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5.28/雨意
从周斯扬家搬走的第一天,老实讲,夏烛不太适应,周斯扬家房子大,床也软,各种家具设施一应俱全,就连窗帘都是自动的,回到自己这个纱窗都掉了一半的老房子,她叹了口气,发现古语说得对。
由俭入奢容易,由奢入俭难。
但……她也不可能一辈子住在周斯扬家对不对,回归普罗大众的贫苦生活是应该的,不过也还算可以,从周斯扬家绕了这么一遭,她现在虽然还是普罗大众,但是是个坐拥五百万存款的普罗大众。
再次双手合十,拜谢这位假老公。
周一从周斯扬家搬走,一直到周四,夏烛都没在公司再碰到过周斯扬。
中宁很大,整栋写字楼二十一层,都是中宁自己的地盘,周斯扬有自己单独的电梯和办公楼层,老板和普通职工上班时间也不一样,所以不是先前两人住一起,夏烛确实没什么机会见他。
周四下班,周斯扬车停在路边,副驾驶坐着程昱非。
几个项目同时推动,最近忙得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瓣,程昱非侧着身体,正对驾驶位上的人,手里举的几个文件袋铺散开来,问周斯扬这几个差不多的项目到底哪个能投。
问了两遍,没人回答,抬头发现周斯扬目光越过他,正落在他身后,想也没想,抬手在周斯扬眼前挥了下:“看什么呢?”
周斯扬扫了眼从公司前门走出来,正站在路边打车的人,目光垂回来,点了支烟,夹着烟的手搭在车窗外,磕了两磕,染着烟意的嗓音:“没什么。”
女孩儿穿着浅蓝色格子裤和宽大的白色T恤,右肩背了个米色的帆布包,脑袋顶吊着个炸开的丸子头,一看就是忙起来随手挽的。
周斯扬没再看她,对程昱非道:“你接着说。”
程昱非哦了一下,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了两句,然后被周斯扬打断。
“刚没听,从头说。”周斯扬道。
程昱非“靠”了一声:“我他妈的刚说那么大一串,怎么着都得有几百字吧,你一点没听???”
周斯扬磕烟灰:“没听不是你讲得没意思?”
程昱非觉得周斯扬有点过于难为人了,一破项目企划案怎么能讲得有意思,他又不是真是说相声的,手里的文件卷成筒,纳闷看他:“你这两天吃枪药了,他大爷的到底谁惹你了,跟你说五句,能被你怼三句半。”
周斯扬不常吸烟,此时点在手里的这支也是,只是单纯地夹着而已,烟尾很缓慢地往上燃,烟灰掉落。
不得不承认,最近几天非常的心气不顺。
他搓了搓手里的烟,视线略微偏开,重新落在不远处还在等车的夏烛身上,稍拧眉,把这点不顺归结为——戒掉的那点“荤腥”。
掐了烟,坐直,问程昱非:“今天晚上在东岸是不是有个场子?”
程昱非那面正在重新给他讲刚刚那个项目的预估投资数额,闻言抬眼,知道周斯扬又没听,他妈的他真的有点想骂人了,项目书一合,塞进牛皮纸袋,叼着烟含混不清:“对,被你拒掉的应酬,您老人家又有什么吩咐?”
周斯扬胳膊搭在窗外,屈指叩了两下车门,意味不明:“去一趟。”
程昱非手里的东西都没塞好,烟从嘴上拿下来,烫到手指:“草,你今天是不是折腾我?我半个小时前刚帮你回绝掉。”
周斯扬低头看了眼手机,略有点懒散的样子:“突然又想去了。”
程昱非又骂了一句,把摊在腿上的几个袋子随便塞好,拐头扔到车后座上,扯着安全带重新坐回来:“其实去一趟也行,秦家那个儿子回国了,我一直想见见他,他之前在荆北有块地皮说要给我,这都三个月了也没信……”
程昱非给助理发消息,让他核实一下晚上这场子具体到得都会有谁。
“……你家两个叔伯也在,那要不要再带上夏烛?”程昱非转头看驾驶位上的人,嬉皮笑脸,“你这雇老婆的钱不能白花。”
周斯扬还在看手机,貌似不太在意:“嗯,叫她。”
几分钟后,夏烛打的车刚到,接到了程昱非的电话。
今天周四,升职的邮件早上就发到了她的邮箱,本来说晚上请陶桃几个人吃饭,但李丽还有会,聚餐的时间调到了明天,想着打车去旁边商场买点东西再回家,没想到程昱非会打给她。
打工人先天对老板的畏惧,诚惶诚恐地接起来,轻咳一声:“喂,您好,我是夏烛。”
那边程昱非乐了,侧头看了眼驾驶位上的周斯扬,对那端:“又不是没见过,你这自我介绍怎么这么官方。”
夏烛被打趣了一句,按着嗓子再次清了清,也觉得自己过于生疏了:“您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程昱非不甚在意,合了一旁的收纳盒,如实道:“晚上有个场子,周家几个叔伯也在,想让你跟周斯扬一起去。”
听到周斯扬的名字,夏烛下意识心神一乱,片刻,调整好,摸了摸鼻子问:“……那他人呢?”
最近几天两人之间都没有任何联系,现在想让她一起陪同应酬,竟然也是程昱非通知的自己,夏烛抬手,再次蹭了下鼻尖。
程昱非低头,又翻了几下项目企划书:“他啊,正开车呢。”
“要不你俩说两句?”程昱非没事找事随口胡讲。
周斯扬侧眸看了眼倒车镜,确定后方的车在到路口前不会超车,右手食指很轻地点了下方向盘,正欲松开去接手机,又听程昱非来了个:“算了,你俩也没什么好说的,还是我传达吧。”
“……”
那面夏烛抓了抓耳朵,也寻思,自己还没回答呢,怎么又不让说了……好歹让她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听到程昱非在听筒里跟她说再见,夏烛盯着自己的脚尖吐了口气,算了,估计周斯扬跟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电话挂断,程昱非笑着扭头看周斯扬:“你老婆还挺有意思,特别礼貌特别腼腆,一句话恨不得问三个好,最后我调侃她要不要跟你说两句……”
周斯扬左肘支在窗框上,扫了眼前方的信号灯,往右打方向:“她怎么说?”
“她没说话,”程昱非往后放座椅靠背,坐得更舒服了些,懒洋洋,“估计不想理你吧,下班时间还被你提溜着打另一份工。”
“……”
跟程昱非通完电话,夏烛正好坐上自己叫的车,临时修改了目的地,往程昱非发给她的地址去。
半个小时后到地方,从车上下来,想了想,问包间号的消息还是发给了程昱非,毕竟刚刚的电话是程昱非打给她的,可能是周斯扬嫌和她联系这种小事麻烦。
收到程昱非的回信,从正门进去,上到三楼,从等候的女助理手上接过提前准备好的衣裙,去更衣室换上,再出来往东,找到最里面的包间,门前的应侍看到她过去,主动开门。
一走进包房,眼前光线瞬间暗下来,包间大,人也不少,眨了眨眼适应了光线,听到不远处有人喊她。
“小夏烛。”程昱非扬手示意。
夏烛听到声音,往程昱非的方向看,盯了两秒,确定他身边坐着的确实是周斯扬,绕开身前挡路的座椅走过去,等走到跟前,左右看了两眼,选了……程昱非坐的那个沙发坐了下来。
不是不想坐周斯扬旁边,是确实是周斯扬坐的那个沙发有点小,宽敞的单人沙发,但“宽敞”两个字也仅仅是对单人来说,她要是坐进去也能坐得下,但会比较挤,但程昱非坐的这个就不一样了,虽然不宽,但是个实打实的双人长沙发。
夏烛落座,周斯扬放了手上的杯子,扫了她坐的位置一眼。
夏烛接收到视线,想自己怎么也算周斯扬叫来的人,需要跟他打个招呼,往旁侧凑了凑身体,斟酌着叫了声:“老板。”
其实她是想叫“周斯扬”的,但有几天……没亲了,这个暧昧距离一拉开,她觉得自己直呼周斯扬大名可能显得不尊重。
这地方大,不远处的小型表演台上有会所请的乐团,低音贝斯的声音沉而厚重,再往旁边,几张桌子并在一起,打麻将和打扑克地坐了两桌。
周斯扬他们坐的地方则靠角落,周围离得最近的是前方卡座,两个沙发一张桌子,桌子上东倒西歪了不少酒瓶,是圈子里几个有名的纨绔子弟。
其他人离得更远,就连服务生都鲜少从他们桌前路过,所以没人能听到他们说话。
不过周斯扬还是捏了捏手里的酒杯,提醒叫自己的人:“等会儿有人听到了你怎么解释?”
