就是很特别的一个人,我相信换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到我家媳妇儿这么坚强这么了不起,这是与生俱来骨子里带的东西,而且和你一样有点倔,多给她点时间,慢慢会好的。”
阮梦卿长睫上还犹带泪痕,点点头:“大强,谢谢你,也替我照顾了一段时间玉尘,我很感激。”
“那是我家媳妇儿,我理应对她好的。”
提起苏玉尘沈嫱就会心地展露笑颜:“玉尘是真的优秀又善良,我家沈雾眼光也是真的好。”
“妹妹确实很厉害,不过……”
付淳呈挠了挠头发:“现在又回归那个问题,妹妹和沈雾去哪里了啊?”
付淳溪走上前,拍了拍自己二哥的肩膀。
“京市这么大,躲去哪儿都有可能,也许人家只是想放松一下度个短假期,二哥不要总是操这么多的心,难不成你还真的打算给人家送玉米去啊?”
付淳呈一脸“也不是不可以”的表情,露出了动漫番里名侦探才会露出的表情,手摸着下巴。
“两个人一起躲了出去……”
“那她俩现在正在干嘛?”-
黯淡的光线,皮质的座椅。
车辆斜斜停靠在一处院落的前庭,电动的车库卷帘门才刚刚落下,发出清脆的咔哒落锁声。
红色的超跑玻璃留了一条细缝,还有些料峭的夜风钻了进来。
但是这些夜风也冲不散车厢内火热的气浪。
嫣红的唇瓣轻轻张开,贝齿露出了洁白的边沿。
呵气如兰,薄薄的香汗沁润着洁白如玉的天鹅颈,鬓边发随着身体的晃動,丝丝缕缕地贴在了莹润的肌肤上。
脸颊上还有几缕细碎的发丝,不听话地贴在沈雾的脸颊边沿。
勾勒出小巧的脸颊精致的走势和线条。
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里,转着水汽润泽的水光。
长睫上已经沾了淡淡的水痕,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浑身战栗,玉腿痉挛之后,偷偷擦过却还没有擦拭干净的眼角泪。
沈雾那洁白的贝齿咬住了自己嫣红的唇瓣,尽量让一些令人听闻就面红耳赤的声音咬死在牙关里。
但是此时此刻的她穿着一件布料很少的衣服,鬓发贴着玉颈,半跪在苏玉尘面前的模样,破碎感和凌乱感扑面而来。
她咬了很久的唇,终于还是有声音泄露了出来。
沈雾红着脸,一双桃花眼强力克制住了眼睛里的迷离,红着眼眶瞪着苏玉尘:“混……混蛋!”
由于场地限制太严重,两个人此刻呼吸都很紊乱,彼此身前的绵軟随着破碎的呼吸此起彼伏,还时不时会挤在一起,让彼此收获一阵皮肤上快速爬过的战栗愉悦。
战栗过后,沈雾说出的话也带着难以自制的颤抖,尾调都往上飘。
她大口大口呼吸,试图让自己的心率稳定下来,但是没有用,和自己紧贴的那个身体正传来火热的体温。
苏玉尘明亮澄澈的眸子里,映着沈雾此时動情的模样。
明明骂了一句混蛋,但是眼波含着春韵,嫣红的唇瓣更加显得莹润饱满有光泽,似乎像是挂在枝头的水润可口的甜果子。
咬一口就满口留芳,蜜汁四溢。
沈雾嫣红的唇瓣上浸润了亮晶晶的水渍,泛着玻璃外面悄悄溜进来的庭院光。
也不知道那水渍是苏玉尘刚刚索取无度留下的,还是沈雾在无意识低泣的时候唇瓣上沾染嘴角流淌的。
沈雾被苏玉尘望着,有点气急。
“这衣服明明是我准备给你穿的,怎么最后……苏玉尘你真的是大大坏良心!”
沈雾说话断断续续,甚至还有些犹犹豫豫,毕竟想控诉的人,此时此刻让她完全无法動弹。
半个小时之前。
鲜红色的低底盘跑车轰轰烈烈地从收费站的闸机口行驶了出去,在路灯下,在众人的瞩目中,打了一个漂亮的摆尾,带着轰鸣的发动机声浪,消失在了岔路的拐角。
沈雾开着车,拨了换挡拨片,车子和转向灯一起朝路面右侧靠过去。
下面就是海平面,海浪带着白色的浪花拍打在崖壁上,化作一片洁白的泡沫。
哗哗作响,海浪袭袭。
苏玉尘趴在玻璃上,看着下面的逐渐被视觉不能捕捉到的海浪:“啊,原来在晚上看悬崖下的海面是这样的,比海滩边上的浪花声音大很多,但是几乎看不清什么呢。”
路灯橘色的光线一段一段地钻进窗户的玻璃,把苏玉尘洁白的脸颊披上一层层融融的柔光。
沈雾抽空看了苏玉尘一眼,就被这小猫猫趴窗户的姿势逗笑了。
“笨宝宝,这黑黢黢的有什么可看的,再往上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果不其然。
沈雾的车顺着斜坡向上,贴着指示牌滑行。
拐了两个拐角,只闻海浪之声,却再也看不清黑如墨玉的海面上还有任何波澜起伏。
“嗯,是看不见了。”
苏玉尘有点失望,从玻璃上落下手来。
沈雾侧眼一看,幻视一只小猫失落地搓着自己白色的爪爪,小肉垫互相搓搓。
沈雾嘴角一勾,望着前面的路面。
“你与其惆怅这看不见的海面,不如想想一会要怎么给我展示我带的那件衣服。”
“……”
苏玉尘互相绞着的手指僵住了。
“……”半响,她才有点不好意思地垂眸看自己双膝:“什么……什么衣服。”
“又装傻。”
沈雾唇瓣还是漾着笑意,微挑了一下眉:“不是说了,前备箱里那个行李里面,我装了一件布料很少的衣服吗?”
“……”
“有……”苏玉尘有点口干舌燥:“有多少……”
沈雾逗小猫似的,看见苏玉尘把头低了下去,栗棕色长发垂坠,遮蔽了两颊和一双漂亮的杏眼。
一看就是不好意思了,軟軟糯糯的,脸红的时候耳根像是涂抹了胭脂,还烫烫烫。
仿佛因为取得了阶段性成功,沈雾开心不已,说话的语调都难掩轻快:“就是很少很少咯,重点部位遮不住,蕾丝的,就算遮住的部分也几乎是透明的。”
她故意逗苏玉尘,形容的时候就特别大胆。
而且是越说越大胆。
“我呢,为了方便讨要自己的奖励和礼物,把那个特别少布料、几乎透明的蕾丝小晴趣放在了后排的手袋里,方便宝宝一会换衣服呢。”
“……”
苏玉尘一直头低低的,看不见眼睛里的神色,只看见她放在双膝上的白嫩修长的手指,慢慢地攥紧了。
好在车子行驶不长时间,就登了頂。
那辆烈焰一般的红色跑车最后在山顶的一个院落门口停了下来。
沈雾似乎在手套箱里找了什么东西,拿起来捏了一下,那个圆扣的小东西亮了一下灯,眼前的卷帘门就慢慢抬了起来。
“咯吱咯吱”的机轴转动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
仿佛寂夜被搅動,一池水轻轻起了波纹。
吹皱了春潮。
红色的跑车刚刚停在院落里的停车场,沈雾刚刚按下启动暂停。
马达声熄火,轰鸣声浪瞬间消失。
“好了!”
沈雾斜眼看了一眼,头还没有抬起来的小家伙,心里想着,估计给羞坏了。
——要不要和她说要在车里试试其实是开玩笑的,那件挺害臊的衣服要不然也不穿了吧。
苏玉尘脸皮薄,这事儿估计还得哄一哄。
今晚估计是不行了,这衣服可能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可惜可惜。
沈雾就这么胡思乱想地飘飞着思绪。
下一秒,“啪嗒”一声,安全带弹开的声音特别清晰。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下一秒,就被一股力道按在了座位上。
苏玉尘那张白净漂亮的脸就近在咫尺,那一双原本清澈无垢的杏眼里,目光深深,满含着汹涌的情愫。
沈雾愣了:“嗯?”
刚刚还一直低垂着脸的苏玉尘,此时此刻,用了一个特别强势的身体语言,直接凌驾在沈雾身上。
她双臂撑着门框和头枕,直视着沈雾的双眼,慢慢张口:“那件衣服,穿上给我看看。”
声音里已经蒙上了暗哑的余韵。
“……”???
沈雾愣了愣,望着苏玉尘那模样,心里由然而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梗着脖子,微微抬起了下巴:“说什么呢,那衣服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我穿什么……”
这个“什么”两个字的发音还没有发完全,沈雾那嫣红的唇瓣就被无情地堵住了。
“呜呜……?”
她瞪大了一双桃花眼,长睫颤颤,惊诧地看着近距离凑上来的漂亮杏眼。
只不过此时此刻,这杏眼是垂眸闭眼的,似乎很陶醉嘴上的触感,满意地发出喟叹的鼻音。
唇瓣上的索取实在是太粗暴了,粗暴的沈雾都有一瞬间的缺氧。
鼻腔里都是苏玉尘好闻的气味,让她眩晕的同时,唇角难以自制是轻轻上扬。
苏玉尘不光是在索取,似乎是脑海里什么理智的神经断开了似的。
猛兽一般席卷而来,親还不算,甚至还在那嫣红的唇瓣上肆意轻咬,小兽玩猎物似的轻轻扯着唇瓣。
势要把沈雾吞吃入腹一般的凶悍。
沈雾唇瓣上吃痛,眼睛略眯了眯,长睫轻颤,似乎是搔刮过苏玉尘的睫毛,让她觉得有点痒痒,就转变了头部的倾斜角度,更加完美地避开了高鼻梁带来的阻碍,更加用力地索取着。
两人唇瓣短暂分开的间隙,苏玉尘带着呵气喷薄在沈雾的唇上:“穿、给我看。”
明明也只有四个字,说的已经气息不足断断续续。
说完之后,那唇瓣又揉了上去,让沈雾后面反驳的话都无从开口,一张嘴,就会被什么滑溜溜香涔涔的东西溜进去,翻搅得她一阵阵头晕目眩。
后面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大概是苏玉尘一手拖着沈雾的后腰,两个人从前排互相親吻着,挪到了后排。
车厢里一片馨香交緾的气息,还有费洛蒙互相碰撞的美妙反应。
沈雾一开始是抵死不从的,但是被苏玉尘折腾的几乎快哭出来了,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地,就在苏玉尘面前换起了衣服。
她原本身上的是一件对襟的藕色贴身针织衫,衬得肌肤白皙莹润,更是完美地贴合身体曲线,看起来非常好看。
只不过这个对襟的针织衫,不知道在两个人在折腾的过程中,已经前襟失守,里面的黑色半杯已经显现了端倪。
沈雾的绒面宽腿裤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前排的座椅上。
此时此刻的她,鸭子坐在后排的座位,轻轻将藕色针织衫从肩头退下来。
白皙莹润的肌肤,在庭院樱桃树的掩映下,被斑驳的灯影映照在上面,更显得肌肤像是被天然纹身了一般神秘,撩拨人的神经。
沈雾的长发斜斜地拢在了玉颈的一侧,担在黑色的半杯上,发丝轻轻摇曳。
鬓发略有些凌乱,但是更显得敷了绯红的脸颊妩媚動人。
她只是略低垂下眼帘,长睫被窗外的光染了暖色。
侧颜的线条绝美,下巴到前襟的一路走势十分流畅,线条秀美惑人。
薄薄的肌肤包裹着漂亮的肌骨,清隽但是不干瘦,看得出全身上□□脂率非常低,皮肤白皙又紧致。
该饱满的地方饱满,该清瘦的地方细伶伶的似乎力气大一点都能掐断。
沈雾那一双桃花眼看向苏玉尘,双手背到身后,已经搭在了卡扣上。
略显停顿,还对苏玉尘眨了眨眼睛。
“想看吗?”
苏玉尘双眼里面已经晦暗如此时此刻崖底汹涌的黑浪,她望着沈雾的时候,已经带着点狩猎者的垂涎。
“想我帮你吗?”
说话间,苏玉尘已经靠近了沈雾。
“哎哎哎,”沈雾红着脸推着她,“你可别过来,你太能造孽了。”
“好了好了,我不和你逗着玩了,你答应我的,我换上了就不折腾我了,不许食言。”
黑色的半杯和同色系的小贴身被丢在了座椅上,沈雾红着脸,换上了那身她口中形容过的白色蕾丝、关键部位遮不住,遮住的部位几乎透明的小晴趣。
而且事实情况也真的如她所说,真的这般有晴趣。
“行……行了吧?”
沈雾到穿上这一身,都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件本来是给苏玉尘准备的衣服,会稀里糊涂穿在自己的身上。
——如果这算是一身衣服的话。
沈雾的身材特别好,尤其是被强调了轮廓和曲线之后,已经好看到无以复加。
更何况还是她自己在苏玉尘面前换上的,那种撩|拨的气质太突出,根本就是在烧灼着某个人的瞳孔。
沈雾难得有点不好意思,“说话呀,行了吗?”
她说完以后,没有什么反应,空气里除了令人脸红的气息以外,就是跳跃飞舞的费洛蒙。
“……”
沈雾红着脸颊,慢慢抬起了桃花眼的眼波,正好看见苏玉尘粉嫩的小舌尖舔了舔嘴角,就像是对甜品分泌了唾液的反应,苏玉尘趴在座椅上,缓缓膝行逼近。
沈雾吓了一跳,洁白的背脊抵着了冰凉的玻璃,把她冰的缩回来身体,直接就入了苏玉尘火热的怀抱。
苏玉尘轻轻摩挲着她的蝴蝶骨,白皙如玉的手指慢慢爬着,像是化作了无数细密的羽毛,搔刮着沈雾的心脏。
玉指纤长,骨节明晰,不粗大,却起伏有轮廓感。
蝴蝶骨骨相精致,贴了冷玻璃,肌肤上带上了料峭的余韵。
被掌心的温度一暖,肌肤回暖,纤瘦的身体不由自主轻轻打了个哆嗦。
“老婆……你好美,我看不够。”
苏玉尘说着,紧了紧怀抱。
白色的蕾丝把那绵軟勒得形状更加突出,沈雾身上又叠了軟绵绵的身子,一下子更显得呼吸困难。
她张了张嘴,“不是说,我换上了就不……不,那个吗?”
“哪个?”
苏玉尘的鼻尖轻轻蹭着沈雾的脸颊,小動物似的,一拱一拱的,像是小猫在用鼻尖逗人玩。
沈雾红着脸,已经被蹭的有点心猿意马。
她吞了吞口水:“苏玉尘,你别、别明知故问。”
“就是不知道,才虚心请教的呀。”
苏玉尘的声音在沈雾耳畔响起,带着灼热的气流,烧的沈雾口干舌燥。
“我都穿了,你还想怎么样。”
“不是老婆说要在车里留下一次难忘的回忆吗?”苏玉尘的手已经开始不安分起来,拂过白皙的肌肤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上面爬上了清晰的层层战栗。
她唇角一勾,鼻尖轻轻蹭沈雾脖颈肌肤,鼻腔里嗅闻着鸢尾花迷人的响起。
蒙了情愫的杏眼撩起,和刚好垂首看过来的沈雾对视。
苏玉尘盈盈一笑,杏眼笑得眼角弯弯,一对小梨涡里都是甜丝丝的味道。
她把脸一歪,“老婆乖,会让你有难以忘怀的回忆的。”
“今晚毕竟还很长。”
前庭的鱼池里,鱼儿追逐嬉戏,鱼在水中欢愉的游曳,似乎正在宣告爱意。
车辆轻轻晃着,车玻璃虽然下降了缝隙,但是依旧爬满了水雾的痕迹。
天上的一弯明月似乎都羞赧的藏到云层后面,庭院里的环境灯上,飞蛾义无反顾地撞在上面,扑棱扑棱,一点也不安静,仿佛和车里一样,用生命与心跳在彼此碰撞。
一夜很长,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春雨,氤氲了庭院草坪上了每一寸土地。
春雨贵如油,春潮藏庭下-
第二天,阳光铺洒入窗棂。
春雨下到早上方才停下,地面还是潮湿的,但是阳光已经越来越温暖和煦。
沈雾趴在床上,鬓发凌乱,胳膊伸在粉红的绸缎被子外面,更衬得肌肤一片莹白柔润。
她长睫轻轻顫着,似乎睡的有些不安稳,手指在睡梦中会轻轻挪到唇边,再把自己指尖轻轻叼着,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苏玉尘小心翼翼地走进卧室,蹲在沈雾的床前。
她像是个等待主人睡醒的小猫猫,双手扒在床沿,把自己的下巴垫在双手的手指上,轻轻眨眼,望着沈雾漂亮的睡眼。
阳光在沈雾白皙的肌肤上笼罩了一层光韵,更显得熟睡中的人像是带着圣洁的光辉。
也许这个形容并不恰当,但是此时此刻,苏玉尘真的觉得沈雾是上天派来的天使,是送给她最好最好的人生礼物。
感谢上苍眷顾。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苏玉尘的腿脚都蹲麻了,沈雾才悠悠转醒。
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沈雾这才睁开了眼睛,那一双桃花眼眼眶还有浅淡的红晕,似乎是昨晚哭的比较狠,这会还没有消散,水红的,衬得整个人肌肤更白皙了几分。
“……”
沈雾看着苏玉尘,悄悄把嘴里的食指指腹拿了开来。
她望着苏玉尘,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
苏玉尘反倒是先展露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老婆你醒了,起来吃早饭吧,我已经做好了。”
“……”
又顿了顿,沈雾好像个被过度使用的玩偶机器人似的,这会反应似乎都显得有点慢半拍。
她又眨了眨眼睛:“冰箱里应该都是空的,你去哪里做的早饭。”
平时这里她基本上不回来,只是定期找家政清理房间和庭院,不住人,自然不准备什么生活物资。
苏玉尘还是趴在床边,像是个小猫猫似的,歪了歪头看沈雾:“因为我早上起得早,去周边看了看,今天这里有集哎,你知道集吗?就是定期村民把一些物资拿出来售卖的集会,我去集上买了一些新鲜蔬菜水果,给你做了早饭。”
“集……”
沈雾明显是不知道的,她像是赌气一样,拢了一下被子,直接把脸扭到一边,“不关心。”
“……”
“老婆~”苏玉尘像是恳求主人原谅的小猫猫似的,挪着腿脚,蹲着挪到了沈雾的另一侧,依旧双手扒在床沿,把脸搁在手上,“不要生气了嘛,我们起来吃早点,反正是度假时光,一会我们去集上逛一逛呀?”
“……”
沈雾再次把脸转到了原来的那一侧:“不去。”
“哎呀老婆,我错啦~”
苏玉尘则再度蹲着,挪挪挪,挪到了沈雾侧脸的那一侧,“不生气了好不好,起来吃饭啦。”
沈雾抬眼看了苏玉尘一眼,眼角眉梢都写满了没好气。
苏玉尘则趁机双手握爪,放在脸颊下面,作出小猫猫卖萌地姿势,娇俏可人地“喵呜~”了一声。
她长得好看,眉眼生动,莹白如玉的皮肤上,脖颈侧面,被领口挡着的皮肤上,还有一个未消散的淡淡的齿痕。
“……”
沈雾心里的不爽像是大坝瓦解一般,轰隆隆直接开闸放水,一下子不爽就被这卖萌的模样击溃得烟消云散。
“行吧,看你后面表现了。”
“好!”苏玉尘笑得灿烂,两个小梨涡里都是甜美的笑意,她搀扶起沈雾:“好了老婆,我看集上好多好玩的呢,一会吃完饭,我就带你去赶集!”
沈雾被迫套上了各种衣服,眼睛还有些困倦地垂着:“什么赶集……”
“合着我把度假房买到了别人村口啊……”-
吃了早饭,沈雾和苏玉尘戴着墨镜帽子还有围巾,把自己裹得厚厚的,手拉着手就去赶大集。
集市上果然热闹,听摆摊的一个大姐说这里是鸡拐村和国道的交界口,初一十五都会有集会。
两个人手里捏了糖人米饼什么的,在暖阳里慢悠悠地随着人潮逛游,耳中听得乡音,还有一些摊贩老板放着粗粝嗓音的地方戏曲,听起来比城市的人间烟火更有别样的风味。
“你吃不吃那个?”苏玉尘指了指一旁的加辣椒的小饼。
沈雾咽了一口口水,摆了摆手:“不吃了不吃了,你都给我买了这么多了,再这么吃,我回去要挨扶南骂了。”
苏玉尘笑笑:“嗯,行,那就以后再来,我们下次吃。”
“下次?”
沈雾有点诧异。
“是啊,刚刚那个大姐不是说,初一十五都有集会吗,我们下次再来吃这家,作为我们的保留项目!”
沈雾笑着点点头:“看起来我买这个房子还挺合适,方便咱俩来赶集。”
苏玉尘也笑:“这不挺好的吗?”
沈雾扯着苏玉尘的耳朵,让她捏着糖人被迫弯腰,沈雾则幽幽地趴在苏玉尘耳边,红唇轻启:“只要你以后不要这么折腾我,姐姐以后初一十五,都带你来赶集玩儿。”
“那就……”苏玉尘苏玉尘转过脸来,把手里的糖人送到沈雾嘴里:“那就谢谢姐姐了。”
沈雾受用地点了点头,咬了一口糖人,唇瓣扬起暖暖的笑意:“嗯,好说。”
在北方农村的小道上,阳光倾洒在两人脸上,说不出的温煦美好。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打闹的不和谐声响。
沈雾和苏玉尘对视一眼,本来没打算过去凑热闹,偏偏被好事的看热闹的人群挤着向前进,还被迫挤到了前排的位置。
两个人一站定,就看见了一个女的在被两个男人推搡。
地上全都是颜色过于艳丽的糕饼。
人工色素过多的糕点滚的地上到处都是,被女人凌乱的脚步和两个壮汉踩得七零八落。
“他妈的,熬夜做的糕点,准备早上卖的,被这个疯婆子把摊子掀了,还没钱赔!”
那女人头发凌乱,糊在了脸上,身体像是破碎的布娃娃,被掏空了棉花,没有任何重量,任两个大汉推来推去,听着咒骂。
“赔钱赔钱!不赔钱还对我们这么大声喊,今天这个事情踏马的没完!”
