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周家找茬

    “爸……”中午一放学, 楚招招灰头土脸的回来了,其他几个孩子看着也乱七八糟脏兮兮的。尤其是楚媛媛,之前梳好的小辫子都散开了, 脸上还蹭了灰。

    楚妈一看都惊了, “怎么了这是?跟人打架了?”

    楚飞山大儿子楚沐晨嚷嚷道:“奶, 我们是做好事了。但是老师让我们请家长。”

    来轧面条的还有俩人没走, 笑呵呵道:“你家孩子还挺淘气的, 打架就是打架, 都请家长了, 还说做好事?”

    楚招招不服气道:“就是做好事,学校后门有人劫钱,我们几个助人为乐来着。”

    “好家伙,抢学生的钱啊?”那人都惊了。

    “行了, 赶紧回后院收拾收拾,一会儿吃饭的时候说。”楚飞扬不想让他们灰头土脸的挤在这里, 影响也不好。

    大冬天的也不忙, 前面就让楚飞羽和楚二哥盯着, 其他人都回到了后院,看看到底是咋回事。

    还没等张嘴呢,就听隔壁传来了周老太太的哭嚎声, “那个杀千刀的欺负我大孙儿了??不得好死啊!这是看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啊!!”

    楚家几个孩子一听, 都不约而同的开始撇嘴翻白眼。

    楚家孩子多,楚老大大儿子楚沐晨,小名拴住, 今年十一, 原本在村里上四年级的,但因为教学质量的问题, 来镇上留级了一年,只能上三年级。

    老二是个姑娘,当年也是卡着线偷摸生的。那时候农村管的还不算严,也没罚款。姑娘楚小妍,跟楚招招同岁,都在上一年级。

    楚老二家老大是个姑娘,比楚招招大一岁,叫楚小悦,也是一年级。因为头一胎是个姑娘,农村能生个二胎,结果第二个也是个姑娘,叫楚小菲,七岁了。原本也能跟着楚招招上一年级,但因为生日小,只能明年才开始上学。

    于是楚老二又生了个三胎,总算得了个儿子,才四岁。这一胎罚了款,交了五百块钱。为了这个儿子,整整一年楚家都勒紧了裤腰带,还欠了三百块外债,还了好几年才还清楚。

    所以这个小子小名叫五百,倒是跟港台那个歌星名字差不多了。

    然后就是楚飞扬的这个便宜大儿子楚招招。至于楚飞羽还没对象呢,自然也就没孩子。

    下面俩姑姑岁数还小,不过等再过几年长大结了婚,楚家孩子还得多。

    这几个孩子目前都在上小学,俩姑姑明年就得上初一了,只不过现在还是六年级。

    在隔壁周老太太的哭骂声中,楚飞扬知道了这几个孩子为啥打架。

    这边小学有个后门,后门有个大野塘子。夏天的时候有人过去钓鱼,冬天水面都冻结实了,也有人砸冰窟窿捞鱼。

    这些孩子们平时没有什么娱乐,加上最近降温下雪,放学后都偷摸的去野塘子滑一会儿冰,过了瘾再往家跑。

    就算家长千叮咛万嘱咐,也挡不住这群兔崽子作死的心。

    楚家几个孩子还好,有俩姑姑盯着,女孩子岁数大了也稳重,至少知道不让小的往里面去,就跟边上过过瘾拉倒。

    所以孩子放学之后,前门乌央乌央出来一堆,后门也有不少孩子。

    挨着野塘子旁边还有一片废弃的建筑,据说之前是监狱,后来搬家,这边也都不用了。因为没人看着,废弃监狱的大铁门墙头的铁丝网还有不少窗户上的栏杆都被割走了,一大圈黑洞洞的楼房,住了不少流浪汉,还有孩子们喜欢进去冒险。

    今天周六,中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这时候管的不是很严,体育课放学会比其他课都早那么一点儿。于是一群孩子撒丫子往后门跑,要玩上一会儿再回家。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听那个破监狱和野塘子中间有人嗷嗷大哭,嘴里喊着什么抢钱之类的话。

    小孩儿好奇心都重,跑过去看,看见几个高年级的孩子,好像是附近初中学生。其中还有周大宝,正躺在地上打滚大哭呢。

    这时候的小孩子,都老讲义气了。

    就算周大宝不讨人喜欢,但毕竟是同一个小学的。于是一群孩子跑过去要给报仇,跟那群初中生打起来了。

    这场斗殴直到被学校老师发现才结束,于是要求两边都得请家长。

    不管怎么说,打架就是不好的。

    楚飞扬扶额。

    他看看眼前一个个梗着脖子的小朋友,知道在他们心里,这就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尤其是楚媛媛,好好的一个大姑娘,小辫子都撕飞了,还老荣耀了呢。

    “早就听说有初中的过来抢钱,还把我同桌也抢了呢。这次可算是报仇了。他们压根就不能打,还扯我辫子!在村里,我打架就没输过!!”

    楚佳佳还好,她性子文静,但楚飞扬知道,这丫头脑子可比楚媛媛好使多了。

    之前在村里一群孩子打架,楚佳佳专门在外围下黑手,若是被问责,她一准儿哭的最厉害,最委屈。

    这边还没说完,后院大门被碰碰的拍响了。

    周老太太跟门外嗷嗷叫:“姓楚的,你们一家子都没有好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看看我大孙子,被你们打成什么样了!!”

    楚妈一听,脑瓜子嗡的一声,抄起身边的扫把就往外走,“这老毕登,老娘撕烂了她的嘴!”

    中午这一会儿,正是放学下班的时候,周老太太嗓门子还高,嚎的周围人都出来看热闹,挤了一胡同的人。

    大门一开,周老太太就吧唧坐在地上,旁边站着周大宝。她拍着大腿嗷嗷的哭嚎,“你们看看,这老婆子还想打我!他们打了我孙子,还想打我啊!”

    “楚老板,咋回事啊这是?”有好信儿的大声问。

    他们自然不相信楚家人会动手打人,主要是周老太太在这一片人品太差了,而楚老板一家虽然是从农村来的,但逢人就笑,从来不主动招惹事端。

    而且人家心还善,胡同里住着几家五保户,家里穷的不行不行的。楚家还会把卖剩下的馒头花卷匀一些送过去,不管多少,好歹是口吃的,这就是善举。

    那几个五保户也都是善良的老人,能起来活动的都一大早帮忙把楚家铺子门口打扫的干干净净,不让干也非要干,要不就不要楚家的馒头。

    短短几个月,楚家在这一片,名声可是非常地好。

    当然,也有眼红的。但是在眼红也不太敢多扎刺,一个是因为楚家有四个儿子,二个就是楚家跟那些混混关系比较好。

    谁都不愿意得罪混混,否则后续麻烦大了。

    半夜往院子里扔石头啊,大门口泼尿啊。人都抓不到,能把你折腾个小半年,日子都不好过。

    也就周老太太,纯属于滚刀肉类型的。这一家人,混混看了都绕着走。到不是招惹不起,主要是这一家但凡遇到什么事就往街道办事处一躺,就要钱。

    混混也有邻居亲戚是街道办事处的,久而久之,就不去搭理这姓周的一家三口了。

    可见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

    楚妈也懒得跟周老太太掰扯,只是站在大门口大声道:“谁打了你孙子你找谁去,你孙子被人抢钱躺地上嗷嗷哭你不管,几个孩子把人打跑了,你到过来哭丧了。也别跟这里废话,下午不是让请家长吗?去学校问问就知道咋回事了。”

    周老太太不依不饶,嗷嗷嚷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老师来你们家买包子,都听你家的话!如今我孙子被打了,他就是说你家抢了钱还打了他!”

    周大宝就站在旁边,垂着头也不吭声。

    楚招招气的跳脚,“周大宝你要不要脸?那几个初中的抢你你就知道哭,打架的时候你跟个王八似的缩在后面,还让我大姑保护你!要不是我大姑拦着不让别人揍你,能被人扯了辫子?”

    周大宝抬头迅速的看了这边一眼,嘟囔道:“大不了我把你大姑娶了呗。”

    楚飞扬:???

    楚妈:???

    周围的人:???

    “我呸,不要脸的小蹄子,还勾搭我家大宝!我家大宝娶谁都不会娶你家泥腿子!!”周老太太这叫一个不依不饶。

    楚妈听的火气直冒,她蹭的窜上去,骑在周老太太身上抡起胳膊就开始抽嘴巴子,“你个老不死的滚刀肉,我让你瞎逼逼!你个嘴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个不要脸的王八犊子,还想娶我闺女?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周老太太哪里打得过经常干农活的楚妈啊。别看楚妈五十多岁的人了,农忙的时候抗个二百斤粮食都能走的嗖嗖的,当年可是村里的三八劳动红旗手!不少老爷们都不如楚妈能干。

    楚妈简直火力全开,把周老太太原本就为数不多的头发撕了一把又一把,那脸被抽的肿的跟猪尿泡似的,脸上皱纹都撑开了。

    这几巴掌下去,给周老太太抽的哭都找不到调,牙还掉了两颗。

    周大宝不但没上去帮忙,还倒退了两步,生怕身上溅了血。

    “公安来了!”

    “来警察了来警察了,快别打了!”

    几个大檐帽走过来,一看地上躺着挨揍的是周老太太,都恨不得自己没来。他们都没少吃这个周老太太滚刀肉的亏,有个小年轻因为不太懂事儿,还被周老太太讹过十块钱,气的大小伙子哭了半天。

    “行了行了大娘,怪累的,咋回事啊?”大檐帽也没上前拉扯。就站在旁边看着。

    这时候的警察还没那么规范,有的是民兵出身,有的是安保队分过来的。正经学生都少,就算进了派出所也都是底下跑腿的。

    当年被讹钱的小年轻就是高中刚毕业被分配过去的,原本满肚子善心被周老太太伤的七零八落,整个人都要碎了。

    楚妈被楚飞扬扶着站起身,她算是出了一口气,甩了甩胳膊冷笑道:“个老犊子带小犊子都不是好东西,小的在学校外面被抢了钱,我家几个孩子过去帮忙把抢钱的打跑了。结果老的倒打一耙,说我家孩子抢钱。老师都说请家长去学校说清楚,还没说了这老毕登就给我家扣贼帽子了!”

    “到底咋回事?”上了年纪的大檐帽抬眼周围一扫,看见缩在旁边的周大宝,“周大宝是吧?你说,到底咋回事?”

    周大宝打了个哆嗦,吭哧了半天道:“她如果不喜欢我,为啥保护我?别人来打我她还帮我挡着,就是喜欢我。我都说娶她了……”

    “行了行了!”大檐帽一听就脑仁疼,心说再不让他停嘴,估计这楚家大娘又得揍他奶奶。

    “到底谁抢你钱了?是他们还是别人?”大檐帽又问。

    周大宝垂着头,怂的像个王八,磕磕巴巴道:“我,我也不知道啊。”

    大檐帽:……

    他活这么大,就没见过这种让人一看就不烦别人的小孩!

    “警察叔叔,我来跟你说吧。”楚佳佳走上前。

    小姑娘先扫了一眼躺在地上呜呜呜哭的周老太太,又看了眼周大宝,这才对着大檐帽道:“今天中午我们体育课,周大宝班也是体育课。所以放学就早了点儿。放学后我们几个去野塘子那边玩了会儿雪,正打算回家呢,就听破楼子那边有人喊救命,还哭。”

    小丫头声音脆生生的,有条不紊的把所有事从头到尾说清楚了。

    “不止我们几个,还有我们班其他同学,周大宝班上的同学也有。跑过去看发现周大宝躺在地上哭,有几个初中生正在打他。虽然我们都不喜欢周大宝,但毕竟他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于是就过去帮忙。然后周大宝就躲起来了,嘴里还骂骂咧咧。有个初中生过去要打他,被我姐拦下来了。后来老师过来把我们分开,让我们下午请家长。”

    大檐帽问周大宝,“她说的对不对?”

    周大宝垂着头,半天才点点头,“啊。”

    大檐帽被周大宝这幅德行都气笑了,他懒得搭理周大宝,低头看周老太太,“老太太,你孙子都点头了,证明不是这家人欺负的他。你还有啥想法?”

    周老太太沉着脸爬起来,摸着自己满头满脸的血,一边哭一边恨声道:“我孙子多乖啊,怎么可能会跟别人打架?就是看他们楚家人多,不敢说实话!”

    周围人:……

    你是不是眼瞎啊?就你孙子还乖?一看就是少管所预备役,未来的街溜子。不,人家街溜子都嫌弃他!

    “那你想怎么着?”大檐帽都烦了。

    这周老太太经常没事找事,一个月不是去派出所折腾就是去街道办折腾,剩下的几天是去学校折腾,给周围人折腾的看见她一家子就跟看见臭狗屎一样,垂着头躲着。

    “让他家赔钱!”周老太太说出了目的,“欺负我孙子,还打我,赔钱,赔……赔五百!”

    楚妈直接伸出巴掌,“你看这像不像五百!”

    周老太太一哆嗦,往大檐帽身后闪,“你们都看看,她还要打我!没天理啦,老实人总被欺负啊!”

    “行了周老太,明明是你跑人家家门口找事的,还好意思要钱?”

    “你孙子咋这么不要脸呢?还想娶人家姑娘?妈呀,这话谁教的?我说都说不出口!”

    “公安同志,你们干脆把他们一家子都抓了算了,有这么一家子在,我们这一片都不心静。”

    “就是,人家楚家心善,给五保户送吃的,她还跑去要呢。被轰回来就到处说楚老板坏话。”

    “哟,怎么了这是?”宁贺云去前面没看见楚飞扬,听楚飞羽说在后门闹腾呢,于是直接穿到后面,然后看见了一街筒子的人。

    他来得晚,没听见前面怎么处理的,但一眼瞅见周老太太,立马开始嘬牙花子,“个老毕登又来找事儿?”

    周老太太也怕宁贺云,这下话都不敢说了。

    “你别插手,”楚飞扬把宁贺云往后拽了拽,然后看向警察,“警察同志,辛苦你们跑一趟。这件事原本也不关我家的事儿,下午我们还打算去学校了解一下情况呢。不如到时候劳您几位也去学校看看?我们一家子老实本分的在这里做生意,结果却被人这样欺负,总是这么折腾也受不了啊。”

    大檐帽心说别说你受不了了,我们特么的也受不了啊!

    被讹钱的那个小同志现在一看见老太太脸色就不好,都被吓得打算调走了呢。

    其实街道办的人也来了,不过没敢往前凑合。主要是怕自己被周老太太赖上,这老太太跟楚家得不了好,早晚会去街道办闹腾。街道办那点儿办事钱,都快不够老太太讹的了。

    大檐帽挥挥手道:“行了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下午我们会去学校了解一下情况,看看到底是被冤枉了,还是咋回事。周老太太你也赶紧回去收拾收拾,这幅样子走在街上,小孩子看见都得吓哭了。”

    满脸是血跟了老马猴似的,别说小孩子,他看了都害怕。

    这楚家婶子下手够狠的啊,看那头发给撕的,怕是以后周老太太出门得戴帽子了。

    都快被撕成尼姑啦。

    第032章 周大宝被抓

    这么一闹腾, 中午吃饭的时间就有点儿紧了,因为下午还得去学校,吃完饭稍微休息了一下, 楚飞扬决定亲自带着一群孩子去学校问问情况。

    这种情况, 二哥二嫂他们都在批发市场那边, 大哥大嫂最笨, 万一吵起来很吃亏。楚飞羽不合适, 楚家老两口更不合适。

    这时候不少家长学生还很蛮横, 真动了手, 老两口就吃亏了。

    所以楚飞扬过去最好,他年轻,打架也不怕。虽然不耐烦吵架,但不是不能吵。

    “我跟你一块去吧。”宁贺云也怕楚飞扬吃亏, 直接从炕上下来,“我过去, 至少他们不敢动手。”

    “那是学校, 你当你家后院呢?有老师在, 谁胆子这么大敢动手?”楚飞扬推了宁贺云一把,“你没事就跟这里歇着,有事就去忙, 别跟我去学校。”

    “行行, ”宁贺云也不争执,“那我就跟家里等你回来,听听到底怎么个事儿。”

    就是一路上楚招招缩着脖子, 似乎有些害怕。

    他觉得自己来到镇上已经老实多了, 上次打架回来就怕挨揍,还好因为自己有理, 被他爹轻拿轻放了。但是这次打架把自己俩姑姑扯了进来,还让大姑受委屈了。

    他爹现在看着面无表情,谁知道心里窝着什么火呢。

    要知道在农村的时候,他只要跟外面打架,回来必定是要挨一顿揍的。

    楚飞扬看到楚招招的样子也没搭理他。这家伙是家里最淘气的,或许因为身上没有楚家血脉的原因,一点儿属于楚家的老实踏实都没遗传到。

    如今还小,心眼子还没歪到也看不出不好的地方。以后长大了,没准这货就撒开了。

    还得修理,看看这次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进了学校,找个老师问了下,楚飞扬就带着一群孩子去了办公室。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几个孩子家长,不过都是上了岁数的老人。可能家里双职工,这个时间点儿都去上班了。

    办公室也装不下这么多学生和家长,一名老师带着他们又去了教务处的办公室。

    这个办公室里有教导主任,还有当时把打架孩子们拽开的老师,是一名男性老师,长得挺壮实,估计就是当时上体育课的体育老师。

    这年头,大部分家长对老师有着天然的敬畏心。毕竟人家这是正儿八经带编制的职业,比自己家普通流水线工人强多了。

    教导主任看人来了,笑呵呵的指着沙发凳子道:“各位家长,你们先坐。崔鹏,去看看三中那边的家长什么时候来。拦路抢劫可是大事,我已经跟那边校长通过电话了。”

    崔鹏应了声,转身往外走,顺便还小心的带上了门。

    门一关,一个老爷子迫不及待道:“领导,我家孩子是见义勇为的。你看这脑袋都被磕破皮了,他妈妈心疼坏了,中午还哭了呢。”

    “我知道,我知道……”教导主任一直都笑眯眯的,眼镜后面一双眼跟个老狐狸似的,“咱们一小的孩子都聪明,正直。我听说楚家几个孩子跟周大宝还有冲突?但是仍旧把周大宝救了,这证明什么?证明咱们家长教育的好,老师引导的好。对了,周大宝家长怎么没来?”

    正说着,就听外面一阵嚎哭,“领导啊,你可得为我家大宝做主啊……”

    教导主任的表情明显难看了点儿。

    好好的一个学校,被这么个老鼠屎搅合了。

    这个周大宝跟烫手山芋一样,给他处分记过,他奶奶过来撒泼。让他退学,他奶奶过来撒泼。留级也是需要交钱的,他奶奶还过来撒泼,把老师骂了一顿,说老师教的不好才让她大孙子留级。

    还好周大宝再有半年就毕业了,等熬到他毕业,小学这边就算是解脱,烫手山芋谁爱要谁要。

    门一开,周老太太满脑袋缠着破布条子,把自己裹得跟个木乃伊似的就进来了。

    教导主任笑容都僵硬了,总觉得这老太太又想来碰瓷,“周家婶子,您这是……怎么了?”

    “我被人打了啊!”随着她的哭嚎声,两名大檐帽先她一步进了办公室。

    “打扰了刘主任,之前辖区有人报警,后来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周老太太伤并没有那么重,只是被抓挠了几下罢了。”

    “啊,啊……”教导主任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大檐帽招呼着,“周大宝,现在到学校了,你跟你们老师说,到底是谁抢了你。”

    周大宝不怕大檐帽,但是怕老师。这是学生对老师的天然的敬畏和惧怕。

    他挺大一坨缩在周老太太身后,嘟囔道:“是,是王会敏。”

    王会敏就是之前打他的初中生之一。

    “王会敏是谁?”周老太太不嚎了,“不是楚家?王会敏家有钱吗?”

    所有人:……

    周大宝道:“不是楚家的,是王会敏。”

    周老太太横着眼,看向楚飞扬,“不是你们楚家的,你娘为啥打我?”

    楚飞扬差点儿气笑了,不光他,就连跟来的俩大檐帽都气笑了。

    “周老太太,是您先过去碰瓷儿的吧?坐在人家楚家门口呼天抢地的,说了满嘴的浑话才招惹楚家婶子把你打了,这才过了一中午,你自己忘了?”