几天没见面,现在冷不丁凑这么近,夏烛没来由地有点紧张,听到周斯扬这么说,咬了咬舌尖,想改口叫老公又叫不出口,最后放弃挣扎,轻声解释:“我只是跟你打个招呼。”
说完,刻在骨子里的社畜基因,下意识补充:“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周斯扬松了酒杯,侧眸扫了下她身上刚在外面换过的漂亮裙子,“就是有点像在做钱色交易。”
“……”
夏烛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虚咳一声,高级会所,漂亮裙子……她这么喊好像是有点像周斯扬说得那么回事。
她和周斯扬虽然没坐在同一个沙发,但两个沙发几乎挨着,导致他们两个也差不多是腿碰腿的距离,夏烛嗓子轻咽,偏头望向右手边,用后脑勺对着左侧的周斯扬,装作看几米外的牌桌打牌的样子。
周斯扬的存在感太强,只是感觉到他的气息,就想到前几天晚上两人在床上亲的样子,夏烛脸发烫,受不住。
盯着牌桌看了二十分钟,走神走到也不知道刚刚那几圈麻将到底是谁赢了,深呼吸两下,实在是坚持不了了,她按着沙发起身,跟还坐着的程昱非和周斯扬道:“我去旁边拿点蛋糕。”
程昱非正电话问助理他要等的人什么时候到,闻言抬眸:“去吧。”
话唠什么话都接,根本不等旁边的周斯扬出声。
待夏烛转身走,程昱非低头按手机,啧了一声,斜身问周斯扬:“你说秦家那个给他打电话他怎么不接啊。”
被问话的人手推了推桌面的托盘,淡淡扫他一眼:“因为你话太多了。”
程昱非没听出来画外音,低头还在按他那手机,嘀咕:“他又没见过我几次,怎么知道我话多……”
几分钟后,夏烛端着两个小盘子回来,一个巧克力,另一个软心芝士,巧克力的那个刚在甜品台那边被她吃了两口,软心芝士这个是要给周斯扬,但等走到桌子旁才发现,软心芝士这个蛋糕上有白巧克力做的心型标志。
“……”
夏烛现在对这种东西有点敏感,手一抖,蛋糕换了个方向,递向程昱非,虚着嗓子:“您吃这个吗?”
程昱非一直打不通电话,气得喝了两口酒,口腔里微有些苦,闻声抬眸,没多想,从夏烛手里接过蛋糕,随口谢了一声。
夏烛回不客气,再接着瞟到周斯扬旁边的空位,因为程昱非的挪动,空着的那块地方比刚刚更狭小,坐过去肯定是要贴着周斯扬。
只是看两眼就心跳加速,夏烛觉得自己还是别过去坐了,抿着唇再次轻咳,手指身后:“我有点渴,再去拿点饮料。”
话唠依旧答:“去吧去吧,这儿的鸡尾酒也不错,可以尝尝。”
周斯扬眼眸在对答如流的两人身上掠过,松了松领口,往椅背靠。
夏烛刚离开,程昱非的听筒再次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他咋舌,手机丢到桌面上,放弃,拨了拨头发,拿起刚夏烛给他的那块蛋糕,决定把生意上的事儿放放,先吃东西。
用叉子叉了两口,跟周斯扬称赞:“我一直觉得东岸的甜品师傅比其他地方的都强,每次来吃都觉得不错……夏烛怎么不跟你说话,她刚拿这蛋糕我还以为是给你的……小夏烛还挺有心,你别说,你娶这老婆真不错……”
周斯扬看着他两口下去了一半:“噎不噎?”
吃多了,确实有点干,程昱非点头:“噎……还有酒没,给我倒点。”
程昱非说着把自己的杯子推过去,紧接着眼睁睁看着周斯扬拿了桌子上的酒瓶,把最后剩的那点倒进他自己的杯子里,再接着把空酒瓶扔进脚下的回收筐。
“没了,”男人嗓音淡淡,“噎着吧。”
第32章 5.29/雨意
晚上八点,夏烛在沙发上坐立难安的时候,程昱非终于等到了他的合作伙伴,三言两语聊完,程昱非要拉着那人详谈,从沙发上站起来,问还坐着的另两个人走不走。
夏烛饮料杯子放下,扭头看周斯扬。
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的两人,因为程昱非这句话终于有了短暂的交流。
夏烛轻推杯子,小声:“走吗?”
周斯扬侧眸瞧了说话的人一眼,目光垂落在她的唇上,片刻,心底很轻的一声啧,还是有点想亲她。
但这公共场合,程昱非他们又看着,总不能说亲就把人家姑娘抓过来亲了。
周斯扬捞过桌上的打火机,起身,左手食指勾着衣领松了松,压在心里一晚上蠢蠢欲动的心思,这会儿隐约冒头,还是有点烦。
不如住他家的时候亲着方便。
看到周斯扬起来,夏烛侧身捡自己的包也跟着站起来,此时站在男人身旁,看他不动,往他眼前探了点身体,又问了一遍:“……我跟你走吗?”
她问的是周斯扬送她,还是自己打车,毕竟身上还穿着“工作服装”,她来的时候可穿的大T恤。
“走。”周斯扬转身,带着她往前。
出了包间,等她去更衣间换了衣服再出来,两人一起往外走,一路上在走廊频频碰到人,再接着下楼,因为周斯扬喝了酒,没办法开车,又不得不多带个司机。
等上了车,夏烛倾身往前,手指拨着屏幕上的导航,跟司机讲自己租住小区的地址。
周斯扬凝着她的背影,须臾视线转开,偏眸看窗外,屈指搭在窗框,百无聊赖地轻敲了一下,想了想,还是算了,虽然夏烛没有表现得很不情愿,但他总占便宜就有点过分了。
毕竟即使有证,但两人其实没什么实质性关系。
车子一路开到夏烛租房子的小区,临停稳之前,夏烛接到一个电话,林冉在医院晕倒,现在人刚醒,正在打点滴。
在急诊科实习,天天忙得脚不沾地,连着熬了两个大夜,林冉终于作为急诊医生,光荣的在急诊科本科晕倒了。
林冉嘴巴里含着棒棒糖,含混不清:“低血糖,我正打点滴呢,没事。”
“没事什么没事,你自己有夜班还帮同事值,48小时连轴转谁也受不了,”夏烛声调不高,但明显语气着急,“之前有猝死的你没有看新闻吗?”
连着说了两句,夏烛执意要去医院,林冉的母亲昨天才做了手术,就在林冉实习的医院住院,现在林冉病了,她妈妈也没人照顾。
夏烛接这电话时人还在车上,对话自然被周斯扬听了过去,现在拉开车门准备下车,被男人拦住。
周斯扬微蹙眉:“怎么去?”