苏玉尘皱着眉头,仔细看热闹中心的女人。
女人偏巧被后面那个男人推了后背,整个人向前倾倒,一下扑倒在地上,凌乱的头发向两边飞扬起来。
已经抹了污垢的脸只是露出了几秒,苏玉尘的眼睛就已经睁大了。
“艹,疯婆娘,这东西撒了一地,也卖不了了,回家我还要被家里的婆娘找不痛快,老子今天非打你一顿出出气不可!”
“可不是吗,今天没完!”
那个个子小的男人抬起手,要去扇女人的脸,手腕在空中就挥不下去了,回头一看,眉头皱了起来:“神经病吧大早上戴着墨镜帽子,发什么神经,松开!”
苏玉尘扯着男人的手腕,把他的腕子丢开:“大哥,好好说话,不就是糕点吗,我买了。”
“……”
“你真要买啊?”
俩男的对了一下眼神,背过去合计了一下,转过来的时候,比了五根粗短手指,“就五百吧!”
旁边一些看热闹的村民齐齐发出不满的议论。
“刘三子又狮子大张口了。”
“你那饼子都硬的像是石头似的,还敢问人家要五百,咋不去抢?”
“就是,五百你可真敢要哩!”
“去去去!看什么热闹,滚滚滚!”那个大汉一挥手,轰苍蝇似的挥散人群,随后对着苏玉尘满脸堆笑地搓手:“那要不……450也成。”
“真不要脸,刚刚还欺负人家小姑娘,现在还敲诈另一个小姑娘。”
“要不是这个见义勇为的姑娘,我也要和刘三子说道说道哩!”
“就是,他哪来的婆娘,再说了,这硬的要死的糕点,还说是早上做的,不知道多久之前的了吧!”
村民的不满声让两个男人脸上都有点挂不住,频频轰着人潮。
另一个则依旧对着苏玉尘搓着手笑。
“450,450……”
苏玉尘从包里摸出了两张红票,扬了扬:“就200,你爱要不要,不要这200都没有。”
“……”
两个大汉互相对视了一眼,为首那个不耐烦地把钱抽走:“行行行,两百就两百,算我们晦气,走走走!”
大汉们走了,看热闹的人也相应的散开了。
人潮慢慢褪去之后,只有圈子中间的那个单薄的身影跪在地面上。
手旁边都是滚落的糕点,她低着头,凌乱的长发掩映了脸颊。
苏玉尘缓缓走过去,蹲在了女人的身前。
她望着那个地上蜷缩起来的身子,轻轻叹了口气。
“你没事吧?”
“付沫筝。”
第75章 假期境遇
“你没事吧?”
“付沫筝。”
“……”
趴在地上的女生慢慢直起了腰, 纷乱的发丝被拨开,付沫筝的脸就露了出来。
她冷冷地看着苏玉尘:“谁让你多管闲事?”
“……”
沈雾抱着手臂在苏玉尘背后站着,听闻这话,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在墨镜后面翻了一记大大的白——隔着墨镜都能看出来的程度。
“是真的不该多管你的闲事的, 没钱还敢掀人家摊子,就该让你被生活好好毒打一下。”
“……”
付沫筝怨愤的视线从苏玉尘脸上挪开, 那略显狭长的眼睛望向沈雾的时候, 突然意识到什么,慌乱地整了两把头发,但是没有什么用,鬓发还是显得很凌乱, 被她沾了糕饼碎的手一抓,更不能看了。
“……”
沈雾和苏玉尘对视一眼,就又把视线投向了付沫筝。
付沫筝侧着身坐在地上,哪怕一身都是凌乱,还是高高扬起了下巴:“谁没钱了?”
“我才没有被人骗钱, 我也没有被人偷手机,我当然更没有肚子饿,那个丑男人让我尝尝点心的时候我原本是不想的, 但是我的教养和涵养不允许我这么做, 我还是给他面子尝了一口。”
她高傲地仰着头, 说着说着, 自己都有点底气不足:“反正, 就是这样。”
苏玉尘和沈雾听得一愣一愣的, 但是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跑出来到这么荒僻的地方散心被人骗钱, 估计差点被骗色也不一定,不然不会闹得这么狼狈, 手机也被偷了,她那个傲娇劲儿也不可能回家去,就到处游荡,身上没有任何钱,饿了刚好被推销的拉着吃糕点,吃了不买就不让走,付沫筝脾气那么大,能被人纠缠吗?当场就发着脾气把人家摊子掀了,就发生了刚才两人看见的一幕。
只要反着听付沫筝的话,就能明白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都这样了,还是这么傲娇。”沈雾没忍住轻轻磨了磨牙,“也不知道傲气给谁看。”
苏玉尘有点无奈地摇摇头:“知道你不可能没钱,但还是和我们先回去整理一下自己吧。”
沈雾有点不愿意,拉了拉苏玉尘的胳膊:“我们出来度假的……”
苏玉尘拍拍沈雾的手:“把她一个女生丢在这,我估计你也做不出来。”
说完,她看向付沫筝:“你没有任何生存能力,就这样在外面游荡,纯属是高危涉险,所以你现在必须先把自己整理干净,好好睡一觉,不然你这个样子,被谁看见了,都不会相信是你。”
过往的付沫筝,高傲自负,高高在上,无比优越。
此时此刻,狼狈地趴在一片糕饼碎渣里,那些廉价的糕饼掺和着过量的人工色素,花花绿绿的像是野庙里挂着的,没有任何美术功底凑数的何仙姑坐莲。
这样的自己,付沫筝自己都看不下去。
她皱了皱眉头,把脸垂下去,不敢和任何人对视。
但还是坚持着:“我不和你们回去,我不回京市。”
“……”
沈雾已经受不了了,又送了一记大白眼。
“哎,我就说了不管了吧,你还不愿意听,人家不愿意和我们回去。”
沈雾原本就是不想管的,但是苏玉尘说的也没错,一个女孩子,尤其还是金尊玉贵养出来没有任何自理能力的,偏喜欢惹事,把她丢在这里,和任由其陷入危险没有任何区别。
女孩子陷入危险,总是那么的令人惴惴不安。
反正都会不安心,还是一开始就听苏玉尘的,带回家让自己安心一些。
随后沈雾叹了口气:“谁让我倒霉,买房自己也没来看,买人家村口了,我们也没精力送你回京市,只是带你回我这里买的度假小屋。我家宝宝心善,我倒是也不介意让你去我这个农家乐小庄园洗个澡换身衣服,这么脏,怎么见人。”
“……”
付沫筝只是坐在那里,低垂着脸,蓬乱的发丝挡住了脸颊,也看不清楚表情和神色。
她不说话,也不表态,让人很难琢磨出来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苏玉尘蹲在那里,静静等待了几秒,最后也叹了口气:“你别担心,真不是回京市,沈雾在这里有个小庄园,在附近不远的街口,拐出去大概不到一公里,就去那里整理一下自己吧。”
“你现在的模样真的很糟糕,难道你想看见这样的自己吗。”
“……”
终于,付沫筝缓缓转过脸来,虽然依旧脸带抗拒,但是眼睛里已经没有了那浓烈的怨怼。
“走吧。”
苏玉尘伸出了修长白净的手,递到了付沫筝眼前。
清晨的阳光下,背景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行人的身影分割了阳光的光影,断断续续的,像是万花筒里破碎的光影。
这些阳光被苏玉尘披在身上,为她的发丝和肩头披上了一层暖光的纱衣。
那只温暖白净的手,就很有耐心地伸在付沫筝眼前。
“……”
付沫筝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一抬眼,撞上了苏玉尘浅淡微笑的杏眼。
“起来了,地上凉。”
“……”
这一瞬间,付沫筝恍惚间觉得自己看见了天使,就这么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手交到了苏玉尘的手心里。
狼狈不堪的自己,被拉起来的瞬间,她竟然觉得有什么力量将自己从污泥的桎梏里拉了出来。
“……”-
付沫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刚洗完澡,发丝尤带些未干的水渍,打着缕。
但已经比刚才好太多了,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干净,只是精神不太好,眼睛下面还有浅淡的乌青,似乎是一夜没有睡,或者是随便在那里窝了一会,一看就欠觉儿。
“啪嗒”一声,她面前的大理石茶几上被放上了一杯热牛奶。
热气腾腾,玻璃杯子里乳白色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勾着饥饿的肠胃,引得味蕾都分泌出浅淡唾液。
付沫筝吞了一口口水,手指动了动,却没有主动去拿牛奶杯。
苏玉尘明亮澄澈的杏眼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手指伸过去,慢慢将牛奶杯子朝抚摸的方向推了推。
“喝点吧,回回暖。”
付沫筝看了苏玉尘一眼,双手攥拳,高傲地扬起了头:“不需要,我不需要你施舍。”
说完,她的肚子就传来了咕噜噜一声震天响。
“……”
之后就是好几秒难捱的沉默。
苏玉尘淡淡笑了笑,站起来去了趟厨房,回来的时候手里端了一盘小菜和白花花的小馒头,她弯下腰,也一并放在了付沫筝的跟前。
似乎也并没有打算招呼她吃,只是摆在了桌上,之后低垂着眼帘,从包里翻出了几张红票放在了桌面上。
“我俩一会要去集市上再逛逛,桌上我留了一些钱,足以支撑你回到京市,剧组发疯了一样在找你,尽快回剧组吧,还有……”说到这,苏玉尘停了停,望向付沫筝:“你妈妈还躺在医院里,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回去看看她。”
“……”
付沫筝原本觉得自己已经平静下来了,但是从苏玉尘口中听见“你妈妈”三个字的时候,突然之间像是炸了毛的猫,浑身上下都支棱起尖锐的刺,恨恨地盯着苏玉尘。
“我就知道,你带我回来是为了歌颂自己的伟大,是为了在我面前找优越感的!我还像是个傻子一样跟你回来!!”
付沫筝说着,手一挥,打翻了那一杯热牛奶。
牛奶液体倾洒在桌面上,杯子在热乎乎的液体里轻轻转着。
杯子没碎,但是磕在大理石桌面上,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
沈雾抱着手臂走出来,靠在了一边的门框上,“那你大小姐这么厉害,刚才怎么不见你勇斗恶人,反倒是对帮助你的人大呼小叫地砸东西,这说得通吗?”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
付沫筝发作完了,整张脸都惨白的没有血色,泛白的嘴唇轻轻发着抖,最后,她用力锤了好几下沙发,眼睛里的泪水就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我是付沫筝啊,我是什么都有的付沫筝啊,现在和我说我没有了一切,还让我去认一个陌生的女人做妈妈,这不可能!”
沈雾冷笑一声,那笑意带着完全不加掩饰的讥讽,下一句带着戏谑的话就响了起来。
“是啊,认一个陌生女人做妈妈,这种不可能事情,苏玉尘替你做了这么多年,你非但不感激,还这么凉薄无知,怎么,打算甩手不管,现在还想孝心外包啊?”
论阴阳怪气,沈雾从来没有在怕的。
付沫筝脸色果然更难看了。
她脸上的泪珠稀里哗啦地流,被她双手胡乱地抹去,但是怎么抹也抹不干净,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流起来没个完。
沈雾瞥了她一眼,转开脸看窗外,还不忘又补一刀:“要是《倾城之爱》的导演看见你这幅样子,一定不会偷偷和投资人吐槽你不会哭戏,这不是,哭的挺好的吗?”
一个大导,不敢给演员提要求,只能偷偷吐槽,可见之前剧组拍摄情况到底如何糟糕。
付沫筝被刺激的要崩溃了,“你闭嘴你闭嘴!”
跑出来这些天,尝尽了人间冷暖,她这么多年,什么时候为金钱发过愁。
失去了付家做靠山,失去了一切的她,被打回了泥土里,什么都不是,谁也不会爱她。
“没有……没有人爱我了。”
付沫筝捂住脸,又开始哭起来:“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你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
她没有伸手指任何人,但是都知道她指的是谁。
沈雾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结结实实翻了个白眼,同时还用力叹息了一声:“我是真的不知道,出门需要看黄历,不然什么玩意儿都往家里捡,实在是晦气的不行。”
她说完,似乎不解气,上前两步,和捂着脸恸哭的付沫只隔了一个大理石茶几。
“我说付沫筝啊,我拜托你搞搞清楚,这一切不是苏玉尘从你这里夺走的,这一切也原本不属于你,而是你,在苏玉尘的位置上享受了这么多年舒适的生活,现在应该还回来了,还不打算还了吗?”
付沫筝的哭声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哭嚎,她一边哭一边大喊:“是她,是她!如果不是她的话,我一直都是付沫筝啊……”
哭了一会,没有人理她,安静的屋子里只有她大声哭嚎的回音。
慢慢地,付沫筝好像是哭累了,倒抽着气,抬起脸来,大口大口呼吸。
说话都几乎倒不过来气息:“这不公平,这对我不公平……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啊,我为什么失去了一切,这不公平……”
“公平?”
沈雾似乎终于是被她哭烦了,皱着眉头坐在了沙发上,冷言冷语地开口丢着冷刀子:“什么是公平,前面21年,苏玉尘过的烂泥里的人生那公平吗?”
“只有别人痛苦而你继续快乐着,那就是公平吗?”
“你躺在医院里的亲妈浑身插满管子,而你还在说那个是陌生女人,对她公平吗?”
“公平?”沈雾冷笑一声,狠狠剜了付沫筝一眼:“你要的公平,只是对自己公平吧,别这么自私,毕竟你的父母替你偷走了属于别人的21年,现在没有人追究你的责任,你只需要好好孝顺你的小偷父母,这又有什么不公平的呢?”
“……”
一席话说出来,付沫筝哭都忘记哭了。
安静的环境一下将大量的静谧兜头泼下,付沫筝脸上的表情从痛苦到绝望,再从绝望到无以承受的悲怆,最后是麻木,认命一般。
层层递进,心理活动分明。
终于,付沫筝瞪着苏玉尘:“你现在有沈雾撑腰,底气真的足啊!是在向我炫耀,你有付家做靠山,你有家世,而我没有,我要靠自己赚钱养那个陌生女人,支付医药费还不算,还要伺候她,是吗?!”
“是啊,”
苏玉尘静静望着她,从那癫狂火焰未熄灭的眸色里,读出了很多情绪,但是却并没有退缩,而是平静地与其对视:“但我不是炫耀,只认同你后半句,这就是你需要做的,过去这二十多年,我也是这样过来的。”
“……”
“我现在……我现在……”付沫筝被看得不敢瞪着苏玉尘,她缓缓看向自己举到眼前的双手,轻轻发颤的声音和双手几乎呼应了此刻难以言述的慌乱情绪。
只有这几个字从嘴里蹦出来,后面的话,实在是无法被组织起来,凌乱破碎地在脑海里汇成拍向苍穹的海啸。
“你现在起码比我好,你还有可观的收入,起码你还有一部女主戏。”
苏玉尘还是望着付沫筝:“这部戏的收入,你可以用来支付加护病房的费用,也可以给叔……”
她顿了顿,改口:“给你叔叔,让他夫妻俩替你照顾卧床的病人,你继续出去工作,你的起点已经很高了,所以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我……我能吗?”
付沫筝垂泪抬眸,看向苏玉尘。
苏玉尘点点头:“我都能,你也能的。”
“要……”付沫筝犹豫半天,才用啜泣的不成调的嗓音问出问题:“要很多钱吗?”
“你少买一件衣服,大半年的费用应该就都够了。”
沈雾实在是对这个蠢的要命的问题问的失去了耐性:“你过去不是问苏玉尘买得起贵衣服吗?我告诉你,现在苏玉尘买得起了,但是你买不买得起,就要看后面自己的造化了。”
“……”
苏玉尘轻轻抬眸,叹了口气:“你好好拍戏,用所得的报酬去支付费用。你作为一个女主,片酬一定是够的,后面该怎么生活,就慢慢适应着去生活就好,这并不难。”
“不,不难?”
付沫筝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不难吗?”
其实这些很普通的事情,在她听起来,就已经很艰难了。
毕竟从天上落回地面,狠狠地摔入了泥土里,灰头土脸地爬起来过普通人的人生,叫她怎么过得顺,怎么觉得不艰难。
“自己坚强应对就不难,这全看自己。”
仿佛是学习坚强的第一课,苏玉尘指了指桌上的钱。
“这回程的路费和赔偿摊主的钱算我借你的,你好好工作,后面这个钱还要还给我的。”苏玉尘说着,从手腕上脱下了一根黑色的皮筋,“把头发扎起来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沈雾挑了挑眉头,随后唇瓣扬起了一抹笑意。
“嗯对,不是白给你做慈善,你还欠我们钱呢,我差点就忘了。”
苏玉尘被沈雾的话逗得唇角有点压不住,所幸就不压了,连带着望向付沫筝的时候,也是微笑着的。
杏眼的眼角弯弯,唇角两个小梨涡里沁满了温柔甜美的气息。
让人看了,由自心底觉得舒适温暖。
付沫筝望向苏玉尘,一脸的泪痕里,看着人的时候,眼泪氤氲,看一切都支离破碎的,只有看着苏玉尘白皙的脸上那平静的浅笑,似乎心里才真的有温度,正在一点一点被感染,慢慢回暖。
她木讷地伸出了手,接过了那根皮筋。
“好了,你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头发干了再出去,”说话间,苏玉尘已经站了起来,把帆布包又斜挎到了身上:“我们去逛逛外面的集市,再晚一些我怕有些摊子就收摊了。”
“嗯,我早就想走了。”
沈雾也跟着站了起来,一眼都没有分给付沫筝。
拎着自己的金属链小手包,轻轻晃着。
两个人相携走出了屋门,苏玉尘还贴心地把门带上了。
啪嗒一声,门扉落锁。
屋子里又陷入了安静,付沫筝饥肠辘辘的肠胃已经提醒她了太多遍。
咕噜噜咕噜噜的,让此刻已经意识到自己跌落尘埃里的付沫筝更加陷入窘境。
她突然意识到,竟然在自己面前,也有这么重的包袱。
手指颤抖地摸到了热乎乎的小馒头,筷子也颤颤抖抖地捏在了手上,付沫筝吃了一口菜,咬了一口馒头,原本已经干涸的眼眶里,热泪再度盈眶。
她一边哭一边吃,用力咀嚼着,好像在嚼碎什么不应该坚持的过剩自尊心。
低低的抽泣和用力咀嚼吞咽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孤独地响着。
沈雾和苏玉尘拉着手出了门,苏玉尘回头望了一眼。
玻璃窗上面,映出了付沫筝拿起筷子,泪流满面地咬着手里的馒头的一幕。
沈雾甩着手里的链条小手包:“你管她干嘛呢。”
苏玉尘拉了拉沈雾的手:“说的好像不管她你心里受得了似的。”
两人相视一笑,又朝集市方向逛过去。
“我想吃那个辣椒夹小饼,吃一个没关系吧?”
沈雾一边说还一边开心地在苏玉尘旁边蹦着走,从来没有见过沈雾这么轻松随性地模样。
苏玉尘侧颜也氤氲在暖阳里,笑容和煦和阳光一样温暖:“那就悄悄吃一个,你喝中药吃辣的不太好,我们分一个吧。”
“行!”沈雾双掌合十放在脸颊侧面:“这下就不怕胖了。”
苏玉尘耐心很好地望着沈雾,唇边噙着温暖的笑意:“如果觉得太辣的话,可以给我吃。”
“成交!”
沈雾和苏玉尘击掌,阳光洒在笑脸上。
两人说说笑笑地从前庭出去,和谐温馨的不像话。
“……”
付沫筝抬眼望过去,看见沈雾对着苏玉尘笑的侧颜,陷入了深思。
她眼里沈雾开心的像个小孩子,仿佛一下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也是她从窗里静静望着着沈雾抱着小熊在庭院里微笑,那个时候她还是付沫筝,那个付家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付沫筝。
她记得自己走出去,沈雾看见她,就不笑了,但她只是想引起沈雾的注意,偏偏手里只剩那只扯断了腿的□□熊。
印象里,沈雾再也没有对她笑过,虽然她在抢小熊的时候沈雾已经不对她笑了,但是她似乎还是察觉不出来。她只是觉得,理所当然的,每个人都会爱自己,毕竟自己是付家最得宠的小女儿。
沈雾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笑过,这些是从来没有对她展现的一面,却都毫不吝啬地给了苏玉尘,甚至还作出了少女的娇嗔似的模样。
“……”
付沫筝咬了咬唇,低下了头,望到了自己手腕上的黑色皮筋。
只是很简单很普通的一个黑色橡皮筋,像是无数女生化妆柜里堆得最多、也丢得最多的单品。
她就这么一直望着,望了许久,轻轻仰起头来,把披散的头发扎起。
脑后的高马尾随着她站起来的動作轻轻摇曳。
付沫筝拿了桌上的钱,轻轻对着吃完的碗筷说了一声:“谢谢。”
随后出门去了-
沈雾和苏玉尘逛到了两点多才回的度假小屋。
一进门,果然不见了付沫筝的踪影。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已经归纳到一起的碗筷,牛奶的杯子也扶了起来。
沈雾挑了挑眉头,“呦呵,吃完就跑,不讲武德。”
苏玉尘笑笑,摇了摇头,拎着自己买的新鲜蔬果去了厨房,打开冰箱往里面放。
“这不是挺好的么,我看桌面上的牛奶都用纸巾擦干净了。”
其实苏玉尘是没想过付沫筝会收拾桌子的,刚刚在回来路上还在想,要是牛奶干涸在茶几表面,一会擦拭起来会不会比较费力。
回到家不光看见桌面清理了,还发现付沫筝竟然收拾了碗筷。
“也不是那么糟糕嘛。”
苏玉尘说着,笑着摇了摇头。
“说什么呢?”
沈雾已经在客厅打开了电视机,随意地按着电视频道。
刚好一个电视台正在播放《王朝列传》,这一幕正巧是苏玉尘扮演的鸣鹿公主在一众大臣的簇拥下,缓缓从玉阶下拾级而上,宽大的广袖和拖地的披肩,还有那雍容华贵的气质,都令人不禁折服。
沈雾就停下了手,把遥控器捏在手里,静静欣赏着鸣鹿公主的容颜。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荧幕里的鸣鹿公主从厨房对她回应:“没说什么,老婆一会想吃什么,我看这些菜都很新鲜,一会给你炒个芦笋虾仁,再做个粉丝娃娃菜吧?”
