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浓蹙着眉,反应了一会儿。
“所以,她泼你热水?”她捏着白兰手的力道一下大了点。
“不该啊,她应该不认识你。你们碰到了?”江雨浓仔细一想,也不对。
白兰也没见过罗云笺啊。
“不是。就是我去帮你接水,然后看见你和另外两个人在对峙,其中一个说你带女朋友来公司……”
白兰犹豫着,说话的速度很慢。
“我就多看了她几眼。是那个瘦瘦高高的,看起来很有书卷气质,像学生会长的女人吧?”
江雨浓稍稍放心了点。
如果罗云笺还敢来影响她身边的人,她说什么也不会再对罗云笺客气了。
“是……是她。”江雨浓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
她又把话题带了回来。“所以你是怎么被烫伤的?”
“我接水的时候多看了一会儿,一个没注意就……”白兰眼神躲闪着。
她把自己说羞了。能干出这种事,还被江雨浓发现,简直是丢人。
江雨浓沉默了一瞬。
她随即噗嗤了一声。
白兰脸红透了,眼睛瞥着,都不敢看江雨浓,眉毛还微蹙。“多不好意思的……”
“没事,咳咳。你没有被她泼热水就好。”江雨浓悬着的心可算放了下来。
“下次小心点啊。”她还拍了下白兰的头。
“伤的不重,我其实没什么感觉。”毕竟,此时此刻,还有看见罗云笺和江雨浓走在一起的那会儿。
心里的烦闷,远比手背的疼更难受。
让她当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这会儿,也一时疏忽,忘了躲藏,才让江雨浓发现了。
不过……江雨浓竟然会这么急切。
她很担心自己啊。
白兰垂眸。睫毛卷着些许没有抹干净的泪,遮住她的思绪。
“怎么了?药膏开始起效果了?”江雨浓可算注意到她情绪不对了,又低声哄了一句。
白兰摇头。“没什么。”
她下意识的回绝,逃避。
眼眶里的泪泛着心中的苦。
才说了不要对江雨浓这样,她又犯了。
可她确实好奇江雨浓对罗云笺的态度。
再让她试探一次吧。仅此一次。
之后,她会忍住,不去打破今日定下的,为了她良善纯粹的主人,需要遵守的戒规。
“明显不高兴,怎么会没什么。”江雨浓一如既往的待她很好,揉着她的头,还帮她把睫毛上沾的水擦去。
“又要哭了。姐姐,怎么了?”江雨浓还以为她有别的委屈事。
白兰被她碰到脸,一下缩了回去,倔强的咬着唇摇头。
眼泪又蓄在眼眶,眨眼间,眼珠被蒙上一层雾气。
水汪汪的,又叫人看不清。
对着这样的白兰,江雨浓想,她大概什么都可以说一说。
不需要借助酒精,也不需要调酒师的开导,气氛的烘托。
她只是,不想让白兰看起来这么可怜。
“我就是……”白兰抬手擦了下脸。
这一下可不得了,泪水直接涌了出来。
大颗大颗的,珍珠一样往外挤,汇聚成小溪,压垮了白兰脸上的绒毛。
她抽噎一下,看向江雨浓。“我觉得不太好,没关系的,我缓一下就好。”
江雨浓被她这一声戳中了心窝。
那块才封闭没多久的地方,就这样对白兰敞开。
“没关系,你说吧。”她有瞬间莫名的痛楚。
过后满满都是对她的白玉兰的疼惜。
她扶着白兰坐了下来。“我不会生气的,你说吧。”
白兰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哄到,往江雨浓身上靠了靠,还自己抹着眼泪。
江雨浓赶紧拿纸给她擦。
“雨浓,今天是罗云笺来找你,还是……”
确认好江雨浓情绪正常后,白兰柔柔的开口了。
江雨浓听见这个问题,神经有瞬间的紧绷。
好像被戳中逆鳞,于是要立起全身的尖刺,不惜一切代价,去驱逐企图伤害她的人。
她僵了一秒,随后逼迫自己深呼吸。
白兰又没有恶意。
况且,也是她先说的,她有过这么一个前任。
还事无巨细的把和罗云笺分手的过程,甚至分手后的态度,都告诉了白兰。
白兰都因为这件事,烫了手背又哭得这么惨。
她不能把自己没有解决好的情绪,发泄到她可怜的金丝雀身上。
江雨浓冷静了五次深呼吸,才终于开口。
“姐姐,那个只是偶然。”
她还能叫出一声姐姐,白兰加速不止的心跳终于可以放缓了。
“她们公司要和我们合作,来参观。路上碰见的。”江雨浓还强迫自己,顺了下白兰的头发。
“我……不想见她的。”江雨浓说出这句话,心口好像被针密密麻麻的扎满。
她真的不想见罗云笺吗?