夏烛还在发消息,问林冉妈妈情况怎么样,今晚还需不需要人陪夜,闻声回答:“打车。”
周斯扬探身把她那侧的车门拉上,吩咐司机往省医开:“我送你。”
等到了医院,周斯扬和夏烛一起下车,夏烛看着跟在她身后往医院进的男人略微踌躇,已经十一点了,周斯扬现在跟她过去,她怕麻烦周斯扬。
想了想,还是停住脚跟周斯扬说:“我自己去就行,我朋友不严重。”
周斯扬跟着她的脚步停下,垂眸看她:“你能照顾两个?”
夏烛“啊?”了一声,想到确实是两个,还没等再说话,听见已经走到前面的周斯扬说:“走吧。”
林冉情况不严重,需要人照顾的主要是她妈妈,虽说照顾林冉母亲这事儿是夏烛揽下来的,但最后处理了所有事情的是周斯扬,打电话帮忙请了位护工,联系住院部的护士多要了两个止疼棒,最后还帮忙垫付了一部分的医药费。
家里有个病弱的妹妹,夏烛从初中开始住校,大学更是在外地,从十八岁上大学,到现在六年,生病不舒服习惯了自己忍着吃药,偶尔去医院也基本都是自己,忍着难受排大长队去拿体检单,烧得糊里糊涂举着吊瓶去厕所都是常有的事……
现在她作为“健全人”,明明比生病时更好完成这些琐碎的事情,却有人让她坐着,帮她处理了。
烧到四十度都可以条理清晰地告诉医生症状,抽完血再去自助柜给自己买包糖的人,现在坐在病房外的座椅上,闲得发慌,甚至护士来问她,明早的检查约的是几点时,夏烛懵了一下,说不知道。
电梯门开,再次看到从里走出的周斯扬,夏烛忽然意识到,原来……有人照顾是这样的。
而且是,她分明可以自己干,他却还是“照顾”了她。
周斯扬走过来,把各种单子交到夏烛手上,跟她说了下明天上午每样检查的时间。
“护工等会儿到,”周斯扬抬腕,看了眼表,“请了一周。”
夏烛哦了一声,人还有点恍惚,反应了两秒,抬头指身后的病房,嗓子哑哑的:“那我先进去把单子给阿姨。”
周斯扬下巴轻点,示意了一下房间,往后两步,在刚刚夏烛坐的椅子上坐下来:“去吧。”
夏烛进门,把手上几张单子交给林冉的母亲,帮她倒了杯热水,嘱咐她各种注意事项,另外简单说了下护工的情况。
林冉母亲跟夏烛也亲,听完点头说自己记住了,然后又拉了夏烛的手,指了指门口的方向,笑着问:“你男朋友?”
夏烛一愣,现在说老板显然不合适,但男朋友……
她一时没回,林冉的母亲以为自己猜错了,用年轻人的话继续询问:“暧昧对象?”
夏烛莫名的脸一热,觉得用这词描述周斯扬更让她心虚,最后手里的水壶放在床头柜上,磕巴着胡乱回了个:“……是男朋友。”
再从病房出来,看到周斯扬,想到刚在里面回答林冉母亲的话就心跳不稳,手背蹭了下脸颊,避开站起来的人的视线。
“下去看你朋友?”周斯扬把手机收起来,问她。
夏烛点了下头,又想起明天还是工作日,周斯扬说不定有事情:“你要不要先回去,明天……”
“不急,明早的会推了。”男人回。
听到这话,夏烛眸光微闪,咽了咽嗓子,可能从小到大确实被关心得太少,算上上次手臂受伤,来医院两次,她莫名其妙地感动了两次。
尽管知道周斯扬的所作所为可能仅仅是出于跟她有些“交情”,亦或是本人的素质涵养,但她就是觉得心里哪根弦被触得很深。
周斯扬拿过她手上提着的袋子,往前,走了两步发现人没跟上,回头。
意识到周斯扬在等自己,夏烛抬手把头发挂在耳后,收拢思绪,快步跟上去。
林冉这边……其实没什么事了,但两个小时前的瞬时休克也很吓人,不过她自己心大,这会儿右手打着点滴,左手跟残疾一样在玩手机。
夏烛仔细检查了一下她身上有没有因为和大地亲密接触磕坏碰坏的地方,再之后看了她的体检单,最后才是帮她调点滴的速度,跟她说她妈妈的事情都帮她办好了。
周斯扬在房间南面的桌子旁站着,正低头看药单。
林冉啃了口苹果,目不斜视地盯着他的背影,对夏烛:“上等货。”
“……”
夏烛抬手扒拉她嘴上苹果,慌乱比噤声的动作,压着声音:“你小声点。”
当周斯扬耳聋呢,离这么近,听不见。
林冉点头表示明白,手掩着唇,但声音丝毫没有放小,夏烛甚至怀疑她是故意的。
“够帅,可以睡。”??!!
夏烛伸手掐林冉的腰,觉得她有病。
咬牙切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不是你给我买警报器的时候了,你怎么墙头草……”
林冉把她拧自己的手拉开:“跟你说了够帅。”
林冉继续“认真”评价:“长这么帅不睡也挺亏,你俩睡又不犯法,去酒店开房扫黄打非地都抓不了你们……睡到就是赚到…”
夏烛使力掐林冉的腰,抬手捂她的嘴,牙快咬碎了:“你这会儿不难受了。”
绝对是故意的!!
被周斯扬听到她还活不活了!和闺蜜当他面讨论睡不睡他,神经啊!