看着电视屏幕上那个威仪高贵的公主,叠着苏玉尘此时此刻的声音,令人产生了一瞬间的错位感。
鸣鹿公主在为自己下厨房呢!
沈雾嘴角一勾:“吃什么都行。”
她放下了遥控器,身后的大屏幕里是苏玉尘那张容光绝艳的脸。
垫着这个画面,从背后抱住屏幕里荣光绝艳的苏玉尘本尊,一双玉臂从细伶伶的腰肢两侧穿到前面,交握在平坦的小腹上。
沈雾把下巴搁在苏玉尘的肩膀上,鼻尖蹭了蹭白玉般的耳垂。
对着那略显粉蕴的耳垂低声呢喃:“吃你都可以。”-
两个人腻腻歪歪的在厨房里親了好长时间。
时间长的沈雾的眼角的噙了泪,潋滟的眼尾两道水红之上,盈盈泛着水光。
围裙都被用来捆沈雾的双手了,冰箱都作为壁咚的背景板,被撞得凌乱破碎。
阳光从窗棂照进来,照耀着空气中细碎的小颗粒轻歌曼舞。
那细碎的小颗粒像是扇动翅膀的小精灵,和飘逸在两人身畔的费洛蒙一起欢快舞蹈。
手撑在冰箱门的门扉上,苏玉尘的身体温度很高。
客厅里播放着苏玉尘冷淡的模样,半开放的厨房里是热情似火的眼波。
两种气质,激烈碰撞。
但是都是苏玉尘,独属于沈雾的苏玉尘-
在度假小屋里待了两天,几乎每天都是醉生梦死的生活。
沈雾一度觉得自己腿脚都发软,实在是下不来床。
羞愤于苏玉尘野兽般的体力,也抱怨一天到晚被迫喝的中药,最主要的是,苏玉尘还拖着她晨跑。
实在是太痛苦了。
比熬大夜拍戏还痛苦,拍戏只是共情和理解并且熟记台词表达出来情绪,和苏玉尘在一起,不光要消耗体力,还不能轻易撩拨,不然不分白天黑夜,就会被狠狠消耗一波。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天半,沈雾实在是被欺负够了。
带着隐匿处的牙印和不可名状的红痕,开车带着苏玉尘回了京市。
艳红色的跑车行驶在高速上,一骑绝尘,声浪呼啸,快速擦着线驶过去。
在车上,沈雾就把手机丢给苏玉尘:“开机。”
苏玉尘和她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失踪人口,要开沈雾手机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信息海量涌入的心理准备。
“呼——”
苏玉尘长舒一口气,按下了开机键。
随着欢迎画面的播放完毕,果然各种提示音叮叮咚咚响个没完,像一通暴风雨一般,席卷呼啸着涌入。
手机的界面几乎卡了,苏玉尘捏着手机手腕被震动提示音震得手腕都跟着一起顫。
“……”
是真的太多了。
沈雾倒是不以为意,心情一直不错,哼着小曲儿,“放首歌来听听。”
这段度假时光实在是太惬意了,除了每天喝中药和被拖去晨跑以外,沈雾觉得别无缺点,开着车还想听听歌助兴,调剂一下心情。
“好。”
苏玉尘刚答应下来,手机还没放下,突然沈雾的手机屏幕上就跳跃起了扶南的名字。
沈雾那个套着夸张手机壳的最新款手机,嗡嗡嗡地震颤个不行。
蓝牙自动连接,直接显示在车辆的中控大屏上。
沈雾“啧”了一声,好兴致被打扰,皱了皱眉头,还是按下接听。
“喂?”扶南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来,带着阵阵回音:“到底跑哪去了,不是说手机随时保持畅通吗?”
“哦,我们出去度假了,有事儿?”
沈雾的声音特别平静,平静的扶南似乎觉得自己高声说话都显得有些不合适。
她清了清嗓子,还是决定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倒也没有特别的事情,就是需要和你俩及时沟通行程。”
沈雾“哦”了一声,又问:“那耽误什么行程了吗?”
“……”
这倒确实是没有,所以扶南打了个磕绊。
“嗯……那我还是要跟你沟通一下,对于《第三几次初恋》,顾总这边的意思还是想约见一下意向演员,当然顾总这次的意思不光是单独和玉尘见面,还希望你也一同出席,也就是说,她希望你俩一起接受她的晚餐邀请。”
“……”
苏玉尘偷眼看了一眼沈雾,果然看见沈雾眯了眯眼睛。
“我说扶南,你是不是改换门楣了,现在去顾总手底下打工了?”
“……”
“啊……”扶南哑口:“这怎么话儿说的……”
“没换老板啊?”沈雾开始了拿手的阴阳怪气:“没换老板就不要总一口一个顾总的意思,顾总的想法,你要考虑一下你沈总的想法,OK?”
“……”
扶南无语三秒,才慢慢接上:“那个,沈总,你高兴的时候,要不然考虑一下商务接洽?”
“那就等我高兴了再说。”
沈雾的手已经挪到了挂断的按钮上,扶南似乎是提前洞察一切,开了天眼似的高声制止:“哎,先别挂!”
“……”
成功保住通话的扶南松了口气,“现在是打算回公寓是吧,要不然我去找你们,当面说,再带上本子,还有给高通那边董事会的报告,我们详细说说。”
“……”
沈雾似乎还有点不爽,但是依旧“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车辆飞驰电掣,很快就出了临海,抵达了京市。
在环城路上堵了个把小时,才终于顺着车潮挪到了繁华的澜公馆楼下。
回到公寓,约莫时间,扶南前后脚也就该赶到了。
果不其然。
苏玉尘还在把换洗衣服一件件按照颜色分类放进洗衣机里,门铃就被按响了。
“来啦!”
她洗了洗手,把手上的水渍在围裙上轻轻蹭着,来到了门前,垂着眸打开了门。
“南南姐,来的这么快……”
话没说完,苏玉尘抬起眼帘一望,愣住了:“……是你?”
第76章 被欺负吗
苏玉尘打开门的瞬间, 抬起了眼帘,几乎是僵立在了当场。
“是……是你?”
原本那句“扶南姐”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怎么, ”门外那人脸上洋溢着笑容:“见到我很惊讶吗?”
“……”
说不惊讶都是假的,苏玉尘手捏在门把手上, 手指关节捏出了淡淡的失色。
“谁啊?不是扶南吗?怎么在站门口那么久。”
沈雾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越走越近,待到来到苏玉尘身边,“喀嚓”一口咬下来一块苹果,才把眼睛落到门外那个人脸上。
“……”
静了两秒, 沈雾的一双撩着春韵的桃花眼瞬间转冷,挑了挑眉头:“你怎么来了?”
“顾颖轩?!”
门外站着的自然是顾颖轩,顾颖轩今天不再是那一身朋克机车的打扮,而是换上了一身舒适的居家服,只不过居家服还有小心机, v领开的比较低,衣裤都是雪纺的垂坠质地,看起来平添了几分女人味。
那深v的胸前, 抱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映衬的淡绿色的雪纺衫都盈上了鲜艳的色泽。
沈雾眯了眯眼, 目光瞥过那一捧缀着晶莹水珠的玫瑰花, 用力咀嚼着嘴里的苹果, 咽下去的时候, 仿佛是在生吞谁的血肉似的。
咽下苹果, 沈雾冷笑:“这里的保安是突然之间消极怠工了吗?什么玩意儿都往楼上放。”
“……”
沈雾家这套公寓价值不菲,物业费也高的惊人。
这里的安保一向很好, 无关人员根本上不了楼,除非——
“我刚搬到楼下。”
顾颖轩视沈雾于无物,望向苏玉尘,抬了抬另一只手,那只手上赫然托着一个系着粉色缎带蝴蝶结的礼盒。
“这不,我来给邻居送亲手做的糕点了。”
她说话完全对着苏玉尘,就好像这里只住了苏玉尘一个人似的。
甚至还追问了一句:“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这个时候,苏玉尘才后知后觉地回忆起来。
她和沈雾两个人回程之后,在澜公馆的车库闸机口的位置还等了十分钟。
因为前面有一辆搬家车,掉头不便占用了对象车道,导致里面的车出不去,外面的车进不来,车子一度都排到了主路上。
沈雾当时还说:“哪个缺心眼的搬家叫这么大的车。”
没想到这个“缺心眼的”这会站在自己家门口,手里还捧着一大捧玫瑰,正对着自己微笑……
“那个……”苏玉尘踌躇地捏着门把手,脑海里还回响着顾颖轩的那句“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她为难地看看沈雾又看看顾颖轩,想了想还是打算开口以委婉的方式拒绝:“顾总……我看……”
她其实是想说,我看还是不要了吧。
但是说出口必定得罪人。
所以打腹稿用了一番功夫。
就在苏玉尘咬了咬牙准备脱口而出拒绝的话的时候,顾颖轩身后的电梯开门提示音响了起来。
随着脚步转过电梯井的拐角,扶南惊诧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苏玉尘即将说出的话。
“顾总?是顾总吗?”
扶南手里还摇着车钥匙,几步上前,在确认了自己没认错人之后,连忙伸手准备握手:“顾总,你怎么来了?这……这太意外了。”
扶南的手伸出去要和顾颖轩商业性的握手,但是顾颖轩两只手都占着。
左手伸了伸,是一捧花,右手抬了抬,是一盒包装精美的糕点。
她苦笑:“不好意思,我没空出来的手和你握手了。”
“……”
扶南这才反应过来,“哦哦”了一阵,“不好意思顾总,唐突了。”
“没事,”顾颖轩笑着摇摇头,看向苏玉尘:“我搬到楼下了,所以上来拜会一下邻居。”
这栋公寓楼高层都是一整层一户的大平层,所以邻居仅限于上下楼。
“这么巧啊?”扶南的目光掠过了顾颖轩怀里的鲜花,那句“看起来不像是单纯来拜会邻居这么简单”的话并没有出口。
于是尴尬改口,自己又和应和自己了一下。
“是真的挺巧的,哈哈……”
顾颖轩很淡然地接受了,点点头:“确实巧,我一敲门,玉尘就来开门了呢。”
“……”
扶南怀里还夹着一份报告,包里还拎着厚厚一摞的剧本。
实在不知道要不要和顾颖轩说这里住的是沈雾,但是这一捧玫瑰又是什么鬼……
原本只有顾颖轩的话,还能直接关门说不方便,现在扶南也在门口,就不能直接闭门谢客,苏玉尘望向沈雾,沈雾眉头一皱,颇为烦躁,但还是转身进了屋。
不情不愿丢下一句:“让她进来。”
苏玉尘这才放开了按着门把手的姿势,侧身让门外的人进屋来。
“……请进。”
顾颖轩对苏玉尘粲然一笑,一歪头,把花塞到苏玉尘的怀里,“鲜花配美人,果然相得益彰。”
说完,就和苏玉尘擦身而过,进了屋:“要换鞋是吧,这个可以吗?”
——完全自来熟地不把自己当外人,也客客气气地弯腰换了鞋子。
“……”
扶南和苏玉尘一个门里一个门外,两个人都出现了短暂的表情管理失败。
怔楞一秒,扶南一拍脑袋:“我公司还有事情,就先……”
她说着就准备退出这个修罗场,被苏玉尘一把拉住手腕。
苏玉尘双眼笑成了两条弯月,无懈可击地温柔笑着,但是扯着扶南手腕的手力道和脸上温柔和煦的微笑截然相反。
“扶南姐不要着急走,进来坐坐吧,我俩从临海度假带回来了一些地方特产,有甜品,超甜,请南南姐品尝一下。”
“……”
扶南也配合地笑着,“你俩已经很甜了,还需要吃什么糖果呢?对吧,哈哈……”
整个人轻轻颤抖,正暗暗和自己手腕上的力道较劲,头上的青筋都绷起来了。
“吃一点吧,吃一点就好。”
苏玉尘还是保持着那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扯着扶南不让走,“你吃一口就知道了……”
“我怕我没有命吃啊……”
扶南笑容已经变得扭曲,因为截至目前为止,手腕上的力道还没有被挣脱。
苏玉尘带着求生的意志,双眼炯炯地望着扶南。
一双明亮杏眼里转着水光,像是秋波快速流转的星河,让人觉得像是企盼救赎的小猫猫,眼睛圆溜溜水当当,超级可怜。
“有的,有的。”
苏玉尘一边满口应承着,一边把另一只手也抓了上去。
白皙的天鹅颈筋骨在薄薄的皮肤下凸显出更加明显的形态,看得出来浑身都在使劲。
扶南有点泄气,发现自己一点一点被拖进去。
还想最后挣扎一下:“我公司真的还有事啊,你们三个过好比什么都强。”
“……”
苏玉尘眼睛里盈满水光,可怜兮兮地望着扶南,双手牢牢扣着扶南手腕,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过不好……南南姐,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不能只有我一个人面对。”
“……”
恍惚间,扶南甚至觉得自己听见的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
屋子里一时之间火|药味很重,沈雾和顾颖轩面对面坐着,隔着一个茶几,摆出了两相对峙的态势。
高大的连排的落地玻璃窗,透出炽烈的夕阳光韵。
橙色的光影泼洒在室内,在窗边形成斜拉透视的橙红色田字格。
屋子里的暖气也烘的热乎,和那橙色的夕阳一般温暖舒适。
一块钱在苏玉尘脚边游八字,用柔軟的小身体蹭着苏玉尘的脚踝,时不时娇軟地喵喵叫一声,但是似乎一点都不敢靠近风暴中心,只敢和苏玉尘撒娇,还用毛茸茸的小尾巴勾住苏玉尘的小腿玩儿。
沈雾的桃花眼眯了眯,“顾总,您还真的是出其不意,哪里都有你啊。”
顾颖轩微笑着毫不示弱:“是啊,我就是想给玉尘一个惊喜。”
“是吗,惊喜?”沈雾皮笑肉不笑:“怎么感觉惊吓更多一些呢。”
“不会不会,怎么会是惊吓呢,这纯属理解有问题。”顾颖轩脸上的笑容面具都摘不下来了似的:“我看刚刚玉尘在门口,和经纪人小姐姐笑得很开心啊。”
苏玉尘:“……”
扶南:“……”
突然被cue的两个当事人互看一眼,从彼此的表情都读出了对方的含义——并没有很开心,其实很想死,谢谢。
沈雾单边嘴角勾了一下:“今天实在是没有想到,还能在家里见到顾总,刚刚我还以为是什么没品的推销员上门卖保险的呢。”
顾颖轩笑容卡了一下壳,她单边眉头挑了一挑,“你见过推销员上门还带鲜花的?”
“见过啊,卖墓地的小张就带。”沈雾看起来笑容可掬:“我之前去参加遗体告别的时候也带鲜花,到时候我送顾总一束最鲜艳的。”
“……”顾颖轩:“那我可真是谢谢你啊。”
“呵呵。”沈雾雍容靠坐在单人位的沙发上,“不客气。”
“……”
现场的火|药味几乎可以把整个天花板轰飞,苏玉尘和扶南不约而同地捂住了额头。
啪地一声,手拍额头,格外响亮。
扶南内心在忏悔,为什么自己刚才不更加坚定离开的决心——这个修罗场,并不是我想来的啊!
苏玉尘其实也很崩溃,好好地度假回来,本来还想见了扶南姐就好好泡个澡和沈雾早点休息呢,没想到迎来了所谓“新邻居”的造访。
这下好了,不知道要闹到几点钟呢。
就在苏玉尘无比惆怅的时候,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呼唤。
“玉尘。”
“嗯?”苏玉尘捏着额角,恍然抬头。
目光撞上了微笑望着自己的顾颖轩。
“……”
苏玉尘第一反应是眼光往沈雾那边瞟,果然看见了沈雾黑着脸,瞪着顾颖轩的后脑勺。
“……”
苏玉尘吞了一口口水,看向顾颖轩:“怎么了,顾总。”
顾颖轩旁若无人地对苏玉尘灿烂地笑着:“玉尘啊,这几天跑哪里去了,我打你电话都关机,实在是让我担心坏了,就去你自己的家找你,你那个叔叔……”
她顿了顿,似乎思考了一下,“应该是叔叔吧,说你妈妈生病了,你应该在医院里照顾,我就又跑去了医院。”
“……”
苏玉尘听着这话的走势越来越奇怪,眉头轻蹙,望了过去:“您去了医院?”
“是啊,”顾颖轩还是笑着:“但是我没有在医院找到你,竟然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
苏玉尘和沈雾都没有说话,扶南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是谁?”
现场这四个人里,恐怕只有顾颖轩不知道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要说这些事情的真相,所以扶南十分疑惑,顾颖轩都知道了什么。
顾颖轩还是微笑着,轻轻张嘴:“还挺奇怪的,遇见了付沫筝,那个高高在上谁都不放在眼里,让我另一个投资人朋友为了新剧超级头痛的付沫筝。实在是太奇怪了不是吗,她竟然陪护一个卧床病人,这简直是我完全想象不到的剧情。”
“……”
扶南推了一下自己的无边框眼镜:“然后……您怎么知道这里的?”
顾颖轩耸肩摊手:“说起来还要谢谢付沫筝,她告诉我玉尘可能度假回来了,应该在澜公馆。”
说完之后,顾颖轩眼锋一挑,狐狸眼里冷锐一闪而过:“所以,到底为什么,付沫筝会在医院照顾玉尘的妈妈呢?”
“……”
说起来,付沫筝能去医院照顾人已经像是天方夜谭了,还是去照顾古银凤,这听起来简直就是科幻片。
苏玉尘怔了怔,意识到付沫筝真的去照顾古银凤了,内心竟然有一丝欣慰。
扶南却不知道原委,眉头皱着,疑惑地望向苏玉尘,苏玉尘只是微笑了一下,借着身体的阻挡,轻轻捏了捏扶南的手肘。
只是轻轻捏了一下,扶南立刻会意,并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微笑着看向了顾颖轩:“顾总啊,这些事情什么原因都可能有的,说不定付沫筝是在给戏里的情节找感觉,需要接触一下……或者说,需要照顾病人。”
“……”
顾颖轩抬了抬眉头,突然笑了:“是,有可能。”
那狐狸眼眼尾微微上挑,看起来一脸的精明,估计是不相信,但是依旧善解人意顺从话题。
“我朋友确实提到了,现在拍摄是到了付沫筝的角色去照顾卧床的另一个主角,没准儿真的是去体验生活呢?”
“哦,说起来也巧,”顾颖轩似乎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微笑道:“我朋友就是心巧的另一个大股东,听说玉尘现在也在争取心巧的白巧克力代言,需不需要我代为引荐一下?”
她直接拿出手机,“玉尘好友验证通过一下,我把我朋友推给你。”
“……”
苏玉尘一直都没开手机,但是她知道,自己微信好友申请记录里,顾颖轩那个朋克摇滚自拍头像出现了太多次,只要一提起几乎都能快速闪现在脑海里。
因为实在是太多次,想记不住都难。
苏玉尘笑了笑,却并没有碰手机的打算。
她站了起来,略歪头,望着顾颖轩。
“顾总喝茶还是咖啡,说起来真的很抱歉,您进门到现在,我还没有好好招待,对不住呢。”
“……”
在顾颖轩眼里,苏玉尘脸颊白皙,身形修长,站起来清隽高挑,身形很优美。
尤其是歪头看自己的时候,让人觉得心旌摇荡,恨不得这么美好的笑容只属于自己。
顾颖轩吞了吞口水,抬头仰望的时候目光里有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向往。
“不……不用那么麻烦了……”
“不麻烦。”
沈雾却抢先一步开了口,还走到苏玉尘身前:“既然来我们家了,那就要有基本的待客之道,茶水点心,一应俱全,一定让顾总挑不出毛病。”
说话间,沈雾的手就搭在了苏玉尘纤细的腰肢上,两个人身体贴着身体,沈雾还故意眼波一撩,眼角眉梢都漾着妩媚的笑意,嫣红的唇瓣轻启:“如果一定挑毛病的话,那就是顾总自己有毛病。”
“开玩笑的啦,顾总一定不会介意的吧?”沈雾揽着苏玉尘的纤腰,轻轻晃了晃:“老婆,走吧,我们一起给顾总准备茶水去。”
“……”
沈雾这幅样子,别提多吓人了。
明明笑着,但是苏玉尘觉得自己脊背上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了。
“嗯……”哪怕是内心感觉很古怪,苏玉尘还出对顾颖轩扯出一抹笑:“那顾总等等我们,一会就来。”
两个人相携走进了厨房,那毛玻璃的厨房门,就在两人身后“啪”地一声合上了。
“……”
客厅的两个人一只猫:“……”
一块钱似乎很想见到苏玉尘,跑到厨房门口来回打着转,娇軟地喵喵个没完。
扶南和顾颖轩两个人可以说是尴尬,尤其是扶南,由自心底更觉得尬出天际。
顾颖轩犹豫了一下:“等会儿,老婆?”
“哈哈,”扶南双手放在膝盖上,搓搓膝盖上的布料:“她俩在一起了呀。”
顾颖轩沉思了一下,“也是,我自己要挑战高难度的,不怪玉尘。”
扶南尬笑着,脸颊上似乎挂着一滴硕大的汗珠。
——您还知道啊,您知道就自己挑战,我路过的啊!陪在这里真的想钻地缝游走啊!
“那个……”扶南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继续搓着自己的膝盖,没话找话:“顾总,那个……《第三次初恋》是计划什么时候试镜呢?”
“咳咳,”顾颖轩以拳抵口,轻轻咳嗽了一声:“明天试镜。”
“明天?!”
扶南显然有点诧异,搓裤子的手用力一拽,差一点把自己裤子扯成破洞街头风:“明天吗?提前了?”
顾颖轩:“是,但是明天只是初试,进行初步筛选,不会立刻定下来。”
“哦……”
扶南长长地拖了个尾音,两个人之间又陷入了灭頂的尴尬。
“那个……”顾颖轩食指挠了挠脸,“明天的话,你们家艺人来吗?”
“啊!”扶南很是诧异:“明天,我们可以来吗?”
“可以来,哈哈,当然可以来,”顾颖轩尬笑:“我今天来就是邀请玉尘……和沈雾的。”
听起来沈雾说的很勉强啊!