真的不想问罗云笺哪怕一声,“为什么”吗?
江雨浓不敢做出回答。
她若是坚定,为什么会怕遇到罗云笺,为什么会逃?
又为什么连白兰问起,反应都会那么激烈?
毕竟白兰可是会永远忠于她的人。
是她的白玉兰,她的金丝雀。
她们彼此之间,该有信任的。
“你以为是我找她?”问出这句话,江雨浓的笑都垮掉了。
她扯了下嘴角,最后放弃。
不动怒不沉默,是她能做到的最好了。
白兰摇头。“我只是看见你们走在一起,这里有些不舒服。”
她牵着江雨浓僵硬的手,放在自己柔软的胸膛上。
“你能感觉到吗?”她侧头,看向江雨浓。
江雨浓微微张着嘴,被震撼得说不出话。
手上的触感定然是好的。
柔软的和她指尖的僵硬截然相反。
而白兰,也没有误解她。
或者说,也没有揭穿她。
“……没事的,姐姐。”江雨浓似乎摸到了一声心跳,手被烫了一下,抽回得很快。
她终于弯了嘴角,眉眼都是无奈。“我不会再去找她……我和她,在她和那个总监好上的时候,就没有可能了。”
“那,你感觉到这里稍稍舒服一些了吗?”白兰再次拉住江雨浓的手。
江雨浓的指尖颤抖着,被她拽着,按了上去。
犹如跌入云层……江雨浓红了耳朵。“嗯。”
白兰是在撩她吗?
还是像之前一样,只是不在意她们的肢体接触,她们的暧昧和亲密,甚至希冀更进一步?只因为她是金丝雀。
江雨浓什么都不敢确定。
她只知道,她确实喜欢这种感觉。
喜欢这样的白兰。
她沉默了很久。没有注意到自己就这么按了很久。
是阳台漏进来的风吹得她醒了过来。
她赶紧收手,害怕再跟白兰相处下去。
“我有点饿了。”她只能给白兰找点事做。
“我去看看汤好了没有,然后炒个菜。”
白兰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心满意足的走了。
她起身后,抹掉眼角的泪,神色不再带有那股让人心生垂怜的可怜。
只是正经的一如她在酒吧工作。
远离了江雨浓,白兰抚过刚刚被江雨浓按了很久的地方,闷了好几秒,才继续忙碌。
而江雨浓坐在床上,仍然有点不清醒。
昏沉间,她忽然意识到。
白兰会有这些动作,问这些话。都是因为,她吃醋了。
江雨浓把这个念头反复咀嚼,然后吐了出去。
她和白兰才住在一起多久。
就算接过吻,关系也不能算很深。
她凭什么认为,白兰会因此吃醋?
……
可万一呢?这些作为用吃醋解释才是通畅的啊。
江雨浓捂着脸,为自己的想法羞耻。
“喜欢你!我要谈恋爱!”阳台上的芒果突然扯着嗓子大喊了两声。
江雨浓被她吓了一跳。紧接着又被它喊的话雷得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女人,罗云笺!”
“芒果,你晚上也没有零食了。”还在喊罗云笺!
那个狗女人到底给芒果灌输过多少次自己的名字!
江雨浓气急败坏的扣了芒果的零食。
芒果也气,继续在阳台上,把白兰当作罗云笺来喊,膈应她。
江雨浓被吵的头晕,把汤圆放进屋以后,关上了阳台门,彻底隔绝尖细的鹦鹉声。
吃饭的时候,白兰把今天打听到的,邓浩的事,和让邓浩摔得屁股脏了的事给江雨浓说了。
“姐姐,是替我出头?”江雨浓听到后者,心情一下高昂了。
“对。看不惯他这么欺负你还理直气壮。他嘴里的那个舅舅,是你们公司的高管吧?不然不敢这么拽。”
“肯定。但我不确定是谁。”江雨浓略感苦恼。
当然,这件事就算邓浩舅舅想对自己公然发难,也得找到证据。
而唯一的证据已经被她带走了。
但不排除那个男人会私下给江雨浓穿小鞋。
她只不过是想工作,怎么就这么难呢。
“对了,雨浓,本来中午想跟你说的,结果忘了。”白兰也正好想起自己想说的。
“这种事以后可以借别人的手。或者做的不那么明显。今天的情况大家都知道背后是你。尤其那么多领导在。她们大概只是觉得无聊,邓浩做的事又太过,才不和你计较。”白兰提醒道。
“有理。这次时间太紧了,下次我肯定会好好设计的。”
江雨浓原本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想法,此前从未想过这种事。
可现在,人都惹到面前来了,她再不有点作为,得被饿死。
睡前,两个人躺在床上看手机。
江雨浓处理着朋友和同事的消息,忽然看见一个名字。
她心猛地缩了一下。
是罗云笺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