    周老太太刚要说什么,就听楚飞扬道:“老太太,您脑袋上这些布条子从哪里捡的?洗干净了吗?伤口如果碰到脏东西会烂掉的,到时候若是感染了,你这个脑袋都得烂的不能要了。”

    周老太太就是裹了布条子过来卖可怜的,到时候只要一大滚撒泼,学校还得赔她点儿。可是她毕竟不想让自己脑袋都烂了,一听楚飞扬这么说,连忙把布条子从脑袋上扒拉下来。

    那些布条子原本就是家里破烂衣服绞的,打算绑拖把呢,能干净到哪里去?

    这布条子扒拉下来,周围人差点儿笑出声。

    周老太太一脑袋头发被抓下去不少,头皮都露出来了,像个癞子头。不过她脑袋上的伤确实不多,楚妈打架那可是有盘算的,顶多就是个皮肉伤,绝对不伤筋动骨。

    当时看着难看,是因为抓破的地方血被蹭了一脸,现在洗干净了,血没了,就只能看到几条肿起来的印子。那伤口再过一会儿,怕是都要愈合了。

    周老太太一边扒拉破布头子一边嚷嚷道:“领导,你可得给我们老实人做主!他们楚家人太蛮横了,怕不是以前土匪出身的!先把我家大宝打了,又把我打了!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留在学校里,得开除,开除啊!”

    年长的大檐帽翻了个白眼,直接问周大宝:“周大宝,当时到底是谁打了你?”

    周大宝脑袋都快垂□□里了,“王,王会敏打的。”

    “啥玩意就王会敏打的?我看就是楚家这几个兔崽子打的!”周老太就讲究个不讲理,胡搅蛮缠。在她眼里,楚家是有钱的,能坑出钱来。至于王会敏,万一家里穷的叮当响咋整?

    楚飞扬懒得搭理这老太太,还想讹钱?真当楚家泥捏的。

    没一会儿,那几个初中生带着家长也来了。其中两个带的是母亲,另外两个带的都是家里老人。

    体育老师崔鹏也不走,他毕竟是体育老师,站在这里也是提防有家长不分青红皂白的动手。好歹给教导主任挡几下,怎么也得看在情分上对自己有点儿好处。

    跟着来的还有个三中那边的老师,见了教导主任便笑道:“刘主任,给您添麻烦了。”

    刘主任摆摆手道:“什么麻烦,没有的事。行了,现在来齐了,老师家长还有警察同志,找个地方坐着说。”

    办公室挺大,里面有凳子有沙发。这里毕竟是学校,凳子总之是不缺的。

    周老太一屁股坐在沙发里,还拽着周大宝跟她一起坐。其他家长都坐的凳子,学生们老老实实站着。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先来说?”刘主任开口,目光看向初中生那边。

    “老师,我来说!”其中一个瘦巴巴挺高的男孩举手,“老师,我叫王会敏。”

    “好啊,就是你打了我家大宝!”周老太太顿时要发威。

    “周大宝家长,安静!”年长的大檐帽怒喝一声,“这里是学校,不是你家当院。”

    周老太太横着眼坐稳了,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王会敏。

    王会敏冷笑道:“老师,周大宝欺负我妹妹,往我妹妹头发上扔虫子,还把我妹妹买书的钱偷走了,足足八块钱呢。我堵了他好几天才把他堵住了,问他他也承认了,但钱花的就剩下三块,其他的不给。我们几个气不过才把他揍了一顿的。”

    这个王会敏现在也鼻青脸肿,可见跟小学生打架也没有打出光彩来。

    刘主任对崔鹏使了个眼色,崔鹏出门,一会儿把周大宝班主任带来了。

    班主任道:“是有这么个事儿,周大宝承认拿了钱,我家访过让他们还钱,周大宝家长是同意了的。”

    “谁同意了?谁看见我孙子偷钱了?我可没同意!”周老太太又开始炸哄。

    班主任道:“是周大宝的爷爷同意了的,当时周大宝也在。”

    周大宝吭哧道:“我爷爷也没给我钱让我还啊,我有啥办法?”

    好家伙,一家子赖皮,给班主任都整没话了。

    班主任也带着受害者王会英来了。

    小姑娘抽抽搭搭道:“那不是我一个人的钱,是我们几个学生凑的钱,打算去新华书店买书的。周大宝不还钱,还是我跟我哥哥他们凑了钱还的。”

    教导主任真的是一脑袋乱麻,他看向周大宝,“周大宝,是你拿了王会英的钱?”

    周大宝吭哧半天,才道:“她就把钱塞书包里,一掏就能掏到了。我寻思拿点儿花花,也没想到花那么多。”

    所有人:……

    周老太太哼道:“一个小孩儿,包里装这么多钱,不就是给人偷的?丢了钱怪我家大宝?凭什么啊?被偷也是活该!”

    所有人:……

    王会敏他妈妈都气的忍不住了,“这是小偷,是偷到行为,是会被抓的!你孙子偷钱,你这个当奶奶的怎么还这副德行?”

    “谁敢抓我孙子?”周老太太蹭的蹦起来,一双小眼睛瞪的老大,“谁敢?我看就是这个小丫头心术不正,想要用钱勾引我孙子!我告诉你,想要嫁到我们家?没门!!穷鬼,有几块钱了不起了?”

    王会敏他妈妈估计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会胡搅蛮缠的老太太,一时气的脸通红,对着大檐帽就是一顿输出,“警察同志,你们都听见了,他承认自己偷了钱!我报警,报警抓他!他绝对超过十三岁了,让他去少管所!”

    周老太太跳起来就往王会敏妈妈身上扑,“敢抓我孙子?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你个骚狐狸,上梁不正下梁歪!”

    好家伙,她还敢骂别人上梁不正下梁歪呢。

    崔鹏老师站的近,连忙拦住,结果脸上被挠了好大一把,血印子立马就出来了。

    王会敏妈妈冷笑道:“我儿子可抓不了,他还不满十三呢。警察同志你也看到了,我报警,他家不光偷钱,还打人。”

    大檐帽:……

    这要是抓了,周老太得住他们派出所。

    刘主任沉着脸看着眼前这一幕闹剧,整张脸都黑了,一点儿笑模样都没有。

    他起身招呼了年长的大檐帽低声说了几句,大檐帽脸色也有些难看,但还是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刘主任用力一拍桌子,喝到:“周大宝家长,这里不是你家,这是学校!周大宝在学校里屡屡犯错,屡教不改。从今天起,我校将会给与周大宝开除处分!一会儿周大宝你收拾东西,跟你奶奶回家。学校怕是招不下你了!”

    “凭什么开除?”周老太太一蹦三尺高,“我们是交了钱的!我们交了钱,你们就得收着!”

    刘主任也不想和稀泥了,直接道:“周大宝从一年级到现在交的所有学费退还,张老师,你去把他家缴费单子都找出来。”

    周大宝的班主任张老师简直喜上眉梢,哎了声转身就跑,脚底下跟按了风火轮似的,嗖嗖就跑没影了。

    “你敢,你开除我孙子,我就去教育局告你,我去喊冤!”周老太太表情都狰狞了,“凭什么就开除我孙子?我孙子这么乖的一个孩子,都是你们学校教坏了!你们得赔钱,赔大钱!”

    年长的大檐帽叹了口气,他正了正自己的帽子,这才道:“周大宝偷窃王会英八元欠款的事,有人报警,如今证据确凿。周大宝已经年满十四岁,可以抓捕。”

    说完,就让身后年轻的大檐帽去抓周大宝。

    那年轻大檐帽吃了没经验的亏,一伸手就被周老太挠了,“谁敢碰我孙子?谁敢?你们都欺负老实人啊,你们这么这么黑心啊,就找老实人欺负!”

    周老太太开始撒泼了。

    这年头可没有什么袭警罪,也没有什么妨碍公务罪,那都是后期慢慢规范的。

    这时候的派出所民警就跟大冤种似的,抓人都得硬抓,被揍了也只能自己忍着。

    年长的赶紧用刘主任办公室的电话给自己派出所打了电话,那边一听要抓周大宝,一个个都来了精神。反正离得也近,没几分钟呼啦啦来了一群大檐帽,给周大宝和周老太围了。

    周大宝也慌神儿了,挣扎着嗷嗷哭,“奶奶,救我,奶奶救我啊!”

    “谁也不能抓我孙子,谁敢抓我孙子我就死给谁看!”周老太太疯了一样扑上去撕吧,可是她毕竟只是个老太太,哪里抵得过五六个精壮小伙子?

    周大宝双手被咔嚓扣了手铐,往外连拖带拽。

    周老太想躺地上撒泼,但是又怕追不上警察的脚步,这一路连哭带喊,“青天大老爷,你们睁开眼看看吧!欺负老实人啦,怎么不来个雷劈死这群畜生啊!老天爷,您睁开眼看看吧,没法活啦!”

    警察们可不管他,其中一个还是被讹过十块钱的,他看着周老太太,眼里直冒火!

    一个实习小警察哪里有什么钱?被坑了十块之后就差吃土喝凉水了,要不是派出所看他实在可怜,免了他一个月的食堂饭钱,怕是他都能饿死在岗位上。

    这一路连嚎带喊的,学校里上课的学生都坐不住了,不顾老师呼喝直往窗户上趴,就盯着看呢。

    看被抓走的是周大宝,都跟着叫起好来。

    这个周大宝实属癞蛤蟆,不咬人但是他恶心人。从学生到老师,都烦死他们一家子了。

    周老太太一走,办公室顿时安静下来。

    刘主任摘下眼镜,用力捏了捏眉心,苦笑道:“让各位同学和家长们看笑话了。”

    周围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倒霉的教导处主任。

    楚飞扬站起身,笑道:“多谢刘主任能够秉公执法,就像刘主任说的那样,这里是学校,不是周家的当院。周大宝不学好,给学校带来了太多不好的影响。如今学校除掉这样一颗毒瘤,我们当家长的心里也安心。”

    其他家长一听,纷纷点头。

    关于周大宝和周老太太的事迹,他们可都是清清楚楚的。毕竟都是住在周围的,有个什么八卦那还不一下子就传遍了?

    刘主任叹了口气,勉强露出个笑容。

    楚飞扬又道:“如果周老太太真的去教育局撒泼,不说别人,我作为学生家长,必定是站在刘主任这边的。”

    其他家长一听,也立马表态,“刘主任您放心,您是好老师,教育局那边也不会不辨是非的。”

    “刘主任,我家有亲戚在教育局,回头我给您问问。您就踏踏实实的带学生吧。”

    “刘主任,只要周大宝家长敢闹,我们就写了告状信去教育局,绝对不会让那边处分您这样一个为学生着想的好老师的!”

    刘主任这才露出满意的笑模样,他先欣慰的看了眼楚飞扬,知道是这个学生家长起了头,否则其他家长哪里知道他到底发愁什么。

    然后这才郑重的鞠躬,道:“我刘某也是为了学校,为了孩子,若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各位家长多多包涵。”

    这一下,顿时就一家亲了。

    其他学生自从进来,一句话没说过,如今事情都解决了,又被老师们送到各自的教室。

    除了看了一场撒泼大戏,这次请家长事件就这么结束了。

    楚飞扬回到家,宁贺云就坐在面条坊门口一边聊天一边抻着脖子等着呢。

    “咋样?没事吧?我看那个周老太太一路连哭带爬的去派出所了。”

    楚家其他人也都凑了上来,眼中满是好奇。

    楚飞扬笑道:“没事,那个周大宝偷别人钱,周家不还,人家家长当场报警。正好中午出警的警察也都在,直接给周大宝拷走了。”

    “周大宝应该超过十三了吧?”楚妈问。

    楚飞扬点点头道:“超过了,满十四了。估计这次怎么也得进少管所待几年。”

    楚妈满意的点点头,嘴里念了声老天爷开眼,“去了这么个祸根子,估计周家得消停挺长时间。”

    她可真的是太烦周家那三口人了,没有一个好东西!

    第033章 纵火

    周大宝被抓, 学校那边还有周家邻居举报了不少他四处偷鸡摸狗偷看别人洗澡的事。

    派出所那边都气笑了,见过岁数小就犯错的,但是没见过岁数小就这么精通犯错的。

    这些举报, 周大宝自己承认的钱物累积起来得有五十左右了, 完全够了批捕判刑的要求, 审完了一盖章, 直接送去了少管所。

    周老太太跟疯了似的, 在学校跟派出所门口各种打滚撒泼, 哭天抢地。其实她也来过楚家门口, 不过被楚妈揍的铩羽而归。又跑去人家王家撒泼,但王家住的是家属院,那边更加团结,能容得了这么个老太太?

    直接拽胳膊扯腿, 把老太太扔外面去了。

    王会敏他奶奶站门口给这老太太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啐了句, “有招想去没招死去, 多大岁数的人了, 一点儿德行都没有,什么玩意。从上到下根子都烂了,呸, 臭狗屎!”

    周老太太还想去教育局闹腾, 可是教育局在市里,她这辈子就没进过大城市,更别说教育局门朝哪边开了。

    刘主任担心的事儿也没发生, 周老太太毕竟岁数大了, 精力有限,折腾了半个月, 总算消停了。

    批发市场那边每天都热闹的跟过年似的,广城几乎天天往这边发货,一发就是半车皮。

    宁贺云的小弟都不够用了,想来想去,最终把虎哥和他的小弟也都用上了。

    管吃管喝按日结算工资,虎哥没想到还有这个好事儿轮到自己。其实他早就眼馋了,不只是眼馋,还眼红。

    但自己没有本钱,加几个小弟每天弄来的钱凑在一起都到不了一块。尤其是冬天更不好过,要不是楚家包子铺每天接济一些,这几个老爷们都得饿肚子。

    之前还批发点儿瓜子花生拿出去卖,可是冬天真的太冷了。他们厚衣服不多,买了几天就病了一个,看病还花了三块多钱,赚的那点儿刚够吃药。

    虎哥就有点儿麻爪了,别看他穷,他对手底下几个小弟还是很好的。这几个小弟也不嫌弃他没本事,十分忠心。

    现在有了活儿,还是在室内干活,也不用出去风吹雨淋东奔西跑,只要干得好就能长期干。虽然都是晚上干活辛苦一些,但一天最少能结算一块钱呢。

    这些活儿就是分类,半车皮的东西,各种衣服鞋子饰品,还有南方那边时兴的流行歌曲磁带。这些都是时兴的好玩意,每天都被排着队抢购。

    还有那些摆地摊的小商贩,恨不得大半夜就跟门口等着批发,因为来晚了就真的买不到自己想要的款了。

    不光批发市场生意好,楚家包子铺分店生意也好的不行。

    因为这边每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楚二嫂和家里商量了一下,决定把自己娘家弟弟妹妹叫来帮忙。

    这种事楚二嫂是有点儿私心的,那毕竟是她娘家,以前也没少帮衬自己。如今自家能赚到钱了,自然也会想要帮衬一下娘家。

    楚妈也没意见,因为她家老三说了,就算镇上再多个几十家包子铺也不妨碍自家生意。毕竟镇上人多,而且真的能有技术有本钱的人却不多。

    不过楚二嫂也说了,就是让弟弟妹妹过来帮忙包包子蒸馒头,技术上的活儿先不让他们沾。

    不过楚二嫂娘家人会做粉条,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沾店里的光,跟门口摆摊买粉条什么的。

    这种事楚妈自然没意见,楚二嫂娘家粉条做的确实不错,每年都会给自家送不少,能吃上好久呢。

    娘家那边给力,婆家这边自然也不会不给儿媳妇长脸。毕竟亲戚嘛,有来有往才能把感情维持住。

    包子铺忙,炒货店更是忙。

    宁贺云终于把炒货店作坊安排到另一个仓库去了,不然家里几个锅灶天天都这么烧,炕都得给烧塌了。

    别看就花生瓜子两种干果,但卖的太好了。几乎这一锅刚出来就会被小贩们批发走,剩下的就眼巴巴的等着下一锅。

    楚飞扬这边每天就做几十斤的炒货,不批发只零售。主要是来消耗自家的花生和周围村收上来的瓜子,做多了也忙不过来。

    宁贺云那边十天给楚飞扬结算一下分红,那真的是大把大把的钱,主要是生意真的太好了。

    这些钱进了兜,转手又被楚飞扬花了出去,买了洗衣机和电视机回来。

    楚妈一边骂他浪费,胡乱花钱,一边摸着洗衣机不撒手。这可是好东西,只要把水管子接好插电就能用,大冬天手洗衣服哪怕是热水都难受,被冷风一吹,手指头都冻的跟胡萝卜似的。

    有了这个,最起码冬天洗衣服就方便多了,放进去加水加洗衣粉一转,拿出来扔进第二个缸里甩干就能直接晾上,一天就能干透了。

    楚大红更喜欢电视,这可是京城牌的彩电!就摆在他们老两口的卧室里,原本闹腾着要自己睡的几个小崽子们又都回来了,要跟爷爷奶奶睡。

    这样就能坐在暖和的炕上看电视,看完直接钻被窝睡觉,两不耽误!

    现在眼瞅着就要过年,批发市场却闹出了一件大事。

    有人恶意纵火未遂。

    市场里混进来几个半大小孩儿,把怀里的汽油专门往垃圾多的地方撒。

    批发市场人来人往,很容易忽略这些地方。但也因为扒手小偷多了,不管是宁贺云自己请来的保安,还是特地邀请驻扎的安保大队都在批发市场里来回查看。

    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

    甚至还有一堆垃圾真的被点燃了!

    但因为这边成天被楚飞扬念叨着消防问题,所以很快就有人弄来了沙子和土,几分钟工夫就把火苗压了下去。

    这几个半大小孩被抓了,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有错。

    按照他们的话来说,就是要给蒋大龙报仇。

    如果不是宁贺云当初不顾江湖道义去报警,那么他绝对不是自家龙哥的对手,这个批发市场也早晚是龙哥的。

    而他们这群小弟,也会跟着龙哥吃香喝辣。而不是现在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吃香喝辣,连个边儿都沾不上。

    宁贺云知道之后,差点儿气笑了。

    他决定得亲自往派出所走一趟,这个锅可不能这么背。一群十一二岁的小孩儿太容易被煽动了,因为年龄问题又没办法抓起来进少管所,只能拘留几天教育罚款。

    罚款都没人掏,个顶个家里穷的叮当响。

    而且这群半大小子贼能吃,跟拘留所都能把派出所吃穷了。所以最终还得放出来,这一放,又得是个麻烦事。

    宁贺云申请要见一见这几个小纵火犯。

    这几个孩子一看就是真的穷,身上棉袄破的都是窟窿,里面棉花黑的都擀毡了。一个个又黑又瘦,冻的缩着肩膀子。好歹是拘留室有暖气,他们甚至觉得比家里还舒服,都不想出来了。

    主要是在这里,是能吃饱饭的啊!

    “这蒋大龙可真不是个东西!”宁贺云给几个民警散了烟,看着这群小孩他都有点儿心酸了。

    “不准你说龙哥坏话!”其中一个小男孩蹭的蹦起来,要不是民警抓着都能冲宁贺云面前给他一爪子。

    宁贺云冷笑道:“咋?蒋大龙还能多好了?你看看我的小弟,别的不说,你们再看看陈二虎的小弟,哪个混的不比你们强?”

    “那都是因为你不讲江湖道义,把我龙哥抓了!”小孩梗着脖子,满脸不服输。

    宁贺云呵呵一笑,“谁跟你江湖道义?我是正经做生意的,懂吗?受警察保护是每个合法公民应该享有的。你们找我麻烦,我就得报警。不然呢?我都多大的人了和你们这一群十来岁的小孩打架?说出去我都嫌弃寒碜。也就蒋大龙不讲究,弄了你们这么一群小孩儿,现在好了,都抓进去了。”

    “你懂什么,这是龙哥专门要培养我们的。”那小孩还是不服。

    “培养你们做什么?做个流氓?只会打架?”宁贺云真的是又气又笑,“可别一口一个龙哥的喊了,你们龙哥估计没有二十来年都出不来。他进去天天有饭吃,国家还给他发棉袄穿呢。倒是把你们扔外面受这个罪。”

    “我也想进去啊,你们又不抓。”这小孩儿还委屈上了。

    民警:……

    好家伙,还特么有上赶着要坐牢的。

    宁贺云也不跟他们废话,“说吧,这次是你们谁指使的。”

    之前民警也问过,但几个孩子咬死就说是自己弄的,没人指使。

    但宁贺云不信,这群小孩儿虽然是有点儿脑子,但也没那么多。他们或许能做出烧批发市场的事,但绝对想不出来要找垃圾堆或者偷摸沿着那些柜台倒汽油的办法。

    这次几个小孩儿仍旧不说,还特别得意的看着宁贺云,满脸你能把我怎么样的德行。

    宁贺云也不跟他们废话了,“行吧,你们不说我就去你们家问,反正我这个做大哥的也不能让自己的小弟受这个气,那就只能让你们家里人受着了。”

    这一下,小孩儿们可都不乐意了。

    “你凭什么动我家里人?江湖上的事,跟家人无关!”