扶南也跟着尬笑:“哈哈,那太好了太好了,谢谢顾总。”
“哪里哪里,哈哈,不客气不客气,也不一定真的就能上,先初步看看能力。”
“应该的应该的。”
两个人已经在尽量尬聊了,时不时望向那扇门,期待里面的人快点出来,解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偏偏门扉安静,看起来也并没有打开的意思。
此时此刻,毛玻璃的厨房门里,沈雾背对着厨房门,
她像个魔法师一样,狞笑着打开了一个瓶子,准备往搅动的咖啡杯里倒入液体。
那打开的瓶子里,恍惚还飘散出绿色的荧光,相信从咖啡杯的角度看起来,沈雾的脸被慢慢挪过来的瓶子里的莹绿色的光打亮,从下而上的绿光照在脸上,看起来像是个正要下毒的女巫。
“……”
苏玉尘实在是忍不了:“那个,不能把中药下进去。”
为什么不用倒进去,而是用下进去,苏玉尘自己也说不清楚。
“……”
沈雾脸上的绿光似乎突然消失了,她直起腰来,一脸的意兴阑珊。
“反正咖啡是苦的,她也不一定能喝的出来。”
“……”
苏玉尘捏住了沈雾的手:“老婆,别这样,当然是喝的出来的。”
沈雾瘪了瘪嘴:“这么好的咖啡,给她喝,我不如拿去喂一块钱。”
苏玉尘很认真地摇了摇头:“老婆,一块钱是小猫,小猫也不能喝咖啡。”
“行了我知道,”沈雾摆了摆手,在空中舀了一勺空气,丢进咖啡杯里,用力搅拌:“真想给她下中药。”
“……”
苏玉尘笑了,捏住了沈雾另一只手:“好了老婆,我们已经在里面待的够久的了,不能把南南姐一个人留在外面替我挡雷,是时候出去了。”
沈雾有点不爽:“真的不可以给她加点中药吗?”
苏玉尘摇头,把沈雾的双手拉在身前,轻轻晃了晃:“不可以。”
“那怎样可以?”沈雾玉臂一展,圈住了苏玉尘的脖子,把自己嫣红的唇瓣送到了那水红色的唇瓣近前,垂眸凝视着那水红色的唇,呵气如兰:“宝宝,你要想个办法,让我开心,这样我就愿意出去了。”
苏玉尘的唇被注视着,被鸢尾花神秘的馥郁香气扑了个满怀,整个人瞬间就有些恍惚和心跳加速。
她吞了吞口水,那细伶伶的天鹅颈上筋骨浅浅绷起,滑过一个明显的吞咽轨迹。
“老婆,别这样,外面还有客人。”
“我就是知道外面有客人,”沈雾故意歪头,望着苏玉尘的唇,轻轻吹了口气,“所以我才不高兴。”
“老婆~”苏玉尘低低哄了一声,脸颊已经泛起了绯红,还是不忘看了一眼玻璃门的方向,“真的,不行……”
那白皙的肌肤,已经被逗的发了粉蕴,瞧起来娇嫩可人。
沈雾轻轻一笑,甜美的鼻息扑在了苏玉尘的唇瓣上。
“什么不行?”
她伸手指挑了一下苏玉尘的下巴,又把手臂圈了回去那细白的脖颈。
把自己身前的绵軟,更加毫无顾忌地挤在苏玉尘的绵軟上。
“你哪里不行了,你不行,换我啊?”
沈雾本来就长得过分漂亮,明媚的桃花眼顾盼生辉,眼尾两道淡淡的水红色更加加重了潋滟眼波的妩媚,看人一眼都让人心口一酥,更何况还是这般撩拨的模样。
她那嫣红的唇瓣轻轻磨蹭着苏玉尘水红色的唇瓣。
还在轻笑着煽风点火:“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你不行,不怕我变心啊?”
唇擦过唇,痒痒的,像是电流走遍全身一般,酥酥的。
苏玉尘轻轻颤了一下,手已经悄悄圈上了沈雾的腰肢。
下一秒。
“咣当”一声,沈雾的手打翻了盛满冷萃咖啡的法压壶。
波浪长发飞舞飘曳。
咖啡液体在地面的碎花砖上蔓延。
苏玉尘圈着沈雾的腰,把人抱着坐在了水池的边沿,而她整个人挤在沈雾身前,仰着脸望着沈雾那略有些花容失色的明媚面容。
“老婆,谁说我不行的?”
“……”
厨房外面的两个人还在尬笑,突然听见“咣当”一声响动,两人纷纷吓了一跳,转过头去看厨房门。
顾颖轩:“没……没事吧?”
扶南咽了一口口水:“应该……没事吧?”
说完之后,两个人又陷入了难捱的沉默。
不知道等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沈雾和苏玉尘两个人双双从厨房里出来,扶南才终于松了口气。
苏玉尘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玻璃杯里盛着两杯白开水,透明的液体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摇晃。
玻璃杯旁边摆着一个玻璃小托盘,和玻璃杯的花型一致,看起来是一套的,此时小托盘里面摆着一小摞小熊饼干。
准备这么久,就准备了两杯白开水。
苏玉尘脸上挂着微笑,顶着两个人的目光,从容地过来,替客人摆放水和小饼干。
扶南的眼神就像是做贼的,看看两个人,又看看厨房的方向,最后从两人身上并没有发现任何值得揣测的端倪,终于松了口气。
“呼……”
就在气刚松一半的时候,突然瞥见苏玉尘雪白脖颈上有半个牙印,正露在领口外面。
再抬眼,就看见苏玉尘小脸一侧有片晕开的红。
偏偏沈雾唇角的口红好像晕开了一片,这会正半侧过身体,遮蔽了视线,只被扶南看见,正在悄悄用手擦唇角。
扶南眼睛立刻瞪大了,想去替苏玉尘遮一下,没想到突然听见一声叹息。
说不上为什么,那一声里竟然饱含了无尽的悲痛与伤心。
扶南怔住了,缓慢而僵硬地转过头去,就看见了顾颖轩眉头紧皱,眼圈发红,盯着苏玉尘脖子上的齿痕,悲怆的几乎要哭出来。
“玉尘,你是不是平时总是会被欺负。”
“……”
苏玉尘一下都没反应过来:“嗯?什么欺负?”
“你别装了,”顾颖轩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你看看你,是不是在里面挨打了,脸这么红,她是不是扇你脸了?”
“……”
顾颖轩腾地一下站起:“要是不受欢迎我以后可以不来,但是家暴这种事情我忍不了,脸都打红了,苏玉尘,你要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
“……”
苏玉尘顶着红了的半边脸,愣了。
沈雾也僵住了,慢慢转过擦掉唇印的半边脸,看向顾颖轩。
扶南瞪大双眼默默捂住了嘴巴。
全场安静,只有顾颖轩在独自输出。
“玉尘这么好的女孩,你在厨房打她,我都听见那么大一声响动,是你砸了东西吧?!”
沈雾的表情从怔然到麻木,双眼拉成一条横线。
半天才抬起自己的左手:“是的,这只。”
“……”
“亏你还说得出口,你还敢承认!”
顾颖轩气得原地转了好几圈,“好好好,我就知道,刚刚在厨房里你欺负苏玉尘了,是不是?!苏玉尘你说是不是被她欺负了?!”
回想起刚才沈雾坐在水池边沿的种种,好看的不像话,眼波里都是迷离,望着自己的时候,似乎妩媚的眼波都带着钩子。
实在是不能细想。
苏玉尘脑海里的废料一经提醒,突然翻涌起来,让她实在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去。
“果然!!”
顾颖轩义愤填膺,气得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我最受不了打老婆的行为,是不是她在这个家里,总是以强势地位欺压你?”
刚才明明是沈雾被苏玉尘抱坐在水池边沿,被挤着几乎呼吸不过来,眼角都有眼泪要滴不滴,整个人手脚都是軟的要命,才泄愤似的拉开苏玉尘的领口咬了一口。
真正被欺负的,分明是沈雾。
沈雾已经无语地双眼和嘴巴都拉成了横线。
垫着顾颖轩生气的怒斥声,苏玉尘下意识摸了摸还在兀自发热的齿痕,细白如玉的指尖落在了白皙的颈项上,轻轻摩挲。
顾颖轩眼睛瞪得更大了几分:“好啊!还有伤痕,她到底是怎么欺负你的。”
苏玉尘:“不是……没有……”
“顾总,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真的很想解释,但是这个事情实在是不能在别人面前说出口。
顾颖轩困兽似的转了两圈,然后义薄云天一指苏玉尘:“明天,去我公司试镜,我给你机会!”
第77章 互凹造型
第二天, 晨光熠熠。
车里的广播响着,主播播报着今日温度和出行穿衣指数。
阳光穿透树影,把片片斑驳洒落, 又被一辆银灰色的车快速穿过搅乱。
“果然是回暖了, ”扶南开着车,撇了一眼后视镜:“那个……准备的怎么样了?”
沈雾和苏玉尘两个人并肩坐在后排。
两人膝头都放着一本剧本, 正安安静静地研读。
说起来, 沈雾平时坐在车上,不是软弱无骨似的靠在苏玉尘身上,就是直接作出什么扶南没眼看的举动,偏偏今天看剧本的时候, 格外安静。
阳光快速飞掠过沈雾的侧颜,她手里举着一小块三明治,举了很久,都忘记送入口中。
“……”
扶南一句话问出去,像是泥牛入海, 一点音讯都没有。
她又尴尬地笑笑:“我说了,本子好吧。”
“哎,就是顾总不知道怎么想的, 希望她不要继续误会下去才是啊。”
说起昨晚, 苏玉尘把脸从剧本里抬起来, 望了望沈雾, 明眸里都是亮亮的阳光反射。
她凑过去, 叼走了沈雾手指尖尖上捏着的一小块三明治。
阳光下, 一抬眸, 和刚好怔然望过来的沈雾对视上。
像是一只被阳光照的毛茸茸的小白猫,偷吃了一小口食物, 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
咀嚼了之后咽下去,苏玉尘靠坐回去,微笑着通过后视镜和扶南对视上:“那就让她误会好了。”
扶南在心里啧啧了两声,突然认同了昨晚顾颖轩的一句话——苏玉尘你是不是总是受她欺负?
想想脖子上那个浅红色的咬痕,哎,苏玉尘这个小受过的真不是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吗?
以至于现在都不敢解释,估计可能也没说错,不完全是误会——沈雾这个攻,实在是太过分了。
后排的两个人哪知道经纪人脑内在翻涌着什么奇怪的想法,倒是被吃了手里早点的沈雾脑子里产生了一些不可名状的想法。
沈雾一手捏着剧本,那原本捏着小块三明治的手指指腹上还残余着唇瓣的余温,叼走食物的时候,那粉嫩的小舌尖轻轻撩了一下指尖,到现在有水痕残留。
指尖像是被烫了一样,沈雾慢慢把视线挪到了还在望着剧本傻笑的苏玉尘脸上。
侧颜的苏玉尘面部线条很漂亮,鼻梁高唇瓣软糯,尤其是白皙的肌肤被阳光照着,泛着淡淡的莹润的光,眼角的余光一直偷偷瞟隔壁的沈雾,完全藏不住心事。
“苏玉尘,昨晚在那个顾颖轩面前,你怎么不这么舔我?”
“……”
扶南:“……”
——什么?舔?舔谁?
——我去,我没听错吗,苏玉尘,你怕不是真的应该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啊!
大G在红灯前面,被扶南重重点了一脚刹车,后排的两个人头发都掀乱了。
沈雾双手慢慢把自己的头发拨开:“扶南,不会开车就把车捐了,谢谢。”
苏玉尘理了理鬓发,还不忘替沈雾把飞起来的一缕发丝整理到肩膀后面,才望着扶南的方向,“南南姐,你要是累了,要不换我开车吧?”
“……”
扶南觉得自己的小心脏都不堪重负,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九十多秒的红灯:“不好意思,踩重了。”
她半转过身,看向苏玉尘:“那玉尘你会开车吗?”
苏玉尘认真地点点头:“驾驶证我拿了三年了。”
“哦……”-
扶南和沈雾坐在车上,直觉上自己进了滚筒洗衣机。
扶南拉住了门框上的把手,惊慌地看着前面,好几次死亡过弯之后,脸色惨白的扶南终于忍不住开口问:“玉尘,你真的有驾照吗?”
“有啊。”
苏玉尘微笑着看向扶南,那笑容温暖和煦,和窗外的暖阳一样,就是笑得扶南心口发凉。
“别看我别看我,看路!”
苏玉尘又微笑着看向路面,然后奋力一踩油门,大G冲了出去。
扶南双手都死死抓住了扶手,闭上了眼睛,大G顺着绿化带蹭地一下过了弯道。
“南南姐,你还好吧?”苏玉尘转着方向盘,安慰道:“不用怕的,我真的有本儿,就是我基本上出了驾校就没开过车了。”
“……”
扶南这才试探性地张开眼睛,只眯了一条缝看着前挡风外面汹汹滚过的路面风景,僵硬着转过脸去看苏玉尘:“那……你出驾校之后,上一次开车是什么时候?”
苏玉尘坦诚:“就是现在。”
扶南:“……”
——现在内心就是后悔,十分的后悔。
为什么不能坚持一下,自己开车,好过心脏病要发作-
一路有惊无险,扶南下车的时候,腿脚都在发软。
苏玉尘下车去后排打开车门,沈雾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时候,俨然一身女王气质,丝毫没有被狂野的驾车技术影响任何情绪。
恍惚间,浑身都在闪着不灵不灵的细碎精光。
刚刚在车上不觉得,此时此刻下了车,沈雾那过膝高跟靴上,露着两截雪白的大腿,短裙是一半粉红一半黑色的拼色硬挺设计,上身是黑色不规则尖领的皮质贴身上衣。
随着下车的動作,波浪长发被佩戴了贵金属首饰的手指一撩拨,发丝如瀑布一般莹润丰盈。
简简单单一个下车動作,风姿气度直接带着碾压的气质,席卷眼球。
“……”扶南扶着车门,慌乱之间几乎没有办法很好地锁上车门,最后还是苏玉尘过来帮忙,把车门锁上的。
“……”
沈雾又甩了一下波浪卷长发,略仰起头,推了推超宽墨镜。
“怎么这么黑。”
“……”
苏玉尘抿了抿嘴,还没说话,扶南就已经先一步忍不了了:“大小姐,这里是地库,你戴着墨镜,能不黑吗?”
“……”
沈雾推了推自己墨镜,慢慢地转过脸来,望向扶南:“嗯?戴墨镜怎么了?她家公司这么穷吗,物业多几盏灯的钱都付不起?”
“……”
一时之间,扶南竟然无言以对。
换言之,沈雾说的也没错,多开几盏灯就好了,为什么要委屈戴墨镜人呢?
这里是顾颖轩的公司小熊星座地下车库,公司同名大楼小熊星矗立在寸土寸金的CBD中心区。
主要做创意文化产业,最近这几年影视相关的业务做的比较多,苏玉尘也是第一次来小熊星座这个近几年新兴的娱乐产业公司,也算是业内如雷贯耳的存在,在沈雾嘴里就和快倒闭付不起电费的临危企业差不多。
扶南无语片刻,又打量了一番沈雾的打扮。
感觉是提前了几个小时起来做妆发,一身意气风发的奢华打扮看起来仿佛要去看大秀。
“怎么穿的这么隆重,不就是来初步面试一下吗?”
“隆重吗?”
沈雾歪了歪脑袋,“哦”了一声,原地转了个圈,“这么普普通通的,算隆重?”
苏玉尘想起沈雾没睡醒的时候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然后爬起来冲向衣帽间,在里面翻箱倒柜,试了无数身衣服,终于决定这一款刚从时装周模特身上扒拉下来的。
照了照镜子十分满意。
那个时候苏玉尘本来以为沈雾已经忙活完了,也就着手去做早餐去了,没想到做完早餐,沈雾还在洗手间里忙忙碌碌。
实在是隐藏不住自己好奇心的苏玉尘摸过去,扶着门框往里望,只露出了小半张脸和一只明媚的大眼睛。
脚底下是几乎同步的一块钱,也是只露出了半个小脑袋,睁着一只圆溜溜的眼睛。
一人一猫,看着沈雾在洗手台上堆放了一大堆护肤品和美容仪。
而沈雾正贴在洗手台,几乎整个脸都越过洗手池贴在墙面的镜子上。
此时此刻正手里捏着一个发着红光的美容仪,在自己脸上“叭叭”地打着,看起来很残忍,因为红光每打一下,沈雾就会轻轻皱眉,并且“嘶”一声。
从人和猫的角度看起来,那白皙漂亮的脸颊被红光映得视觉效果十分恐怖。
苏玉尘没忍住,幽幽问了一声:“痛吗?”
一块钱也“喵?”了一声。
沈雾捏着美容仪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然后继续往自己脸上“叭叭叭”地打。
她咬着牙说:“不痛。”
“……”
半响,再侧脸看,一人一猫还是没有走,依旧是只露出半张脸看着自己。
沈雾高声强调:“一点都不痛!”
随后就是苏玉尘和一块钱同时被清出去,门口都不让趴。
全部都被轰走,门也“啪”地一声重重合上。
苏玉尘和一块钱站在门外,都没有立刻走。
因为此时此刻的洗手间里。
红光打亮又灭下去,从门缝里渗透出来,一阵一阵的,看起来像是在做什么古怪邪恶的祭祀仪式。
这“仪式”做完,沈雾是敷着面膜出的客厅。
厚厚的软膜粉干在脸上,形成了一个有清晰面部轮廓的厚重面具。
沈雾出来的时候,苏玉尘还在解围裙,看见沈雾这么出来,解后面蝴蝶结扣的手都悬停在了半空。
一块钱本来在玩球球,一转头,看见沈雾的时候,先是僵在原地三秒。
之后,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叫声,哧溜一声冲回了自己的三层猫猫城堡,冲进去还不算,还悄悄伸出一只爪爪,把门口的一个小球球偷了进去,之后就假装自己不存在。
“……”
苏玉尘嘴角抽了抽:“吃……吃饭吗?”
“吃!”沈雾的说话声音被脸上的硬壳面膜限制的很严重,说话的时候,基本上嘴巴不能动,就只能单个音节的喊,这一喊,一块钱吓得刚刚掏进去的小毛绒球球都丢了出来。
苏玉尘把盘子里的三明治朝沈雾推了推。
“吃吧……”
沈雾挨个蹦字:“带着,路上,吃。”
“……”
这也是为什么沈雾在车上吃三明治的原因了,因为在餐厅的时候,根本没办法张嘴。
扶南围着沈雾转了一圈,“还不隆重吗?你是来选美的吗?”
沈雾“呵”了一声,“用词准确一点,来比美……”
“不对!”沈雾缓缓扬起下巴,更正自己的措辞:“来碾压的。”
“……”
扶南无语望了苏玉尘一眼,发现苏玉尘正一脸倾慕地望着沈雾微笑,显然就是被迷得七荤八素——此情此境,真和住进兰若寺里进京赶考的书生似的。
苏·书生·玉尘还应景地认真点头:“嗯,碾压了,超美的。”
“……”
这一刻,扶南真的有种独自清醒的无奈,她以拳抵口,轻轻咳嗽了一声:“这一身怕不是走秀款吧?还有这个三彩铂金包,平时不是嫌弃老气不愿意背吗?还有这头发专门做过的吧?老实说你到底提前了多久起床啊。”
沈雾听完,冷笑一声。
她又推了一把自己的墨镜,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就往前走。
风姿绰约地把话丢在了身后:“我只是提前起床了5分钟罢了,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和她说美容仪打脸一点都不痛的时候语气如出一辙。
走了两步,脚下一歪,差点被一个矮矮的台阶绊倒。
还好苏玉尘眼疾手快,迅速上前扶住了沈雾的手臂,才避免了高奢定制与地面亲密接触的悲剧。
“……”
“没事吧?”
苏玉尘有点着急,扶南也心急如焚地跑了上来:“我的天啊,叫你不要戴墨镜了,幸好没摔着,不然可怎么得了。”
“……”
沈雾尴尬了两秒钟,然后站直了身子,轻轻咳嗽了一声:“咳咳,能有什么事儿,都说了她不舍得开地库的灯,要破产了,和墨镜又有什么关系?”
扶南无语,眼睁睁看见沈雾把手一抬,还不明就里,苏玉尘就立刻把自己的手腕递了过去。
沈雾就像是老佛爷似的,把自己的手搭在了苏玉尘的手腕上。
而苏玉尘随侍在身边,抬起自己的手腕,支撑着沈雾搭在上面的重量。
两个人行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就像是之前做过一样。
“嗯,乖。”
沈雾点了点头,显然是很受用。
苏玉尘毫不在意地露出灿然一笑,“慢点走就好。”
完全认同沈雾戴墨镜理论,丝毫不带犹豫地贯彻落实,搀扶着老佛爷一般慢慢护送沈雾前行。
“……”
扶南再一次对着两个人的背影叹气。
“苏玉尘,真的不容易啊!”
“已经自觉自愿当小奴隶了,这一看就平时经常被沈雾欺负啊,简直都习惯了。”
“当受真难……”-
小熊星座的大楼里面人流如织,沈雾在所有人的视线里,扶着墨镜,施施然走过。
她身边跟着苏玉尘和扶南,虽说扶南不是艺人,但到底长得不错。
两个漂亮女生簇拥着婀娜多姿的墨镜美人,一起走进电梯的一幕,实在是无比养眼。
墨镜美人身量纤纤高挑妩媚,波浪卷长发随着步伐轻轻摇曳。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黑超墨镜,更显得一张脸精致小巧,嫣红的唇瓣唇形很好,并没有因为水光唇釉而显得突兀,反而更具韵味。
手上拎着的包价值不菲,一身顶奢看起来晃人视线。
香风铺路,美人聘婷。
过膝高跟靴鞋细伶伶的,只有一指宽的防水台的设计,更显得脚部线条流畅靓丽。
鞋跟磕在光洁的石材地面上,发出清脆铿锵的回响。
气势实在是卓绝。
以至于原本等电梯的人都自发地朝后让开了一条通路,也没有和沈雾挤一部电梯。
沈雾还很礼貌地对外面的人微笑,说了一声:“谢谢。”
随着电梯门缓缓关上,门外的人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
“等会儿,刚刚那个,是不是沈雾?”
