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你们这个家庭……”伶舟闻笛感叹,“你和重明都同意了?”

    纪月明:“嗯。”

    就算不提他们俩之间的联系,顾见承能给言言替命,他们也没理由阻止了。顾见承情深至此,看言言那个紧张的样子,心里也不知道对人家喜欢成什么样子了。

    两人来到治疗室门前,纪月明的手刚搭上去,宁晰忽然给她来了消息。

    “刚才治疗室里的监控黑了。”宁晰的声音却不见紧张,“你要不等会儿再进?”

    纪月明:……

    治疗室里就言言和深影两个。他们俩干什么了?!

    治疗室内,顾见承正坐在治疗床上,身上贴了许多仪器贴片。

    詹言在他身边,一只手被顾见承握着,另一只手上拿着小天平。

    姐姐把至高天平缩小后,它自己冲着他就飞过来了。

    虽然说詹言拒绝了“审判”规则,但至高天平还有些别的功能。詹言准备慢慢研究。

    家里其他人都不在。无限意志消亡了也留下来不少烂摊子,大家都去忙了,房间里只有詹言和顾见承。

    詹言握着顾见承的手,目光只盯着数据显示屏,就是不看他。

    顾见承贴着詹言小声嘟囔:“我怀疑他们在趁机收集我的身体数据。”

    詹言耳朵被他吹得痒痒的,往旁边侧了侧,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不弄那个什么替身术,就不用担心他们收集你身体数据了。”

    顾见承又贴过来:“我也不想让他们收集你的身体数据。要是你躺在这里,我得心疼死。”

    詹言的心让他弄得又酸又软,一点也没有威慑力地瞪他:“你在我身上留这种术,万一你……出事了,我怎么办?”

    顾见承被他眼睛里的感情烫了一下,下意识别开眼,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

    可是詹言一下就懂了。

    顾见承不在了,他还有他的家人,他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许多人都牵挂着他,他总有一天会走出来的。

    而顾见承……他在这个世界没什么牵挂,除了詹言。如果詹言不在了,他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詹言眼睛从来没瞪这么大过,一口气憋在那,脸都红了。

    顾见承正在偷瞄他,看见他眼睛里迅速泛起水光,顿时就慌了。

    他捧起詹言的脸,手背上还连着贴片和线。

    “你别哭啊,我错了我错了。”

    完了完了,他和言言谈这么久,从来也没见他哭过。

    詹言隔着眼泪瞪他,一句话都不说。

    顾见承看他眼泪控制不住,啪嗒啪嗒往外掉,慌得不行。

    “别哭别哭,言言,对不起我错了。”

    “错了你也不改。”

    顾见承没话了,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詹言用力眨了眨眼睛,吸了吸鼻子,摸到柜子上的纸巾擦脸。

    他低着头想,怎么才能让小顾和这个世界有更多牵绊呢?怎么才能让他舍不得那么轻易地称量自己的生命?

    顾见承小心翼翼地去拉他的手。

    詹言没动,然后就感觉自己掌下一片温热柔韧。他瞪着眼睛抬头。

    顾见承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胸肌结实的胸口上放。

    怎么还带色诱的?

    顾见承看他眼睛又瞪大了,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这儿痒痒的,你帮我看看,是不是他们贴得不对。”

    他身上要贴检查仪器,上半身就穿了件松松垮垮的衬衫,还是敞开的。

    詹言嘴唇嗫喏了几下,瞪着眼睛小声说:“这个房间有监控的!”

    你就这么正大光明地耍流氓?

    没了无限的隐忧,言言的家长们也都默许了,深影大佬已经放飞自我,并且非常擅长抓住机会得寸进尺。

    他冲詹言笑得狡黠:“我都用阴影挡住了。”

    詹言往回抽手:“……你当人家看见一片黑不会怀疑的吗?”

    顾见承松开他的手,贴过去撒娇:“那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詹言:“说什么?”