    “你不讲道义,不配做道上的大哥!”

    宁贺云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凭什么?凭我不高兴!我这个做大哥的不高兴了,那就得找人麻烦。你们龙哥不也这样吗?他不高兴,就得找人麻烦!我也这样,我们道上做大哥的都这样。你们不开口,我的损失怎么办?就得找你们家里人。房子卖了,地卖了,都赶去当要饭的,跪着也得给我把损失凑齐了!”

    一开始梗着脖子的小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讲道义。啊啊啊,不能这样做。”

    这一个哭,各个都哭,问询室一时间哭声震天。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既然说是你们做的,那我这个债主自然得找你们麻烦。”宁贺云叼着烟,满脸不在乎的看着他们,“我不但能找你家里人麻烦,还能找你亲戚们的麻烦,谁让你们欠了我的呢?”

    “是,是孙强让我们这么做的。”个头最小的那个终于吐口了,“是他说,如果不是你,那个批发市场就是我们龙哥的,到时候我们就能跟龙哥一起吃香喝辣。但是你把龙哥弄进去了,让我们继续受穷自己却发大财,你这种不顾江湖道义的人,就应该被惩罚。”

    “放你爹的屁!”宁贺云听的邪火直冒,“你知道那个批发市场老子掏了多少钱吗?五万!把你们龙哥刮零碎卖了都不值这个零头!就算老子输了,那个地方也不可能是蒋大龙的,明白?”

    他说完,恨恨的抽了两口烟,又问,“孙强又是哪个窟窿里钻出来的王八?”

    小个子男孩看了看一开始说话的那个男孩,眼神里满是乞求。

    最终,第一个小孩儿吐口了。

    这个孙强是隔壁清河镇上混的,人称强哥,算是有点儿本事。

    清河镇是个小镇,镇上人口也不多。这个孙强以前就是个红袖章,后来上面倒台,他就安静了下来,把抢到的东西偷摸的卖了一些,家里也起了大房子,还承包了不少地。

    头先娶了个媳妇儿,然后喝多了把媳妇儿大流产了。

    这个媳妇儿也不是好招惹的,不但把孙家砸了,还要了两千块赔偿,然后离婚了。

    这年头离婚,那真的是个勇士。

    孙强又娶了个媳妇儿,这次不敢娶家里有能耐的了,就挑了家世薄弱的,没啥兄弟的一个女人。

    可是他喜欢喝酒打人,这个女的虽然家里没有什么能力,但她心狠啊。一罐农药给孙强爸妈直接送走,自己吊死在孙家大门口了。

    这些事在隔壁镇,那真的是闹得轰轰烈烈的,事情都过去一年多了,一提起来仍旧让人兴致勃勃讨论。

    就这样,孙强没在娶媳妇儿,而是跟几个失足妇女不清不楚的。

    他这个人在不喝酒的时候心眼子别提多多了,当知道蒋大龙有了靠山就找了过去,背地里出了不少馊主意,靠着蒋大龙都捞了不少钱。

    这蒋大龙让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哪怕蹲大狱了愣是没说一句孙强不好的话。

    那孙强发现蒋大龙的靠山也没有那么牢固,说什么是公安局副局长,还有什么市里大官的公子。结果倒台的这么快,还没反应过来呢人都被抓干净了。

    尤其是那个公安局,上面已经过来人重新整顿,降级成了派出所,里面的人该调走调走,该降职的降职。总之把权利都收的一干二净了。

    孙强冷静了一段时间,紧接着就发现宁贺云发达了。那个批发市场一开始都不被人看好,都觉得宁贺云的钱这次打了水漂。

    可谁能想到,竟然这么赚钱!!

    不止孙强眼红,周围不少大混混都眼红的要命。

    有人其实已经伸过爪子了,只是刚伸了一半就被砍了,这才想起来宁贺云背后也特么有人!

    大家都是混社会的,凭啥我们是靠刀片子打出来的江山,你就能自带靠山呢?

    孙强也不服,他住的清河镇是个小镇,虽然距离市里也没有多远,但是没有直通的路,这就差了那么一回事。再加上批发市场真的赚钱,导致他有不少小弟都偷摸跑了。

    拿着本钱去批点儿东西摆摊卖,都比当小弟赚钱,还不用成天胆战心惊的,那多好。

    于是孙强就想到了一个歪主意,把之前跟蒋大龙混的不到十三岁的小孩儿找了来,一顿胡吹海吹,甚至还掉了几滴眼泪。有请几个小孩吃了顿饱饭,引导着这群孩子对宁贺云产生恨意,又说了些什么火烧连营的故事,就躲起来看热闹了。

    宁贺云听完民警查出来的事儿,都无语了。

    “那为什么不把这个孙强抓起来?”楚飞扬听完也满脸无语。

    这年头真的太乱了,乱的老老实实做生意都提心吊胆的。

    但凡开起来的门市如果没有个混混罩着,那真的不好干。来吃霸王餐的,打架斗殴的,讹钱的碰瓷的,门口给你泼大粪的。

    几天功夫就能让你这个店开不下去了。

    要么你拎着钱去拜码头,要么就老老实实跟家里吃土。没有别的选择。

    当初如果不是宁贺云帮忙,光那个陈二虎就能让楚飞扬焦头烂额。

    “没证据呗,”宁贺云也烦,“光是小偷小摸的这种事,人家直接就让手底下小弟顶罪了。而且这个孙强的姐夫是清河镇副镇长,虽然手伸不到这边来,但护着自家小舅子是没问题的。”

    楚飞扬垂下眼,心中飞快的盘算,“如果你那个徐爷爷家你那俩叔叔,能有一个来咱们这里当镇长就好了。你算是经济发展带头人,还能给他们捞点儿功绩。”

    “还有这说法呢?”宁贺云压根从没想过这里。

    楚飞扬诧异道:“这个是自然啊,你小时候跟大院里长大,难道就没听说过?”

    宁贺云:……

    只知道打打杀杀看漂亮小男生什么的,能听过什么啊?

    “我建议你场外求助,你家这么多能人呢,随便找个问问都能问清楚。”楚飞扬也不想说的太详细,毕竟自己只是个农村出来做包子的小老板,若是把这些说太通透,对自己不好。

    “还场外求助,就让我给我妈打电话呗。”宁贺云直挠头,“又得听我妈念叨了,烦死啦。”

    他这几个月给家里打的电话,都比之前几年打的多了。

    向淑娟听完儿子的再次电话,心里已经完全可以确定,宁贺云身边有个脑子清楚的人在帮衬他了。自己儿子自己清楚,天生是个宁种,皮带打断了都不带吭声的那种。

    如今这么听对方的话……

    向淑娟真的是又气又觉得有点儿劫后余生的错觉。

    气的是他儿子一准招惹了漂亮男人,劫后余生就是若不是自己及时知道那边的事,后续的麻烦指不定多大呢。

    看来,儿子身边这个人,还有点本事的。

    楚飞扬突然打了个大喷嚏,总觉得后背心凉飕飕的。

    第034章 向淑娟

    向淑娟觉得自己必须要在年前去一趟安市。

    她不止是不放心儿子, 而是对儿子这段时间打电话说的事感到非常的疑惑。

    宁贺云是从京城过去的,又有着徐家人庇护,按说不会有什么不长眼的人会对他动手脚。

    那些没有根基的大小混混完全不足为惧, 毕竟刚经过严打, 如今严打的余韵还存在着呢。很多北方的大混混都躲了, 要么改姓埋名藏起来, 要么就跑去了南方。

    但宁贺云所遭遇的这些, 完全不止是几个混混能对他做出来的事。

    虽然这个儿子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十分闹心且操心, 当初要不是跟公公想办法把他弄出来, 怕是这孩子能被她爷们打废了。

    宁贺云来到这边的所作所为,向淑娟是看在眼里的。她认为只要儿子普普通通的混着,别招惹是非就可以。如果以后能“改邪回正”找个女孩子结婚生子那就是最好的。

    如果不能,至少也不能让他做出什么强抢民男之类的破事。万一被人举报, 这就是流氓罪!

    宁家和向家政敌不少,否则也不可能把宁贺云送出来。若是被人抓到把柄, 那就会很麻烦了。

    宁贺云的突然改变, 向淑娟自然是要多关注。

    而且这种改变是好的改变, 是积极向上的。那么出现在宁贺云身边的那位,也应该是个相当不错的人。

    所以向淑娟决定亲自去看一下,正好年前有个交换学习的机会, 她作为指导员, 完全可以给自己弄一个去安市的名额。等到了那边再抽空过去看一眼,至少能放下心来。

    宁贺云再次躲过了别人的算计,向淑娟自然也不会放过算计她儿子的人。

    那个孙强既然有保护伞, 那就把他的伞撕了。

    一个副镇长而已, 若是清明廉洁那就把他想办法调走。若是身上沾了泥就更好了,这种人最怕查, 而且能拔出萝卜带出泥。

    上面对基层很多干部工作表现相当不满意,任务发展不起来,宣传不到位,甚至身上还有那种从之前就带着的官僚作风,直接站到了老百姓的对立面。

    这是领导们绝对不想看到的。

    宁贺云可不知道几个电话能让他妈妈考虑这么多,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紧盯着批发市场,不要再出事。

    保卫处那边经过这起孩童纵火案也紧张起来,每天不止是巡逻,还在批发市场几个大门都安排了警戒轮换。

    尤其现在都要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开始筹备年货。附近的几个乡镇,几个县还有几十个村子的人,都乌央乌央往这边来。

    每天批发市场一开门,人群轰的挤进去,一直到晚上五点,就没空过。

    幸亏这个市场里面空间安排的不错,通道宽敞,人群分流顺畅。上下楼有双楼梯标注了上和下,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踩踏事件发生。

    就连旁边即将要开始改造的农贸市场管理人都过来看过,还跟宁贺云讨要过图纸。

    宁贺云跟楚飞扬商量,毕竟图纸是楚飞扬提供的,他总不能那别人的东西出去给自己做人情。

    楚飞扬表示图纸可以给,但能不能跟农贸市场要几个摊位,最好是带门市的那种。

    “我家大嫂娘家是做豆腐的,二嫂娘家承包了几个果园子,而且还会做粉条。而且我家几个大爷家里也有菜地什么的。我寻思着能拉扯一把就拉扯一把。而且农贸市场盖好了不也得让人下去宣传,找人过来租摊位吗?咱们好歹起个积极带头的作用。”

    宁贺云顿悟,“就楚老板这个脑子,开包子铺简直就是浪费了。你应该去坐办公室,给那群呆头鹅上上课。”

    楚飞扬喷笑道:“什么呆头鹅?能上了那个位置,哪个不是聪明人?不过万事开头难罢了,如今你好歹算是镇上第一个私营企业老板了,帮帮忙给带带头,上面会记你这个人情的。”

    宁贺云哼了声,“我拿你的东西去做人情?你把我当什么了?”

    楚飞扬道:“难道你得了好处没有我的份?”

    宁贺云一下子就开心了,“你说得对,咱俩谁跟谁啊。我得了好处,那必定得有你的份。”

    楚飞扬看着宁贺云这幅小孩子模样,心里忍笑。

    未来的黑老大如今也不过就是个愣头青罢了,只要给与好的引导,未必会往歪路上走。

    “对了,你帮我看看咱们镇通往市里的路上,还有没有什么厂房什么仓库要卖的。我想买一个,不需要多大,四五百平的就成。但是前面要开阔,至少能停车。就算不是厂房仓库,野地也可以。”

    宁贺云听他这么说,脑子没转过弯来,“你也要开市场?我那个仓库直接给你用得了。”

    那个小仓库也占地三四亩大小了,而且半临街,应该足够用的。

    楚飞扬摆摆手道:“用不着这么大的,三四百平已经足够了。我就寻思着看看年后能不能开个饭店什么的,用不了多大的位置。”

    “开饭店?国营的那种?”宁贺云也来了兴趣,“行,我帮你看看。”

    这段日子楚飞扬手里光分红就拿到手软,而且现在其实按照阳历,已经进入了1990年。不过大家还是习惯过阴历年,阳历年连假都没有就过去了。

    就是一些工厂和政府部门的大门口,会挂上几个红灯笼,上面写着欢庆元旦的字样。

    90年可是个非常大的转折,因为要迎接港城回归,从90年开始,各个地区都要加紧步伐了。

    各种政策大力推广,各个地方各种改建。

    而且从今年开始,京城的亚运村开始建造。等亚运村落成之后,会带动整个京城的房价,然后向四周辐射。

    这种辐射一直到两千年,就急速攀升。

    楚飞扬的打算就是看看能不能再两千年之前,去京城买个房子什么的。如果能把饭店开去京城那就更好了。

    这并不是他的妄想,而是他知道自己有这个能力。

    十年计划并不是一个多漫长的时间,再加上他曾经听长辈们谈起以及自己了解的过程,知道只要能够好好利用这十年,将来能获得的成就绝对会比曾经的自己要强很多。

    90年,粮票以及各种票证都开始停用了。百姓们可以自由买卖,手艺人也逐渐走了出来。

    个体户的推广主要是国家为了让资金流动起来,并且希望各地产能的流通。

    就拿广城来说,国家不少面料的生产已经足够供应,广城的服装代工厂多如牛毛,各个城中村中间有着数不清的小作坊。

    虽然质量比不上那些国营大厂,但是因为款式新颖,价格低廉,非常受老百姓们的喜爱。

    只有北方的个体户多了,才能把南方已经开始过盛的产能流动起来。

    90年,南方不少地方的老板都开始使用小型手机了。单拿这点来说,北方就有些后劲不足。宁贺云这么有钱,不照样用那个砖头一样大的大哥大?

    不说手机,就算北方的大城市,能安装电话的又有几家?

    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是九十年代人们对生活最美好的畅想,自从国家开始极力推广个体户之后,这种畅想就逐渐成为了现实。

    楚飞扬要做的,就是抓住这股东风,乘风而起。

    至于楚沐晟,如果他真的当了白眼狼,那就滚蛋。他楚飞扬又不是当年的倔老头子,还能因为这个小畜生伤了心?

    简直开玩笑。

    楚家是要回村里过年的。

    这小半年他们家可以说得上是赚的满盆满钵,虽然说要低调,但太低调了也不会被人相信。

    稍微的衣锦还乡是能够太高楚家在村子里的声望的,以后不管是收菜也好,还是做什么事也好,至少人情往来上会方便很多。

    人性就是这样,你穷就会被人看不起。有了钱,自然会被人高看一眼。

    “你们要回村过年?”宁贺云心里有点儿不得劲。

    他来到这边四年了,转眼就五年了,每年过年要么就是自己过,要么就是跟几个小弟们过。哪怕徐爷爷让他去市里他也不去。

    就是这么宁!

    死活不回家!

    但他今年想跟楚老板过年,又不好意思说,于是开启了情绪上的内耗。

    只是还没内耗两天,就得到了一个噩耗!

    毕竟谁一大早去上班打卡发现办公室坐着自己几年不见的亲妈,都会吓一跳的。

    “向淑娟同志,你怎么来了?”宁贺云眼珠子瞪老大,“你来这里的事,宁大个知道吗?”

    向淑娟气的直翻白眼,“怎么跟你亲妈说话呢?宁大个也是你叫的?那是你爹!”

    宁贺云长得随妈,尤其这个白眼翻的,简直一毛一样,“他当初要打死我的时候可说了,他不是我爹,我是他祖宗。”

    “你个小王八蛋!”向淑娟被儿子气的抡起手里的包就揍,“他不是你老子?你这个狗脾气跟他一样一样的!”

    “哎呀,哎呀!”宁贺云左右横跳,“行了行了亲妈,赶紧停手吧。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揍我的?”

    向淑娟顺了顺自己的头发,她这次是悄悄来的,还换了便服,坐着公交车一路就晃悠过来了。

    “我来看看你,你跟电话里叽叽歪歪好多事都说不清楚。不是今天这个找你麻烦,就是那个找你麻烦。我来瞅瞅你是不是变成什么臭狗屎了,怎么苍蝇臭虫都往你身上扑呢。”

    “我要是臭狗屎,那你是啥?狗?”宁贺云说完就往外跑,结果后背被包结结实实的砸住了,疼的他呲牙咧嘴的。

    “向淑娟同志,你不讲武德!”

    “给老娘把包拿回来!”向淑娟怒喝,“没大没小的,怎么说话的?”

    宁贺云翻着白眼捡包,抬头发现办公室周围凑了不少人过来,于是沉着脸哄人,“看什么看,没看见亲娘打儿子的?想看自己回家看去!”

    围观的一哄而散,只有几个跟宁贺云关系不错的凑了上来,“阿姨怎么突然来了?晚上我请阿姨吃饭啊?”

    “我妈就是过来看看我又没有缺胳膊少腿儿的。你往我跟前凑合,她一准就觉得你也不学好。”宁贺云不遗余力的埋汰自己,否则真有那种不长眼的,以为能跟他身上蹭了油呢。

    围观的人散场了,其中一人进了副厂长办公室,偷偷地打了个电话。

    那头朱勇挂了电话,转头去找他妈妈朱湘莹。

    “同样都是爬老爷子床的,你看看人家姓向的,人家混成了京城公安总局指导员了,副处级!你看看你,啥也不是。”

    朱勇相当看不起朱湘莹,别看这是他亲妈,但自从他懂事之后,就对自己姓朱不姓徐耿耿于怀。再加上朱家一个个都想捞好处,没少往朱勇这边钻营。

    说什么没有哪个男人不疼老儿子的,你应该多往你亲爹跟前去,而不是总跟着你娘。

    再加上朱湘莹作为徐老爷子后娶的女人,如今啥也不干,就在家里安心当徐夫人。有事没事跟着一群贵妇出去购物,喝咖啡。

    真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但自从宁贺云过来,他们发现徐老爷子对宁贺云的关照都比对朱勇多,一下子慌了神儿。

    朱勇不知道听了谁的闲话,坚定的认为宁贺云就是徐老爷子的私生子,并且那个向淑娟就是徐老爷子在京城的小情人。

    否则为啥徐老爷子总是去京城出差,一走就是大半个月呢?

    人家跟那边有家有口了!

    也就是姓宁的那一家头上发绿,还真把徐老爷子当好人了。

    当然,这事儿没按住手,他们也不敢往外说。否则真追究起来,朱家可扛不住宁家跟向家的怒火。别说宁家向家了,徐老爷子还没死了,想要收拾朱家简直简简单单。

    “那怎么办?我还能拦住了不让她来?”朱湘莹也满心不高兴。她其实就想做个徐夫人,有钱花,有地位挺好的。但是朱家不愿意,靠着她捞了那么多的好处,现在徐老爷子去了秦岛,这群王八蛋就开始给自己上眼药了。

    “估计那个姓向的老娘们就是怕我把她儿子弄死,然后被徐家责怪。”朱勇自以为自己猜的很对,最近脑袋很痒,应该是长脑子了。

    “那咋整?我跟你说朱勇,你可不能再折腾了。之前人家那个谁是看在徐老爷子面上没有说你什么,但再出事,徐家可绝对不会出面保你。”

    朱湘莹看着朱勇,总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对了,你之前不是跟副市长秘书闺女吃饭吗?咋样?我觉得那个女孩子挺好的,漂亮又大方。”

    “啥也不是,那表子看不起人!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而且我听说副市长要调走了,我巴结他秘书有什么用?要找也得找个有实权的。”

    朱勇野心非常大,90年年初国家各项政策开始变动,不少干部也都调动起来。

    他要找的怎么也得比徐家强,再说,他也不差钱。

    他在广城还有一条走私线呢,在西京也有一条走私古董的线路。这条路是他舅舅帮忙安排的,压根没从本地雇人,都是去彩云那边以及越国那边雇的人。

    这几年钱大把大把的赚,让他有了足够的底气。只是若是没有了徐家这个靠山,那他必须得再给自己找一个。

    “你说,如果向家那个老娘们跟这边出了事儿,徐家会不会跟京城那边对立起来?到时候咱们找人取代徐家,反正我那两个哥哥脑子不好使,跟傻子一样,赶紧弄走就省心了。”

    朱湘莹心惊胆战,“小勇,你可别乱来!”