“我的妈呀,你别说,好像还真是沈雾,她还对我笑了呢!”
“沈雾啊,确实是沈雾,刚才跟着的那个是不是经纪人姐姐扶南啊。”
“你们关注的重点是不是跑偏了,经纪人姐姐固然也很好看,但是你没看见苏玉尘吗?!没戴墨镜只是戴了口罩,那双眼睛实在是太有记忆点了,杏眼和剧里的母后简直一模一样!”
“要么说导演会选人呢,你看苏玉尘和阮梦卿,就和真的母女俩一样的!”
“所以《王朝列传》才会这么火爆啊!”
“就是就是。”
那些议论纷纷的人群之后,有一个戴着帽子的人一直静静听着,听了一会,转身去了另一部电梯-
电梯迅速向上爬行,电梯内部的小屏幕内显示着楼层的变化。
上升的箭头一直在闪动,沈雾挑剔地看了一眼:“哼,杂牌电梯。”
“我就说快倒闭了。”
“……”
苏玉尘和扶南:“……”
终于,电梯爬行到了六十二楼,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沈雾迈步走出去,发丝随着铿锵的高跟鞋磕地的声音飘舞,气势磅礴地走了出去。
仿佛超模上了天桥,杀手接了悬红。
手里拎的铂金包似乎也不是铂金包,是一把战斧或者菜刀。
她那个气势,连两个女助理都没敢拦,一路在视线注视下,来到了总裁办公室。
门啪地一声朝两边打开,女助理才慢人一步地追上来:“顾总,不好意思,这位……这位小姐说要见你……”
女助理说的很含蓄了,并没有说这位打扮很隆重的小姐。
沈雾站在门口,推了推墨镜,一身闪耀一般亮相。
她在亮相pose的时候,还单手叉腰,撩了一把秀发,任由波浪卷长发摇曳出优美蓬松的弧度。
发丝里的香气随着发梢一起轻轻摇曳飞舞。
“嗨,顾总,我们应邀来试镜了。”
“……”
两个女助理互相看看,“是来试镜的,不是来寻仇的?”
“顾总……约的人?”
顾颖轩背对着门口,坐在褐色的欧式沙发上。
沙发靠背遮挡住了身形,只能看见顾颖轩一个后脑勺。
她“嗯”了一声,放下了手里的咖啡杯:“知道了,是我约的人。”
沈雾站在门口,还是保持着抬起下巴,摆pose的姿势。
整个人光彩照人,隆重的像是来参加什么重大的典礼活动,仿佛布灵布灵闪着精光。
扶南捂住了额头,小声说:“也太隆重了吧……”
她还没说完,就见到背对着众人坐着的顾颖轩站了起来。
之前沙发靠背阻挡了视线,看不见顾颖轩的穿着,此时此刻站起来,众人才看见了她的打扮。
化着精致妆容的顾颖轩穿了一身黑色的小礼服。
布灵布灵的亮片裙摆,胸口的部位是黑天鹅的羽毛,羽毛的末端在精致的锁骨的位置,恰到好处地衬托了端平的肩头和精致的锁骨线条。
她站起来,转过身的时候,众人才看见,那小礼服的齐膝裙摆下面,是珠串的黑珍珠流苏。
连交叠在小腹上的双手,都佩戴着隆重的黑丝绒长手套,手套的末尾一路延伸到了大臂中段。
胸前的大颗大颗珍珠项链缀得长长的,绕在颈项上。
珍珠项链上,还点缀着礼服同款的黑色天鹅羽毛。
“……”
扶南捂住额头的手又放了下来,直接愣住了。
她错了,沈雾这打扮和顾颖轩的排面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门外的两个小助理也愣住了。
“我的妈呀,原来顾总更隆重啊……”
“这,要走红毯啊?”
“不是吧,我觉得是在开屏啊……”
“对谁啊?”
说着,两个人的视线慢悠悠地朝沈雾的方向挪了过去。
“……”
顾颖轩也不知道是听见还是没听见,只是挥了挥手,“行了,你俩下去吧,我一会带她们去见导演。”
“……”
两个小助理应声退了下去,啪嗒一声,屋子的门关上了。
沈雾眉头皱了皱,直接一撩秀发,挡在了顾颖轩和苏玉尘的视线通路上,开屏一样亮出了自己把过膝靴穿的极其漂亮的双腿。
为表诚意,她还展露了一个并不太真诚的笑容:“那就麻烦顾总了,还要顾总亲自带。”
“……”
顾颖轩从沙发后面转出来,一双高跟鞋十二公分以上,高跟上还缀着同色系的黑天鹅羽毛。
走起来双脚脚踝微微发着抖。
她笑得很假,艰难地拖着尾纱绕开沈雾,来到了苏玉尘面前,扶在门框上,摆了个凹锁骨的pose。
“不要客气,导演和投资人都在隔壁会议室,我带玉尘过去吧。”
说话的时候,还对苏玉尘单边wink了一下,“我对其他人可没有这么卖力过,希望玉尘知道我的决心,看到我的努力。”
苏玉尘:“……”
恍惚间,她觉得根本不是在准备去会议室带路,而是引她去黄泉路的。
——带路至于这样凹pose吗?
——还真情告白,不要啊,谁来救救我啊!
苏玉尘求救似的把视线投给了一旁的扶南,哪知道扶南已经闭上了双眼对着天空四十五度角做祈祷状。
“……”
沈雾一只手啪地一声按在了苏玉尘和摆pose的顾颖轩之间,她从左往右一撩头发,发丝头顶变得极其蓬松,一起向一侧倾倒,缓缓滑落的时候愈发显得丰盈柔顺,还带着一股香风。
沈雾也一抬桃花眼,对着苏玉尘一眨。
想起来什么,还摘掉了墨镜,把墨镜挂在自己胸前,骄傲地挺了挺,似乎为了显得比顾颖轩更有料。
“老婆,我们不劳烦顾总了吧,我们两个一起过去就好。”
顾颖轩似乎因为被挡住了视线非常不爽,在沈雾的脑袋后面来回探头,“不不不,玉尘,还是我陪你去吧,我怕你和危险分子待在一起,会有危险。”
“?”
“哪里危险了,我看是顾总踩着这么高的鞋跟,才更危险吧?”
沈雾慢慢回过头,瞥了顾颖轩一眼,然后一仰脖子,手按在自己的锁骨上,更加凸显了天鹅颈的白皙柔嫩。
她垂眸看着苏玉尘:“老婆,我们自己去吧,顾总穿成这样,别走到半路摔死了,我都来不及给她介绍卖墓地的小张。”
“……”
苏玉尘原本被包围在两个不停变换pose的美女中间,实在是惶恐又无助,突然听沈雾这么一说,几乎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
“老婆……”
苏玉尘望着沈雾,眼睛里都是小星星:“要不我们客随主便?”
说话间,苏玉尘还拽了拽沈雾腰部的衣角,“毕竟我们只是来试镜的,不是来走红毯的。”
“……”
一席话说完,沈雾微笑了,顾颖轩笑得愈发有几分尴尬。
“哈哈,是……不是来走红毯的,”顾颖轩收起了扶着墙壁的手,尴尬地扯了扯裙摆:“那个……要不我带二位,不,三位,我们去隔壁见导演试镜吧?”-
隔壁会议室里坐了一排导演和投资人,还有编剧老师和主创团队负责人。
门被推开,大家一起走进来的时候,顾颖轩顶着一众人好奇探寻的目光,硬着头皮坐在了最边上的投资人席位。
另一位投资人悄悄问她:“参加活动去?”
顾颖轩故意当做没听见,望着前方,嘴巴尽量不动:“不是。”
“哦,”那位投资人摸了摸下巴:“那就是刚参加完葬礼回来?”
“看这么隆重的程度,估计葬礼规模不小,可能是什么重要人物的葬礼?”
“……”
顾颖轩尴尬地抽了抽嘴角,对着已经准备好的苏玉尘露出一个可掬的微笑,却咬着牙,嘴巴保持不动对身边人低声呵斥:“闭嘴!”
“……”
这次试镜的是一个再相遇的片段。
苏玉尘和沈雾都是专业演员,虽然没有完善的服化道,但是沈雾一身偏高调的打扮,也完全符合人物设定和刚从国外回来的境遇。
不出半个小时,这场面试基本上就结束了。
见导演试镜完成的很顺利,只不过投资人并没有现场表态,反倒是对沈雾产生了很强烈的兴趣,还约着一起吃饭。
一行人就随便商务客套了几句,出了小熊星座的会议室。
顾颖轩因为工作原因,只能尴尬地穿着一身隆重的小礼服,观赏着一轮轮的面试,而每一位面试者都对顾颖轩的打扮带着很好奇的目光,甚至有的熟识一些的经纪人会直接问,是不是顾总晚上有活动要参加,那我们家艺人快一点。
顾颖轩一直望着苏玉尘和沈雾从玻璃幕墙消失的拐角,叹了口气,“玉尘,我要什么时候才能救你出水深火热呢。”-
三个人好不容易从已经被认出的热心路人的包围下出了电梯。
刚才那些认出沈雾和苏玉尘的,几乎就在电梯门口蹲守,终于见到她俩,激动的把电梯井都围住了。
“啊!真的是沈雾和苏玉尘啊!”
“本人看起来比照片和视频好看一万倍啊!”
“沈雾苏玉尘一起来小熊星座吗,是要来面试《第三次初恋》吗?”
“天啊天啊!她俩要一起出演电视剧了吗,我好期待啊!”
“呜呜呜,总感觉磕到真的了,一起来面试一对情侣啊呜呜~”
“所以,能不能给我签个to签!!”
人声鼎沸,如潮水一般几乎把两个人包围了起来,兜头淹没。
要不是扶南和小熊星座的安保人员,沈雾和苏玉尘并不能如此顺利地抵达地库。
进了地库电梯,三个人几乎虚脱地靠在了电梯内壁上。
“天啊,小熊星座里这么多你俩粉丝吗?”
扶南用手给自己扇风:“我看都戴着小熊星座的工牌呢。”
“……”
沈雾没说话,苏玉尘给沈雾用手扇着风,显然已经是下意识的行为。
“不知道呢,要是知道的话,我就让沈雾戴上墨镜了。”
“没用的,”扶南摆摆手,已经对苏玉尘“不值钱”的反应见怪不怪,“刚才可能就已经认出来了,都是一个传一个,来电梯口堵人的。”
“刚刚我听见还有cp粉呢。”
苏玉尘一边给沈雾扇风一边若有所思。
没想到沈雾听见了,得意地勾了勾嘴角。
嫣红的唇瓣一勾:“还算她们有眼光,小熊星座,可能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烂。”
“……”
扶南无语,内心想说:人家本来也不烂。
可能就是总裁二了一点。
一层到B5没有几层,转眼的功夫就到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门外,一个戴着鸭舌帽的身影僵了一下。
那人回了一下头看见了电梯里还没走出来的三个人,连忙拔腿就跑。
扶南随着两个人一同走出轿厢:“这谁啊?”
她的问题还没落下去,苏玉尘的身影已经追了出去。
“玉尘?你跑什么?”
扶南的声音在地库空旷的空间里激起了阵阵回声,沈雾拉了扶南的手臂一下,“别喊,她是去抓那个之前寄匿名信的人了。”
“匿名信?”扶南的眼睛瞪大了:“你们看清楚了,是那个人吗?”
沈雾点头:“看清楚了。”
扶南的眉头皱了起来:“那到底是谁?”
“是谁?”
沈雾笑得高深莫测,最后敲了敲扶南的肩膀:“你的小付佳期啊。”
第78章 给你兜底
“你说……谁?”
扶南的目光慢慢地挪过去。
沈雾点点头, 把胸口的墨镜重新戴回脸上。
“走吧,你的小付佳期正等你呢。”
“……”
大G的车后座,宽敞的空间, 扶手椅被推了上去, 后排坐三个人绰绰有余。
苏玉尘和沈雾一左一右夹着一个戴鸭舌帽的瘦小女生,两人都抱着手臂侧目看着中间, 让在驾驶室侧过身体的扶南有点欲言又止。
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扶南还是看着那个肩膀微微发颤的娇小身影,踟蹰地开了口:“你们怎么追上她的,刚刚看起来跑的很快的样子……”
“是跑的挺快的,”苏玉尘抬头微笑, “但我跑的更快。”
“……”
沈雾原本抱着手臂,用目光给身边人施压,这会听闻,抬起头来,“她度假的时候每天早上拖着我跑八公里, 我感觉那几天每天都在军训拉练,有种想死的感觉,但其实她已经给我放水了, 原则上她每天早上十公里, 有使不完的牛劲。”
“……”
扶南突然意识到, 为什么苏玉尘手臂和腿部看起来纤细修长, 但是一旦发力, 就会有肌肉的线条从纤薄白皙的皮肤下面露出端倪痕迹。
虽然肌肉不厚重, 但是扯着自己手腕的时候, 力气是真的大。
原来一天十公里,不是白练的, 果真有使不完的牛劲。
所以单薄的付佳期撞上了苏玉尘,当然是没有任何胜算。
付佳期轻轻颤抖了一下肩膀,抬起脸来,刚好和前排的扶南对视上了。
她眼睛里都是慌乱,随后低下头,用鸭舌帽的帽檐遮蔽住了不安的神色:“我不知道你们抓我做什么,我只是刚好路过,怎么,公共场合都不能来了吗?”
“当然能来了,你还能去医院,故意和付沫男吵架,只是为了让我们看戏。”
沈雾皮笑肉不笑,交叠的长腿从左腿搭右腿变成了右腿搭左腿:“不然哪有那么巧的事,时间拿捏的刚刚好。”
付佳期干涩地咽了一口口水,“你说什么,我都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
扶南皱着眉头,一直看着付佳期。
车启动状态,手刹挂着,车里的暖气开的热烘烘的,呜呜的空调出风口低鸣声是此时此刻全部的声响。
车里一时之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终于,扶南扯了扯嘴角,开了口:“所以那天你问我是不是要去医院,我还在奇怪,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和我联系的你主动给我发微信,我和你说了很多,甚至还有点控制不住的高兴……”
听到这,付佳期又抬起了脸,一双眼睛里难掩惊诧。
“你……高兴?”
她实在是难以置信,时隔多年,扶南竟然还会因为自己的突然联系而高兴。
“……对不起,”她低下了头:“那天有很多的人发微博,说她俩在医院……刚好就在一家医院,哎……对不住,我利用了你。”
“……”
扶南抿了抿唇,本来已经没有什么血色的唇瓣被她抿得更显得失色。
看扶南不再说话,沈雾抱着手臂冷笑:“利用别人感情,可不是什么好行为,据我所知,你之前甩过扶南,现在还利用扶南,实在是很糟糕啊。”
付佳期的头又慢慢地低了下去,沉默了足足有五六秒钟,然后抬起脸来,眼睛里滚着汹涌的泪花。
她的目光僵硬地望着扶南,慢慢地,噙着泪水的眸子里染上了笑意,一边哭一边笑,肩膀都笑得轻轻发颤。
“我只是不喜欢一直被压一头,明明我也很优秀,明明我也是付家的孩子,但是凭什么给人鞍前马后,就因为我的家里是付家的旁系分支?就注定了一直要做配角?就要一直站在阴影里,就要被人欺凌?”
“……”
她这个模样,让扶南更加无言以对。
扶南的眉头紧锁,静静望着哭哭笑笑的付佳期。
很难和之前那个围着她前后叫师父的小女生联系在一起。
付佳期,那个在阳光下背过身的剪影,似乎已经在记忆里越走越远,最后只是一个模糊的小点,看不清,只是因为扶南的眼眶里已经氤氲了泪光,遮蔽了视线。
那天的泪水和今天的泪水重叠在一起,愈发看不清面前的人。
扶南真的觉得,该和过往说再见了。
“有人欺凌你吗?”沈雾的话,打破了宁静。
付佳期红着眼眶,泪眼婆娑地望过来,眼睛里竟然有几分怨怼:“你一直是沈家大房的独生女,你哪里懂我的不容易,我就像是路边的杂草,谁都能来踩一脚,就因为我家里没有真正的权势,谁都能对我呼呵来去,我这么努力,又有谁能看得到。”
沈雾眉头轻轻皱了皱,墨镜都没摘掉,“且不论是不是真的像杂草一样任人践踏,就算是真的,也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甘为任人践踏的野草,不开花不结果,自己不努力,最后这也怪别人,因为有努力从花草成长成树的,而你长成了心里不平衡的阴郁毒蘑菇。”
苏玉尘过去过的就像是风中蒲草一般的生活,飘零无依,最后凭借自己的努力成长起来,并没有自怨自艾。
显然,不是人人都是苏玉尘。
沈雾语气平静的很,现场每个人都知道她指代的是什么——
“而且我问的是,有人欺凌你吗?”
“……”
这个问题,让付佳期愈发沉默了。
沈雾勾了勾嘴角,送了付佳期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那么所有的欺凌,应该都是在你的假象当中吧,你只是不满自己没有站在所有人的瞩目最中间罢了。”
“你不懂,你根本不懂。”付佳期红着眼眶,终于眼泪再度夺眶涌出,她只是用手胡乱抹着脸上的泪痕。
“你这种高高在上的人懂什么?你只是坐享其成就得到了别人努力一生都得不到的成就罢了!”
“你靠的无非就是沈家的势力,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努力,你生来就姓沈,你生来就含着金钥匙降生的,你懂什么啊?!”
“……”
万万没想到,红了眼的付佳期敢去惹沈雾。
沈雾红唇轻轻张开,后面的话还没出口,苏玉尘却先一步开口了:“她懂得,只不过你不懂罢了。”
付佳期猝然瞪过来,眼眶发红:“表妹,你也马上要享受不劳而获的人生了,又有什么要说的?”
“……”
表妹……?
苏玉尘被这声表妹叫的愣了愣,反应过来,“付佳期,并不是你说的那样,而且你的思想有误区。”
“什么误区,”付佳期冷笑:“你也要像之前付沫筝那样对我指手画脚、颐指气使,作出上等人的姿态吗?”
“……”
也不知道之前付沫筝是怎么刺激了付佳期了,总之付佳期对付佳长房女儿这个身份显得格外在意,并且表现出了对这一类出身以及家世很好的人很严重的攻击性。
苏玉尘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波动,静静望着付佳期:“我需要说的是,第一,沈雾不是你所说的‘坐享其成’,她没有借助家族的势力,而是靠自己,取得了别人努力一生都得不到的成就,有天赋,也有后天的努力。”
“第二,我也不是什么‘人上人’,没有那些力气对你指手画脚,只是想说,你想的太多,却做的太少……”
顿了顿,苏玉尘似乎觉得不对,更正了自己:“其实你做的可能不算少,但是你努力错方向了,希望你后面的人生能少一点错误方向的努力,如果你非要在一条路走到黑,那希望你以后回想起来,能不后悔。”
岁月长河悠悠,沧海一粟翻翻转转,也会有浮现脑海的一瞬。
付佳期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与空白,然后慢慢地,重重地垂下头去,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只是现在的她,可能再也说不出不后悔这样的话。
因为那个突然被自己联系而开心不已的人,眼里的目光已经变了。
一切,好像都来不及了-
车辆行驶在车水马龙的马路上,车流如织,人声鼎沸。
车里几个人都很沉默,和外面的鼎沸之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时值正午,马路上已经呈现了拥堵的态势。
大G从高架桥上行驶下来,和其他车流一起汇入了宽阔的双向八车道。
又顶着逐渐炽热起来的日头,从排满车辆的大道,分流去了一条种满梧桐树的小道。
大中午的,好多推着小车贩卖的商户和接孩子放学的家长几乎占掉了半边车道,车辆就慢慢地挪动,一点一点和对向车道借道错过了最拥堵的小学校门口。
外面各种吆喝叫卖和学校里喇叭播放的放学注意事项,汇聚成了再正常不过的人间烟火气。
熙熙攘攘的人潮一点都没有给车里的三人带了什么实质性的氛围影响。
从付佳期离开之后,扶南就没有再说过话。
不光是扶南,连沈雾和苏玉尘也并不打算打破这份宁静。
过去的事情,没有付佳期推波助澜,估计真相也没有这么快浮出水面。
苏玉尘更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付佳期,毕竟她自己还不能很好地接受付家,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张开怀抱的一家人。
而且……是不是要改姓,也是一个问题……
如果非要她选,她宁愿不改。
思绪飘飘摇摇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沈家老宅的门口。
苏玉尘抬起眼眸,望着慢慢洞开的铁艺大门,怔了怔:“啊,到了?”
“嗯,”扶南熄了火,“今天中午,沈嫱女士说一起回家吃饭,忘了吗。”
苏玉尘这两天过得过于舒坦,都忘记了今天还有一道难关要过——
“沈家老太太来沈家老宅过十斋日,这会应该差不多已经准备好了。”
扶南说话间,已经解了安全带,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沈雾推了推墨镜,有点不想下车的意思:“一个月十天呢,天天都要来吃斋,谁受得了。”
“平时沈嫱女士不在国内的时候,老太太也不来吃斋,”扶南站在门口外转过身来:“你就忍忍吧,过去不也没来吃过吗?”