因为林冉这通操作,夏烛没在她房间呆多久便说要告辞,从医院出来,再看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一点。
今天晚上麻烦周斯扬这一通,夏烛已经非常不好意思,站在医院门口再三道谢,又掏手机给周斯扬转他刚刚垫付的医药费。
“真的很感谢你,”夏烛再次鞠躬,“等下张叔送我就好,不用麻烦你再跟着来回跑。”
两人站在住院部楼前的台阶下,周斯扬转了下右手腕的表,垂眸睨着身前的女孩儿去,凝神盯了她两秒,夏烛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低头又说了个“真的很感谢”。
太礼貌了,礼貌得让人不知道怎么把她往家里拐。
周斯扬扣好腕表的带子,决定还是回去了去健身房的跑步机上跑几公里,微微点头:“到家说一声。”
夏烛连声应,说“好”。
没再多开一辆车,所以周斯扬还是跟着多拐了一趟,送夏烛回去,再回中宁旁边的酒店,酒店也是周家的,顶层的套房常年为他留了一间,以备不时之需。
忙了一晚上,真正睡下已经过了凌晨三点。
第二天一早,还不到七点,程昱非过来砸门,周斯扬烦闷地睁开眼,拿了床头的手机看时间,算了算,发现因为夏烛昨天晚上只睡了四个小时。
撑床坐起,再到客厅给还在砸门的人开门。
门打开,程昱非解了几颗扣子,抬手扇着风就进来,几步拐到厨房的冰箱前,打开门,从里面拿了瓶水,拧开瓶罐仰头灌了两口:“秦文说荆北那块地皮没了,但闽江的淮河部分最近要重新规划,我打算……”
程昱非昨晚几乎一夜没睡,和秦家那儿子聊工程聊到今早上,这会儿亢奋不已,和因为没睡好有起床气的周斯扬不一样。
周斯扬坐在客厅沙发上,提壶往玻璃杯里倒了杯水,眉心竖着:“下午再说。”
程昱非拎着衣领扇风,大跨步走过来,在他旁边的沙发坐下,看他脸色:“怎么回事?我没睡你怎么看着像也没睡……”
周斯扬喝了口水:“昨天晚上陪夏烛去了趟医院。”
“小夏烛病了?”程昱非话题也转过来。
“没有,”周斯扬杯子放在桌面,按太阳穴,“她朋友。”
程昱非哦了一声:“我还说要是夏烛我得去看看,怎么说也是我朋友媳妇儿,昨天还给我蛋糕吃……”
程昱非话音落感觉周斯扬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他看回去。
“没事。”男人回-
夏烛是在晚上吃完饭时才知道……有相亲这个安排的,上次和陶桃吃自助,她会错了意,私下联系了几个同学,想帮夏烛介绍帅哥。
此时包括李丽、王敏和同组的那个师弟杨川,几人站在饭店门口,陶桃摇着夏烛的手臂:“去吧,夏夏,我不确定他们能不能来,才没提前告诉你,反正你也没男朋友……”
夏烛摸了摸耳朵,有点为难,她是没男朋友,但要怎么说她已经结婚了,虽然是合约老公,但这个时候去相亲总觉得不太好。
“我联系了我在体校读书的同学,我保证,绝对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帅哥,就去见见,反正谈不成恋爱当个朋友也行啊。”陶桃头靠在夏烛肩膀上撒娇。
陶桃想得很简单,一方面夏烛确实没男朋友,另一方面她认为夏烛家里介绍的那些相亲对象都配不上夏烛,想让夏烛体验体验帅哥。
来中宁两年,夏烛是跟她关系最好的朋友,所以她是真心的为夏烛考虑。
夏烛也觉得陶桃联系人受累了,人家好几个人,来都来了,自己现在说不见不合适,反正人多,大家一起去酒馆坐坐,喝点饮料什么的,就当是朋友聚会了。
最后思考两秒,暂时把周斯扬从脑子里剥离开,点头答应下来。
“相亲”的地方就在中宁旁边的一个酒馆,离得很近,走进去,夏烛的第一反应是这地方一定很贵,而且印象里,周斯扬有两次跟合作伙伴商谈事情也是在这儿。
夏烛反手拉住陶桃,问怎么选在这里,陶桃以为她是觉得这家酒馆的人均消费不合适,大手一挥,让她不要担心:“我有个发小,他家前几年发达了,今天他结账,没事。”
她手往下压了压,跟身旁几个自己人招呼道:“大家都安心吃喝,我那发小小时候还抢我玩具,今天吃他一顿怎么了。”
师弟杨川最先应和,说托陶桃的福,夏烛也跟着笑,把这顿酒的定义成吃吃喝喝的聚餐。
陶桃嘴里那几个体校生就是她这发小的朋友,几分钟前刚给陶桃发了消息,说在附近停车,马上就到。
夏烛几人在服务生的引领下,先到预定好的卡座坐下,没几分钟,那几个人到,陶桃这边的人也都站起来,跟他们打招呼。
再落座时,夏烛收到周斯扬的消息,问林冉母亲的情况,还需不需要再多请护工。
夏烛回了个谢谢,说不用,拇指往上滑,看到几个小时前两人的对话,也是周斯扬问她医院的事,她说自己晚上再去一趟。
她本来是打算吃完饭就去的,但没想到情况有变,被陶桃拉到了这里,手指点着膝盖思考要不要跟周斯扬解释说没去,但想了想,觉得有点多余,就没多这一嘴。
几个项目同时推进,周斯扬最近应酬颇多,大晚上还要跟人谈事情,这会儿正站在路边等程昱非联系人。
低头看了眼手机上夏烛回的消息,正打算按灭屏幕,程昱非从后面走过来:“我刚好像在那边看到夏烛了。”
离中宁很近的一条街,全是高级会所和酒馆,周斯扬和程昱非会在这里,也是准备等下随便挑一家和人谈项目。
周斯扬往程昱非斜后方扫了一眼,问他:“哪家?”
程昱非指自己身后:“就咱常去的那家,估计是和她同事,人不少,我看后面又进去几个男生,听服务员的语气,好像是和她们一桌。”
程昱非刚就在那家酒馆门前打电话,听到夏烛的声音回头,所以正好听到,不过他站在树下,树影遮着有点黑,夏烛没看到他。
手里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周斯扬垂眸再次扫了眼上面的信息,听到身旁程昱非已经转了话题,问:“等会儿咱去哪儿谈,他们还有几分钟就到了。”
周斯扬拇指滑了下屏幕,还在看和夏烛的对话,末了声音染了极低的笑,慢悠悠道:“就还是常去的那家。”
夏烛今天右眼皮一直跳,总感觉有事情发生,在沙发上坐立难安,偶尔被陶桃cue到,也是端着杯子笑笑,随便喝口饮料,然后……右眼皮接着跳。
不过这眼皮没跳多长时间,她知道了原因——抿着杯沿喝了口水,再抬头,正撞上周斯扬的视线。
从走廊另一端过来,服务生在前面领着,后面除了程昱非还跟着两个人,程昱非跟那两人有说有笑,大概率是来谈生意的。
夏烛捏着杯子和周斯扬四目相对,想到刚手机上自己模棱两可的那句“在医院”。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但下意识想放了杯子拿手机,跟周斯扬解释一句临时被拉过来聚会,没去成。
然而杯子还没放下,身旁喝开心的陶桃举杯子站起来,吆喝:“庆祝一下,今天是给我姐妹夏烛攒的相亲局!”
夏烛看着周斯扬:……
很好,被假老公抓到出来相亲,是种怎样的体验。
半分钟后,周斯扬一行人被引到他们后面的卡座坐下。
王敏眼睛尖,也看到了周斯扬,但光线昏,她不确定,咬着果汁吸管,靠近夏烛和陶桃:“我怎么觉得坐咱们后面那桌的是大老板。”
夏烛舌尖快咬掉了,心说是是是,就是他,但还没组织好语言开口,又听陶桃道:“不可能,就算是也没事儿,咱们小职员,他不认识,别管他,随便喝。”
说罢,扬手举杯,又庆祝了一遍这相亲局。
夏烛:……
两个卡座离得近,夏烛背靠周斯扬那桌根本不敢回头。
自己这桌人大多都外向,李丽怀孕不能喝酒,没跟着来,剩下人年纪相仿,互相碰碰杯子,敬来敬去,气氛非常融洽。
陶桃今天高兴,来的几个体校生都一顶一得帅,没之前白跟她这发小费口舌,对得起夏烛,酒喝了两杯,拉着夏烛给她介绍:“这个才22了,那个军校的,高考他们市状元……旁边那个黑衣服,也是富二代,和我发小家生意有往来……”
夏烛一个字没听进去,只想让她小声点,朦朦胧胧中听到后桌有往桌子上丢打火机的声音,很轻的“砰”一下,也不知道是谁,但听着…不大高兴。
如坐针毡了二十分钟,夏烛拉了拉陶桃的袖子:“要不你们先喝,我回去?”
陶桃“啊?”了一声,不明所以地看她:“不是说一起吗?”