    万一出了事,她当不成徐夫人了怎么办?

    “前怕狼后怕虎,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怪不得比不上那个姓向的。”朱勇看着自己亲妈,满脸的鄙夷,“行了,我就是跟你说一声,真出了事你就当不知道不就行了?多余来问你,还不如去找我舅。”

    说完,朱勇摔门走了。

    朱湘莹在房间里坐立不安,可是又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她的愿望很简单,就是过人上人的好生活。

    但他儿子说了,靠着徐家就如同寄人篱下,只有朱家才是本家,才是最可靠的。

    朱湘莹一时没了主意,在屋里呆了半天,最终一跺脚,找自己的老姐们打麻将去了。

    向淑娟可不知道有人要算计她,还是因为一个十分可笑的猜测。

    她正在楚家做客,楚飞扬跟楚妈妈作陪,其他人都躲开了,大嫂二嫂进了厨房忙乎晚饭。

    “检讨书?”向淑娟看着正屋客厅墙上贴的那一大片纸,差点儿笑出来。

    这面墙还贴了零星几张奖状,不过占地最大的就是检讨书,看看名字还不是同一个人写的,是好几个孩子,每人写了一份。

    一份字数挺多的,至少六七张纸,整整齐齐的和奖状肩并肩。

    “……助人为乐是好事,但是要分辨救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好心办坏事是非常没有脑子的,爸爸说了,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我能尽快的多长点儿脑子……”

    向淑娟低声念出来,差点儿喷笑,“楚沐晟?这是……”

    宁贺云早就看过这几封检讨书了,就是那次所谓的助人为乐打架,又被叫了家长之后,楚飞扬给家里几个孩子开了会,进行了一番严肃的教育,最后要求每人写一封一千字的检讨书,还要求绝对不能抄袭,可把几个孩子难坏了。

    用了将近一个星期才把检讨书写完,不仅要在家里所有人面前朗读,还必须贴墙上,说至少要贴满一年。

    除非这一年做了好事,或者功课做得好,奖状得的多,可以一张换一张把检讨书替换下来。

    现在几个孩子都埋头拼命学习,眼瞅着就要寒假考试了,都想这要么拿个满分试卷,要么拿个奖状,把丢死了人的检讨书替换了。

    能换几张算几张。

    “楚沐晟啊,招招,楚老板的儿子。”宁贺云说完,还对着楚飞扬笑了笑。

    向淑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片刻,这个楚飞扬,孩子都这么大了???

    第035章 你估计个屁

    等吃饭的时候, 向淑娟才发现,原来都是自己儿子一厢情愿。

    人家楚飞扬对自己的儿子,压根就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再看看宁贺云, 不是帮忙夹菜就是帮忙拿馒头, 浑身上下写满三个字——不值钱。

    不过若是跳出这种感觉来看, 楚飞扬这个小伙子还真的挺招人喜欢的。

    长得好看, 进退有度, 说话彬彬有礼。

    就连他那个儿子都被教育的十分得体, 有礼貌, 有分寸,还特别有眼力价。

    而且楚家的氛围也很让人喜欢。

    在宁家,吃饭就将就一个快。家里大多都是部队上的,做什么事都雷厉风行, 吃饭也不说话,埋头就是一个吃。

    楚家呢?吃着饭问问几个孩子学习, 聊聊两个铺子生意。大家都坐在炕上, 其乐融融的样子。

    而且楚家爷们没有那种大男子主义, 俩哥哥估计是因为脚丫子比较有味道,再加上来了客人也不好意思上炕,就跟地上站着吃。谁要盛饭了直接帮忙盛饭, 吃完饭又拿了大盆把脏的碗筷装好拿去院子里洗涮。

    想想宁贺云他爹, 结婚这么多年了,就没有刷过几次碗!

    当然,也是因为现在家里有保姆用不着他刷碗, 可是跟楚家比起来, 向淑娟还是有点儿心酸。

    因为她发现,儿子特别喜欢楚家这个氛围, 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开心幸福的气息。

    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晚上就跟家里睡吧,被褥什么的有新的。”

    吃完饭,向淑娟打算去招待所凑合一宿。她明天一大早就得赶早班车去市里,晚上就得回京城了。

    楚妈觉得让一个女的大晚上去住招待所,也太不合适了,“就跟这里住,跟我住一个屋!老头子你去跟老四他们挤一个炕去,我跟大妹子睡。”

    “这,这不合适吧?”向淑娟有些不太好意思。

    她也吃过苦,过过苦日子的。当年走南闯北,有一铺暖和的炕都是幸福的。

    “有啥不合适的?大晚上让你叭叭跑去住招待所才不合适呢。这大冷的天,招待所能有咱家里住的舒服?”楚妈拉着向淑娟的手,只觉得这个比自己小了十来岁的女人看上去又年轻又漂亮,手也软软的,哪里像个生了宁贺云这么大儿子的女人啊。

    向淑娟有些不太好意思,“其实我想着,晚上跟我儿子聊聊天。”

    “这有啥?老三,把你那屋收拾出来今晚儿让你向姨和大云住,你跟老四卷铺盖卷来这屋里住。几个小崽子们都去西屋,媛媛,带着你侄子侄女跟西屋住啊。晚上看好了,别让孩子们踹了被。”

    楚妈妈大声张罗着,把一屋子人指挥的团团转,“老大家的,赶紧找一套新被褥出来,去年做的那套,红被面的。老二家的,给老三那屋烧一把炕,让屋里暖和暖和。再灌个暖水瓶,晚上干得慌好喝水。”

    等躺到暖和的炕上,向淑娟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楚大姐真是个人物。”

    宁贺云已经有十多年没跟自己老妈睡在一起过了,虽然炕很宽敞,也一人一个被窝,他还是有点儿别扭,“你说你,来之前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其实我那院子也收拾好了,凑合一宿能咋地?非得住招待所……”

    “就你那院子?”向淑娟想起那个院子就生气,好好的两进院子,还是砖瓦大屋,结果被一群秃小子造的跟猪圈似的。

    院子里大盆摞二盆,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花生瓜子麻袋。

    一群小伙子冻的鼻涕哼愣哼愣的,棉袄都被蹭的锃亮。

    屋里挺好的红砖地洋灰地,踩的都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炕上的被褥也都没收拾好,就胡乱卷着放。好好的被里子被踹的一个洞一个眼儿的,跟脚丫子长嘴啃的似的。

    那屋,能住人??

    看着那院子那副样子,向淑娟又心酸又心疼,结果还没等她感慨一下儿子过得苦,就听儿子说他现在基本都跟楚家住的事。

    楚家真的是利索人,家里边边沿沿都擦的干干净净的。吃完饭屋里的红砖地还都扫一遍拖一遍,脏鞋子都跟外屋放着,晚上回来都换上干净的鞋子,避免把屋里弄脏。

    那几个孩子身上更是能看出来楚家讲究,哪怕是最顽皮的小男孩也都一进屋就把脏外套脱了,里面棉袄上海带了套袖,一个个那叫一个立整。

    想想宁贺云七八岁的时候,每天都造的跟泥猴子似的,洗都洗不出来,衣服一泡进水里都是泥浆,保姆看见他都摇头。

    再看看现在的宁贺云,衣服干净利落,缝补的地方针脚细密,一瞅就不是自己干的活儿。

    向淑娟深吸一口气,吐槽道:“整个楚家,就属你最邋遢。”

    宁贺云不满的哼唧,“楚老板太爱干净了,之前天气热,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服。哪怕现在冷了,每天早晨都要洗头。一进屋就让大家脱外套,我婶子都抱怨,说来这边洗衣粉用的比家里多好几倍。幸亏是现在赚钱了,否则都不够买洗衣粉的。”

    他衣服脏,都不好意思往炕上坐。

    一坐下去好几双眼睛盯着,屁股一抬紧接着就被扫一遍炕。

    几次下来,他也知道换鞋换衣服了。

    “爱干净还不好?人家做吃食生意的,就得爱干净。否则脏兮兮的,你乐意过来吃饭?”别的不说,就楚家这个干净劲儿,让人看着都踏实。

    “你跟飞扬那孩子到底怎么回事?我瞅着人家对你可没有那个心思。”向淑娟这句话在嘴里来回半天了,才终于说出来。

    “那怕啥,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他现在跟我关系可好了,凡事儿都帮我张罗,还替我手底下那群崽子们着想。你都不知道这个批发市场和炒货店多赚钱,每天没开门呢,就一群人蹲门口等着。供销社那边的炒货都卖不过我这边!”

    宁贺云得意极了,就凭这么铁的关系,早晚他得哄的楚老板心软不成。

    “他那个孩子咋回事?结过婚?人家喜欢女的对吧?”向淑娟不得不给洋洋得意的儿子泼一盆冷水,“喜欢女的,你没戏我告诉你。你可别做出什么缺德事来,人家楚家都是好人家,楚飞扬那孩子心思正,脾气估计也硬,小心连朋友都做不了。”

    向淑娟真的恨自己儿子喜欢男人这件事,但这种事在以前,她也见过。不说她,老公公宁老爷子年轻时候走南闯北,这种事也没少见。

    也就是老爷子劝了,而且心疼孙子。否则宁大个真的能把儿子腿打断!

    作为母亲,她认为自己儿子哪里都不错,家世不错,为人不错,长得不错,个头也高,人又仗义。当初在大院多少孩子都喜欢跟自己儿子玩。

    怎么就这样了呢?

    “他以前对象可不是个东西了,”想起那个张艳茹,宁贺云就生气。“楚老板多好的人啊,楚家人也好,当年她比楚老板大了那么多岁,又没办法回城,在村里也过不好。要不是楚老板心善,能娶了她?而且她进了楚家门又不干活,天天想着考大学,剩下孩子都没奶过几天,都是婶子煮羊奶米糊给喂大的。楚家供了她这么多年,毕业了反而跟别的男人跑了!楚老板真的是伤透了心,我估计他对女人都避而远之了。”

    这些事都是他跟楚妈嘴里套出来的,楚飞扬不愿意让家里议论这些事,怕孩子听了心里不舒服。

    向淑娟:……

    你估计?你估计个屁啊!

    人家楚老板跟了你都算是被糟蹋了,你个猪还天天想着拱人家那棵大白菜呢?要不是楚老板,你个蠢货早就被蒋飞龙那群人算计的缺胳膊少腿了!

    向淑娟莫名的开始心疼楚飞扬,真心觉得宁家有点儿对不起楚家。就因为这个傻儿子,感觉平白低了楚家一头。

    “我可告诉你,楚家是正经人家,楚飞扬又帮了你这么多,你别一股脑斜的歪的心思往人家身上堆。他如果愿意,就是你占了便宜。如果不愿意,你若是来强的,不说你爹,我亲自抓了毙了你!!”

    向淑娟是真的担心,当初一个是因为儿子不省心,二个是因为宁家向家在京城毕竟不是只手遮天,敌对关系有些多。万一被人拿了宁贺云做筏子,就会十分麻烦。

    可是离得远了,能不担心?

    这蠢货遇到事儿也不知道跟家里打个招呼,就自己扛着。幸亏徐家人仗义,帮了好几次忙才让宁贺云跟这边站稳脚跟,否则估计过来没两年,坟头草都得一米高了。

    还有蒋大龙这个事儿,其实向淑娟也十分莫名其妙。

    徐老爷子的老儿子朱勇跟脑子坏了似的,总想针对宁贺云,背地里使了好几次绊子了。也就得亏去年严打把对方伸出来的手打了回去,要不还不知道得惹出什么乱子来。

    朱家这么多年靠着徐家没少捞,徐老爷子毕竟老了,早年身体受过伤,如今已经彻底不怎么理事了。再加上徐家两个儿子为人低调,估计也是为了躲避别人的锋芒。

    但宁贺云的提议还是让向淑娟有些心动,这次为什么要来这边,一个是想要看看儿子,第二个就是打算去找徐家老大,跟他说一下这件事。

    如果来到这边做镇长,真的能做出什么功绩,到时候宁家向家帮着使使劲儿把人拽上去,好歹也能让背后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消停一些。就算做不出什么功绩来,只是一个镇长而已,也不会令人忌惮。

    而且徐红军五十岁了,他大儿子都快三十了,怎么也得替儿子多着想一些吧?

    至于徐长征,估计再过两年就退伍了,等他退伍,向淑娟就想着让宁老爷子帮个忙,把人弄去公安口,最好去省厅。

    这样,宁老爷子跟徐老爷子的战友情也有个交代。

    至于朱勇……

    朱家一家子从根子上都坏了,这次省厅都下来人打算以朱勇为突破口,要严查朱家呢。没有了徐老爷子那群战友保驾护航,朱家还能蹦跶几天?

    向淑娟想得很多,如果不是楚飞扬让宁贺云把这件事告诉自己,那么这边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她也未必能得了信儿。如果没管,那徐家也不会知道朱勇胆子这么大,可能仍旧会在后面给朱家擦屁股。

    这次徐老爷子都放出话来了,不让人管朱家的事,估计是对朱勇彻底失望了吧?

    而且如果不是楚飞扬,就她知道自己儿子这个脑子,极有可能会被朱勇耍的团团转。到时候一步错步步错,等她得了信儿怕是都来不及救了。

    想到这里,向淑娟在温暖的被窝里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我跟你说的话你别当儿戏,人家楚老板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友情来之不易,你别自己搞砸了!”向淑娟不得不再次强调。

    宁贺云翻了个大白眼,“妈,我在你眼里难不成就是个蠢货?”

    向淑娟:???

    不然呢?不蠢你能把自己作来这边?不蠢你能被蒋大龙那个混混带着人揍成那个德行?

    身上伤疤还在呢,还能说出这种话来,真的是一点儿向家的聪明劲儿都没遗传到!

    “蠢不蠢的,你也就这样了。”向淑娟叹了口气,只希望儿子能平顺的活长久一些。

    毕竟自己作死这种事,是防不胜防的。

    楚家人睡得早,起的也早。

    向淑娟被外面一些动静吵醒之后看看表,才四点半。

    她蹑手蹑脚的起身,用暖瓶里的水洗漱完了出门,发现楚飞扬他们都已经忙的脑袋上冒蒸汽了。

    “姨,把您吵醒了?”楚飞扬看见向淑娟打了个招呼。

    二哥二嫂已经出发去了批发市场那边的铺子,这边面都发上了,正在和肉馅呢。青菜要等面发好了包包子的时候再剁,否则剁的早了容易发蔫,包出的包子口感不好。

    其实这种微妙的口感差距,一般人吃不出来。但楚飞扬一口下去就能察觉问题,他不允许自己手里出现这样的错误。

    “睡得早,也该醒了。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九点来的就睡了,一觉到四点半,睡足了七个小时,身上十分畅快。

    “也不把姨当外人了,您帮忙给那几个锅倒上水,一会儿把鸡架和棒骨扔进去煮汤。”楚飞扬头也不抬,早晨这阵就是忙碌,楚大红跟大哥要和面发面,这都是力气活。楚飞羽在院子里削土豆扒白菜帮子,要把这些菜都备出来方便到时候用。

    向淑娟跟着一阵忙碌,忙完了发现宁贺云还在睡大觉。

    “我去把云云喊起来。”她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不用喊,他一会儿就起来了。早晨批发市场那边儿事多,有的是他忙的,让他多睡一会儿吧。”楚飞扬把肉馅放在一旁,又去择豆芽。

    “你说你就惯着他,惯一身臭毛病不早晚还是自己受罪?”向淑娟没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楚飞扬:???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句话有点儿奇怪。

    “大云其实挺勤快的,还听话,蛮省心的。姨不用担心。”楚飞扬思忖片刻,给宁贺云解释了一下。

    向淑娟:……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解释的有些奇怪。

    这是把宁贺云当孩子来看了吧?

    向淑娟想明白了,突然就觉得有些可乐。自己儿子上蹿下跳的想着要表现,结果人家把他压根就当小孩儿看。

    不过想想人家楚老板稳重成熟又聪明,也难怪不会把自己儿子当成个爷们了。

    毕竟没有哪个成熟的爷们能做得出跟一群小孩子打架这种事来。

    包子铺门口蒸屉摞了好高,不到五点半就已经有人过来买包子馒头了。

    向淑娟吃了两个包子喝了一碗汤,对楚飞扬更加欣赏。

    一个干净利索聪明成熟稳重还会做饭的男人,别说宁贺云喜欢了,估计得一群女人都喜欢。也就是这楚老板识人不清,被他前妻欺负了。他那个前妻也没啥眼光,放着这么好的男人不要,叭叭跟别人跑了,连自己生的孩子都扔下了。

    这种女人,也不值得让楚老板挂心。

    或许,她儿子真的能有点儿机会……

    “楚老板……”宁贺云打着呵欠进了屋,脑袋上的头发还湿乎乎的,应该是刚洗完没擦干,“四个包子,再来个糖三角。哎哟,吓我一跳,妈你咋在这里呢?”

    向淑娟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把套袖摘了,“我一会儿就走,赶早班车回去。”

    “我送你,”宁贺云快速的吃着包子,烫的斯哈斯哈的。

    向淑娟刚想说用不着,就看楚飞扬也摘了套袖,“我俩一起送你回去,正好也去市里买点儿东西。”说着进了后院,没一会儿拎了一兜子干菜出来,“家里没什么好东西,自家晒得干菜,收拾的蛮干净。姨拿回去就当吃个新鲜吧。”

    “一会儿去批发市场,装点儿花生瓜子带走。让我爷爷尝尝,他不就是喜欢吃花生喝小酒吗?”宁贺云边吃边说,嘴那叫一个忙。

    向淑娟:……

    难得她儿还知道给她装点儿礼回去,这真的是长大了。

    第036章 公交惊魂

    向淑娟来的时候空着手, 走的时候大包小包,都不好意思了。

    “有啥不好意思的?我跟楚老板关系那么铁,楚老板的妈妈就是我妈妈, 我的妈妈就是楚老板的妈妈!是不是啊楚老板?”宁贺云大言不惭, 还美滋滋的看向楚飞扬。

    楚飞扬能说什么?只能笑着点头道:“不过就是些便宜吃的, 向姨喜欢吃的话就来信儿, 我直接给您寄过去。”

    向淑娟:……

    她真的好纠结啊, 人家楚飞扬是个好孩子, 自己儿子什么德行的?她是真的希望两个人能做一辈子的朋友, 楚老板千万别让自己儿子得了手!

    早班车去市里的人不少,都是一些要去市里上班或者办事的。

    不过好歹还能找到座位,向淑娟坐在走道边儿上,身边站着俩大小伙子, 跟保镖似的。

    “你这是俩大儿子啊?”坐在靠窗户那边的一位大妈满脸羡慕的问。

    她穿着就是很朴实的农村大妈模样,脚底下放着一个筐, 里面塞了几只鸡。怀里还抱着个蛇皮袋子, 装满了各式的干菜。

    “啊, ”向淑娟也不解释,随意搭了话,“大姐是去市里走亲戚?”

    大妈满脸开心, 道:“是呢, 我小闺女嫁到市里了,这不眼瞅着快过年了吗?给他们带点儿鸡啊菜啊。市里可弄不来这么好的东西,若是自己买贵的不行。其实农村也挺好的, 至少吃喝不用花钱。”

    大妈看着向淑娟的穿着, 也问道:“大妹子,一瞅你就是市里人, 你儿子……是在镇上上班?”

    无论什么时候,靠穿着就真的很能分清楚人与人之间的差别。

    向淑娟穿着高领羊绒毛衣,外面套着小西装。然后穿了一件羊绒大衣,手里还挽着一个小皮包,一看就不想农村人或者镇上人。再加上梳理整齐的头发,白皙的双手……

    那也不是干活的手啊。

    再看看宁贺云跟楚飞扬,大棉袄二棉裤的,要不是宁贺云长得确实跟向淑娟很像,那大妈也不敢说这是人家儿子。

    向淑娟笑了笑,道:“孩子嘛,就得在基层锻炼锻炼。小时候多吃点儿苦,长大了才能享福。”

    “是这个道理,之前我们村下来几个说是大学生干部,嗨呀,麦苗子跟韭菜分不清,大蒜跟葱分不清。烧个灶台差点儿把自己头发烧了,那叫一个可怜。这历练了两年,啥啥都门清了,还能帮着村里人放个牛放个羊呢。”大妈叨叨的说。

    “可不是,”或许这个话题能够引起共鸣,前排也有人回头跟着拉哈,“现在别说城里了,就镇上长大的小孩儿也啥啥不知道。一批新的村官儿下来,我瞅着还不如当年下乡的知青呢。抱了几只鸡说回去下蛋,我一瞅,四个公鸡,只有一只母鸡!好歹是给人说着换了,咱虽然是农村人,也不能丧良心不是?”