    顾见承:“你在副本里的时候说的。”

    詹言眨了眨眼睛:“我在副本里的时候说的可多了。”

    顾见承:“就最后那句。”

    詹言:“哪句啊?”

    门突然开了。

    詹言迅速把手抽回来。

    喵的。被小顾迷昏头了,竟然忘记看小地图!

    “妈。”詹言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伶舟闻笛从侧边看进来。

    呦,这小卷毛就是当初坑他的走近科学呀?床上那个是深影?看样子这次用得是真实相貌。和上次见面时的气势完全不一样啊。

    “刚才监控怎么黑了?你们没事吧?”伶舟闻笛问道。

    詹言:……大舞乐怎么这么记仇?

    顾见承:“我试一试能力。”

    大舞乐:……身为辅助,感受到了来自输出的威胁。

    呵!我可还是你的治疗呢!

    詹言他刚翻完瓜条,他眨了眨眼睛,非常诚恳地表示:“辛苦前辈帮忙。前辈要是有什么事需要,也可以找我帮忙,比如说找人什么的。”

    伶舟闻笛啧了一声。

    什么都知道的小孩儿真不讨喜。

    布置完仪式的大舞乐带着满口狗粮去墓地了。

    异常事务管理局里的英雄墓地一直有人照顾,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摆着鲜花。

    燕回风的照片在鲜花的簇拥下对他张扬地笑。

    伶舟闻笛想起刚刚在詹言和深影那里吃到的狗粮,因为天师也在,两个人看着规规矩矩的,但眼神和细节里的甜藏都藏不住。

    他伸出的手在照片前停了停,一丝情怯终究是被灼断了。

    无限已经消亡了,他还犹豫个什么劲?

    想想天师家的几个,戎岁和白泽受伤转世重投,现在都这么大了。燕回风当年魂魄受到震荡,但没缺没损,如果没有不小心错投了畜生道,现在应该也二十多了吧?

    要不就找找试试?

    唔……他玩个老牛吃嫩草也不是不行。

    这家伙的仪式天赋挺好的。或者玩一把师徒?

    ……

    “……他们俩刚开始关系不好,磨合仪式的时候经常阴阳怪气,后来互相暗恋,谁都不好意思开口。”詹言悄悄和顾见承分享八卦。

    顾见承表示自己就不会踌躇不定,言言想听多少遍他都说。

    詹言制止了他的复读机的行为。

    顾见承被他按住嘴,抵着人家的指尖撒娇:“言言也说给我听好不好?”

    詹言哼了一声。你之前转移话题的账我还没算呢。

    顾见承眼睛一弯,嘴唇微张。

    詹言骤然抽回手瞪他。

    他还好意思委屈:“我都说那么多遍了,就换你说一遍都不行嘛。”

    詹言哼了一声,正想说什么,就见顾见承的目光向上瞟。

    他往自己头上一摸。

    两根大角又冒出来了。

    真是怎么这么不听话?!

    詹言伸手摸到那一缕小卷毛就打算拽。

    顾见承拉了拉他的衣袖。

    詹言:“怎么了?”

    顾见承:“我能摸摸吗?”

    ……你怎么什么都想摸?之前要摸尾巴,现在要摸角。

    摸吧摸吧。刚刚治疗师走之前说保持心情良好有利于魂魄恢复。伤员要惯着。

    角上没有感觉,但触碰的力道会通过角传到头皮。虽然顾见承的手很轻,但詹言还是能感觉到。

    几分钟后,詹言红着耳根问他:“喂,你摸完没有?”

    言言的角滑滑润润的,像玉一样。顾见承心满意足又不是很满足地挪开手,帮他拽了拽小卷毛。

    一对大角缩回去了。詹言隔一会儿就忍不住摸摸头皮上长角的地方。

    顾见承:“怎么了?不舒服吗?”

    詹言摇头:“没有,就是……长角的地方不会斑秃吧?”

    顾见承:……噗。

    “肯定不会!”