陶桃表情有点委屈,夏烛在心里叹了口气,往沙发上一靠,破罐子破摔,决定今天就舍命陪君子了。
酒过三巡,夏烛自暴自弃地灌了一大杯饮料,勾着陶桃的手臂,跟她说自己去洗手间,陶桃哦了两声,指挥她往东侧走。
一旁卡座里,程昱非兴奋得跟合作对象聊了一个小时,终于发现周斯扬今天有点不对劲,胳膊撞了他一下:“你今天怎么这么沉默,闽江整个河道的规划,包括库区发电,真谈成了以后跟闽江的政府就也搭上线了。”
周斯扬扣着杯子低低嗯了声。
最后掀眸,看到旁桌出来往洗手间去的身影,几秒后,两指把面前的酒瓶往前侧抵了抵,起身跟程昱非道:“去趟洗手间。”
夏烛刚喝的那杯饮料里也有酒精,虽然浓度很低,但她实在酒量差,这点酒也能些微感觉到上头,弯身捧着水,往脸上拍了拍,再抬头,看到从镜子里走过来的周斯扬。
手还在水流下伸着,人有点傻,看着周斯扬愣神了两秒,关掉水龙头试图寒暄:“好巧。”
“是挺巧,”男人走上前,拧开她身旁的水龙头,垂眼洗手,嗓音低醇,“正好碰上你相亲。”
按理说,他和夏烛给钱办事的关系,对方认识点新朋友没什么,但看到刚刚桌上那几个男生看夏烛,眉心莫名涌上一丝烦躁,心情不太好。
这家酒馆装修的问题,洗手台是单独隔出来的地方,跟洗手间有几米的距离,更靠角落,逼仄得不行。
夏烛顺手抽了擦手的纸递给周斯扬,再接着听到通道口的对话声,貌似是陶桃和王敏,还有桌上的另两个男生结伴来上厕所。
夏烛喝了酒,脑袋也不清,霎时一惊,上前半步,躲到周斯扬怀里,试图让他挡住自己,等站稳抬头,才意识到这距离有点过于暧昧了。
光线昏沉,靠墙的角落,香薰的味道弥散在空气里,淡淡的柑橘香。
夏烛盯着周斯扬的眼睛,咽了下嗓子,虚哑嗓音,低声:“……挡着我点。”
被看到他们两个在这儿,不好解释。
忍了两天,想接吻的欲望在这一刻更加侵扰着周斯扬的神经,他低头看她,低沉声线:“怎么挡?”
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周斯扬身后七八米处,含混笑着在说什么,夏烛听不清,只能听到耳边男人的呼吸。
“问你话呢,怎么又不回答,”周斯扬问她,“不是说去医院吗?”
夏烛背靠墙,缩在周斯扬的怀抱里,晕晕乎乎跟着他的话题走:“…临时有事,没去成,忘了给你说。”
“有事是相亲?”
“被拉来的我也不知道……”
后方说笑声停了,夏烛隐约听到王敏问角落是不是有人,再次倏然心惊,不由自主地手往上攀,抓住周斯扬的衣领,停住呼吸。
男人弯身,宽阔的背脊终于把她遮严,然而注视着她的眼睛,话题却绕回去:“怎么挡?”
夏烛吐息启唇,还未开口,又听他问。
“接吻好不好?”沉沉沙哑的声线。
随着最后一个尾音掉在空气里,温热的唇压上来,周斯扬抵着她的腰把她往右手边推了两步,侧身带她拐进死角,有身旁的柱子挡着,走廊上的人不可能再看到他们。
夏烛感觉到唇被轻咬住,是比先前那几次更加汹涌的吻,炙热,滚烫,带着酒香,夏烛明明没喝多少,却觉得自己好像醉了。
喘息不顺,高跟鞋的鞋跟侧歪,险些摔到,伸手想要扶住周斯扬,却被扣住两个手腕,直接压在了头顶,后背抵着墙面,身前人的吻让她招架不住。
他吻她的间隙,舌尖稍稍退出,压着她的唇:“他们知道你有老公还出来相亲吗?”
第33章 5.30/雨意
他问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停止亲她。
一下一下,很轻的啄吻,探出舌尖,撬开她的唇缝,勾着她的唇舌,并不算强势,但在这个狭小的角落,几乎要把人淹死的灼烫呼吸,极具缠绵暧昧。
夏烛的手依旧被扣在头顶,动弹不得。
“又不回答。”周斯扬低笑。
夏烛偏开头,小口喘气:“他们不知道……”
她被亲得脑子昏沉,腰软腿软,亲过几次,所以知道周斯扬吻技很好,亲得很舒服,但不知道……这么舒服。
再说这地方也太羞耻了,王敏他们还在不远处说话,而且,而且不是为了避人吗,怎么变成接吻了……
周斯扬终于松开她的手,握着她的胳膊勾在自己的脖颈上。
夏烛身体发软,搂着他的脖子,无意识地前倾,靠着他的身体,再之后就听周斯扬揉着她的手腕问:“什么时候走?”
“等会儿,”她一晕,人就特别乖,什么都照实的说,“陶桃费了好大劲找的这些人,不再呆一会儿不好…”
周斯扬的手依旧握在她的手腕上,拇指蹭了蹭她的皮肤,没说什么,不远处的几个人终于等到陶桃也出来,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远,终于走了。
十分钟后,夏烛终于坐回刚过来时的卡座。
陶桃本来正和自己发小讲话,看夏烛回来,推着果盘立马转身过来:“你去哪儿了,我刚去洗手间叫你名字没人答应,我还以为你走丢了。”
刚陶桃他们走了以后,和周斯扬又在那个角落亲了一会儿,她现在脸还是热的。
伸手摸了摸桌子上的冰酒瓶,再收回来,不着痕迹的抬手,用冰过的手指贴了贴自己的脸,虚着嗓子扯谎:“……刚去外面打了个电话。”
陶桃拍心口:“吓死我了,我都准备喊人去找你了,你万一喝多被谁抓取占便宜怎么办,我岂不是罄竹难书。”
夏烛眼皮跳了跳,伸手拿杯子,喝了两口水,压下心里的跳动,刚她和周斯扬确实也算占便宜,但到底是谁占谁便宜,难说……
思绪还没完全收回来,桌对面一个男生绕过来,要跟她互换联系方式,举着手站在她旁边,都不用听对话,只看姿势,就知道两人在干什么。
夏烛下意识偏眸看了眼隔壁桌子,周斯扬刚跟人碰了杯,低笑着交流了两句,再是不经意地偏了下视线,目光落在她这侧,然后——扫了眼她身旁的男生。
光线昏暗,但夏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总觉得他下巴处还沾了自己的口红。
那种偷情的感觉又上来了,心脏砰砰地跳,夏烛没再给身前男生说话的机会,先是点头致歉说自己手机没电了,再是说自己平时也不怎么出来玩,有事联系陶桃就行,算是委婉拒绝。
男生走后,她轻呼了口气,偷情和被抓包的感觉并存,今天晚上过得着实刺激。
她又喝了几口水,精神缓过来一些,刚被她撒谎说没电的手机收到消息,周斯扬问她走不走。
再看时间,从过来到现在快两个小时,桌子上的酒也喝得差不多,她起身走到陶桃身边,弯腰俯身到她耳侧,跟她说自己先走,陶桃看了下表,也感觉晚了,问她怎么回去,又嘱咐她路上小心,到家了给自己发消息。
夏烛点头,每一句都应下,几分钟后从酒馆出来,走到马路边,上了周斯扬的车。
她上车,习惯性给司机报地址:“就还是之前的那个小区,原来铺设水管的地方已经弄好,没再施工了,可以从中山路拐过去。”
车子没启动,夏烛莫名,抬头看了眼前面的司机,发现他目光正落在后视镜,在请示周斯扬,而被他请示的人,手臂支在窗框上,貌似在想什么。
片刻后,点了头,示意司机开车,夏烛摸了摸头发,系好安全带,转过头,目光也投向了窗外。
车开到小区门外,夏烛下车,临关门之前弯腰多了句嘴,问周斯扬要不要上去坐坐,想着刚在会所喝了酒,可以上去喝杯茶,只是没想到,随便客气的……周斯扬却同意了。
周斯扬来过几次,但一次没上过楼,夏烛走在前面掏钥匙开门的时候还在想,她这小破房子会不会容不下这尊大佛。
其实她这房子也不算破,教育社的家属院,绿化什么的虽然比不上高档小区,但重在文化气息浓郁,满院的榕树桂花,是打眼一看,就能感觉到烟火气的房子。
带着周斯扬进门,让他在客厅的沙发坐下,拿了热水壶去厨房烧水,再出来,听到周斯扬说:“你手机响了。”
夏烛把洗过的杯子和水壶放下,弯腰去捡茶几上的手机。
按亮屏幕,显示陶桃的未接来电,电话拨回去,另一只手拎了壶,给周斯扬倒水。
通话刚接通,陶桃兴奋的声音从里面炸出来:“刚旁边那桌就是咱们大老板,肖腾说看到看到他在洗手池的角落跟人接吻!!!就刚刚你不在,我们去洗手间,我的妈啊,说把人抵在墙上亲的!!!”