    “就应该让他们吃个亏,不吃亏不长记性。”

    车里的气氛活络起来,纷纷都开始讨论现在的年轻人五谷不分的情况。

    一群人聊的开心,汽车慢悠悠的停了下来,上来了几个男的。

    这几个男的皮肤黢黑,拎着大包小包,裹着破棉袄。一上车眼珠子先四处扫了一圈,然后开始往车后面挤。

    向淑娟就坐在后半截车厢呢。

    离得近了,楚飞扬闻到这几个人身上带着一股子汽油味。

    其实这几个人身上气味十分驳杂,一看就是那种在机械厂或者配件厂干活的,身上油渍麻花。

    可楚飞扬毕竟是厨子,他那个鼻子不敢说比狗鼻子灵,可是分辨气味却没有问题的。

    因为头两年就有公交车爆炸的各种事件,如今已经三令五申的不允许带危险物品上公交车或者火车。因为怕人多空气热又拥挤,容易造成无法挽回的灾难。

    “你身上是不是带汽油罐子了?”楚飞扬发现那几个人一个劲儿往这边挤,都快把他们俩从向淑娟跟前挤开了。

    “管你什么事?”其中一个矮个子男人语气十分蛮横,他把手里的破提包随意放在地上,往别人座位下面提了提,“就两三站,到站我们就下车。”

    宁贺云也发现有些不对劲儿了,他到不是闻到汽油味,而是这群人的站姿有点儿不对劲儿。

    明明别的地方也有空,但就往这边挤,很明显是打算把他们从向淑娟身边挤开,然后把向淑娟包围的样子。

    宁贺云顿时警惕起来,他抬头看了眼向淑娟,向淑娟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挤特么什么挤!”宁贺云猛地炸了,“怎么着?这里藏钱了?一个劲儿往这边蹭什么蹭?没看见老子站在这里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把挤过来的男人往旁边推。

    “怎么着?你家炕头啊?还不允许别人站着了?”那几个男人也不示弱,纷纷把手里面的包放下,还都往座位下面踢。

    “车上不允许带汽油上来,司机,去派出所,这几个人带汽油上车,我看是不安好心!”楚飞扬也觉得有问题。他看到那几个包都被塞到附近的座位下面,不管哪个包出问题,这里都是最危险的。

    “我们就坐几站地,几站地能出啥事儿啊?”其中一个看着上了年纪的男人笑呵呵的道:“实在走不动了,否则我们也不会上车。”

    “几站地的话你们去后门挤着,别跟这边。”宁贺云冷冷的盯着他们,他和楚飞扬一左一右,把向淑娟当了个严严实实。

    那几个男人神色非常不耐烦,不过也慢慢的往后门挤过去。

    “包拿着,怎么?不拿包一会儿你们下车空着手下?”楚飞扬突然提醒。

    “擦,你特么怎么这么多事?”小个子男人凶相毕露,双手插在破棉袄兜里,能看到明显有尖锐物的凸起,“跟你们说了几站地就下车,别特么没事找事啊!”

    车里的争执已经让其他人都有些胆战心惊了。

    这辆公交车是从镇上直达市里人民医院总站的,车上每天人员都爆满,自然也会引的不少扒手小偷之类的上车。

    虽然也有人见义勇为,但大多数人都事不关己那种。只要小偷不偷自己,那就装看不见。

    因为这时候的小偷扒手太凶残了,他们是真的敢动刀子!

    向淑娟被挡着,抬手在宁贺云跟楚飞扬手背上都写了个下字。

    楚飞扬不跟这几个人吵了,看着就快到站,于是跟宁贺云扶着向淑娟起身,往后门走去。

    那几个人也没想到向淑娟不是自己一个人,更没想到向淑娟在这里就要下车,于是连忙去找被塞进车座下面的包。

    车到站,向淑娟下车,那几个人也拎着包跟着下车了。

    车上的售票员和司机都察觉到不对劲儿,彼此对了一下眼色,然后车子重新启动,往最近的派出所开去。

    这边要闹事儿,他们必须得报警!

    “兄弟几个什么来头啊?”宁贺云从兜里掏出烟来往外散,“这是几个意思?谁让你们来的?”

    “把那个女的放下,你们俩走,咱们就什么事儿都没有。”带头那个男人神色不善,“她得罪人了。”

    “大哥,开什么玩笑?”宁贺云啧了声,“我,柳庄镇宁贺云,人称我一声云哥。你嘴里的这个女的,是我妈。各位大哥麻烦也打听打听,我背后可是有人的,你们动了我的人,能有好?”

    估计那几个人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上面只是有人过来跟他们说要弄死一个女的。那个女的这两天要从镇上回市里,让他们盯着点儿,最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个女人搞掉。

    他们想的很好,弄几瓶子汽油分散放进车里,然后找个地方下车把遥控器一按!

    砰的一下,谁特么能知道这事儿是他们做的呢?

    兴许还能趁乱摸鱼,毕竟坐这趟车去市里的,谁身上不带点儿钱?

    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一上车就被人点出来带了汽油了。更没想到那个女的不是自己单独坐的车,而且柳庄镇那个云哥,竟然是那个女人的儿子!

    柳庄镇宁贺云他们是知道的,背后有人,否则也不可能年纪轻轻的就当了老大,把之前镇上几个老大挤兑的都站不起来,要么被抓,要么跑了,要么就跟蒋大龙一样,想要蹦跶蹦跶,结果半路崴了脚,估计这辈子都出不来。

    这么仔细瞅瞅,那个女的跟宁贺云,长相确实有些相似。

    “是个误会,”带头那个男人知道这茬买卖崴了,“我们是跑绺子的,跟你们这些镇上大哥井水不犯河水。这件事算是我们失误,没打听好。”

    那男人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来,“云哥,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这眼瞅着过年了,都不好过。”

    楚飞扬好奇极了,“跑绺子是什么意思?”

    “就是只在公交车火车上伸手的人。”宁贺云毕竟是做老大的,对这些邪门歪道不说门清,至少也能知道一些。

    “钱,我不要,告诉我谁想对付我妈。”宁贺云可不会这么放过,向淑娟过来可是临时决定的,包括她出差来这边开会,去镇上找自己。连自己这个儿子都不清楚,竟然有人这么明白?

    躲过了这次,那下次怎么办?

    带头那个男人也发现这件事实在不好收场,如果这个宁贺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他们一刀子下去谁能管得了?问题人家背后有人,真出了事儿那他们就只能躲起来了,这得多耽误干活啊,毕竟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呢。

    “云哥您放心,以后我们这条绺子上,绝对没人敢再伸手了。至于下定的人……都是道上的,得讲究道义。”带头男人往前走了两步,非要宁贺云把钱收了。

    只要奥对方收了钱,就证明这件事能了。

    他伸手,宁贺云也伸手,但不是接钱,而是快速扭住对方手腕,肩膀发力,直接一个过肩摔,把人狠狠的抡到了地上,并且迅速的扭了对方的胳膊。

    向淑娟上前两三下抽出那人的裤腰带,刷刷把人绑了个结实。

    楚飞扬:???

    这娘俩,都不是一般人啊!

    “干什么?把黑子放了!”

    “宁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

    其他人都吓了一跳,没想到宁贺云出手这么快,更没想到那个叫向淑娟的女人动作也这么利索。一看就是抽过不少人裤腰带捆过手的了。

    “我什么意思?”宁贺云从这男人身上搜了一圈,搜出来个遥控器和一把匕首,“你们找事都找我家头上了,还特么问我什么意思?如果把你们放了,我还怎么给人当儿子?”

    那叫黑子的还蒙着呢,毕竟这一下摔的实在不轻,到现在他脑瓜子嗡嗡的,眼前直发黑。

    “背后那人我们真不知道是谁,宁老大也应该知道,我们这种人接活儿也不是看谁下的定,是看钱的。”年纪大的那个男人不得不解释,“就算你抓了黑子也没用,别说他了,我们都不知道。只要人家有心思,往邮箱里放一封信,加上定钱,我们就得做。”

    楚飞扬:……

    尼玛这是他能听的?他一个包子铺小老板,上辈子虽然辛苦但也平平安安的长大了。怎么这辈子,这特么的……这剧情不对吧?

    怪不得宁贺云最后成了黑老大,尼玛这一步步给孩子逼的,没当场爆炸都算是好的。

    “都举起手来,不许动!”

    “警察,都蹲下,放下武器!”

    两拨人正在对峙,旁边突然就来了一波派出所民警,手里拎着警棍围上来,神色紧张的看着这群人。

    刚才接到报警,说什么汽油,还要抢劫一个市里的女人。七嘴八舌的说不清楚,倒是售票员好歹把对方下车的地方说了。

    民警一听,这还了得?眼瞅着要过年了,到处都是事,如今还这么大胆,带汽油上车了?

    他们二话不说,什么民警协警又招呼附近的保卫科同志,凑了十来个人呼啦啦过来了。

    一来就看见两拨人在对峙,其中还有人手里拿着刀!

    这是恶性案件啊!

    “我真服了,这群人真会卡工夫来。”宁贺云看见那群警察,脑瓜子疼。他扔了匕首蹲在地上,姿势特别标准。

    向淑娟被他这幅德行气的直翻白眼,忍不住抬脚踹了宁贺云屁股一脚,然后从兜里拿出证件,“各位同志,这是我的证件。”

    警察接过来一看,都惊了,连忙敬礼,“领导好。”

    向淑娟摆摆手,十分心累,“你们可以打这个电话证明一下我的身份,这几个人刚才也交代了,就是有人让他们来刺杀我,还想拖一车人下水。汽油,遥控器都在这里。这个……”

    她看了眼蹲在地上的大儿砸,“这是我儿子,宁贺云。旁边这位是我朋友的儿子,楚飞扬。”

    黑子那群人也愣了,能被警察敬礼喊领导的,那就是警察的领导啊!他们不过就是一群跑绺子的,平时最烦警察,但也最怕警察。

    要不是过年想接个大活儿,他们也不会走这一趟。还不如摸两趟车呢,也足够置办年货了。

    这一片的派出所民警对宁贺云也有所耳闻,不止他们,周围不少派出所都有周边各个乡镇上的老大资料。这个宁贺云空降来柳庄镇,二十来岁就当了老大,手底下几十上百的小弟,把柳庄镇一群地痞流氓收拾的老老实实的。

    啊,怪不得,其实这就是领导儿子过来卧底的吧?

    毕竟这眼瞅着要过年了,柳庄镇□□劫的案件是最少的。听说宁老大手底下的小弟都开始做买卖了,那个最大的批发市场就是他家开的,一个个忙的脚后跟打屁股蛋,哪里有空出来作奸犯科。

    就连这群警察都羡慕了,听说那个批发市场每天出货量特别大,还有周围不少国营企业过去租门市摊位,每天天不亮门口就有好多小商贩等着批发东西呢。

    听说年后那边还要盖农贸市场,要盖商品小区呢。

    到了派出所,向淑娟用派出所电话打了个电话,市里那边一听都惊了。毕竟向淑娟是京城过来的,在这次会议上,她也是个领导级别啊。

    别看就只是个副处级,那也是京城的副处级,能跟这边正处级平级了,甚至权限还更高一些。

    竟然有人在自己管辖地盘上对这样的领导动手,真要是出了事,那就不止是摘帽子了!

    于是市里也赶紧派了人过来了解情况,心里都把黑子那群人骂翻了。

    大过年的,就不知道消停消停吗???

    楚飞扬这一天过得,跟看电视剧似的。

    黑子那群人交代了很多事,不只是小偷小摸,还有入室抢劫之类。不过他们不承认之前公交车爆炸案跟他们有关,但也说出了线索,比如说这个遥控爆炸的东西是谁做的,谁能做之类。

    这是个大案,不过跟楚飞扬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真是不好意思,”向淑娟看着神色有些恍惚的楚飞扬,心里那叫一个不落忍,“孩子,吓着了吧?你放心,这件事我绝对不姑息,必须要查出来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这是我给你买的点儿礼物,还有给孩子们的。一会儿让他们开车送你俩回去吧。”

    “妈,你自己走没事吧?”宁贺云也十分担心,“要不我跟你一起回京?”

    “你可别跟我一起回去,你回去这个年没法过了。”一边是她男人,一边是她儿子,俩人见面那就是火星撞地球,不闹腾的见了血绝对不消停。

    “你在这边踏踏实实的,老老实实做生意,别惹祸。就算不为了我,也得看看人家小楚。小楚可是个好孩子,家里都是老实人,你别给人拽泥坑去。”

    “那指定不能,平时他说什么我听什么,早就不跟人打架了,每天忙都忙不过来呢。你放心吧,有人找我麻烦我就报警,绝对不自己强出头。”

    这一次,其实也把宁贺云吓到了。不管怎么说,他也就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啊。

    向淑娟是被人一路护送回去的,除非有人敢在飞机上动手脚。

    宁贺云他们也是被这边市里专车送回镇上,等到了镇上才突然想起来,这一来一回折腾的,午饭都没吃呢。

    “我都忘了饿了。”把司机送走,宁贺云拎着手里的东西看向楚飞扬,“楚老板,吓坏了吧?”

    楚飞扬沉默片刻,特别认真的看向宁贺云,“我就是想知道,向姨到底是做什么的?”

    宁贺云挠挠头道:“反正我来之前,她就只是京城那边市局的指导员吧?现在有没有升职我就不知道了。”

    楚飞扬:……

    就只是?好家伙,真当我没见过世面啊!

    第037章 撒谎精

    “放假啦, 放假啦!”楚招招脑门上顶着书包带,嗷嗷的冲回家,“爷, 奶, 我们放假啦!放一个月呢!”

    “好, 好, 可以好好玩几天了!”楚妈看着呼啦啦冲进来的孙子孙女们, 开心的挨个抱了抱。

    两个老闺女也跟着跑了进来, 不过毕竟岁数大了, 还是很稳重的。

    “得先把寒假作业写了才能玩。”楚佳佳把书包扔上了炕,两三下爬了上去,“妈,我们留了好多作业呢。”

    她跟姐姐楚媛媛都已经六年级了, 还有半年就要升初中。所以作业也比往年要多了不少,光寒假作业就两大本, 看着十分愁人。

    楚大红正坐在炕头上抽烟呢, 见孩子们都进屋了, 这才笑呵呵问道:“考试咋样啊?”

    他这俩老姑娘学习一直都还不错,主要就是看孙子辈的了。

    明年还要送俩孩子去上学前班,以后这院子里能清净不少。

    “考的还行!”楚招招大言不惭, “我爸呢?”

    “你爹去批发市场那边买东西去了, 就等你们放假啦,明天咱们都回村里过年去!”楚大红抽完最后两口烟,磕了磕烟斗子下了炕, “都赶紧写作业吧, 我去前面看看。”

    这几天买馒头的人特别多,楚妈还特地买了食用色素兑了水, 每个馒头上都点了红点儿。这一天天的光揉馒头,胳膊都粗两圈了。

    老三说了,明年除了年节,就买刀切馒头,省事。

    而且刀切馒头能用面条机揉面,揉好了拿回来卷起来就能切成馒头,方便极了。

    这群孩子们因为考试,所以放学早。前面包子铺门口还有几个人排队买馒头做面条呢。

    大嫂忙着给人轧面条,楚老大和老四埋头揉馒头,蒸馒头,怕是得忙到天黑。

    其实不少人家里也都自己蒸馒头,但不知道谁说楚家馒头是金馒头,自家蒸的是银馒头。过年得吃金银馒头才能发财,然后导致不少人排队过来买“金馒头”。

    这些话可不是楚家人传出去的,因为这句“谣言”,这都五六天了,每天一睁眼就揉馒头,揉的楚家人看见馒头都烦了。

    头两天楚飞扬让宁贺云帮他张罗一辆三轮子,毕竟今年要回去的人多,两辆自行车可管不了。回头还得再跟宁贺云借两辆自行车,再加个三轮也足够了。

    宁贺云早就跟楚妈他们说好了今年去楚家过,他不打算回家,也不想跟小弟们再挤那个院子住了。

    以前住在一起不觉得,如今在楚家住了俩月,怎么都看不上自己那个破院子。

    觉得脏,晚上一群老少爷们脱了鞋,屋里都进不去人,辣眼。

    楚家人自然没有什么意见,除了楚飞羽。

    他总觉得这个宁贺云不安好心,晚上睡觉就睡觉呗,谁睡觉不老老实实跟自己被窝里?宁贺云偏不,睡觉及其不老实,总是往他三哥身上挤。

    一个不小心,还被他挤被窝里面去了。

    楚飞羽晚上起来撒尿看见好几次,每次他都黑着脸把宁贺云扒拉回去。

    挺大个小伙子了,这么挤着睡第二天起来多累啊!

    而且他还搂着三哥的腰!

    臭流氓,不要脸!

    但宁贺云给拿来的年货太多了,不光有他妈妈上次过来给孩子们买的一堆玩具,还有这两天拎来的被单床罩,南边来的厚棉服,以及不知道谁给的几张狼皮。

    狼皮可是好东西,这玩意做褥子特别暖和,非常适合上了年纪的人睡。

    楚妈说了,这几张狼皮都做成褥子,她跟楚大红一人一张,剩下的给二大爷三大爷四大爷还有俩姑奶送去。

    现在楚妈和楚大红真心把宁贺云当儿子来看了,还心疼他有家不能回,晚上聊这个事儿的时候,楚妈还掉了几滴眼泪。

    但楚飞羽觉得,这就是宁贺云这个小资本主义来腐蚀他们这一家子中下贫农的卑劣手段!

    不过摸了摸腿上狼胳膊狼腿儿做的护膝,也只能黑着脸认了。

    狼皮,真的好暖和啊。

    小学生试卷阅卷很快,两天后就能去学校里拿卷子了。

    估计老师们是真不打算让其中一部分孩子好好过年,就卡这么个节骨眼儿。考得好的家里自然会有奖励,考的不好的,怕是得吃上几顿鞋底子爆炒屁股蛋了。

    “这就是你说的考得不错?”楚飞扬拿着楚招招的数学卷子和语文卷子,嘴角直抽抽。

    当年他可是没少听渣爹吹嘘自己上学的时候学习多努力,分数多高。什么小学年年双百,初中更是当了学习委员。

    谁家学习委员数学三十语文四十五?两门加起来都不到一百分!!

    楚招招不光数学语文学得不好,其他科目估计也只有体育能拿得出手。可问题体育又不考试,呼啦啦跑上一圈老师基本都会打个优字。

    音乐也是优,主要是楚招招嗓门大。

    美术……

    墙上还贴着楚招招的美术作品呢,一张纸呼啦啦花了几十个人,每个人都蓬乱炸毛的头发,张着个大嘴,手里还拿着一个包子。

    是楚招招说那是包子,否则楚飞扬就会觉得那是一坨屎!

    还以为这幅画画的是一群人拿着屎要跟人干架,结果一问才知道,这叫幸福的一家人。

    好家伙,楚飞扬真心好家伙。

    也就是美术老师良心好,就这么一副破玩意 ,还能给个良。估计是实在无法给优了。

    如果按照楚飞扬的审美,这张纸擦屁股都嫌弃它黑!

    这玩意以后说的话,真不能听啊,全特么不带保真的!

    “我都填上了,咋老师也不给我及格呢?”楚招招也发愁,直挠脑袋。

    楚飞扬:……

    宁贺云看了卷子嗤嗤的笑,“这分数,哈哈哈哈,这分数是咋考出来的?一年级你都不及格,等六年级你还想留级是怎么的?”

    他就属于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别看每天疯玩疯跑,可是考试从来不落人后,门门双百。主要是小学就只有语文数学啊,思想品德这门课也不计入最终成绩。

    而且这年头小学也没有英语课,可以说学的非常简单了。

    楚招招不服气,“叔你考试能考得好?”