似乎有点不满,沈雾眉头轻轻蹙起:“我都已经开始锻炼了,还想中午能吃点好吃的,结果又是吃素。”
“……”
对于严格控制饮食的女明星来说,能吃点好的已经是无比幸福了,此时此刻还被剥夺了吃好吃的权力,沈雾气得都有点鼓脸颊。
“原来是因为这个不高兴啊,”苏玉尘笑了笑,捏了捏沈雾鼓起来的脸颊:“老婆别不高兴,我明天给你做好吃的。”
“明天做什么好吃的,”沈雾侧过脸,直接咬了苏玉尘手指尖尖一口,小猫生气似的磨了磨牙齿,才若无其事地松开嘴转回脸去:“明天不是要去录那什么劳什子恋综么。”
“……”
苏玉尘觉得手指尖烫烫的,理解了刚才在车上从沈雾手里叼走那一小块三明治的时候,沈雾的眼神里为什么突然蒙上一层艳丽又晦暗的悸動,越来越理解沈雾那句“舔我”的杀伤力。
指尖还有点点的水渍,苏玉尘悄悄地蜷起手指,轻轻摩挲着指尖的温热。
“那就等《恋爱or结婚》录完,或者说,在节目当中,我看有没有机会给你做点好吃的。”
“那不行,”沈雾往苏玉尘身上大喇喇一靠:“我要你给我一个人做,单独的,别人都不能吃。”
苏玉尘摸了摸沈雾的头发:“好,那就节目录完,我们再去度个假。”
“说到做到,”沈雾躺靠在苏玉尘肩膀上,对苏玉尘伸出了右手小拇指:“来,拉钩。”
“好,拉钩。”
两只细白如玉的手指轻轻勾在一起,慢慢摇晃着。
阳光下看着特别莹润,像是被打了一层光影滤镜似的美好氤氲。
扶南等在车门外面,也没有催。
说不上是有什么心事,但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缺了一角,但也不想去刻意缝补,只是打算放下心里那份隐藏着的悸動,大成若缺未尝不是一种美好-
沈家老宅依旧是要坐高尔夫电瓶车才能抵达门口。
制服利落的慈祥管家温柔地替沈雾和苏玉尘接过包包,引领着三个人朝门庭里走去。
屋子里还是那样窗明几净,纤尘不染。
家具地板都闪着亮光,似乎是为了迎接贵客而特别收拾过一番。
此时此刻,沈嫱就坐在餐厅,抬头看见她们进来,招了招手:“来来来,孩子们今天饿不饿,来一起吃素斋吧。”
沈雾和苏玉尘走过去,扶南犹豫了一下,沈嫱眼尖,也招招手:“小扶南也来。”
扶南这才迫于无奈,也加入了用餐的行列。
沈家老宅的餐厅还是绿色为整体的颜色,一应设计都是旧上海风情。
此时此刻,沈家老太太沈金花正端坐在主位上,右手还杵着拿根金色龙头拐杖。
她正温和地对着一桌人微笑。
沈老太太旁边,坐着的是一身纯白色套裙的同欣。
同欣的椅子和老太太的椅子挨得非常近,可以说是刻意挪的——之前坊间就有传闻,说沈家老太太沈金花和性格强势的长房沈嫱闹不到一起,更加偏心二房一家,所以哪怕是二房一直投资失败,也一直有太奶奶兜着底。
从此时此刻的座位也不难看出来,偏向可见一斑。
几乎是贴着太奶奶坐的同欣此时此刻看见扶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妈妈说来,结果都被拒绝了,二房我一个独来,什么人都不敢带,这好了,一个经纪人都能上桌了,我看我这个沈家二房的独生女,也是没什么分量的呢。”
说话间,同欣还重重地叹了口气,就像是自己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
苏玉尘脑海里只有几个字:又来了!
扶南则显现出一脸的尴尬:“那要不……我就先……”
她话没说完,沈雾就揪了一把扶南的袖子:“先什么,这斋菜是我妈特别去找师父做的,庙祝还送了祝福无根水,特别拿来泡的茶,你不想吃也给我坐下,喝口茶也行。”
苏玉尘也点点头,用坚定的目光看着扶南:“南南姐,我陪你坐。”
她在沈家老太太和同欣面前可能也没有什么话语权,但还是不能让扶南被当众下面子。
就这样被赶走了,那要多尴尬,也太不尊重人了。
沈嫱不着痕迹地乜斜了同欣一眼:“是啊,小扶南是我邀请的人,所以当然要坐下喝杯茶,再吃点精心烹饪的斋菜才能走,不然我可是不高兴的呢。”
“……”
扶南手臂左右都被人架着,苏玉尘和沈雾一左一右把人固定住,自然是走也走不了,就只能任由被拉着坐下。
沈金花老太太像是没听见同欣的抱怨似的,这才后知后觉地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来啦,坐吧坐吧,孩子们都随便坐吧。”
这个随便就十分有精髓。
配合那微笑,一般不注意的听不出来那高端的阴阳怪气。
扶南是听出来了,登时起了一头的鸡皮疙瘩,想走走不了,被落座的苏玉尘挡住了老太太的视线,这才觉得好了一些。
同欣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没有人重视而很不爽,故意敲了敲茶盅,“老太太,这次来人家家里过十斋日,也不知道欢不欢迎,我看也未必,要不下次就去我那里过十斋日吧,我那可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
“……”
这话指向性太明显了,同欣上来就开了火,沈雾自然是不爽,眼皮一抬,看见了同欣正端起茶水盖碗,主动和沈老太太碰了一下杯,随后和同欣得意地看过来的目光撞上,读出了里面得意的神情。
“我说,你家面积那么小,让太奶奶去吃斋,实在是委屈老人家。”
沈雾端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水雾迷蒙,把她卷翘的长睫都粘上了淡薄的水汽。
热乎乎的茶水进肚,沈雾长吁一口气,才慢悠悠地放下了茶杯,“嗯,上等水金龟,这几株老枞是我家包下来的,太奶奶不是一直喜欢喝这几株的茶,去同欣那里……她家也不知道包不包得起,哎!”
“……”
要和沈雾比绿茶,沈雾能把同欣茶晕死过去。
果不其然,同欣长眉一竖,“你怎么说话的?这就是你对你姐讲话的态度吗?”
“表姐怎么误会人呢,我这不是陈述事实吗,是不爱听了,还是我说错了?”
沈雾故意端着茶杯,左右转了转头的角度,看起来愈发茶味四溢。
同欣伸出手,指着沈雾的手指都在发抖:“你就是在侮辱我,什么包不起,几株茶叶罢了,我连你的商务代言都要的起,我还包不起几株茶叶了?”
“要么说表姐你实在是不懂茶呢,”沈雾蹙眉,捂住心口,无比做作地叹了口气:“包几株茶叶可能没有贵到什么天价离谱的程度,但这是看资格的,没资格的人,出天文数字也拿不到,没资格就是没资格。”
“哎,表姐,你是真的该好好补补课了,我是怕你委屈了老太太。”
一时之间,茶味四溢。
同欣气得几乎要厥过去了,她也忘记了是自己先茶兮兮的挑的事儿,被激怒一拍桌面,茶水几乎要飞溅出来:“你胡说,我懂,再说了只要有钱,我什么茶叶给老太太买不来吗,至于你挑拨离间说我委屈老太太吗。”
“表姐,我说你不懂,可不是冤枉你,你刚才还和老太太碰杯呢,喝茶碰杯,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了什么盗版茶经,学到了什么古怪的饮茶礼仪。”
“……”
同欣浑身发抖:“关你屁事,我爱怎么喝,就怎么喝!”
沈嫱看了半天热闹,又看了看低头默默喝茶的老太太,并没有要干预的意思,这才弯唇一笑,“行啦行啦,你们两个小辈感情这么好地说家常,都把我们老太太晾在那里半天啦。”
也不知道沈嫱哪只眼睛看出来的沈雾和同欣感情好的,反正就胡乱一说,同欣脸色更难看了。
老太太点点头,笑了:“是了,看见她俩姐妹感情这么好,我这个老婆子也就放心咯。”
“……”
这次不光同欣,沈雾也像是喝了一口中药一样表情不自然。
沈嫱就打哈哈:“老太太,这斋菜你还满意吗?不喜欢的话,我下次换个厨子。”
沈老太太用一块小小的缎面餐布擦拭了一下嘴角。
餐布放下,这才摆摆手:“不用不用,这么好的斋菜吃多了,我怕太容易骄纵自己,以后你不招待我老婆子吃了,我可要难过的呐。”
窗外的暖阳已经将炽烈的光线映入了餐厅,在精致的斋菜上撒上一片温暖的光韵。
阳光虽然温暖,但是此时此刻屋子里的人明显却带着并不温暖的敌意。
甚至可以说是上门来找麻烦的。
沈嫱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初:“老太太这说的是哪儿的话呢,这不是我们应该做的吗?”
“那可不是,”老太太低着头摇了摇头,眼睛内锋锐一闪,再抬头看众人的时候,笑容已经挂在了脸上,那表情完全就是慈爱的长辈在闪着慈祥的光辉,“再说了,以后你回法国了以后,我可不敢轻易登门了,你家沈雾结了婚以后,说不准不喜欢我这个老婆子上门叨扰呢。”
同欣冷哼一声,终于逮到机会:“她就是胳膊肘往外拐,有了媳妇就忘了家人。”
“……”
沈嫱笑着打太极:“怎么会呢,真的是家人的话,怎么样都不会忘记的,你说是吧?小心眼……不是小欣丫头。”
“……”
同欣已经快被沈家母女俩气得要背过去了,自己抚着心口,似乎是咬了咬牙,才祭出大杀招。
“董事会已经评估过了,觉得苏玉尘不适合心巧白巧克力的代言,所以我们打算聘用别人和沈雾的红巧克力组cp,啊,雇谁好呢,要不就雇佣之前传婚讯的付沫筝吧?”
她说完,沈家大房这边的人全部沉默了。
也许是沉默更加鼓动了同欣,她高兴地捂着嘴,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
“哦,不行不行,付沫筝不行,那要不付沫男吧?哎呀,她俩都行,反正都是付家的,我们原本不也是打算和付家联姻的嘛,这下好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
沈嫱和沈雾的脸色同时都有点不好看。
苏玉尘想,同欣就是故意的,虽然她不知道后续情况,但是眼睁睁看着付沫男在台子上大叫自己才是付家长房的千金总是有的,所以这会这么狂,故意恶心人。
沈雾眯了眯眼睛:“那要不,你把付沫筝或者付沫男娶了,这下也算是付家和沈家联姻了,太奶奶说不定也更加喜欢呢?”
“……”
那拄着龙头拐杖的老人略眯了眯眼睛,干枯垂坠的眼皮下面,一双眼睛闪了闪精光。
随后,又是一脸慈爱的笑容:“倒也不是不可以,到时候一些和付家有关的产业也确实可以倾斜给二房……”
算盘珠子打得噼里啪啦响,只可惜同欣尖叫了一声打断了太奶奶的话。
“不行!我不可能娶付家那两个当众抢衣服打架的女的,坚决不可能。”
沈雾冷笑:“那让我和别人组cp,你一定会借机买不少营销通稿炒作我和别人的cp吧?所以让我和别人组cp拍情侣广告,也坚决不可能。”
两个人虽然隔着桌子,但是互不相让,隔着一桌精美的菜品,遥遥对峙。
同欣恶狠狠地瞪着沈雾:“你少胡乱搅局,我看你是娶了个平民老婆,人也变得愈来愈小家子气了,我看你这个样子,肯定是越来越走下坡路的,甚至都说出坚决不和别人组cp这种混账话,我觉得心巧红玫瑰巧克力都可以换人了。”
一直沉默着的沈金花老太太放下了戴着超翠帝王绿翡翠戒指的手,轻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眉头随即轻轻皱起:“嗯……茶凉了。”
旁边的管家立刻表示歉意,要来收茶杯。
沈老太太一摆手,推开了管家伸过来的手:“嗯,人走茶凉,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
管家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端茶杯,有点为难地看向沈嫱,沈嫱摆了摆手,让人退开,她则满脸笑意地看向老太太:“您要不爱喝这水金龟,我让他们换大红袍来,正宗的老树,您老人家一定喜欢的。”
说着,她对管家使了个眼色:“去换大红袍来。”
“是。”管家依言退下。
老太太手指轻轻摩挲着龙头拐,微微一笑:“我的孩子,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我老婆子怕是没有几天可以活了,就想在活着的时候看见沈家一路兴旺,而不是因为一些情情爱爱的小事,耽误了前程。”
说到这,她还是微笑着,将慈爱的目光投向苏玉尘和沈雾的方向:“我看小欣说的也没错,沈雾是结了婚以后有些放松自己了,怎么能对一些关乎自己外部形象的商务这么儿戏,你这是不尊重工作。”
“……”
现场所有的人几乎都知道今天老太太来的真实目的了。
根本不是过什么十斋日,就是来趁机找大房不痛快,看看能不能给二房一些机会。
并且看势头,心巧这个高价的代言,估计也不会给苏玉尘,连带着沈雾也要一起吃挂落。
——上次明明看起来对苏玉尘颇为欣赏,此刻又变回之前的状态,难说同欣在老太太跟前又煽了什么风点了什么火。
果不其然,老太太张嘴,下一句就是众人意料之内的。
“所以啊,我看给你家媳妇儿的白巧克力代言就算了,毕竟这些天过去了,也没见到什么实质性的成绩,人家公司评估不通过,我们就要充分尊重人家公司的专业意见,你说是不是,这个小朋友?”
太奶奶的目光直接看向苏玉尘,那垂坠的眼皮上面生的都是皱纹,显得松松垮垮的,短短的睫毛根部都被眼皮吃了进去,可眼睛里的精光却遮蔽不住。
苏玉尘抬起眼帘,看向沈金花老太太。
还没说话,老太太又开口了:“孩子,我年纪大了,实在是记不住娱乐圈里这些多得要命的小朋友们的名字,你叫什么来着?”
“……”
这多少就有点侮辱人了。
苏玉尘却在桌面下拉住了沈雾的手,轻轻捏了捏,不让沈雾发作。
她则郑重地半侧过身子,正视沈金花老太太:“太奶奶您好,我叫苏玉尘。”
“哦,是这么个名儿,是是是,”沈老太太笑着摇头,用戴着硕大帝王绿戒指的那只手拍了拍自己白花花的头发,“你瞧我这记性,之前好像和我说过吧,但你看,我年纪大了,实在是有点记不住。”
“……”
沈雾手指轻轻发颤,被苏玉尘更用力地握住。
她温和地笑,唇边两个小酒窝甜美可人:“是的,记不住我刚好可以多给太奶奶说几句。”
沈老太太却摆摆手:“算咯算咯,我这个老太婆子不要总来别人家里找不痛快了,你也不用和我老婆子说,我老婆子也未必记得住。”
“……”
苏玉尘也不太知道接什么比较好了,这个时候,沈老太太又抬眼望过来:“小朋友,你不会记恨我老婆子说心巧那个白巧克力的代言不给你吧?”
“……”
明明问了苏玉尘的名字,叫起来还是小朋友,就好像完全如她所说,立刻就不记得了。
苏玉尘微笑着摇摇头,目光直接迎上了老太太打量的眼神:“不介意。”
她不卑不亢的,自有一种雍容典雅的气质从语气動作的一些细枝末节里体现出来,让沈金花老太太不禁轻轻挑了一下眉头。
只是微小的一个表情变化,转瞬即逝。
沈金花再度慈爱地微笑着,望着苏玉尘:“是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希望你理解,她们其实未必是看名气的,有时候家世也是考量的一部分。”
同欣在一边,已经高兴的几乎笑出声来,满脸几乎写满了小人得志四个字。
“呵呵,当然了,毕竟你苏玉尘也没有什么可值得人家董事会评估通过的点,凭什么签给你,你有什么核心竞争力吗?”
“还是你要是拉不动销售任务,KPI不达标,能有谁来给你兜底吗?人家付家两个就算打破头,也有付家兜底,你有什么分量?”
“所以,抱歉啊,心巧的白巧克力代言不能给你。”
同欣说完,直接挪开目光,傲慢地一仰头。
就在此时,她身后的门开了,有一个女声清清冷冷地响起:“我给她兜底,行不行?”
同欣僵在了那里,随后才慢慢地转过脸去,竟然在餐厅门口见到了阮梦卿。
阮梦卿一身月白色的长款旗袍,身量清隽,体态修长,一双杏眼含着水波,望着苏玉尘。
她眉头轻轻蹙着,似乎是因为苏玉尘遭受的窘境而十分心痛。
与阮梦卿十分相似的那双杏眼,这会也带着诧异的眸色,和阮梦卿的眸子对视。
两双极其相似的杏眼,都是圆润饱满的形态,大而有神,长睫颤颤,望着人的时候总有一种无害清澈的感觉。
“……”
苏玉尘实在是没想到阮梦卿能来,而且阮梦卿毫无保留地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她要给自己兜底。
苏玉尘那坚冰桎梏的内心,似乎悄悄地裂开了一道小口子,温暖的爱意正化作潺潺的暖流,渗透进去,让已经略微发凉的手指渐渐回暖。
母后,来了……
为了自己?
“您……您要给她兜底?”同欣同样非常诧异能在这里见到阮梦卿,她眼睛转了转:“哦,阮影后,您毕竟息影这么多年,也未必行吧。”
“……”
同欣已经打定主意要在阮梦卿息影这件事情上做文章了。
不出意外,她后面的点,就会围绕这个展开。
但是她的如意算盘并没有打响,接下来,又有一个男人沉稳的声音响起来。
“那我们付家,给她兜底行不行。”
语毕,人已经从门口来到了餐厅,高挺颀长的身形展露在众人眼前。
付征廉走到了妻子身边,轻轻揽住了妻子的腰,对着餐厅里的人微笑致意:“不好意思,会亲家还来晚了,路上实在是太堵,让大家久等实在是失礼,抱歉抱歉。”
同欣和沈家老太太同时蹙眉望过来。
对于突然造访的一家人,更加诧异的还得是造访原因。
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沈金花老太太都怔了怔:“会亲家?”
付征廉微笑,目光落在苏玉尘身上:“是啊,玉尘是我们付家的亲生女儿,我们付家将倾全家之力给玉尘兜底。”
说着,付征廉的眸色转冷,看向同欣。
“不知道够不够分量。”
第79章 婉转春韵
餐厅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明明坐着那么多人, 却在付征廉说完那句话之后,全都不约而同地失去语言功能。
震惊也有,诧异也有, 连一直微笑着慈爱光辉普洒的沈老太太都忘了挂上微笑面具了。
“……你, 是不是……是不是搞错了?”
老太太那垂坠的眼皮望了望付征廉的表情,从付征廉的脸上看到了淡然和礼貌性地微笑, 就是没有察觉出任何不对劲的端倪, 她又把目光挪去了苏玉尘身上。
苏玉尘一双杏眼转着水光,正和阮梦卿对视着。
两个人都拥有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杏眼,圆润饱满,眼含秋水, 盈盈流转,似乎里面有千言万语要诉说一般。
沈金花的眼睛轻轻眯了起来,倒是同欣有点绷不住,缓缓站起来:“呵呵,沈伯父, 今天也不是愚人节,怎么就能开这种夸张的玩笑。”
付征廉的目光再度落回同欣脸上。
那笑意渐渐散去,面部轮廓和五官均很立体的脸上, 长眉轻轻皱了起来:“你是觉得我在开玩笑?”
常年沉浮在商场的付征廉早已经练就了一身沉稳干练的气质, 此刻不笑的时候, 眼角眉梢都带着冷峻的料峭, 只要他想, 就能让对方感受到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这种存在感很强的压迫感让同欣几乎不敢和付征廉对视, 她败下阵来, 低头去看太奶奶。
“太奶奶……这不是您过十斋日吗,怎么成了人家所谓的‘会亲家’, 您不管管呀?”
老太太又慢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斜眼剜了同欣一眼,放下茶杯,又抬脸,对着付征廉笑:“我的好孩子,你瞧瞧,我们家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欣给吓成什么样了。”
太奶奶慈爱地笑着,还像个关爱小辈的长辈似的,朝付征廉探了探身,“她年纪小胆子小,也不会说话,孩子你别介意啊。”
“……”
付征廉脸上的冷肃慢慢褪去,他微笑,那种凌厉的压迫感顿时消散无踪。
“怎么会呢,孩子年纪小,天真率直也是优点。”
他也和老太太皮笑肉不笑了起来,只是付征廉笑起来的时候,更有几分儒雅的气质,身量颀长,高大英挺,站在那里和阮梦卿相互依偎,郎才女貌不过如是。
沈雾看了半天,叉了一叉子菜帮子,放在眼前转着叉子看:“哎,这菜帮子都老了啊,还说是嫩菜,老黄瓜强行刷绿漆,实在是欺诈啊。”
同欣脸色发青,狠狠瞪了沈雾一眼:“少在这里指桑骂槐的,别忘了你也都28了。”
沈雾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还装模作样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是啊,表姐大我2岁半呢,四舍五入都31了,是年纪还小。”
“……”
沈金花老太太脸上有一瞬间挂不住,所幸沈嫱敲了敲沈雾身前的桌面:“你也是,怎么说话的?”
老太太脸色刚有所缓和,沈嫱接着又补了一句:“年纪这么小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了,别让我在亲家面前丢人。”
沈金花老太太的脸色彻底黑了,她乜斜了同欣一眼,垂眸看眼前的茶杯,似乎思索着什么。
“今天实在是叨扰了,不知道大家在给老太太过‘十斋日’,也是我们来的不巧,”付征廉对众人点头致歉,又微笑着开口:“就是我们一家和亲家偏巧约的也是今天,我三个儿子拎着礼物已经等在外面了,这不是,主人不发话,我也不敢叫他们进来,怕唐突了老太太。”
“这还不唐突,哪里唐突?”同欣小小声嗫嚅着,声音不大,却被桌上的人听了个真切,最后被老太太一眼瞪过去停住了抱怨不满。
“哪里会呢,就是约好的今天啊,这不是赶巧了么,今天一定是好日子,不然也不会都赶在一起了。”
说话间,沈嫱喜笑颜开地站起来,来到付家夫妇二人身前。
“欢迎欢迎,亲家登门,我这可是高兴的不得了,快让孩子们都进来吧,站在门外显得我们沈家很没有待客之道。”
她说话的时候,老太太和同欣的脸色已经愈发的难看了。
只是老太太没找到合适的措辞,同欣被付征廉看了一眼,都有点不敢随便说话。
付家的三个儿子,每个人都穿着板正的西装,手里捧着一个红色的礼盒,转过客厅拐角到达餐厅门口,站得端正挺拔。
付征廉望着沈雾和苏玉尘,眼睛里的笑发自内心。
“玉尘和小雾,你们俩结婚,我们来补四样礼了。”
“爸爸妈妈祝你们百年好合,全家人永远做你们坚实的后盾。”
付家的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高大帅气,站在餐厅门口,一水儿的西装领带,头发都梳理的一丝不苟,手里端着大红色的礼盒,都望着沈雾和苏玉尘的方向。
付淳昇常年不苟言笑,但是望向苏玉尘的时候,眼角眉梢有浅淡的温柔。
相比较二哥三哥就活泼多了。
付淳呈冲苏玉尘眨了眨眼睛:“妹妹,咱们全家人支撑你,你要是那个什么巧克力卖不动,我都买了,天天替你吃巧克力。”
付淳溪忍无可忍,端着红色礼盒双手占着,就用手肘去撞了撞付淳呈的胳膊:“二哥你说什么呢,妹妹还没正式代言呢,就咒人家巧克力卖不出去,再说了天天吃巧克力,你不怕糖尿病吗?”