    ……

    顾见承在异常事务管理局一住就住了小半个月,詹言也一直陪他在这里住着。

    期间詹云开配音的电影上映了,“十八线”演员又结结实实地火了一回。异常事务管理局里有内部影院,但詹言和顾见承都还没看,等着回去一起。

    还有不少人都来看过,送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顾见承觉得很打扰他谈恋爱。

    他在用小刀削卓曙送的水果,削完苹果削桃子,削完桃子扒香蕉,都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

    詹言在拆其他人送的礼物。

    “黑市顶级黑卡……哦,掮客送的。”

    “一对大喜烛……啊啊,这是烛龙送的。”

    ……

    “《如何与岳家相处》……哈哈哈哈哈这是谁送的?”

    翻翻瓜条。

    “哦哦,万事通啊。”

    顾见承:“……呵,谁用他送这个了?”

    魔术师的礼物是万事通帮忙带过来的,是个扁扁的小方盒。

    “不会也是一本书吧?”

    詹言打开包装纸,露出一个雕刻着精美符文的木头盒子。

    虽然开吃瓜系统就能看到说明,但拆礼物还要提前预知也太无聊了。

    “这是什么?”詹言打开盒子。

    顾见承看到盒子上的魔法花纹时已经晚了。

    “别……”

    盒子里是一摞设计图。詹言刚看清第一张——一个粉红色的爱心床?

    盒子上的魔法花纹起效了,自动放大飘在半空。图纸发出光,飘进魔法纹路的中心。

    在一阵眼花缭乱的光效过后,异常事务管理局简洁优雅的病号房突然变成了粉红色。

    浅粉色的墙面,玫红色的地板,玫瑰形的吊灯,爱心形的大床,就连窗户都是爱心形状的。

    物品介绍姗姗来迟:[这是一个能够一键换装修的魔法盒子。]

    顾见承坐在柔软的粉红色爱心大床中央,后半句话也姗姗来迟:“……打开它。”

    打开就打开吧。

    詹言:“哇哦!”

    出现窗户的地方原本是墙面,现在这扇窗外面的景象是怎么回事?投影吗?还是真实的?

    一个爱心气球缓缓飘上来,上面印着一行设计复杂的花体字。

    詹言慢慢照着念:“我当初劝过你不要卷不要卷,后悔吗嘎嘎嘎嘎。”

    顾见承:……

    “哦~”詹言调侃地看着他。

    没等他说什么,房间门被敲响了。

    詹言打开门,站在门口的是宁晰,一头白发规规矩矩束在脑后,手上拎着一个大盒子,眉宇间尽是舒展。

    “今天放假。深影恢复得差不多,我想你们也想回去了。”他把盒子递给詹言,“这是异常事务管理局的福利,里面还有黑狼塞进去的。他不肯过来。”

    宁晰送完东西就走了。二十七年了,他如今也该修修假了。今天他徒弟接他回去过节。

    詹言打开盒子,里面装的是月饼。黑狼给的是单独装的一小盒子,上面还别了一张纸条:

    “大厨亲制”

    “月饼?”顾见承怔了一下。

    詹言催他去换衣服:“今天中秋啊。大家都要回家。”

    詹言把礼物装了满满一个大箱子还塞不下。

    你看,你觉得你在这个世界上没什么牵挂,可是很多人都念着你。

    顾见承换衣服的时候还有点发愣。

    中秋……他还从来没过过这个节日。

    天师按下天师袍上的纽扣,气势庄重的天师袍自动换成了舒适的高领毛衣和长裤。

    重明神鸟敛去光华,在郊外化作人形,认认真真地戴上墨镜和口罩。

    “工匠”摘下遮掩相貌的宽檐帽,牵着紧张的人偶离开黑市。

    临渊鬼王撤掉笼罩自身的阴雾,抱着体型大了一圈的“狮子猫”走出阴路。

    詹言牵着顾见承的手,盛着漫天星河的眼睛里只映着一双最炽烈的星星。

    他弯起眼睛一笑:

    “走吧,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