    宁贺云啧啧道:“我都高中毕业了,小学时候还跳过级呢。”

    “那你这么本事,咋不去考大学?”楚招招转捅软刀子。

    宁贺云嘶了声。

    其实他到了高中就不怎么好好学习了,勉强能毕业。而且他那时候心都野了,从没想过考大学的事。

    对他来说,不考大学就是摆明车马要跟家里对着干,别人都考大学,我就不考!

    诶,有本事来打死我啊?

    但现在被楚招招这么一问,就有点儿脸红了。

    “人家至少高中毕业,你呢?一年级两门加起来都不到一百分!”楚飞扬给宁贺云挽尊,“照你这样,初中都考不上!”

    楚招招又开始挠头。

    “找你姑姑去帮你讲卷子,讲完了每一份卷子给我抄十遍,必须得抄正确答案。还有你的寒假作业都是什么?”楚飞扬都快冷笑了。

    门门一百分?

    也就是我那时候年纪小,但凡长大点儿,都不信你这个邪!

    估计倔老头子因为楚沐晟考试不及格没少教训他,这是让人记恨了啊。

    渣爹还总说他小时候总挨揍,就这个分数,挨揍挨得少了!

    楚招招拉拉个脸蛋子,从书包里掏出两本寒假作业。一本数学,一本语文。

    楚飞扬拿过来一翻,直接把后面的答案都撕下来了。“去,告诉你姑姑,你们几个的寒假作业背后的答案都给我撕下来,放我这里。以后错一道题抄十遍。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多写几遍总是能记住的。”

    楚招招都快哭了,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老爸手里的答案,那叫一个望眼欲穿。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楚飞扬继续问。

    楚招招开始挠头。

    “还有十五篇日记。”跟楚招招一样上一年级但不在一个班的楚小妍大声道:“还要画三幅画!”

    楚招招连忙点头,“对对对。”

    楚飞扬:……

    “先找你姑改卷子去吧。”楚飞扬懒得看楚招招这幅德行,直接把人轰走了。

    几个孩子一走,宁贺云就哈哈笑起来,“你儿子太逗了。”

    “那送你你要不要啊?”楚飞扬没好气的说。

    “我可不要,我怕被气死。说真的,我上小学数学语文就没掉过一百分的。那些卷子我家都留着呢。也就是上了高中有点儿不乐意学习了,哎……”宁贺云突然觉得有些遗憾。

    不过如果他真的考上大学,估计就见不到楚飞扬了。

    想一想,也没啥遗憾的。

    人生嘛,总是有得有失。鱼跟熊掌不能兼得啊。

    “你那个批发市场什么时候放假?”楚飞扬转移话题。

    “明天下午就放假了,大后天就大年三十了,等过了初十再开业。”宁贺云已经安排好了。

    “要等到初十?”楚飞扬这边怕是过了初五就要开业了。

    现在可没有什么过年七天假,就三天半,大年三十半天,初一初二初三三天,初四基本工厂就都复工了。

    宁贺云点点头道:“我那个小弟都安排好了,初三广城那边要送一车皮货过来,到这边怎么也得初七初八了,分拣完了初十正好开门。”

    “你那个小弟平时不在广城待着?”楚飞扬有些意外。

    “不在啊,跟那边待着干什么?反正那边市场老板按时发货,我这边等接收就可以了啊。”宁贺云愣头愣脑的,不是很懂为什么楚飞扬要这么问。

    楚飞扬:……

    他现在不但怀疑曾经渣爹满嘴谎话,还开始怀疑眼前这位到底是怎么走到一个黑老大的位置的。

    一个撒谎精,一个二愣子。

    “我说一下自己的想法,你看看能不能用。”毕竟那批发市场还有自己的分红呢,楚飞扬不得不得关心一下自己的钱。

    “广城那边政策几乎天天变化,新的东西好的东西也都天天翻新。你不在那边盯着,那边给你寄积压库存你都不知道。既然你那个小弟挺厉害,不如让他挑几个合适的跟他一起长期驻扎广城。你也别舍不得钱,从广城那边买个房子,买个门市。你那个小弟一边拿着你这里给的工资,一边还能在那边开个门市赚点儿钱,跟你分个利润,也能多落点儿。”

    楚飞扬想着日新月异飞速发展的广城,又道:“让你那个小弟多费心,不光要看广城那边的市场,也要挖掘一下服装厂,直接从服装厂拿货,要比从市场拿货更便宜。那边发展起来,就属于你这里的一个分部,不管广城进了什么新东西,你这边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你说你这脑子,你这脑子咋长的!”宁贺云听的满眼放光,“你说得对,我得想着人家有功劳,让他多多赚点钱。你等着,我这就跟他说去,他家里还有不少人得安排呢,过年这几天得安排好了,年后就让他去广城!”

    宁贺云一刻也不想耽误,跳下炕趿拉着鞋就跑了。

    大年二十九一大早,楚家人就准备着要回村过年去了。

    每辆自行车都能带三个人,一共四辆自行车,大哥大嫂和他家老大拴住一辆,二哥二嫂和大姑娘楚小悦一辆。老四带着俩姑姑一辆车,宁贺云带着楚招招和楚小妍一辆车。

    那辆三轮车上坐着楚家老两口和楚小菲以及最小的孙子五百,还有半车的年货。

    一群人锁好大门二门,上了车开始往村里去了。

    三轮车最累,几个人轮流骑,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总算进了村。

    村口玩耍的小孩子们看见这一串车队,都嗷嗷的叫唤起来。几个小的都闹着下车,要跟半年没见的好朋友们一起溜达回去。

    二大爷一直在帮楚家看房子,估计这几天人都得回来,家里几铺炕每天都烧一次,怕被冻了。

    家里的猪和鸡都照顾的很好,楚大红一进门就张罗着要杀猪,村里关系好的一听,都过来要订点猪肉。

    二大爷每年过年都是跟这边一起过的,看见兄弟回来都乐得满脸开花,“我还以为你们得明天回来呢,还寻思明天三十了,找杀猪的不好找啊。”

    “今天就得回来,哪有三十才回来的。”楚大红挽着自己二哥的胳膊,“走走走,上炕去。我给你带来不少好东西。孩子们孝敬了好几瓶好酒,等回头三哥四哥过来,咱们兄弟几个好好的喝一顿。”

    “好好好,”二大爷十分的开心,他上了炕,透过窗户往外看,“诶?你咋多了个儿子呢?”

    “啥啊就多了个儿子!”楚大红也跟着往外瞅,是正在帮忙整理车上东西的宁贺云,“老三的朋友,不回家过年了,就自己个,干脆过来跟咱们一起过年,热闹。”

    “老三以前命苦,我看着这以后,日子能过起来了。那个女的不好,我瞅着就克老三。”二大爷也不喜欢张艳茹,他跟楚大红家住的最近,这几个孩子都是他从小看到大的。老三楚飞扬长得也好,人也踏实,结果就是被那个女的迷了心窍。

    现在离了婚,眼瞅着精神头也都起来了,人也旺了。

    大嫂二嫂一进屋就张罗着收拾,几个屋的炕都烧上,水也烧个几锅。一会儿杀猪的来了还得烫猪毛呢。

    家里的被褥衣服都得拿出来晒晒,这里可不比镇上,镇上是有洗衣机的。他们这次带回来换洗的衣服都是跟镇上洗干净晒干才带回来的。

    这个年不打算洗衣服了,累手。

    几个孩子塞了满兜的花生瓜子,跑出去跟昔日的小伙伴联络感情去了。

    院子里来了不少关系好的邻居,看着楚妈拆包裹,拆一个惊呼一声,那叫一个热闹。

    宁贺云看着哪哪儿都新奇,等杀猪的来了又去帮忙猪圈里抓猪,还差点儿被猪拱个跟头,惹得周围都哄笑起来。

    家里的猪养得好,主要是这半年收了不少粮食,也得了不少糠。二大爷也是个精细人,喂猪喂鸡都上心。平时剁了白菜南瓜跟糠煮一锅,猪吃的热乎,还上膘。

    隔壁村请来的杀猪的膀大腰圆,一刀子下去,猪没咋受罪就咽了气。楚大哥接了两盆子猪血,还把猪尾巴割了送给杀猪的。

    这是规矩,证明人家做事有头有尾,每年还能收个好尾。

    俩嫂子在当院儿架了锅煮杀猪菜,蒸猪血,灌血肠。亲戚邻居们也都过来帮忙,院子里热火朝天的。

    等到了中午,满满一锅杀猪菜就炖得了。

    来帮忙的都能端上一大碗回去,亲戚们干脆留下来吃饭。

    大大爷家的堂伯堂叔们也都过来帮忙了,盛了两碗菜让孩子们端回家,他们要留下来跟兄弟几个拉哈拉哈。

    楚飞扬不喜欢凑这种热闹,直接盛了一盆子大骨头血肠酸菜什么的,进厢房里,招呼着孩子们过去一起吃。

    是的,他就坐小孩儿那桌了。

    宁贺云嘴甜,被楚妈带着把楚家亲戚邻居认了个遍儿,这才端着一碗炖猪肘子美滋滋的进了屋,“我这还是第一次吃杀猪菜呢。”

    楚飞扬正在给几个小的从骨头上拆肉下来,见宁贺云进屋了,笑着问道:“咋不跟外面吃?大屋那边还喝酒呢。”

    “不去,他们抽旱烟,呛得慌。”宁贺云也抽烟,但抽盒装的,而且烟瘾也不大。

    “肘子现在就炖了?”楚飞扬看了眼他端进来的碗,按说这肘子都是等三十晚上才炖的。

    “你家一个堂嫂子端来的,二嫂给我盛了一碗让我到这屋来吃。”楚家亲戚太多了,就算宁贺云记性好,这一圈也没能记住几个。

    其实家里现在已经不缺肉吃了,但人多热闹都会变得很开胃。楚招招手里捧着个大骨头,啃的满脸是油,嘴里还问呢,“爸,猪圈里另一头猪啥时候杀啊?”

    “一头不够你吃的?”楚飞扬实在是看不上楚招招这幅样子,主要是曾经残余的那点儿滤镜已经稀碎了。

    双百分,三好学生,学习委员,大队长什么的都是假的!

    也只有他当年信了这幅说辞,攒了一肚子劲儿想要学出个样子来。后来没办法读书了还十分失落,总觉得低人一头。

    早知道是特么这样,他当年都不会给渣爹一个眼神的!

    鬼知道这货当初是怎么考上大学的,估计没少花钱!

    第038章 说对象

    吃完杀猪菜, 邻居亲戚们也都没走,问楚大红生意怎么样。

    楚大红挺开心,不过他也不傻, 只是憨憨笑道:“都赚的辛苦钱, 起五经爬半夜的, 天还黑着就得起来干活。唯一的好处就是在吃上能舍得点儿了, 毕竟自家就是做吃食的。”

    “做吃的就是累, 我有个外甥跟国营饭店当临时工, 天不亮就得起来和面剁菜。”有邻居深以为然。

    “五哥, 那明年我们种点儿啥菜赶趟啊?”又有邻居问道。

    “种啥菜?那你们得问我家老三,别看我是他爹,生意上我就是个听喝的。”楚大红叼着旱烟,笑眯眯的。

    提到楚飞扬, 周围人都啧啧的。

    “你家老三算是奔出来了,以前看着不声不响的, 这是受了刺激, 脑子也灵活了。”

    村里基本都知道那个张艳茹跟别人跑了, 跟楚大红家老三离婚了。

    这年头离婚可是个新鲜事,主要是那个张艳茹都快三十了,孩子也生了一个, 咋还能抛家弃子跟别的男人跑了呢?

    “哎呀, 这种事可别提了,我去喊你家老三过来,问问明年种点啥菜。这几个月你家收菜收粮食的, 我家跟着沾光, 也赚了点儿钱了。”这个是跟楚家关系都不错的邻居,姓吴, 家里排行老四。又因为早早的谢了顶,年轻点儿的都叫他秃四哥或者秃四叔。

    吴老四从不介意这些,反而觉得自己跟别的老四排行能茬开称呼,还挺开心。

    “飞扬,还没吃完呢?”吴老四走到这边厢房,也不进屋,就跟窗户外面招呼。

    楚飞扬已经吃完了,正偏腿儿坐炕上指挥几个小的收拾盘子收拾碗呢。他手里还把玩这一个八里香,后世也叫什么南果梨,在这边还有个叫法叫苹果梨。

    因为这种梨圆溜溜的,成熟之后皮色会发红,像个苹果。

    八里香硬的时候发酸,吃完一个牙都倒了。但捂上一段时间变软了,那就又香又甜,十分好吃。再加上这种水果果味浓郁香甜,北方不少人家都用这种果子薰衣柜房间。

    “秃四叔,”楚飞扬下了炕去门口,“吃完了,啥事儿啊?”

    “嗨呀,还能有啥事儿,赶紧去大屋了,我们这一群老家伙还等着你指导指导呢。”吴老四看见楚飞扬,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啧啧,这才多久没见啊,我瞅着你状态比之前强多了。以前天天垮个脸,笑模样都没有。”

    以前倔老头子确实笑不出来,毕竟媳妇一走好几年不回来,村里说什么的都有,他又自卑又敏感,还能出个笑脸?

    但楚飞扬就不是,他可没负担。但凡他是原身,压根都不会娶张艳茹,长的跟天仙儿似的都不行。

    楚飞扬点点头,“成,我这就过去。贺云,你带着孩子把屋收拾干净啊,几个小的也别往外跑了,天寒地冻的,收拾收拾睡一会儿。”

    “知道了,”宁贺云从里屋探出头来,“行了操心啥,我还能给你看丢孩子?”说完就把头缩了回去。

    别看他刚进门的时候能张罗,但现在吃饱喝足犯懒,再加上又不喜欢跟一群老头子唠嗑,也不喜欢闻那个旱烟味儿,干脆就不过去了。

    楚大红屋里一群老头子,好几个抽旱烟的,屋里一进去云雾缭绕,都快看不清楚人了。

    楚飞扬把门帘子挂门上,“少抽点儿,这屋都进不来人了。”

    “行行,听楚老板的。”几个老头子笑呵呵的把烟掐了。

    楚大红这才慢悠悠道:“你几个叔伯爷爷问呢,明年种啥菜合适。”

    楚飞扬想了想道:“镇上要盖农贸市场了,大家都知道不?”

    “啥农贸市场?真的假的?”

    “农贸市场能让我们农民进去卖菜?”

    “那也不可能让我们白买菜吧?收多少钱?”

    屋里的老头子们一听,七嘴八舌的开始问起来了。

    楚大红身边还坐着村长呢,他抬手晃了晃,“都消停的,听三娃咋说的。”

    其实楚飞扬一开始压根没想过这件事,但从吴老四过去问他到现在,不过几分钟工夫,他脑子里就出现个主意。

    “其实我是这么想的,正好张大爷也在,就跟着听听。”

    张大爷就是村长,在村里很有话语权。今天也就是村支书不在,因为村支书不是本村人,大过年的回老家去了。

    “那个农贸市场就是面对咱们广大农民群众的,我打听了一下,里面就是卖肉啊菜啊,还有各种农副产品,比如说粉条子,豆腐啥的。咱自家腌的酸菜下的酱也都能拿过去卖。但我又一寻思,那个摊位是要收费的,总不能咱们每家都过去弄个摊位吧?也不划算。”

    “哎哟,三小子你快说咋整,这给我急的。”

    吴老四急性子,听前面这一串下来,脑门子直冒汗。

    楚飞扬笑了笑,“我就寻思着,让村干部出头去那边租个大的摊位,然后呢,咱们把要卖的东西装车,直接送去那边卖。但因为集中卖菜,这个才可就不能零散着种了。”

    张村长听完也明白了,“三娃的意思是,每家捡着一两种差样的种。这样成熟的时间不一样,卖的种类还能多一些。”

    楚飞扬道:“就是这个意思。咱们村毕竟是个集体,如果各干各的,今天你家一把豆角明天我家一把韭菜,那也没办法卖啊。除非你们自己去镇上摆摊。”

    “别别,我们可不去摆摊。”其他人连忙摆手。

    虽然距离那场动荡已经过去了十来年了,但大家心里的阴影并没有完全消除。如果是集体一起干还好,毕竟前面有村干部顶着呢。但各人去做,万一被抓了,那不得被扒层皮啊?

    吴老四挠了挠光溜的脑袋瓜子,问:“三小子,那你家那个包子铺以后还来村里拿菜不?”

    楚飞扬摆摆手道:“我家包子铺才能消耗多点儿菜?咱们一个村呢,多大的包子也包不下去啊。”

    众人都笑起来。

    楚飞扬又道:“之前咱家都是各种各的,我家包子铺开得晚,菜供应不上这才想办法来村里收。但以后咱们村集中种菜,又都送去农贸市场,那我直接去农贸市场买菜就行了啊。”

    张村长点点头道:“你去咱们村摊位买菜,都给你便宜。”

    “这是一定的,自家村里吃菜都不要钱的,也就是三小子要的多,那不得给便宜点儿?”其他人也都同意这个说法。

    不过张村长还是有点儿疑虑,“问题我们村干部吧,也不是都懂这个。就那个农贸市场的摊位……”

    他看向楚飞扬,觉得楚飞扬能有想法。

    楚飞扬笑道:“可放心吧,等农贸市场盖好了,镇上领导一准让人来村里谈这件事儿。咱们村如果主动点儿,备不住还能挑个好位置,拿点儿好处。我记得咱们村里有人会做豆腐做粉条什么的,赶紧张罗起来,回头能跟着一起赚个钱。”

    “对对对,你说得对,到时候有菜有鸡蛋什么的,还有豆腐粉条子,一起还能多卖点!”张村长连连点头。

    楚飞扬又道:“也别只卖吃的,农贸市场里面只要是农村生产的各种产品都行。咱们自己做的篮子,草帽子都能拿去卖。这些事就得大爷您张罗了。”

    “要不说能从镇上开个铺子了,这脑子比不少上过学的还灵活。”张村长可太满意了,“回头咱们村里一起开个会,看看谁家种什么。这菜种子也都得整理出来了,得预备上。”

    “果树林子也得都收拾收拾,果子也算是农村产品。”有个老叔提醒。

    “香椿,刺老芽,蘑菇啥的,也都可以。”楚飞扬提醒。

    这下子,屋里坐着的老爷们都满脸兴奋,开始盘算等开春自家种什么菜了。

    楚飞扬见没自己的事儿,打算回去了。一出了屋,西屋那边走出来个婶子冲他招手,“三小子来,快过来,婶子找你有点儿事。”

    楚飞扬一头雾水的进了西屋,西屋坐着的都是老娘们,他娘坐在主位上,一边剥花生一边冲他乐呢。

    “要说长相,你们楚家人可真的是出帅哥美女。看看咱三小子长得仪表堂堂,这脸盘子,这大长腿,多招人稀罕啊。”那婶子还伸手在楚飞扬胳膊上捏了两下,啧啧道:“一看就能干活。”

    能干活,是对这个年代男男女女们最高评价了。

    楚飞扬有些尴尬的侧身躲了躲,“婶子啥事儿啊?娘,我那边还忙着呢。”

    “忙啥忙的,不耽误你工夫。”那婶子拉着楚飞扬坐下,“婶子问你,你这都离婚这么久了,不寻着再找个?”

    楚飞扬浑身一激灵,连忙道:“暂时没有这个想法,我儿子还小着呢,而且天天忙叨的。”

    “忙叨怕啥?再说招招也不小了,他就一个人,你不得找个对象再给他生个弟弟妹妹?”婶子越看楚飞扬越喜欢,“而且你生意忙,总不能一直让你家老头老太辛苦吧?婶子给你找个勤快能干的,至少还能帮把手不是?”

    “真不用了,”楚飞扬求救的看了眼楚妈,“我现在没这个心思。”

    他确实没有这个心思,楚招招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再过个十来年,张艳茹就要回来找茬了。到时候什么情况还不清楚呢。

    楚招招现在心性还不定,如果自己这边找一个,万一埋了祸根子咋整?

    他现在就怕当年现实重演,让渣爹把他亲娘糟践了。

    这种事防不胜防,还是尽量别给自己增加困难度了。

    那个婶子还想说些什么,楚妈接了话头,“我就说老三不能同意,他让那个张艳茹伤的不轻,这才几个月啊能走出来?再过两年看看吧,反正老三儿子也有了,岁数也不大,还能等等。”

    那个婶子也只能讪笑了下,“嗨,这真的是,你个老爷们还这么深情。”

    她还想把自己侄女介绍给楚飞扬呢,侄女才十八岁,楚飞扬过年二十五了,怎么看都是侄女吃亏。但楚家现在有钱了啊,听说包子铺还开了分店,又弄什么面条机,侄女嫁过去能不享福?