从听筒传出的声音清晰,回荡在安静的房间里,夏烛手一抖,正撞上来接杯子的周斯扬的手,男人指尖温热,跟刚在酒馆握她手腕时一样。
夏烛心跳停半拍,很没出息,手再次抖了抖。
周斯扬托住她的手腕:“拿稳了。”
那边陶桃听到,略有点茫然,问了句:“你那边怎么有男人的声音……?”
夏烛本来就因为刚在酒馆的那个吻,现在面对周斯扬有点紧张,现在又听陶桃这么说,一来一回,整个人精神紧绷,她杯子塞给周斯扬,手从他手里抽出来,转身捡了遥控器把电视打开。
佯装冷静的声音:“我在看电视。”
坐着的人握着手里的杯子,眼皮轻抬,唇边带了点笑,眼神意味不明,看着夏烛。
夏烛当然感觉到了周斯扬的视线,但听筒里陶桃还在“大声”地跟她八卦,她掐着自己的指尖,一眼都不敢往周斯扬的方向瞟。
“肖腾说就看到了一个影子,大老板就把她挡住了。”
“抵在墙上亲啊,啧啧啧,还说把手扣到头顶按着,天呐天呐。”
“这回家不得大做特做!”
“前段时间谁说大老板看着像性冷淡的,我怎么感觉像在床上特别能做的!”
“我要死了,OMG!!”
……
夏烛大气不敢出一下,心说她才要死了呢,周斯扬还在她旁边听着呢。
陶桃这嘴怎么跟林冉一样,做什么做,怎么说这种话都不带害羞的!!
这小破房子,再走远都远不到哪里去,她往前两步,试图打断陶桃的话:“我妈给我打电话了,我接一下……”
“哦,行,你去接,”陶桃在那边回答,“等上班了我详细给你讲!”
电话挂断,做了半分钟的心理建设,夏烛才转身,继续“接待”还坐在沙发上的人。
两步走过去,没看周斯扬,半蹲着从茶几下面掏出茶叶罐,打开,往玻璃杯里倒了一些,嘴上说着没有营养的话:“我家那边的茶叶,红茶的一种,可以暖胃,不知道你喝不喝的习惯。”
周斯扬手从杯子上松开,往后靠了靠,刚在会所喝了酒,洋酒上劲儿慢,这会儿才觉得有点上头,勾着衬衣领口往外松了些,低眸看还蹲在茶几旁的女孩儿。
穿了漂亮的一字肩长裙,皮肤很白。
周斯扬目光抬起来,再去扫她这房子,忽的问:“你这房子住着怎么样?”
夏烛腿蹲得有点麻,揉了揉脚踝,再去拿杯子,给自己倒水:“还可以。”
“治安还行?”
“嗯,还不错。”
“水电呢?”
“之前水流小,现在管道重新修过,大了很多。”
“门窗设施?”
“防盗门前两个月刚换过,安全的。”
……
“没有住着不舒服的地方?”周斯扬淡声问。
一连串的问题下来,夏烛有点奇怪,但还是抬头看过去,想了想,很认真地回:“没有,都还可以。”
客厅吊顶的灯很旧了,暖黄色的钨丝灯泡,耗电多不说,也不怎么亮,坐在沙发上的人眸色沉而幽静,昏暗的光线更是让他的五官更加立体。
夏烛捏着杯子的手,手指再次很轻地颤了颤,无论面对周斯扬这张脸多少次,她一样都还是会被他看得心动。
“没听出来?”男人启唇,忽然问。
夏烛还沉浸在周斯扬的美色里,有点懵:“听出来什么?”
周斯扬笑了一声,手指轻敲在杯沿:“我在找理由把你往我家带。”
第34章 5.31/雨意
一个小时后,夏烛站在周斯扬别墅主卧的浴室镜前——给林冉发消息。
林冉:[然后你就跟他回家了?]
夏烛:[他说他爸妈也搬走了,忽然自己一个人住不习惯。]
林冉又问了一遍:[所以你就跟他回家了?]
夏烛抬头看了眼浴室镜里的自己,再次低头回——
夏烛:[关键后来我家水管爆了。]
夏烛:[从厨房到客厅喷的都是水,没办法住人。]
林冉评价:[那真是挺巧的。]
林冉:[所以我问的是,你现在是不是在他家。]
夏烛:[昂……]
没过几秒,对话继续。
夏烛:[然后他家次卧水管也有问题,出不了水。]
夏烛:[其它房间不经常住人,没收拾。]
夏烛:[所以我今晚还睡他的房间……]
对面沉默两秒。
林冉:[你俩故意的吧。]
“………”
夏烛也不想搞清楚现在这个状况到底是谁故意,还是谁有意,总之、反正、现在就……
夏烛:[就一晚。]
夏烛:[反正我最近没人抱不是也失眠吗。]
夏烛:[我明天就回去了。]
林冉:[你骗你自己呢吧?]
“………”
夏烛再次抬眼看镜子里的自己,须臾,拨了拨前额的头发,索性从浴室拐出来,往衣帽间走。
夏烛:[说了是因为水管爆裂……我明天真走。]
林冉:[哦。]
周斯扬回来就进了书房,这会儿卧室只有夏烛一个人,她盯着屏幕上林冉回的这个字,以为她终于放弃,然而——
林冉:[要不要帮你们买点避孕套?]
林冉:[叫外卖,半个小时就能送到。]
林冉:[我昨天买麻辣烫还送了我8块钱的优惠券。]
屏幕上再次接连蹦出几条消息。
“………”
夏烛耳朵烧得跟什么似的,掐着屏幕上的语音键,很小声:“不跟你说了,再见!”
她以后再也不要跟林冉或者陶桃讨论这种事情了!!