“……”
付淳呈毫不示弱,直接用手肘又撞了一下付淳溪的胳膊,直接撞回去。
“我是好意啊,本来就是妹妹无论做什么,我都会全力支持的,为了妹妹天天吃巧克力吃出糖尿病又怎么了,我愿意。”
“哎呀我说二哥你轻一点,我端着的东西都要被你撞洒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冲散了原本紧张的氛围。
付征廉转身,从大儿子的礼物盒子上拿起来一份文件,当着所有人的面亮出了封面。
上面赫然写着《股权转让书》。
“这是高通以及旗下子公司的一部分产权和股份,我愿意直接赠予我的女儿玉尘,也并不需要做任何公正,更不需要签任何协议,她愿意怎么支配,都可以,只要她喜欢,哪怕是撒着玩没人能有一点意见。”
这话说完,不光是同欣和沈金花老太太了,连苏玉尘都愣住了。
“给……给我?”
她过去一直在柴米油盐酱醋茶里打转,养一个病人撑起一个家,买东西都是小心翼翼,这些股权看起来和自己似乎离得很远的样子。
“是啊,玉尘,这些都是你的。”
付征廉上前,注视着怔然的苏玉尘,眼眶有几分控制不住地发红。
他把《股权转让书》递到了苏玉尘手上,“孩子,过去你受委屈了,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受一丁点委屈,你大可以恣意快乐地生活,付家永远给你兜底。”
“……”
苏玉尘捏着手里的文件,恍然之间,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越过了荆棘,来到了漂浮着泡泡的花香世界。
就像是假的一样。
完全不真实。
就是做梦吧?
苏玉尘双手捏着文件,指节微微发白,连带着手都有点不能自制地轻轻发颤。
她当然不能理解这些代表着什么,更不能理解里面这些一长串数字有多少实质性的重量,此时此刻,她只是觉得心口沉甸甸的,几乎缀得她喘不过气。
但并不是那种窒息的痛苦,只是扯着心口的力气让心底发酸,鼻尖也有点酸涩,眼底涌动着什么热滚滚的暖流,几乎盈满了眼眶,一不小心就要滚落灼热的泪水。
可是她还是发不出一点声音,手只是用力捏着文件,连文件的边沿都有一些轻轻的发皱。
直到一只白皙的手温柔地落在了她的手上。
阮梦卿轻轻握住了苏玉尘的手:“囡囡,你爸爸说的没错,以后我们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希望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全部都给你。”
“……”
苏玉尘一抬眼帘,那双灼灼的杏眼里,已经转着晶莹的泪水。
阮梦卿眼睛里也慢慢浮出了泪水,两双极其相似的明媚杏眼相望,阮梦卿轻轻蹙着眉头,认真地说:“相信爸爸妈妈,好吗?”
“……”
苏玉尘抿了抿唇,还没说话,付淳呈先喊了一声:“妹妹!这只是爸爸妈妈给的,哥哥们也有呢,到时候你可以用哥哥的财务顾问帮你算,你都不用动脑子。”
“是啊,二哥的财务顾问比二哥有头脑多了,到时候大哥三哥给你的你也可以委托给他财务顾问。”
付淳溪也跟着喊,倒是让付淳呈不乐意了。
“哎我说,你怎么和你二哥说话呢,我怎么就没脑子了?”
“二哥你别介意嘛,我年纪小不会说话,”付淳溪意有所指地瞥了同欣一眼,直接阴阳回去了,“你别介啊!”
“……”
同欣和坐在那里一直不说话的太奶奶脸色已经差到了一定境界。
“哎呦哎呦,你们倒是在我这哭起来了。”
沈嫱上前,拉住了阮梦卿的手,同时另一手攥住了沈雾的手,把两个孩子的手叠在一起,和阮梦卿一同握着:“本来见亲家这种事情,就应该开心,你们这倒是不走寻常路,别让人看了笑话。”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沈嫱还背对着餐桌,使了个眼色。
阮梦卿和苏玉尘这才低头抹泪,沈雾还轻轻替苏玉尘抚后背。
关爱与关切,已经溢于言表。
窗外的日头已经渐渐往西边挪了过去,照在餐桌桌布上的阳光也慢慢挪着,拉长了光影的线条,斜斜地投映入窗棂。
坐在主位上的老太太手里搓着龙头拐杖的金属头,帝王绿的戒指闪着莹润的水光。
等那边渐渐平静下来,沈金花终于轻轻咳嗽了一声。
“咳咳,我说孩子们啊,你们这么热闹的唱了这一出大戏,让我这个老婆子实在是不明就里,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能不能有个人和我仔细说说?”
付征廉原本站在自己妻子后面,看着爱妻和失而复得的女儿双手紧握的模样,眼眶微微泛红,被老太太的声音拉回情境,第一反应是皱了皱眉头。
但是他转过来望向沈金花的时候,皱起的眉头已经舒展开,取而代之的是商务微笑。
“老太太,我们这会亲家,当然不是搭台子唱戏,自然原本也没有观众,这不是偏巧赶到一天了嘛,这也是缘分,老太太能见证我们玉尘认祖归宗,更加是我们的幸运,感谢老太太慈恩眷顾,也替我鞭策玉尘进步——”
“但是以后,玉尘的所有愿望,都由我们做亲生父母的买单,也就不需要老太太再辛苦督促她进步了。”
“……”
明明也没有明说,但是付征廉强调了“亲生父母”这几个字,联系之前同欣去吃了一次付家家宴酒席回来传达的八卦,沈金花心明如镜,一下子就理解了什么意思。
她脸上挂上了如春日暖阳一般的微笑,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一直都看好玉尘这孩子,这小姑娘不光漂亮,看着就乖巧聪明,实在是惹人喜欢,果不其然,是你们付家的好孩子。”
这次老太太也决口不提付沫筝付沫男什么的了,似乎付家就一个好孩子,就只有苏玉尘。
眼看老太太的态度转变这么快,同欣还没有反应过来:“不是……太奶奶,这、怎么是真的,苏玉尘是付家的女儿?”
那脸上的难以置信,已经充分说明了内心的震惊,不然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口不择言。
“咚”地一声,龙头拐杖磕了一下地面,发出一声很大的响动。
太奶奶眼尾一挑,眼角夹了同欣一眼:“不是她难道是你吗?”
同欣噎了一下,然后难以置信地原地转了一圈:“不是啊,苏玉尘什么身份我们不知道吗,她就成付家的女儿了?”
“有什么不可以,”沈金花冷哼一声:“人家付家家主愿意认谁做女儿谁就是付家的女儿,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还不闭嘴!”
付征廉一直笑容可掬地望着沈金花,沈金花老太太训斥完同欣,又抬起眼眸,对着付征廉散发着慈祥的笑意。
“你说是不是缘分呢,这也太巧了,到底是我们沈家有福气,还是和你们付家结成亲家咯。”
兜兜转转一大圈,还真的是两位妈妈迟到的指腹为婚。
沈金花当即就脱了手指上的翡翠戒指,对着苏玉尘招招手:“小玉尘,快来快来,太奶奶也给你们送个新婚礼物。”
苏玉尘被拉过去,手里塞了一个水头特别足、颜色脆生生的帝王绿翡翠戒指,看起来价值连城。
看清了沈金花手里的东西,苏玉尘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太奶奶太客气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敢承受。”
“哎呀,收着吧收着吧!”别看沈金花年纪一把,但是力气确实不小,拉着苏玉尘的手,直接把帝王绿翡翠戒指塞到了苏玉尘手心里,“好孩子,我来的匆忙,没有特别准备礼物,就这么一点小小的心意,以及心巧的合约,都是太奶奶送你的新婚礼物,你可千万不要拒绝太奶奶啊。”
说话间,沈金花还拍着苏玉尘的手背,语重心长地嘱咐:“玉尘以后和小雾要恩爱地过日子,我们老一辈的才能放心啊。”
苏玉尘虽然不懂翡翠,但是看这个水头和色泽,绝对不是凡品,估计价值一定是什么天文数字。
她一向物欲很低,对于奢侈昂贵的东西从来不敢奢求,哪怕是老太太拉着她的手,笑得一脸慈爱,她脑海里还在想着怎么拒绝比较好。
就在她踟蹰的时候,沈雾捉住了她的手,把苏玉尘的手和沈金花的手分开,改为攥在自己手心里。
“宝宝,这是太奶奶的好意,你谢谢太奶奶就好了,我先来——”
沈雾对着沈金花微一欠身,桃花眼笑得弯弯的:“谢谢太奶奶啦。”
苏玉尘被沈雾捏了好几下手,这才跟着一起礼貌行礼,说了一声:“谢谢太奶奶。”
这才勉勉强强地收了手里的翡翠戒指。
同欣在后面牙齿都咬碎了,“那可是拍卖五千万刀的帝王绿,好好拿着吧,别摔了。”
这次苏玉尘和沈雾一眼都没有分给同欣,反倒是苏玉尘,抬起脸来,对着沈金花,认认真真地说了一句:“谢谢太奶奶,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沈雾的。”
“我也是,我也会照顾好玉尘的。”沈雾,说着,就把自己的头搁在了苏玉尘的肩膀上。
一家人其乐融融,连沈金花眼角的皱纹都真的笑开了-
“哎,累死我了。”
沈雾扑在了床上,在柔軟的大床弹了弹,把自己完全展平了,翻了个身,望着吊灯:“我是真不知道会亲家会这么累,还有,太奶奶是不是也太能说了。”
苏玉尘替沈雾把踢乱了的毛茸茸拖鞋规规整整地摆在床边,就势蹲在床边,双手扒在床沿,下半张脸藏在床沿下面,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杏眼,眨了眨。
“老婆你说,太奶奶是接受我了吗?”
沈雾伸了个懒腰,顺便翻了个身,侧身展露绝美曲线,手肘撑床,托着下巴,静静和只露出的一双杏眼对视着。
半响,沈雾噗嗤一声笑出来:“傻宝宝,你说不是接受你了,为什么要送你礼物呢?而且你看太奶奶高兴的,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人两家人还热火朝天地商量要不要补办婚礼呢,怎么还怀疑自己有没有被接受。”
“嗯……其实那个礼物太贵重了,”苏玉尘抿了抿唇,但是她忘记了自己下半张脸藏在床沿下面,沈雾看不见,“我觉得我还是不该收。”
“那有什么的,”沈雾略歪了歪头,发丝如瀑布般朝着一侧倾倒,“给你你就拿上,再说了,她才不在乎那么多呢,她要的只是沈家和付家联姻这件事情的既定事实。”
苏玉尘慢慢把脸挪上来一些,直到把自己的下巴也搁在了床沿上:“那就是说,谁是付家的女儿对她老人来说并不重要。”
“是,对她不重要,”沈雾说着,凑过去,在苏玉尘唇瓣上啄了一口:“但对我很重要。”
轻轻浅浅的味道,唇齿间的馨香互换,沈雾闭上眼睛吻上去的时候,力道并不重,所以唇瓣之间旖旎地轻轻触碰之后,浅尝辄止,片刻分开。
沈雾的长睫轻轻张开,望着苏玉尘。
苏玉尘本来就趴在床沿上,这会被突然的啄了一口,怔了两秒,也随着沈雾温暖的吻闭上了眼睛,只是刚刚闭上眼睛陶醉于沈雾甜美的味道,那绵軟的触感便分开了。
苏玉尘心口小猫挠似的,望着沈雾的时候眼睛里都染上了迤逦并且浓郁的色彩。
“其实某种意义上我也是的,”沈雾凑近了,伸出指尖点了点苏玉尘的鼻尖。
“我才不管你是谁,我只要你是你,就够了。”
“……”
苏玉尘慢慢把自己的脸又藏到了床沿下面,一双明媚的杏眼直勾勾望着沈雾。
像是小動物望着自己的猎物,小喵咪要扑出去之前的准备姿态。
沈雾侧身的线条特别凸显身材,一手撑脸,另一边肩膀向后倾,手搭在凹下去的侧腰上,显得体态婀娜,线条玲珑有致。
她眨眨眼看着苏玉尘:“又怎么了……”
只可惜她的疑惑还没有完全说出口,整个人就被扑倒了。
由于前冲的力气比较大,沈雾又是这样一个姿态侧身躺着,身体没有什么支撑力,被一扑之下,两个人翻了好几个圈,最后从床的左边滚到的床的右边,才堪堪停下来。
“狩猎成功”的苏玉尘趴在沈雾身上,一手圈着沈雾细伶伶的腰肢,另一手轻轻拨开沈雾鬓边滚乱了的头发。
“老婆,我们明天飞机是几点的?”
沈雾被扑懵了,半天才说:“8点多吧。”
苏玉尘细白如玉的手指轻轻摩挲过沈雾白皙的脸颊,随后慢慢滑过耳垂,修长的手指扣住了沈雾的后脑发丝。
整个人以一个绝对强势的身体姿态,牢牢将沈雾拢在怀里。
“到现在为止,我才有真实感。”
沈雾后颈和被褥之间钻进了一只细白莹润的手,被迫扬起下巴,长睫垂着,望着身上的人。
“什么真实感……”
她说话的时候,红唇轻启,鸢尾花的香甜蛊惑气息扑在苏玉尘的脸上。
苏玉尘轻轻战栗,扣着沈雾后脑的手用力一抬,沈雾的身体就被迫抬起来了一些。
茂密的瀑布长发随着清隽的身体线条,铺洒下蓬松丰盈的弧度。
苏玉尘的下巴几乎贴上了沈雾的下巴:“我说的真实感,是真的被家里人认可的婚姻的感觉,竟然可以这么幸福。”
沈雾被苏玉尘单手就托起了身子,长睫眨了眨,唇角漾起笑意,手臂也缠上了苏玉尘白皙的天鹅颈:“宝宝,你有多幸福,说来我听听。”
“就是,很幸福。”
苏玉尘侧脸,唇瓣啄了啄沈雾从睡袍滑落的光洁玉臂,亲吻上白皙的手臂肌肤的时候,苏玉尘习惯地闭了闭眼睛。
长睫轻颤,苏玉尘的气息直接喷薄在沈雾的手臂肌肤上。
“老婆,她们刚才说要给我们筹备婚礼,这个事情是真的吗?”
白皙的肌肤立刻浮现出淡淡的一层战栗。
沈雾圈着苏玉尘的手臂愈发紧了紧,“当然是真的了。”
她白皙的脸颊略显绯红,被人这样抱在怀里,总有点心脏控制不住乱跳。
“那合约……”苏玉尘眸色暗了暗:“那我之前签的那份合约,我们不能公开……”
“傻不傻,”沈雾捏了捏苏玉尘小巧翘挺的鼻尖,就像是故意想夺回权威似的,活動了身子,却没有挣脱,只能红着脸说:“既然太奶奶都承认你了,合同早晚都会解约的。”
苏玉尘咬住了沈雾捏自己鼻尖的手指,轻轻叼在嘴里玩。
还像小動物似的,轻轻在指腹的皮肤上磨牙。
咬的沈雾心猿意马的。
就听苏玉尘贴到沈雾的耳边说:“老婆,那也要先解除合约,才能办婚礼……”
说完,还就势咬了一口沈雾的耳垂。
白皙如玉的耳垂染上了粉红色的春韵。
沈雾略向后扬了扬下巴,白皙的颈部拉出了优美的线条,薄薄的皮肤下面透露出惊艳的筋骨形态。
“那不是……废话吗……”
她说话有点呼吸不畅,原本很有底气的话说的支离破碎的,只因为苏玉尘这会唇瓣已经从滚烫的耳垂上慢慢挪到了沈雾漂亮的锁骨上,灼热的鼻息让沈雾周身的皮肤都爬上了一阵阵酥麻的战栗。
“我会努力让家里尽快接受我的,老婆等等我,我会更优秀的。”
说话间,那灼热的气息已经游走到了大臂内侧的位置。
沈雾后脑被托着,整个身体轻轻拉起,身上还有一个造孽的人,实在是動弹不得,她红着脸颊,作势佯装不满:“努力?努力还记不清明天航班的时间吗?”
原本就只是想揭个短罢了,没想到苏玉尘轻轻咬了她一口,让她没有出口的话变成了轻轻的低呼。
“啊!苏玉尘你干什么,又属狗了是吧?”
苏玉尘抬起脸来,望着沈雾的时候,一双明媚的杏眼已经染上了浓得化不开的春潮。
她水红色的唇瓣轻启,望着沈雾那誘人的眼红唇瓣,幽幽然地说:“老婆,我问这个,是为了提醒你,明天早上记得起床。”
“什么……什么起床……”
沈雾话没说完,身上就被苏玉尘的身体香气完全笼罩了。
嫣红的唇瓣被堵住,呼吸越来越凌乱,要出口的话已经变成了意义不明的呜鸣。
也像是在低低的哭泣,毕竟眼尾两道水红色的潋滟红的惑人,长睫也都沾上了淡淡的水汽。
“苏玉尘,你,你……你混蛋!”
她像是溺水的人,又像是脱离了海洋的鱼。
前襟的起伏巨大,泛红的眼角上滚落晶莹的泪珠。
苏玉尘轻轻啄去了沈雾脸颊上泪珠,温和地抚摸着沈雾沾了香汗的鬓发:“老婆,都说了,你反应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不能这样。”
沈雾红着脸,恨不得捏苏玉尘的脸一下,但是手臂实在是没有力气,抬也抬不起来,又軟軟地垂落在锦缎的被褥之间。
“苏玉尘,你这小禽兽……得了便宜还卖乖。”
苏玉尘摇摇头,又用鼻尖蹭了蹭沈雾泛着红的眼角下的皮肤:“不是,老婆,我的意思是,今晚如果我们只睡三个小时,你这么快反应,身体到底能不能受得了。”
“……”
沈雾眼尾泛红的桃花眼猝然睁大了几分,下一秒就被苏玉尘再度扑倒。
沈雾的波浪卷发铺洒在床铺上,眼角的泪珠因为蹙起的眉头又轻轻滑落。
纱帘轻轻拂動,树影幢幢。
窗外的月亮都羞赧地躲进了云层。
这一夜还很长,室内的春潮婉转,也不知要到几更天。
第80章 真修罗场
飞机上, 悬窗照进来的光照着闭眼休憩的沈雾,照得她的皮肤泛着莹白如玉的光。
侧靠着小憩的侧颜线条绝美,长睫染了阳光的暖色。
天鹅颈因为侧脸的关系, 在皮肤下面拉出漂亮的筋骨形态, 纤薄的皮肤被阳光映得几乎透了明,边沿的部位会显现出一道浅淡的血气痕迹。
苏玉尘替沈雾轻轻掖了掖被角, 沈雾的长睫颤了颤, 垂眸看见自己胸口上修长如白玉一般的手,一时之间有点恍惚,回不过神来。
“……”
苏玉尘也怔了怔,哪怕是沈雾睁开了眼睛, 也还是低声询问:“醒了?”
沈雾的长睫眨了眨,整个人慢半拍地抬起眼眸去看苏玉尘,那一双桃花眼里,懵懂还转着水雾,一看就是没睡醒, 甚至有点像是被玩坏了的机器娃娃,卡顿的很严重,反应也跟不上。
苏玉尘又轻轻替沈雾掖了掖被角, 顺便用手指拂开了沈雾鬓边的碎发。
“老婆, 要是累就再睡一会, 还有一会才到呢。”
沈雾眨了眨眼, 看着苏玉尘, 不说话, 真的像是被玩坏了反应迟钝。
苏玉尘轻轻凑过来, 望着沈雾的双眼,“老婆, 你没事吧?”
“……”
沈雾还是沉默地看着她,苏玉尘有点着急了,眉头轻轻蹙起:“老婆,你怎么了,没事吧?”
“饿不饿,吃点东西?”
“……”
“那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果汁?”
“……”
偏偏越着急越得不到回应,导致苏玉尘更着急了。
“老婆,我、我我,我还是帮你问问飞机上有没有医生吧?”
她生怕沈雾出事,所以说出来话的时候,身体就已经有所行动,真的打算起身去叫机组人员,手腕却被拉住了。
沈雾的手从飞机的毯子下面探出来,扯住了要冲出去的苏玉尘。
这才张嘴,说出话来:“你找医生做什么,看看我有没有被你折腾的气血两虚吗?”
“……”
气血两虚……
苏玉尘张了张嘴,又靠回去,凑到沈雾身边,眨着一双杏眼,明媚眼中转着水波:“老婆……你是因为这个不高兴吗?”
昨晚她又过分了,实在很对不住沈雾,折腾的沈雾后面哭都没力气哭,只是手軟軟地推着自己,眼尾两道水红晕色几乎晕染了脸颊,看起来就是一副欲拒还赢的模样。
所以,估计昨晚两个人三个小时都没有睡到,沈雾实在是太累,上飞机就睡觉,脸上铺满了阳光都没有把她照醒,反倒是苏玉尘的手帮她整理前襟上搭着的小毯子,沈雾却醒了。
那熟悉的体温和手指淡淡的奶香气,唤醒了沈雾的某种记忆,她才幽幽地张开了眼睛。
这会有点怨怼地瞪着苏玉尘的时候,眼尾的水红色潋滟似乎还没有消散。
“你说呢,你被折腾的腿軟试试看啊?”
“……”
昨晚的一幕幕似乎快速闪过脑海。
画面旖旎,光线昏暗,还有沈雾的表情好看到令人沉醉。
那滚烫的眼泪顺着敷了红晕的脸颊滑落,滴在苏玉尘的手指尖上,灼热得似乎都能烫伤皮肤。
脑海里不经意滑过昨晚的画面,苏玉尘咽了咽口水:“那个……老婆,毕竟昨天开心,我就有点……”
确实是太高兴了,毕竟自己一直以来都不认为可以被沈家太奶奶所接受。
但没想到非但被接受了,还送了自己这么大一个见面礼。
沈雾冷哼一声,垂眸看自己的腿:“你开心就折腾我是吧,我现在被你折腾的腿軟了,你怎么负责。”
“……”
苏玉尘凑过去,用肩膀轻轻挤了挤沈雾肩膀:“我负责,我一定对老婆负责。”
“……”
沈雾白了苏玉尘一眼,别开脸去看悬窗外。
飞机翱翔在云层上,机翼下面就是洁白的云海。
沈雾盯着云海,不去看苏玉尘,看起来就是在闹别扭。
“……”
苏玉尘趴在沈雾旁边,小狗狗似的抬头仰望了沈雾的侧颜好半天,最后傻傻地笑了:“老婆,你真的好好看。”
“……”
沈雾还是保持望着窗外的姿势,抱着手臂,嘴角是几乎压不住的笑意。
她故意冷“哼”了一声,“我不知道吗?”