    但看人家母子俩,确实都没有这个想法,那也只能罢休。

    若是上赶着,侄女容易被人看不起。

    楚妈到不是说不想让楚飞扬再找一个,只不过吧,她现在眼光高了。

    毕竟跟镇上待了半年,镇上好多好姑娘又漂亮,又有礼貌,看着就让人开心。比起农村的姑娘来,那真的是相差太多了。

    村里姑娘不是不好,可是大手大脚晒得黢黑,再看看自己儿子,白白净净斯斯文文,这……

    反正做娘的心里,就觉得儿子最好,能配得上更好的。

    楚飞扬得了借口,忙不迭跑了。

    等进了厢房,几个孩子们已经收拾好了碗筷,都躺在炕上说小话儿呢。

    宁贺云不知道跟哪里翻了本武侠小说,靠在炕头看的津津有味。见楚飞扬回来连忙问,“过去说的什么事?”

    “都赶紧睡觉啊,醒了还得做作业呢。楚沐晟你别招你弟弟妹妹们,没有个做哥哥的样。”

    等孩子们都拽了被子闭上了眼,楚飞扬这才对着宁贺云招了招手,去隔壁说话。

    “农贸市场不着急,年后动工,估计等开起来差不多地里的菜也成熟了。我妈跟我说了,年后这边几个镇上的领导都有变动,备不住我徐叔就能过来当一把手,到时候走个后门什么的也方便。”

    不管什么时候,有个熟人都是最好办事的。

    “阿姨没说抓的那几个人咋回事?”楚飞扬端了一盘子瓜子过来,否则聊天嘴闲着,就特别难受。

    “说保密,估计还在查。”宁贺云问,“就农贸市场那个事儿?说这么老半天?”

    “什么老半天的?有人要给我说对象呢。”楚飞扬啧了声,“这给我吓得。”

    “有人给你说对象??”宁贺云的小心肝都快蹦出来了,“你同意了?”

    “我同意个啥啊?天天累得半死哪有心思找对象?再说了,我还带个孩子,就算再找,那不得好好琢磨琢磨?”楚飞扬没注意到宁贺云的表情,倒是笑着问,“那你转年也二十一了,你家里不操心这个?这边跟你差不多岁数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宁贺云撇撇嘴,想说实话,又不敢说,“操心有啥用?我自己过一辈子的人那就得我自己乐意才行,别人操心那也是瞎操心。”

    他心不在焉的磕着瓜子,心说楚老板现在不找,备不住以后就找了。镇上好看的姑娘那么多,我又不能一直跟在楚老板屁股后面,简直防不胜防。

    可万一实话说了,给人吓着咋整?他可舍不得把楚老板吓坏了,如今楚老板对他来说,不只是美色了,还有军师的感觉。

    这样的一个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如今被自己撞见了,再给吓跑,简直得不偿失。

    俩人随便的聊着天,院里的客人也都逐渐的散了。

    今天才二十九,明天三十又得忙一天,各家各户都得张罗起来,也没有多少闲工夫跟别人家撂摊子。

    楚飞扬聊累了,直接歪在炕头打算眯一会儿。片刻后宁贺云也躺在他身边,枕着被褥,俩人脑袋离得很近。

    炕头热乎乎的,楚飞扬有些迷糊,然后就察觉有人往自己怀里钻。

    但他都习惯了,这几个月宁贺云几乎每天晚上都跟楚家睡的,这家伙睡相不咋好,不是踹被就是往别人被窝里钻。

    因为这楚飞羽都跟他掐过好几次了,最终也只能自己睡俩人中间这才消停。

    他感觉到宁贺云的手搂着自己的腰,也懒得挡开,就这么睡了过去。

    这一觉似乎还做了个梦,但被大力摇晃惊醒了。那个梦在睁眼的时候啪的消失了,怎么都想不起来内容是什么。

    再一看,楚飞羽就站在地上,一脸气鼓鼓的样子瞪着宁贺云。

    “你俩要打架外面打去啊,别跟屋里折腾。”楚飞扬打了个呵欠,抬手搓了搓脸这才精神起来。

    “三哥,宁贺云不老实,他手都钻你衣服里了!”楚飞羽就觉得这个宁贺云总沾他哥哥便宜,虽然心里认为俩都是男人,摸一下也不会咋地。但却对宁贺云摸他三哥非常抵触,咋看都觉得是这个家伙沾自己三哥便宜。

    “我睡着了手凉……”宁贺云心虚的解释。他就是故意的,偷摸把手顺着裤腰钻楚飞扬身上,摸着对方滑溜溜的皮肤,心里爽极了。

    就这么一会儿,谁知道楚飞羽就回来了,还吹胡子瞪眼的。

    哎,小舅子太聪明也不行,而且还得哄,不哄容易给自己下绊子。

    “行了,我都习惯了,也就大冬天的挤一块睡,等夏天了,恨不得离八丈远。”楚飞扬觉得老四跟宁贺云八字不合,凑在一起就是灾难,“孩子们都醒了吗?你带着他们去洗个脸,赶紧做作业去。别一回来就总想着玩,等回去心都玩野了。”

    楚飞羽气哼哼的翻了个白眼,甩着胳膊去隔壁了,“赶紧着都醒醒神儿,去洗把脸,赶紧做作业!”

    隔壁传来一声声的哀嚎,楚招招声音最大,他说约好了几个兄弟要去玩。

    “玩个屁!”楚飞羽一身邪火,“咱家上学的就属你不及格,你还玩?看看你俩老姑,看看你哥,不都是八九十分一百分的?也就是你爹惯着你,但凡我是你爹,屁股都给你打熟了!”

    楚招招:……

    幸好你不是我爹。

    “四叔你赶紧找个对象吧,”楚招招由衷的道:“你看你,脸上都起疙瘩了,这就是没有女人被憋得啊……”

    “你个兔崽子,说什么话呢!”楚飞羽炸毛了。

    楚招招嗷嗷的叫,被敲了满头包,出来洗脸的时候眼圈都红了。

    他觉得他四叔就是没对象闹得,你看看家里有对象的男人,哪个脾气都好。就算他爹被张艳茹坑了,但好歹是过来人,脾气更是一等一的好。

    得亏他亲爹不是四叔。

    楚招招十分悻悻,在看见楚飞扬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那笑容别提多谄媚了。

    “爸,得亏你是我爸,爸你辛苦了。”

    楚飞扬:???

    特么的,总觉得这小子一肚子坏水!

    第039章 过年

    不管是玩还是做作业, 孩子们都是喜欢扎堆儿的。

    有着俩姑姑带头,一群小崽子们到也听话。就算没上学的那几个都知道扯张纸拿着蜡笔涂涂画画,安静又乖巧。

    楚招招像个猴, 屁股上跟长了钉子似的坐不踏实一会儿就要动两下。

    要么就是左右探头, 总想跟人说小话, 活脱脱一个多动症患者。

    不过此患者被楚飞扬抽了两巴掌, 就消停了。瘪着个嘴, 也坐得住了, 埋头吭哧吭哧的写卷子。

    可见某些多动症也是可以用家常方式治愈, 并不需要去医院吃药打针。

    大年三十,各家各户都开始忙叨起来了。

    一大早晨杀鸡的,炸丸子的,擦窗户的, 扫院子的,剁馅儿的, 和面的。

    那叫一个热闹。

    楚飞扬的任务就是调馅儿, 他调的馅儿香, 家里人也乐意让他露一手。

    猪肉馅,羊肉馅还有一小坨牛肉馅。

    弄完了还要调素馅,白菜鸡蛋的, 西葫芦虾皮的, 豆芽粉丝的。

    中午都凑合的吃了一顿疙瘩汤,等晚上才是大餐的开始。

    楚家这次回来,还把彩电也带回来了。

    虽然已经到了90年, 但村里也并不是人人都能买得起的。尤其是彩电, 这玩意比黑白的贵不少,算是相当厉害的家用电器。

    彩电就放主屋里, 跟楚家玩得好的一群孩子巴巴的跑来,坐了一炕。一双眼睛就盯着那台小小的彩电,恨不得都不眨眼。

    农村收到的台很少,有电视的人家屋顶上都会放个锅,这样可以多收几个台。

    电视里正在播西游记,这部电视剧可以说是相当经典了。从86年首播开始,几乎就成了寒暑假必播的电视剧。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喜欢看,哪怕到了后世两千多年,这部经典的西游记仍旧能在播放量上跻身前列。

    村里的孩子们捡着根树杈子就要当孙大圣,原本就淘气,如今有了那只猴子做榜样,就更加淘气了。猪八戒和沙和尚没人愿意当,唐僧稍微好点儿,毕竟能念紧箍咒。

    西游记那独特的电音出来,炕上的孩子都开始手舞足蹈。

    这个喊大师兄不好啦,师傅被抓走啦。

    那个嚷嚷俺老猪要回高老庄!

    呆子俩字都快成了孩子们的口头禅了,见谁跟谁说呔,呆子!

    反正没少挨揍。

    不过有着西游记吸引,至少这群崽子们都能消停一会儿。大人们也会趁着这个工夫赶紧把手头上的事都做做,否则那群猴崽子到处捣乱,指不定得多少家大过年揍小孩儿呢。

    楚飞扬炸了一盆子藕盒一盆子茄盒。

    这两种食物朴实中又带着精巧,且荤素搭配,不少人都十分喜欢吃。

    在以前,楚飞扬心烦了就会炸上一些当零食吃,藕片脆嫩,茄子软糯,再加上汁水丰沛的肉馅,焦香酥脆的外壳,比什么外面洋快餐好吃一百倍。

    宁贺云帮着洒扫了一圈院子就没事做了,做饭这种事他真的不精通。曾经学着蒸大米饭,锅差点儿扔了。蒸出来的馒头扔出去能砸死几个人,更别说吃了。

    有一天不知道怎么想的要烙饼,烙出来的病能把人槽牙磨平,泡水里都不带人软的。一张吃下去,腮帮子都能练横了。

    后来他彻底放弃,反正有小弟会做饭的,不管好不好吃,能吃就行。实在不行就吃食堂,吃国营饭店,吃那些新冒出来的馆子。

    反正他自己做饭就算了,真的狗看见都会摇头。

    没事做的宁贺云凑到楚飞扬身边,伸手捏了片儿藕盒,“好吃,比我家保姆做的好吃。”

    楚飞扬最喜欢看到这些吃东西带相的食客了,这是对厨子最大的奖励,“好吃也别多吃,家里炖了肉,还有鸡跟鱼。晚上还要包饺子,各种馅都有。”

    说着又装了一碗炸丸子递给宁贺云,“拿去给孩子们分,你在屋里看着他们,别打架。”

    宁贺云端着一大碗炸丸子进屋,一窝崽子每人能分到两个,吃的满嘴流油。

    他坐在炕边上琢磨,总觉得楚飞扬是不是把自己当小孩儿了。不过没一会儿就被西游记吸引了心神,抓着把瓜子也顾不上磕,盯着电视看的津津有味。

    楚家大嫂炸了好几盆的丸子,有肉的,有豆腐丸子,有豆面粉条丸子。

    冬天天气冷,丸子放在院子里的缸里也放不坏,能吃到正月十五!

    老两口带着大儿子蒸馒头,蒸豆包,蒸年糕。这些活儿原本应该二十八就做的,不过二十八他们跟店里蒸了一天,都卖了。这次回来也不多弄,就做一百个馒头,一百个豆包和一百个年糕。

    家里人多,吃上几天再加上送礼出去,也差不多都能消耗掉了。

    这时候,送礼送一碗丸子,送一兜馒头豆包,都是好东西。

    冬天黑的早,四点多天就慢慢的暗了下来,到了六点差不多都黑透了。

    家家户户都开始收拾年夜饭,屋里看电视的小孩儿们也都被家长喊了回去,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呢,问楚家孩子他们在村里住几天,明天下午他们还过来看电视。

    楚飞山用竹竿子挑着一大串鞭炮挂在门口,等桌子上菜都摆齐了要开饭了,就点了信儿,噼噼啪啪的炸了一地红色纸屑。

    这叫岁岁红,是个好彩头。

    宁贺云兴高采烈的搬了一箱茅台进来,这时候买酒也没有彻底放开,尤其是瓶装酒。虽然不需要酒票,但也得有门路。

    一瓶茅台十来块钱,也不是普通人家能喝得起的。但是宁贺云有钱啊,也有门路,愣是买了一大箱,十二瓶。

    往炕下面一放,坐炕沿上,一脚踩着箱子,抬手啪啪啪开了三瓶。

    楚飞扬看着就觉得心疼,这可是茅台,后世炒到几千上万一瓶了。他决定等回镇上跟宁贺云商量着偷摸囤个十箱,以后不管是用来装逼还是拿来换房都合适。

    “都满上都满上,”楚大红兴奋的脸都红了,笑的皱纹多了不少,“今年可是个好年啊,多亏了大云这孩子帮衬。来来来,都敬大云一杯。”

    二大爷就坐在楚大红身边,他每年都跟楚大红这一家子过,今年感觉是过得最好的。

    喝酒的都是小玻璃杯,一杯一两。就连家里俩最小的姑姑都端了杯子,像模像样的。

    村里没那么多讲究,小孩子若是想要喝点儿酒,大人也只会哈哈的笑。不过白酒辛辣,小崽子们舔一下就辣的不行,脸蛋子涨红,拼命的吃菜要压那股子劲儿。

    楚媛媛和楚佳佳这对双胞胎站起身,举着杯子大声道:“祝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好,好!!”楚大红拍了下桌子,开心坏了,“还是我俩老姑娘嘴甜,来来,喝酒!”

    炕上摆了两桌,大人一桌孩子一桌,俩嫂子站在炕下,不是不让上桌,是为了照顾孩子这边。

    两边桌子都摆满了菜,红烧肘子,卤的猪耳朵猪鼻子,五花肉炖大鲤鱼,还有一大盆子白菜粉条炖猪肉,一大盆子炖鸡和一大盆子炒鸭子。

    小孩那一桌就是没有鱼,其他的菜都有。还有从供销社买的橘子粉泡的橘子汁,一群小崽子举着橘子汁也学着大人样子碰杯。

    楚招招还像模像样的嘬了口,咋咋嘴,“不错,这酒香!”

    大人们大笑起来,楚大红回身胡撸了一把楚招招的脑袋瓜子,“也不知道随谁了,跟个猴似的。”

    “随我爹呗!”楚招招是绝对不想随他亲妈那边的,张艳茹三个字已经成了楚家的禁字,谁提了被楚招招听见,立马挂脸。

    “你爹可没你这么猴,你是随了你四叔。”二大爷笑的不行,“老四小的时候就淘气,可没少挨揍。”

    楚飞羽脸红脖子粗的,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害臊。

    喝了杯子里的酒,楚大红又看向挨着一起坐的楚飞扬跟宁贺云,“你们俩,以后就是亲哥俩。大云啊,你就把咱家当自己家,千万别见外。我看你这个孩子就喜欢的不行,有志气,有本事!你跟那些城里养大的小孩儿不一样。不娇气,皮实!”

    宁贺云连忙给楚大红倒酒,自己也端起杯子,站在地上,“大爷,您就是我亲大爷。飞扬也是我的亲人,咱们一见面就是缘分,跟一家人没啥区别!我以前不懂事就知道瞎混,现在有了飞扬,我必定踏踏实实的做人,脚踩实地的干活。大爷大娘,你们就放心吧!”

    说完,一仰脖就把酒闷了。

    “好好好,好孩子!”楚大红听的开心,也一仰脖把酒闷了。

    楚飞扬再次察觉到异样,就这一番话吧,说的跟上门姑爷似的。宁贺云这家伙咋回事啊?

    不过看大家都挺开心的,他也只能撇撇嘴,给宁贺云夹了一筷子猪耳朵,“喝慢点儿吧,一会儿喝醉了咋整?”

    “我就喜欢吃耳朵。”宁贺云把楚飞扬夹的猪耳朵都吃了,“吃猪耳朵以后都听媳妇的。”

    这话说完,大哥二哥都抬头看了眼自己媳妇。紧接着碗里就多了猪耳朵。

    俩人笑呵呵的吃了猪耳朵,“听媳妇的。”

    楚大红也吃了楚妈给夹的猪耳朵,笑的不行,“对对对,妻贤夫祸少。咱家娶的儿媳妇那都是贤惠人,亲家也都是实在人。以前咱家穷,没少得亲家帮衬,等初二会门子,记得都带上好礼。咱们现在过得好了,也能帮衬帮衬亲家了!”

    俩儿媳妇听了这话,都开心起来。

    他们娘家过得都还行,当初嫁到楚家一个是看上楚家儿子长得好,身量也高。二个是觉得楚家人踏实,能干活,废话少,烂事也少。

    虽然张艳茹嫁进门那几年让一家子都不开心,她上个大学,全家都得帮衬。但现在搅家精走了,老三精神头也起来了,脑子也活泛了。

    如今每天能吃上肉,每天能赚到钱,这日子可是越过越舒心了。

    出嫁的闺女嫁得好,还能帮衬娘家,这回了娘家都得被高看一眼,这谁能不高兴呢?