对话终于没再继续,夏烛吸了口气,手机按灭,揣进裤子口袋,走到衣帽间拿衣服。
周斯扬还在工作,她准备先洗个澡,然后上床玩她的小游戏,最好是能抢在周斯扬回来前睡着,这样就可以避免不必要的尴尬。
但手在衣架上拨了两拨,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临时决定跟着周斯扬过来的,没有收拾任何行李,而衣帽间挂着的属于她的睡衣——都比较清凉。
正值八月份,没人会在家穿长袖长裤,助理准备衣服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夏烛右手再次在衣架上扒过,吊带,露背,v领,蕾丝……没一件布料多的。
原先她住在周斯扬这里,穿的都是自己的睡衣,所以忘了这茬,现在什么都没拿,就只能在这堆衣服里挑了。
总不能裸着睡。
夏烛闭眼,再次后悔地骂自己没脑子,眼睛再睁开,从一众衣服里挑了件看起来勉强算保守的墨绿色吊带睡裙。
至少没有什么漏胸露背,交叉绑带的设计。
拿着衣服钻进浴室,洗完澡吹了头发再出来,刚跨下浴室的台阶,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卧室门被推开,周斯扬走了进来。
他戴了副银丝框眼镜,身上换了相比正装更舒适的衣服,黑色棉麻布料衬衫,看起来很柔软,也很居家,但这样冷静克制,甚至称得上温柔的外表下,却让人隐隐能感觉到,攻击性很强。
两人无声对视着。
夏烛手虚握成拳遮在唇边,咳了一下,不太自在地提了提肩膀上的细吊带,画蛇添足地解释:“没带衣服,衣帽间随便找了一件。”
周斯扬嗯了一声,收回目光,摘表放在桌子上。
卧室改了装修,多了几件家具,东面靠墙的地方做了宽阔的办公台,夏烛目光落在那处看了两眼,跑神的想还挺适合她画图的。
周斯扬没再看她,从她身边绕过,往浴室去,临走到门口,听到人喊他,回头,女孩儿那被墨绿色裙子衬得愈发白的皮肤重新落在他眼睛里。
半秒后,他无声笑了下,忽然不知道今晚带夏烛回来的这个决定做得对不对。
“干什么?”他开口,松了手腕处的扣子。
夏烛攥着手指,空咽嗓子,抬手指了指卧室门的方向:“我有点饿了,想下去烤个面包片,你要不要……”
周斯扬目光从她露出的肩膀滑过,手指停留在自己右侧袖子的袖扣上,两秒后,视线掠开,垂眼,把刚解了一半的扣子解开:“不用,你自己吃。”
夏烛虚哑着声音哦了一声,不自然地撩了撩头发转身往门口去。
周斯扬进了浴室,倚着洗手台松了两颗扣子,闻到还未散去的沐浴乳的味道,微甜的果香,夏烛走之前常用的那款,混合着湿漉漉的热气,弥漫在整个浴室。
他闭眼轻笑一声,微微垂头,跟刚刚在外间一样,略有点无奈的神色,片刻后,扯了自己衬衣前襟,松掉所有扣子,敞怀,右手撑在洗手台台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站了有一会儿,刚进浴室就涌起的燥意还是没有完全消掉,他很轻地眯眼,换了站姿,反身靠在洗手台,左手捞起台面上的手机,拨了一楼客厅的座机号码。
“嗯嗯?怎么了?”女孩儿接起来,声音含混不清,嘴巴里嚼着东西。
“吃完了?”周斯扬问。
夏烛看了眼手里还剩最后一口的面包片:“马上。”
“嗯,吃完上来。”对面回。
夏烛以为周斯扬有什么事情,涂了果酱的面包塞进嘴巴,两手相互拍了拍,弯腰拿起茶几上的手机,转身往楼上去。
半分钟后,到了楼上卧室,推开门,没看到周斯扬的身影,知道他应该还在浴室,凝神盯着浴室门看了两眼,没听到水声,走过去,敲门。
刚敲了两下,门被拉开,夏烛看了眼周斯扬敞着怀的衬衣,被诱惑之余也有点疑惑:“你没洗澡吗?”
“嗯,”周斯扬勾着她手腕把她带进去,“等会儿。”
拉着夏烛两步走到洗手池旁,打开水龙头,牵着她的手到水下,按了洗手液帮她洗手,刚在下面吃面包时沾到的面包屑被水流冲掉。
周斯扬刚回来就在楼下洗过了,这会儿可能是要睡觉,想再洗一遍,所以靠得近,夏烛也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很清新。
鼻子和人都要死了,夏烛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半低头,虚着声音打散此时暧昧的氛围:“……我自己洗。”
周斯扬没勉强,松手,站在一旁,低眸看她。
深绿色的圆形细带挂在她的肩膀上。
夏烛很瘦,但骨架小,所以尽管肩颈纤细,却不会有“露着骨头”的难看,反而是圆润,软和白,让人觉得摸上去,掌心下一定是滑而柔软的。
周斯扬自认不是会被色欲冲昏头的人,但这会儿却有点想抛却理智。
“夏烛。”他低笑喊她。
夏烛刚把最后一根手指的泡沫搓净,闻声抬头,从镜子里看到身旁的人,他半垂眼,侧脸线条几近完美,笑起来……太好看了。
夏烛想,自己如果生在古代一定是个昏君,招百八十个面首,一直宠幸长得最好看的那个。
男人也从镜子看她一眼,沾了浴室湿气的嗓音格外性感:“为什么跟我回来?”
夏烛重新低下头,搓搓手,呼吸都变轻:“不是水管爆了吗……”
“嗯。”周斯扬低声。
话音落上前半步,握着夏烛的腰把她抱到洗手台上。
站得太近,刚刚几句话间暧昧气氛爆表,明明已经昭示着在此时浑浊的氛围里会发生点什么,但屁股和腿下的皮肤触碰到微凉的大理石台面时,夏烛还是倏然攥紧了周斯扬的衬衫,不自觉地放轻呼吸。
身前的男人站在她两腿之间,而因为刚被抱起的动作,她睡裙裙摆也已经撩至大腿中部。
周斯扬并没有往后退的想法,微微压下巴,在明亮的镜前灯下垂眸看着她,深灰色的眸子里有暧昧光线,和她的身影。
夏烛两手分别搭在他两侧的肩膀上,食指勾着他的衬衫布料,紧张地和他对视。
“合约夫妻还能干点什么?”男人哑声问。
最近呆在一起久了,确实总会上头,但周斯扬也没太想克制,控制自己的这点上头,他扣着夏烛的腰往前半步,几乎贴着她,左手抚她的脸,低头,唇离她的唇大概三四公分,轻柔声线:“做点边缘的?”
夏烛早就被他勾得失了智,攥紧他的衬衫,呼吸难耐,顺着他的话,声音轻到不能再轻:“……什么边缘的。”
周斯扬手从她侧脸滑下,蹭过她的肩膀、锁骨……克制尊重的落在那抹柔软的边缘、没再往下。
但指腹暧昧蹭过,低声问:“亲亲这里好不好?”
他嗓音本就沉哑磁性,刻意放低时,更多了些磨砂颗粒质感,让人沉沦。
坐在镜前灯下,光线太亮,照得夏烛后背冒汗,感觉到周斯扬的手从她锁骨下撤走,转而撑在她坐着的洗手台上,她舔了舔唇,睫毛轻颤:“周斯扬……”
周斯扬本想先等她回答,但她紧张之下的声音实在太软,触到他本就不算理智的神经。
他俯身,没再给她回答的机会,沉而轻嗓音靠近她:“我数到三,不推开就代表你同意了。”
“一。”
“二。”
夏烛呼吸停止,手搭在周斯扬的腰侧收紧,极长的等待,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鼻息靠近。
他没数“三”,而是拨掉她的肩带——直接低头吻在她的脖子上。
第35章 6.01/加更
夏烛昏了头,而一直对这种事没什么欲念的周斯扬也有点不太能控制。
夏烛手心朝下被按在冰凉的台面,仰头承受身前人的亲吻。
周斯扬亲了下她的脖子,再是捏着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唇,吻得轻却深,勾着她的唇舌,让她的口腔里全是他的味道。
吻技太好,她全身都在发软,从脊椎往上发麻,身体像被抽走所有力气,软得没有骨头。
睡裙掉了一半,右侧肩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臂弯,勾在纤细的胳膊上,有种冲击力极强的美感。
而周斯扬也如他刚刚所说,没想只吻她的唇,捏着她的下巴把她拨成仰头的姿势,吻从唇往下,一直蔓延到脖颈,锁骨,再是……
他很克制地没有吻得很靠下,但也足以让夏烛手脚发软,受不住,她很低的轻heng了两声,意识到自己的声线和平时不一样,抬手,轻轻咬着手掌的下半部分,手捂在自己的唇上。
周斯扬察觉,依旧吻着她锁骨下细ni的皮肤,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拉下来。
挡着的手被骤然拉下,光线太亮,夏烛不好意思,缩了缩身体靠进周斯扬怀里,手搂着他的脖子,哑着嗓子很小声:“灯……可不可以不要灯。”
她一边说一边躲,右手臂挂着的肩带晃晃悠悠,从周斯扬的角度,垂眼,能看到所有。
他抽离的神思短暂回笼,抬手按住喉结,轻咽了一下,一手抱着夏烛,另一手探过去摸到灯的开关。
“啪”一下,微弱的电流声,所有光线灭掉,骤然坠入黑暗。
夏烛心刚松下,便被人勾着腰从洗手台上抱下来,周斯扬轻推她的腰,把她转过去,从后抱住她。
两手一手握了她一条胳膊,交握在她身前抱住,温热的鼻xi喷洒在她的侧颈,低头,从脖子到肩膀,细腻吻过。
周斯扬手揽在夏烛的胯骨前,帮她隔开坚硬的台面,另一手反复摩挲她手臂内侧的ji肤,然后边吻她的肩膀边抬手揉她的侧腰。
他明明每个动作都不过分,只是亲了亲,或者摸不必要的地方,但就是让夏烛被撩到腿都在发软。
她脚下发虚,侧歪,踉跄了一下,周斯扬扶住她,手指捏开黏在她脖颈的发丝,亲她的耳朵,声线喑哑:“怎么了?”