苏玉尘拖着腮,手肘撑着两个座位之间的宽扶手:“反正谁都没我知道,老婆有多美。”
沈雾莫名其妙被一句话撩的红了耳垂,她挪了挪身子姿势,让上半身坐得更直了一些,依旧还是不看苏玉尘。
但是不看归不看,不满还是要表达的。
“我美你就欺负得我下不了床走不了路,你这是什么小禽兽。”
“那我给老婆捏捏腿,表达我的歉意。”
苏玉尘解了安全带,蹲在沈雾脚边,伸出手轻轻替沈雾捏着腿,“反正这会平稳飞行,我刚好给老婆捏捏腿,放松一下。”
“……”
沈雾的脸颊有点淡淡的薄粉,在白皙的皮肤下浅浅地氤氲出来。
她原本只是和苏玉尘闹着玩,虽然腿軟也是真的,但没想到苏玉尘真的就蹲下给她捏腿了。
从沈雾的角度看下去,只能看见苏玉一个头顶发旋,那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捏着自己的腿,動作温柔,瞧起来特别乖巧顺从。
这一切都表现的如此自然,就好像沈雾的一切在苏玉尘这里都要负责到底,哪怕是腿軟这点小事,也不会被忽视,就真的蹲下给自己捏腿了。
沈雾干咳了一声:“咳咳……我可没让你给我捏腿啊。”
苏玉尘抬起脸来,眼睛里流转着秋水潋滟。
一双杏眼里似乎闪耀着星星,唇瓣噙着幸福的微笑:“是我自愿的。”
沈雾又别扭地“嗯”了一声,“那你……捏吧。”
苏玉尘笑着点点头,手上愈发卖力起来,甚至还会开玩笑逗沈雾乐:“老板,这个力道可以吗?”
沈雾展了展肩膀,扬起下巴,眉头挑了挑,又把脸转向窗外,“还行吧。”
苏玉尘也忍着笑:“那老板下次再让我按吧。”
沈雾嘴角简直比AK还难压:“再说吧,看你按的好不好了,按的不好我以后找别人按。”
说完话,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轻笑出声。
但没想到妻妻俩的小晴趣却被一声怒斥声打断。
“沈雾!没有你这么作践人的!”
这一声之后,一个坐在那里享受捏腿的,还有乖顺地蹲在地上捏腿的,两个人双双都愣住。
寻着声音转过脸去,就看见了站在机舱口一脸愤怒的顾颖轩。
“……”
沈雾皱了皱眉头:“……顾颖轩,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苏玉尘蹲在那里几乎愣了:“顾总?”
她的手还在沈雾的膝头放着,保持着按摩的姿势,只是转过脸来,诧异无比地看着顾颖轩的脸。
似乎对于顾颖轩的出现,表现出了惊诧和不理解。
顾颖轩皱着眉头看着蹲在那里小小一团的苏玉尘,眼神很复杂,很难说里面都有什么,但应该很大程度上都是恨铁不成钢的不满情绪。
她几步上前,一把扯住了苏玉尘的胳膊,想要一把将苏玉尘整个人拉起来。
但是一拉之下,竟然没有拉动。
倒不是苏玉尘多沉多重,只是因为常年锻炼并且因为马上要开拍《王朝列传》第二部,已经开始接触武术培训。
所以每天晨跑的时候,苏玉尘还特别加了二十分钟的扎马步环节,下盘现在非常的稳。
顾颖轩一拉没拉动,僵了几秒,又看了看手里细伶伶的胳膊,目光扫过苏玉尘清瘦单薄的身影,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这么瘦的一个美人儿,自己竟然没拉动?
一时之间,顾总陷入了沉思——小受的身体素质都这么好了吗?
“……”
苏玉尘也看了看大臂上的那只手,表情略显尴尬,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
“啊……顾总,那个,真没想到你在这里,实在是太巧了。”
顾颖轩看着她陪着笑,蹙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玉尘,我觉得你不应该一直这么委屈自己,被别人欺负了,就应该勇敢地保护自己,而不是在欺负你的人面前小心谨慎,还笑脸迎人。”
“……”
苏玉尘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受、受欺负……我?”
“你别隐瞒了,”顾颖轩松开了拉着苏玉尘的手:“我都亲眼看见了。”
“……”
苏玉尘回想了一下,才意识到顾颖轩说的“亲眼看见”指的是什么。
“您……误会了吧?”
这弱弱的声音,一听就无力单薄好欺负。
顾颖轩眉头一皱:“即便这样,你还在袒护着她,苏玉尘你真傻。她明明还当着你的面说,你要是捏的不好,就换别人来捏,她在侮辱你!”
“……”
苏玉尘怔然的看着顾颖轩义愤填膺的模样,花了好几秒时间才回过神来。
“呵呵,顾总,我确定你是误会了……”
她话没说完,就被顾颖轩大手一挥打断了。
“都不用说了,我说了,我会给你机会,同时我也不会放弃的。”
“……”
这……真的不是你想的这样!
苏玉尘的脑海里已经有小人蹦来蹦去跳脚抗议了。
“呵呵,还不会放弃。”
一旁的沈雾一脸的不善,说话也是丝毫的不客气:“真没想到你怎么在飞机上,一路追的这么狠,不是什么不会放弃,明明是死缠烂打,是不是心里有点毛病?”
顾颖轩指了指沈雾:“我不是故意追来的,我也不是死缠烂打,我只是想帮帮玉尘!”
“哦?是吗?不是死缠烂打吗?”
沈雾靠在座位上,双手搭在扶手两侧,一副雍容华贵的气质自然流露。
“那你怎么在这里?”
最后几个字落的重音很值得考量,字字清晰,一针见血。
顾颖轩叉腰,看了一眼悬窗外,又转回来脸瞪着沈雾。
“不要以为也飞去白沙滩岛就是去死缠烂打的,我来告诉你我为什么也要去白沙滩岛!”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因为,我也是《恋爱or结婚》的嘉宾!”
“……”-
白沙滩岛,气温明显比京市高五六度。
白沙滩围着蓝绿色的海岸线,高大的热带植物轻轻摩挲着宽大的叶面
岛上海风徐徐,带着一股海水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雾抱着手臂,对面坐着两个人,一样的面色不好,分别是顾颖轩和同欣。
几个人坐在招待室里,外面的海风和明媚的阳光,也照样影响不了这三人仰着下巴对峙的态势。
“……”
“嗯……”苏玉尘扯了扯沈雾的袖口:“刚刚小爱导演说要自我介绍来着。”
“……”
沈雾略扬了扬下巴:“对面的两个人远道而来,之前也没见过,不应该是她们先自我介绍吗?”
“说的也是,”刘若萌一直托腮,看着三个人对峙,胳膊都麻了,“要不新来的嘉宾先介绍一下自己吧。”
她自然是见过同欣的,虽说同欣那天脸上挂了彩,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谁打架挨了揍,但也不妨碍刘若萌对讨厌的人有很强的辨识能力,一眼就认出来同欣是匡龚儿的前女友,说话的时候,还一直用眼睛瞟匡龚儿的方向。
匡龚儿察觉到她的视线,狭长的眸子瞥了一下,又将视线漫无目标地落在了前方一个没有意义的点上。
“看我做什么,我又不熟。”
“……”
监视器后面的导演:“果然,这飞行嘉宾没有请错,一上来就这么有火药味。”
“我没听错吧,刘若萌说匡龚儿和同欣是前女朋友关系?”
“wow~那匡总说不熟,同总听了什么感受啊?”
“推近景推近景,你看同欣总是不是眼眶红了?”
果不其然,同欣眼眶已经泛红。
她今天还是一丝不苟的套裙打扮,虽说指甲看起来还是很跳脱,但是衣服的品牌到质地,都十分类似对面的匡龚儿。
匡龚儿一身雪纺衬衫,下面黑色阔腿裤,身上穿的牌子一直都没什么变化,都是那两家,同欣似乎也是那两家。
刘若萌眼睛来回梭巡了一圈,小小地皱了皱鼻子:“衣服都是一个牌子的,好有默契哦!”
“……”
匡龚儿的视线慢慢挪过来,望着刘若萌足有三秒钟。
“一会这一part录完以后,你行李箱里衣服借我一套。”
刘若萌吓了一跳:“干什么?”
匡龚儿狭长的眼睛里一抹冷光滑过,嘴角勾了个笑容:“这样看起来比较像是cp。”
“……???”
刘若萌一脸黑人问号,耳根悄悄红了:“谁……谁和你要组cp?”
“我啊。”
匡龚儿毫不在意地说了这俩字,让刘若萌僵直地坐在座位上没有任何反应。
同欣眼眶更红了,“匡龚儿,你就这么厌烦我啊?”
“谈不上厌烦,”匡龚儿只是淡淡瞥了同欣一眼:“只是,我有cp了。”
“……”
同欣几乎哭出来了,她半侧过身去,似乎是有些负气,再扭过脸来的时候,已经满脸的愠怒,她瞪了一眼刘若萌,“你要是为了气我,也不用扯其他无关紧要的人进来,没必要。”
“……”
苏玉尘眼看这几个人就要掐起来,而且她见过同欣疯起来多么吓人,本能地就不希望刘若萌把自己置于险境,于是想出言调和,却被沈雾在桌子下面捉住手指。
细白如玉的指尖在白皙的手心里捏了捏,苏玉尘手指被捉住,扭过头来,看见沈雾正对她眨眼睛。
沈雾轻轻摇摇头:“没事,不用插手,要对小刘有信心。”
刘若萌当然不负所望,非但没有被同欣的话刺激到,反倒直接刺激了同欣一句。
“哎,真的不是我想要的,谁要有本事帮我把这个麻烦的矿工给打发走,说到底我也要谢谢她呢,只可惜未必有这个本事。”
说到这,被称为无关紧要的人的刘若萌几乎当场翻了个白眼:“扯无关紧要才人是挺没必要的,拜托一定不要扯上我——”
“我奉陪不起。”
她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同欣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了。
但是被称作矿工的、京市四大财阀其中之一的掌舵人的匡龚儿,却并没有任何不悦,反而单薄的唇轻轻勾了勾。
在刘若萌的话落下去的时候,匡龚儿薄唇轻启:“我陪得起。”
“……”
坐得离同欣不算远的苏玉尘,几乎感受到了同欣腾地一下怒火中烧,腾空暴涨的怒气值几乎烧到自己。
苏玉尘微笑着,想劝同欣几句——毕竟是沈雾的表姐,还是不要气死了比较好。
“那个……同总,要不还是做自我介绍吧。”
同欣一个眼刀子就扎了过来,怨气直接对着苏玉尘开始发泄:“介绍什么介绍,你都叫我同总了,不认识我吗?在这装什么傻!”
“这位……什么来着,你不介绍怎么让别人认识你呢,还是你有什么可值得别人认识的吗?”沈雾直接对上了同欣,“而她只不过提醒了你一下,没必要这么凶吧。”
“……”
在一边看傻了的肖芷,手不停拨拉着自己的黑长直,一度想插嘴又不敢,看着两个飞行嘉宾,心里已经慢慢有了盘算。
接待室里,圆弧形的玻璃穹顶洒下明媚的海岛阳光,但现场的几个人几乎没一个被这美好的环境熏陶,直接针尖对麦芒,毫不相让。
万万没想到,这一期节目刚开始录制嘉宾们就直接开火了。
小爱导演实在导播间里捶胸顿足,自己平静了好一会才用难掩激动的语气说道:“海岛阳光,明媚的好像热恋的气息,欢迎大家来到《恋爱or结婚》白沙滩岛热恋之旅~!”
“各位嘉宾,我们还是开始例行的自我介绍环节吧!”
“我们的固定常驻嘉宾说的没错,还是由二位飞行嘉宾先来自我介绍一番吧~!”
小爱导演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来,带着滋滋的电流音,让本来剑拔弩张的人恢复了一些清醒的意识——这毕竟还是恋综节目录制现场,上来就掐这算什么开场。
“咳咳,”同欣咳嗽了一声:“我叫同欣,是心巧集团的董事长兼CEO。”
说完以后,肖芷的眼睛先亮了亮:“同总您好。”
但是同欣却没有理她,而是一双发红的眼眶瞪着对面的匡龚儿:“我有目标人选了。”
“目标人选?”肖芷顺着同欣的目光一路游移过去,落在了不苟言笑,没有一丝表情的匡龚儿脸上,怔了怔:“啊,是匡总吗,不过匡总不是和刘若萌……”
“那又怎样,”同欣那个炸药桶似的性子,哪里能让肖芷说完,直接就拍了一下桌子:“我还是匡龚儿的前女友呢。”
“……”
“嚯……”肖芷捂住了嘴:“来追爱的啊。”
——看来自己没有指望了。
这个同欣pass掉,肖芷又望向一直一言不发的顾颖轩,妩媚的眼波挑了挑,几乎是飞了一个媚眼:“那您呢?”
顾颖轩坐直了几分,拉了拉自己的衣襟。
“大家好,我是顾颖轩,是小熊星座的董事长,兼顾一些影视行业相关的工作。”
小熊星座是这些年新兴的一家影视投资和综合艺术类产出的公司,作品很多,本本都叫好叫座,是以名声很大,肖芷自然是听说过的。
听见小熊星座这个名字的时候,肖芷双肘撑着桌面,双手托住了自己的脸颊,无限向往地望着顾颖轩。
“啊,顾总,我之前有一部分海外的艺术家朋友的作品,就是通过您公司运作展览拍卖的,其实我们说不定在什么地方还见过的呢。”
顾颖轩眼波一挑:“哦?可能没有见过吧。”
顿了顿,她才开口:“要是见过这么漂亮的美人儿,我能不记得吗?”
泡妞已经融化在顾颖轩的血液里,见人就撩这属于下意识的行为。
直接张嘴就来。
肖芷被撩拨的心口小鹿乱撞,捂着绯红的脸颊,对着顾颖轩频送秋波。
“那个,顾总……您上这个节目,不是也有目标的吧?”
“……”
肖芷长得妩媚,一双飞挑的眼眸和顾颖轩的狐狸眼十分类似,只不过顾颖轩的眼睛更偏英气和凌厉,肖芷整个人的气质都偏妩媚柔美,眼角还划重点似的自己点了一颗细碎的小痣,配合着新中式的穿搭,更显得别有韵味。
顾颖轩一向是喜欢美人儿的,肖芷虽然不算超级大美人,更没有苏玉尘那样一眼就夺目,令人恋恋不忘的魅力,但到底是个漂亮姑娘,而且顾颖轩一向来者不拒,有肖芷给她主动展现风情,实在是没有抵抗能力。
“可以有,也可以没有。”
顾颖轩狐狸眼里都是狡黠,望着肖芷很有风情的眼睛,粲然一笑:“哈尼你想我有没有?”
“……”
刚刚在飞机上还对苏玉尘呈现无穷的保护欲,这会见到美女就和纣王似的直接能顺着香风飘走。
肖芷自然也喜欢的不得了,狭长的眼波里都是秋水潋滟。
“顾总,我叫你顾姐姐可以吗?后面的节目,还需要你多多关照呢~!”
这就巧妙地回答了顾颖轩的问题——你关照我,我就不允许你有固定目标,除了我。
“好说好说,照顾美女,也是我的职责。”
顾颖轩那姿态,让人不禁怀疑下一秒会不会从怀中掏出一枝玫瑰递上去。
“……”
实在是,泡妞圣手。
沈雾抱着手臂一脸看好戏的模样,最后把视线落在了苏玉尘的脸上:“宝宝,你看,人家俩看对眼了呢。”
苏玉尘微笑着,根本就没有很在意,反倒是替顾颖轩高兴:“这也是好事,毕竟这是一部恋综。”
她俩原本是在说悄悄话,不巧顾颖轩却听见了,她“咳咳”了一声,直起了腰,以拳抵口:“不过呢,我还有别的使命,差点就忘了……如果这样说起来,我也是有明确的目标的。”
肖芷愣了愣,柳眉一竖:“谁啊?”
反正直觉上不是自己,情绪上自然就有抵触,毕竟两个人刚才还互相暗送秋波,眉来眼去的,和那些在酒吧里来搭讪的如出一辙,而且顾总一看就是情场老手。
女人的直觉果然是正确的,顾颖轩下一句说话的同时,目光就已经落在了苏玉尘的身上。
“玉尘,我还没有忘记对你的承诺,我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
监视器后面的导演,几乎要尖叫着蹦起来了。
“我的妈我的妈,我没听错吧,两个人之间还有承诺呢?”
“沈雾和苏玉尘不是cp吗,这好家伙顾颖轩蹦出来要履行承诺,还说到做到,这简直是在挑战沈雾底线啊!”
“要么我说我们的恋综好看呢,你看这一期,刚送走前半程的修罗场,这后半程的修罗场更精彩了!刺激~!”
“后面沙滩互动做游戏的环节,不知道这俩人要怎么搞事情呢。”
“错啦导演!不是俩人!”一个pd大声更正:“您看新来的同总,这才是要搞事情的架势呢。”
监视器里,同欣哄着眼眶,瞪着吃面前刨冰的刘若萌。
眼睛里红的几乎要滴血。
“哦哦,没错,匡龚儿刘若萌加一个同欣,沈雾苏玉尘里面搅合一对儿互相来电的顾颖轩和肖芷,我们这节目要爆啊!”-
[啊啊啊啊!我看见《王朝列传》第二部拍摄计划了!]
[是啊是啊,苏玉尘马上就要进组拍《王朝列传》第二部了!]
[还好我们小王朝是周播剧,不然这个制作周期就要折磨死我,我可太喜欢苏玉尘的鸣鹿公主了,第一部她戏份其实并不算多,据说第二部戏份已经做了调整,鸣鹿公主那些小说里的闪光点全部都会展现出来!]
[啊啊啊啊!我已经迫不及待了,第二部到底什么时候播啊!]
[哎我听说《倾城之爱》杀青了哎,已经在制作期了,据说好像定档播放的预计时间是和第二部《王朝列传》是同时期呢。]
[我的妈呀,《倾城之爱》这么敢的吗,和第二部加大投资的《王朝列传》撞上?那不是撞碎了?]
[何止是撞碎了,我有朋友在剧组,据说拍摄十分不顺利,那个主演付沫筝也不会演戏,制作人导演都头发掉了一大把,估计是破罐子破摔了吧。]
[据说《倾城之爱》这个本子是付沫筝抢苏玉尘的,这下好了,天道好轮回,看看苍天饶过谁。]
[所以说啊,不要做坏事,这不是都报应在自己身上了吗?]
[好好的一个本子,就这么废了,不知道多少书粉要哭晕在厕所。]
[哎呀不管她了,我现在就想知道最新一期的《恋爱or结婚》为什么不能今天播啊!]
[想啥呢,今天还在录制呢,据说这次的两个飞行嘉宾都是重量级的呢,我看路透了,一个沈雾表姐,一个匡总之前的绯闻女友,这下可精彩了。]
[啊,你不说我都忘记了,付沫男好像退了呢,不过也没什么关注度,我也更加好奇这一期节目录制现场是什么样。]
[不用多想,一定是超级修罗场!]
[期待,都等不及要播出了,我要看恋综超级修罗场!]
网上议论纷纷,热度居高不下。
只是被收了手机了嘉宾们完全不知道。
太阳已经有渐渐西沉的趋势,躲避开了一天内最热的时间段,节目组也布置好了外场的环境和设备,拍摄录制的现场已经挪到了户外。
海风吹拂着浪花,唰唰地拍打着沙滩的声音响彻整片海岸线。
已经有夕阳炽热的色彩浮上来的苍穹一角,像是染上了炽烈的油画颜料。
燃烧着的火焰云随着西沉的太阳移动,显得好像是一块染上了钴蓝和深紫色却勾着金边的厚重棉花糖。
沙滩上被摆出了几条赛道,设置了障碍物。
小爱导演已经通过喇叭说明的游戏规则,此时此刻,嘉宾们已经就位。
此时此刻,沙滩上的嘉宾们已经换上了一身清凉的装扮。
沈雾上身是网状大孔的清凉上杉,基本上遮蔽不了什么,泳装都能看得见,偏偏领口还很大,斜斜地露出一边莹润白皙的肩头。
一双长腿又白又直,细瘦但是线条流畅,一点都不显得干瘪,反而线条走势优美,打眼望过去,就沈雾的腿最惹眼好看。
“好好跑,不然一会要被埋沙子里面。”
已经做好了准备的沈雾还不忘看了一眼一身黑衣潜水服的匡龚儿,觉得十分扫兴。
下一眼就瞥到了刘若萌穿着全身的防晒服,戴着一个猫猫脸基尼,几乎把自己包裹严实了,要不是喊了一声:“雾姐加油!”几乎没有人能分辨出这是人还是成精了、直立行走的猫猫。
这一刻,沈雾突然觉得,这俩人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匡龚儿和刘若萌锁死!
被沈雾出言激了一句,身边的人显然更认真了。
“那还用你说吗?”同欣穿着一身明黄色的比基尼,毫不在意地展露胸口的一朵花的纹身:“哎?表妹,我说,你的小宝宝苏玉尘呢?怎么你参加比赛她还不现身呢?”
原本还在出神的沈雾眉头皱了起来,果然,她目光梭巡了一圈,也没有见到苏玉尘。
“……”
肖芷此时也换上了一身泳装,正一边走一边找人似的四下顾盼。
紫色的布料包裹着她的好身材,短短的下摆部位上缀着两圈花边。
此刻正好走到众人身前,她整理着自己的黑长直,疑惑地四下寻找:“好奇怪,不光苏玉尘,顾总怎么也不见了啊?”
“……”
一时之间,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沈雾更是轻轻皱起了眉头。
肖芷咬了咬牙,“顾总说自己是有目标的……我看了她当时看的人,目标是苏玉尘吧?”
“她俩背着我们跑去哪里了?”
“是不是去偷偷幽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