    吃到一半,电视上就开始播春节晚会了。

    90年的春晚还是赵忠祥老师主持的呢,这时候的小品也比往后的好看多了,尤其是朱时茂和陈佩斯演的主角配角,笑的一屋子人都喷饭。

    吃完了饭收拾桌子,一家子又开始包饺子。

    北方包饺子可是个全民都能参与的活儿,楚家就连六七岁的小孩子都能像模像样的捏个饺子。

    楚妈还包了十来个糖饺子,十来个里面带钢镚的饺子。不过钢镚饺子都做了记号,大人们找到了也会分给孩子们吃,就图个好彩头。

    包完饺子,又坚持看完春晚,报时的时候楚二哥挑着一挂鞭炮出去,卡着点儿点了信儿。

    整个村子都在卡点,鞭炮声震耳欲聋。

    宁贺云还弄了一箱子花,有窜天猴,嘀嘀心儿,十来个二踢脚和六个小腿粗一尺来高的大家伙。

    这玩意就是现在特别流行的烟花,放院子门口点燃了,烟花能窜好几米高,俨然一棵巨大的火树银花。

    这玩意放出来,邻居们都出门看,一会儿就围了一圈子的人。

    他又从箱子底掏出几根小一米长的信号弹,点了信儿往空中举。

    砰的一声,信号弹窜上黑暗的天空,紧接着啪的炸开,炸出一朵五颜六色的烟花。

    周围响起一片的欢呼声,烟花这东西贵,很少有人舍得买这么多大家伙。但宁贺云买了一大箱,足足放了二十来分钟,可算是让村里人都过了眼瘾了。

    那一把嘀嘀心儿还被分了出去,来玩的小孩子都拿着一条,甩的到处都是光的轨迹。

    这时候的嘀嘀心儿一米来长,细细软软的,跟后世的大呲花一个道理,不过后世的呲花比这个更安全一些,也短了不少。

    楚飞扬看的也十分兴奋,但是他害怕这玩意,不敢放。别看他是个厨子,玩刀的好手,用火也相当厉害。可是就怕鞭炮,还怕气球。

    以前在外面看见卖气球的都躲着走,生怕气球炸了。

    放完了烟花,大家就都散了。回去煮上一锅饺子,这是新年第一顿饺子,哪怕吃饱了也得吃一个。

    吃完饺子,就各回各屋各找各妈休息去了,明天大年初一,一大早还得起来去上坟呢。

    二大爷也没回家,他跟楚家老三老四和宁贺云都睡主屋西屋,几个孩子挤在东屋,主要是想第二天起来就能看电视。

    初一一大早,大哥二哥就都起来了。他们哥俩得整理烧纸,一会儿带去祖坟那边。

    没一会儿楚妈楚大红也都轻手轻脚的起了床,楚妈拿着盆去装上坟的贡品。猪头肉昨天没吃,就是留着今天上坟用的。还有饺子,切好的香肠,几条炸的小鱼。又拿了个兜子装了几个苹果几个八里香,都打包好了放进三轮车后斗里面。

    这边没有不让女的上坟一说,但小孩子不让去。怕小孩子眼睛太干净,容易冲撞着。

    俩姑姑就负责在家里看孩子,顺便烧了热水,等大人们回来做饭。

    宁贺云都跟着去了,他非说自己也是家里一份子,怎么也得给爷爷奶奶们烧个纸。

    这把楚大红笑得不行,连连点头应了下来。

    出了门,楚家其他几个大爷家都来了人,因为有了三轮车,上坟的东西也就不用手拎着了,直接放三轮车里。大家轮流骑车,其他人就跟在后面走。

    这边没山,各家的祖坟都是埋在一大片荒地里的。这一大片基本上都被划出来埋葬各家的祖宗,相当于村里集中的丧葬地方。

    天微微亮,阴沉的很厉害。刚走到坟地那边就开始下雪了。

    楚家找到自家的祖坟,先给最大的那个坟头烧纸,这里面埋的是曾祖辈儿的,墓碑上密密麻麻写了不少晚辈的名字。一路的往后面烧,又给祖宗们磕了头。

    楚家爷们抄起带来的铁锹挨个坟头培土,女人们则把坟上面的枯草都拔了,收拾立整。

    培完土,在二大爷的带领下又集体给祖宗们磕了头,这才收拾东西往回走。

    那些吃的贡品也不会带回去,回头也就被野地里小动物拿去吃了,或者被村里条件差的人家偷摸带回去吃了。

    这边人觉得自家带的贡品如果都被拿走是一件好事,证明家里兴旺,贡品上档次。

    而且大过年的也让周围都吃点儿好的,就是积德积福了。

    宁贺云回去的路上挺兴奋的,他都已经跟楚家祖宗们说了,以后如果楚飞扬同意跟他好,他一定全心全意的对楚飞扬好,把人捧在心尖上好。

    楚家祖宗没有用烟火扑他脸,估计也是对他挺满意的。

    回了家煮了饺子吃,楚家老两口和二大爷就在屋里休息了,等着晚辈们过来拜年。

    楚家大哥二哥带头,领着弟弟们要四处拜年去了。楚飞扬不想去,但没办法不去,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这个活儿宁贺云就去不了了,不过他在家也挺好,陪着三个老人聊天,看电视,嗑瓜子。家里几个小辈还给他磕头,光红包都散出去好几十。

    每个人都包了五块钱,这可是真的实在。

    不过这也只是自家孩子,旁的亲戚孩子来了他就不给红包了,就楚家三个老人给,一人包了五毛钱红包,也是相当不错的了。

    孩子们拿了红包,新衣服兜里揣满了花生瓜子和糖,一窝蜂的跑出去玩。

    楚招招跟楚拴住还拿了一挂小鞭,拆散了给小伙伴们分。谁有小鞭谁就是老大,特别受欢迎。

    还有人去坟地或者别人放鞭的地方捡没有炸开的鞭,拆开了点里面的火药,看呲呲拉拉的也特别高兴。

    在村里转了一大圈,给楚飞扬累的够呛。幸亏这种活动一年就一次,否则他真的要跑了。

    主要是应付起来太费劲了,进门没说两句都是问包子铺收益的,问赚了多少钱的。甚至还有人给他介绍姑娘的,直接把大姑娘往他眼前推,就差说可以直接带走了。

    踏进自家门口的那一刻,楚飞扬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决定一直到初六都不想出门了,等初七赶紧收拾东西回镇上。

    村里人太热情,他受不了啊。

    第040章 不消停

    初二, 俩嫂子大包小包拎着东西,大哥二哥骑着自行车,带媳妇孩子回娘家了。

    这时候的自行车可真的能带人啊, 前横杠坐一个, 后座一个, 侧边铁筐里还能塞个小的。媳妇儿就跟后座抱着背着一大堆东西, 车子歪歪扭扭的上了路, 很快就骑顺了。

    等下午, 俩嫂子满面红光的回来, 还大包小包带了回礼。

    可见这次回娘家十分顺利,应该还被夸了,礼物都比往年厚了不少。

    俩哥哥也十分开心,往年陪媳妇回去都不太好意思抬头, 只能争着抢着帮岳家干活,好挣回一点点的面子。但这次不用啊, 带回去有大块的肉, 一大包白面馒头和豆包, 一盆子炸肉丸子和老三做的炸藕盒。

    再加上给大小舅子家几个孩子红包也厚了,那腰杆子挺的老直了。

    结了婚的男人就得这样,得给媳妇挣面子, 回娘家也风风光光的!

    初二不怎么忙, 毕竟自家俩闺女还都小,没出嫁。

    等到初三,一大早楚大红就起来, 张罗着拿东西给俩姐姐送去。

    这俩姐姐是楚家外嫁的两个姑奶奶, 因为上面长辈们都没了,姑奶奶自己也有孙辈, 初二基本上就不回来了。

    不过怎么说也是楚家嫁出去的姑娘,村里楚家人每到这天都得派人去给姑奶奶送年货,这叫撑腰,让那家子知道姑奶奶娘家还有人,别欺负我家嫁出去的姑娘。

    所以说老时候或者农村为什么都愿意生儿子?这就是作为娘家的保障。

    不过后世就用不上了,村里年轻人大部分都出去打工,女孩子读了书也都外嫁,思想和金钱能独立,自己都能给自己撑腰。

    这种事楚飞扬向来是不愿意参与的。还好倔老头子也是这么个不爱凑热闹的脾气,楚大红压根就没张罗他的事儿。

    仍旧是大哥二哥出面,还有村里其他楚家派出来的儿子闺女,还把家里三轮车也借上了,一群人天还没大亮就要去给姑奶奶送礼了。

    大年初一的时候下了雪,但是不算大。不过初三天气仍旧有些阴沉,楚妈不放心,让他们到了之后尽量早回来,别等下雪了往家里赶,也不安全。

    等大哥二哥走了,楚飞扬还睡了个回笼觉。

    感觉一年到头都没怎么好好休息,初三这一觉愣是睡到了十一点才起床。

    嫂子们都开始准备午餐了,其实也没啥好准备的,之前做了那么多年菜,现在每天都吃剩的。

    大白菜烩丸子,土豆炖肉,干豆角焖排骨,上面还熘了馒头。

    楚飞扬吃肉吃的有些腻了,不过这话不能说。好日子才没过几天,大家肚子里都缺油水呢。哪怕连着吃了三四天的肉,孩子们仍旧兴头很高。

    他也没扫兴,就是去厨房拿了几个土豆切丝,用水焯了。拿辣椒葱花洋葱头炸了个油,加了花生碎凉拌了一下。

    没想到这个菜竟然很受欢迎,可见虽然大家很喜欢吃肉,但仍旧也得弄点儿爽口菜清清口的。

    楚飞扬想要弄个饭店的地盘还没找到合适的。

    宁贺云的意思是打算跟批发市场旁边弄块地,但楚飞扬嫌弃那边过于杂乱,弄个饭店菜也上不了档次。如果做快餐的,那就跟别的小铺子抢生意了,没意思。

    他寻思弄个三层的饭店,一楼散台,二楼大厅能举办婚礼,三楼弄个几包间,可以点私房菜之类的。

    要么得靠近市里,要么就靠近镇子,不前不后的位置他不会考虑的。

    实体生意想要做得好,最重要的就是选址,第二重要的还是选址。

    只要你位置选的好,哪怕菜品差点儿都能赚钱。位置选不好,可别提什么酒香不怕巷子深了,哪怕你菜做出花来,仍旧怕巷子深。

    除非以后自己有本事了,专门弄个私家菜小馆子,一天就四五桌,只接受预定的那种。这种馆子越避世就越受欢迎,可以满足某些有钱老饕们猎奇的心理。

    饭店这种,就得大门前面敞亮,门一开迎八方客,憋憋屈屈的像什么样子?

    “你也别着急,如果没合适的我也不乐意应付。找个合适的地方才是最重要的。等明年我打算带着我哥我嫂子弄个快餐店,如果你有勤快干净踏实愿意学厨子的小弟可以介绍给我。三年学徒包吃住没工资,学成了愿意跟着我干的就跟着我,不愿意的可以自立门户。”

    楚飞扬心里早就有了盘算,这年头想要找几个靠谱的厨子不是找不到,但大多数都在机关食堂里干活呢。虽然经济开放,但并不会有多少人愿意放弃铁饭碗的。

    而且想要找理念相同的厨子很难,不如自己培养。

    三年功夫,不说培养出个靠谱的厨子,但最起码白案和墩工是没问题的。

    到时候饭店差不多也成型了,直接进驻开业,手里还能留点儿资金。

    至于包子铺这种累人的生意,直接交出去就成。

    到时候让楚妈老两口挑合适的人接手,他要带着哥哥嫂子们多赚点儿钱去。

    至于快餐店就放在批发市场那边,那边还有三个门脸没开呢,回头打通了,又是小生意,也不会抢周围资源,还能让学徒们每天多练手。

    中午吃过午饭的时候果然下雪了,楚妈一直很担心,时不时去门口往大路那边张望。

    孩子们都被拘在家里午睡,醒来要写作业。虽然都想出去玩雪,但下雪的时候在外面玩很容易受风寒,大人们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让小孩子们出门的。

    不过小孩子不出门,大人们却无聊的待不住了。

    很快就有人来串门子,是个中年妇女,手里还拿着个簸箩,里面放着毛线球跟织了一半的毛衣。

    “他杨婶儿,你咋过来了?”楚妈把人迎进西屋,东屋里孩子们刚起床,被老三盯着要写寒假作业,晚上才给看电视。

    “嗨,这不是在家里待不住吗?我刚去了趟你三大爷那边,一群人打麻将又抽烟,呛的我坐不住。寻思你这边清净就过来了。”

    三大爷住在村子另一头,跟楚大红不是一个爹妈,算是堂兄。二大爷跟楚大红才是亲兄弟。

    三大爷家孩子更多,大过年的聚在一起闲得无聊,不是打麻将就是打扑克。一群老爷们跟烟囱似的净抽烟了,屋里熏的都进不去人。

    楚大红跟二大爷也过去玩了,不过俩人都不会玩牌,就凑热闹拉哈去了。

    “我也是懒得扎堆,寻思好好休息几天,初七就得回去准备开店了。”楚妈说起自家包子铺,脸上都是笑。

    “你这日子过得多有盼头,儿子有能耐,儿媳妇也谦和。不跟我家似的,成天上蹿下跳,因为过年吃个鸡腿还能打一架。”

    杨婶儿提到自己家,就摇头叹气。

    这个村风气虽然还算不错,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杨婶是续弦,她家老爷们之前有个媳妇儿,生了一儿一女,因为生孩子落了病,那年没挺过去就走了。

    杨婶儿那时候才二十,因为娘家亲爹走了守孝,结果被退了婚。后来经人介绍嫁到这边,一进门就当了现成的娘。

    后来又生了三儿三女,算是杨家最能生的一个,都说她是大功臣。

    但女人哪次生孩子不是拼了命?但不管怎么说,孩子们也算养下来了。

    只不过前面的孩子跟后面的孩子两个姥姥,前姥姥又是个碎嘴子,没少说杨婶儿坏话。导致辛辛苦苦养出来的大儿子大闺女都跟自己不太亲。

    这过年的聚在一起,炖了两只鸡,统共就四条鸡大腿。

    因为这四条腿怎么分配,两拨人又吵了起来。

    后来杨婶急眼了,干脆把四条腿上的肉都拆了,拌成了一盘子,这才消停下来。

    大儿子初一上完坟就带着媳妇孩子走了,他跟亲姥姥那边亲,被撺掇的早就忘了自己从小是被杨婶子拉吧起来的,亲姥姥压根没给几口饭吃。

    背地里,杨婶子就说大儿子大闺女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以后他们有啥事儿自己也不伸手,过得好是本事,过的差了找他姥姥去。

    女人在一起就喜欢聊八卦,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就说道马寡妇身上了。

    “你可不知道,那个马寡妇不是个消停的。前杨村有个老光棍,之前也不知道捣鼓啥赚了笔钱,要找媳妇儿。但谁家好闺女愿意嫁过去?马寡妇就闻着味儿去了。要说那马寡妇虽然长得不咋地,但人家身段好,嘴甜会说话。老光棍那副德行,张嘴一口大黄牙,咱看了都觉得恶心,人家就不,人家能豁得出去。”

    楚妈听到马寡妇这三个字都心烦,差一点儿老大家好好的就被她搅合散了。

    “她嫁过去咱们村就消停了,否则有这么块烂肉也闹心。”

    “谁说不是呢?那裤腰带松的啊,就知道盘算男人的钱。问题她嫁过去了,把儿子扔下了。她儿子现在就住老房子,年前村里还帮着修整了一下,屋里什么值钱的玩意都被拿走了。那孩子连一身暖和衣裳都没有,还是村里你一件我一件凑出来的。马寡妇说了,能供他上完初中就拉倒,也算是对得起前面那个爷们。可问题孩子吃饭咋整?”

    杨婶儿提起那个孩子,也忍不住心酸。

    好好的一个男娃,算是糟蹋了。如果养不好,那就是个祸害啊!

    “村里怎么也得管吧?”楚妈也有点儿心酸。当了母亲的人看见小孩子没人管,总归是心里不落忍的。

    “能不管吗?几个村干部每天轮流让那个孩子过去吃饭。这缝缝补补的都是村干部家女人给弄的。你看人家马寡妇生了个孩子自己不管,反而扔给别人管了,她也不操心。”

    杨婶子真的是看不起那个马寡妇。

    裤腰带松也就罢了,你好歹赚了钱养自己孩子啊。现在跟男人跑了,孩子也不养,这心可真的狠。

    有着杨婶儿分散注意力,楚妈好歹不盯着大门口看了。

    不过还好,天色还没全黑,出去的男人们就呼啦啦回来了。

    杨婶子告了别回自己家,楚妈拿着扫帚挨个给老大老二扫身上的雪,“怎么过这么久才回来?”

    楚老二脸色有点儿不太好,抱怨道:“二姑非得拉着我俩不让走,别人也不好走。让我俩给她那边几个孩子找工作什么的。说我眼里只有媳妇,没有她那个当姑姑的。”

    二姑奶奶是嫁到了隔壁镇上,过得也算不错。但人有点儿撑不起来,被小姑子拿捏的不行。

    那小姑子得知这边有了包子铺赚了钱,老二找人帮工找的媳妇娘家人,心里就不乐意了。

    这次撺掇老嫂子非要让自家孩子去包子铺上工。还要包吃包住,一个月要五十块工资。

    就这又哭又闹腾的,雪就下大了,再回来麻烦了许多,不少地方车子没法骑,太滑了,只能推着走。

    “你二姑也真是的,不知道随了谁。”楚妈想起那个二姑姐就脑袋疼。她嫁过来的时候二姑姐已经出嫁了,按说嫁到镇上,爷们还是个在机关上班的。虽然工资不如工人高,但灰色收入有啊。

    就这,人立不起来,日子过得也不好。男人工资一半还被家里俩姑姐抓着,后来生了俩孩子实在养不起了,就跑娘家来哭,要钱要吃的。

    最后还是楚大红带着几个兄弟过去闹了一通,才把工资从俩姑姐手里要回来。

    现在虽然儿子都长大了能撑腰了,但仍旧被俩姑姐拿捏。因为这个没少跟俩儿子吵架。尤其是二儿子,都快跟他二姑打起来了。

    原因更离谱,就是结婚的时候这个二姑奶奶非要扯大旗,给媳妇娘家下马威。

    人媳妇娘家也不是吃素的,掀了桌子就要走,还把二姑奶奶几个孩子都揍了。

    这件事仍旧是楚家兄弟们过去给平的,如今这个表兄弟就住在媳妇娘家,都不乐意回来了。

    一开始听说楚家开个包子铺,这俩姑姐都瞧不起,说什么资本主义地主作风,个体户就是下贱,不如工厂里上班看大门的。

    后来听说人家包子铺忙不过来生意好还请了帮工,这就坐不住了,就等着楚家上门说这件事呢。

    里外里还把楚家姑奶奶挂上,说什么楚家眼里没有这个姑奶奶了,有好处也不给姑奶奶了什么的。

    那姑奶奶还真的上了心,拉着楚飞山哥俩一顿的哭诉。

    这给楚家几个兄弟闹心坏了,且不说这是楚家人的生意,人家找的帮工也不是外人,毕竟人媳妇娘家这么多年也没少帮衬。

    可问题你一个姑奶奶夫家的小姑子,有什么脸说是自己人呢?这么多年,你们给楚家帮衬了几块钱,几粒米?

    但二姑奶奶毕竟岁数大了,眼瞅着都要七十了,也不好跟着撕扯或者说重话。还是老姑夫实在受不了了,说了自己妹妹几句,这才把楚家兄弟们放出来。

    楚飞扬听完,心里也有个底了。

    “我有个盘算,你们听听合适不合适。”吃过晚饭,打发孩子们去看电视,几个兄弟进了西屋,楚飞扬拿了个本子出来写写画画。

    “什么盘算?”二哥楚飞山的脸色到现在都没放晴,估计是那边人说的话太扎心了,让他十分不舒服。

    “二嫂的包子铺请了娘家人过来帮忙,大哥大嫂这边也请大嫂娘家几个人过来帮忙不就得了?省的说出去说咱偏心眼子。然后我带着老四重新开个铺子,就在批发市场那边。我打算弄个快餐店,招些学徒。让几个大爷家里挑几个踏实本分的孩子过去学。包吃包住,头三年没工资。”

    楚飞扬把自己计划的事儿说了一下,“不过这个快餐店开了必定会影响二哥这边的铺子,所以我弄个电饼铛你们以后别买黄焖鸡了,馒头包子搭配大饼肉饼来卖。大饼还能切饼丝卖,或者直接开个灶做炒饼。”

    “那也行,”二嫂对这个三叔子的话算是言听计从。

    “那回头二哥二嫂跟我学一下怎么炒饼好吃,怎么烙肉饼能做的皮薄馅大。”见二哥二嫂都没意见,楚飞扬也挺高兴,“到时候老四就跟我去快餐店,学上灶。”

    楚飞羽刀工练的差不多了,虽然切不了豆腐丝,但土豆丝萝卜丝什么的都没问题。只要刀稳了,以后再学切片雕花,就容易上手。

    “那我们这边能学烙饼不?”大嫂有点儿着急。就算他们不做肉饼,好歹学个手艺也行啊。

    “当然没问题,其实我就是怕你们这边忙不过来。毕竟第一个铺子挨着学校和工厂,每天馒头都不少卖,再加上面条什么的。以后我跟老四不在店里,加上俩人再加烙饼,就太忙了。”

    楚飞扬知道,那个面条生意老两口是打算让老大接手的。

    现在面条作坊只要一开门,机器就停不下来,生意非常好,必须得有个人全天盯着。

    大嫂看了看她男人,然后下定决心道:“那面条坊就给爹妈,赚了钱也是爹妈的,不算公中。我俩还年轻,学点儿手艺也累不着。我娘家那边说年后把豆腐坊也做起来,之前回娘家我还跟他们说让他们到时候去农贸市场占个位置,估计家里腾不开人手过来。我就想着,实在不行跟几个大爷这边找俩孩子,跟我们一起忙乎。”

    其实店里如果有自己娘家人,她挺开心的。但娘家要重新开豆腐坊,这可是家传的手艺,到时候老豆腐嫩豆腐干豆皮豆腐干什么的都要做出来,怕是忙不开,也没人能过来帮忙。

    还不如直接卖个好,也让夫家高看自己一眼,照样能过得舒心。

    楚飞扬笑道:“这事儿你们商量,我就不操心了。不过咱得说好,以后这就是你们自己的铺子了,铺子租金得给。”

    “这没问题,”大嫂着急忙慌道:“不止给租金,我们跟老二家一样,每个月给你两成的利,给三年。”

    镇上的房子毕竟是老三的,他们也没脸常住。以后手里有了钱不如自己买一套房子,那心里还踏实。

    “也行,我建议你们这几天就赶紧把这件事落下来,年后我就得忙乎快餐店的事了,怕是空不开手去蒸馒头包包子了。”

    楚飞扬真的是蒸够了馒头包子,过年这几天他手上都不想沾面了。

    这场会议宁贺云也参加了,他唯一关心的就是……

    “那以后,新来的人住哪个屋?不会还跟咱们挤吧?”

    一张炕挤三个人已经很过分了,若是再来两个,他就要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