夏烛被揉腰揉到想哭,周斯扬的指骨每剐蹭一下侧腰的位置,她就舒服到头皮发麻,想流泪。
“……要做什么?”她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着问。
周斯扬的手从她手肘沿着小臂滑到手腕处,握住,往里扣,抱紧她,唇从她的耳尖吻到耳垂,呼吸也不稳,哑声笑:“看你能接受到什么程度。”
“如果不喜欢了告诉我,”他再次亲她的耳朵,很温柔,“我就停。”
夏烛偏头往后,侧脸压在周斯扬的身体上,蹭了蹭,企图擦掉眼尾生理上的湿意,周斯扬拨过她的脸,虎口卡着她下巴的地方转过去,低头吻她。
又亲了两下,松开她,唇落在她的侧脸。
夏烛轻轻吸声,哑着嗓子:“可是我不会……”
她也不知道自己不会的是什么,但总觉得需要告知,她真的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是上学时只知道好好学习,上班了也没有谈过恋爱的三好宝宝。
周斯扬还在亲她,这种舒服却又紧张的感觉快要把她凌迟了,她再次偏头,分明刚洗过澡,后颈却出了汗。
周斯扬手托在她的下颚,唇碰了碰她的侧脸,很低的嗓音:“我教你。”
他抱她在怀里,半弯身重新打开水龙头,包着她的手伸到水下,按压洗手液在她的手心,一根根手指帮她洗净。
当然,连同他的一起洗。
夏烛眼睫上挂着朦朦水汽,眨眼,借着外间幽暗的光线看着水流,不明白为什么刚洗过一遍还要再洗。
“周斯扬……”又是那种绵绵软软,紧张到要哭不哭的嗓音。
周斯扬低头吻在她的鬓角,轻声:“乖。”
帮她洗干净最后一根手指,从水流下提出来,然后手带着她的手,往下,接触到她。
带着水的冰凉手指,夏烛被冰得一个激灵,不知道是该说太凉了还是说不能碰,她侧过头想埋进周斯扬怀里,控制不住,小口喘气。
周斯扬另一手拨开她额前的头发,依旧是从后抱她的姿势,低头亲在她浸出薄汗的额头,重复刚刚的话,但比刚刚还要温柔:“你说不喜欢,我就停。”
像是在教她弹钢琴或者别的,周斯扬动作轻柔,只是捏着她的手指,用她自己的手,偶尔在她乏力或者指法不标准时接手过去,帮她一下。
“乖。”他低声叫她,压在她耳旁,近乎呢喃。
昏沉光线里,周斯扬看她的表情,随后极低的嗓音,靠在她耳边,懒声笑问:“所以是喜欢是不是?”
不然为什么不说停。
夏烛要疯了,靠在他怀里,脊椎都在发麻,很小声地呜咽,终于脑内像在黑夜看到极昼,告一段落,她侧身倚在他身上。
周斯扬握着她的手指,低头亲她的肩膀等她平复,再之后脚勾出一旁的软椅,抄着夏烛的膝弯,抱她坐下来。
他坐在软椅上,背靠洗手台,捏她的手指,哑声在她耳边问:“好了吗?”
夏烛朦朦胧胧中听到,先是点头,又摇头,从未经历过的领域,她现在还在失神,全身都没力气,头靠在周斯扬颈窝,断断续续:“等,等一下。”
周斯扬不想等,也等不了,经过刚刚那一遭,他的对她的想法只增不减。
他反复玩着夏烛另一只手,摸她手指的骨节,从食指到小指,压着声音,哄人的语气:“换一只手,还给我?”
勾着夏烛的下巴吻她,然后牵着她的那只手去把玩自己,夏烛睫毛扑簌,黑暗里任何感官都极其敏感,耳边男人清晰的呼吸声,手心的温度,以及压在她手背的他的掌心。
依旧是他带着她,夏烛混沌中想,如果他去教课,一定是个耐心的老师。
只用了她一会儿,便把她的手提开,揽抱着她,下巴搭在她的颈窝。
黑暗中,她看不清周斯扬的动作,只在最后听到他在自己耳边浑浊的低笑,慵懒的,满足的,正经中带着压都压不住的色气,性感到了极点。
……
夏烛第二天早上起晚了,她故意的,周斯扬起床的时候她知道,只不过装睡,没起来。
反正昨晚睡觉前她闭着眼睛闷头,用被子遮了一半的脸,得到周斯扬的赦令,今早上班可以迟到,忘了昨晚具体是几点睡的,因为最后周斯扬又用手帮她了一次。
被子从脸上拉下来,盯着天花板看了会儿,拍拍自己发烫的脸,扯了被子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浴室洗漱,牙刷杵到嘴巴里,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还是不可以抑制地红。
身上还是昨晚的那件墨绿色睡裙,但相比刚穿上,现在皱得不成样子,也对,昨天晚上半吊着在两人中间蹭来蹭去,不皱才怪。
夏烛摸了摸耳朵,吐掉嘴巴里的泡沫,漱口擦嘴,从浴室走出去,去了衣帽间。
换完衣服下楼,才发现她以为已经去上班的人还没去,正坐在楼下餐厅吃早饭,下意识抬手看表确认时间——已经九点了。
夏烛脚步顿住,扶着扶手转身,正思考要不要回楼上再避避,周斯扬已经放了杯子,喊她:“不吃饭?”
夏烛哦了一声,按了下衬衣领口的扣子,清清嗓子,佯装无事地往楼下去走。
两人安静的吃完饭,周斯扬问她是不是现在去上班,夏烛点头,周斯扬起身往一楼书房去,跟夏烛说收拾好了下楼喊他,一起过去。
夏烛没抬头,耳朵动了动,捏着手里的叉子,再次说好,等周斯扬进了房间,抬头看房门一眼,然后火速吃完最后两口东西,抽纸擦嘴,上楼收拾东西。
刚进卧室,拿了自己的包和电脑,那边林冉的消息如期而至。
林冉:[再次同床共枕的感觉怎么样?]
夏烛把包往肩上背,拇指在对话框里敲了几个字,然后凝神盯着屏幕,脑内再次闪过昨晚的画面,随后脸红心跳地把敲好的字删掉,决定不理林冉。
林冉:[发生什么了?]
林冉:[“对方正在输入”闪了半天,一个字没给我发。]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林冉的诧异:[真做了?]
夏烛无语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谢谢林冉百忙之中还能操心自己的私生活。
夏烛:[没有没有没有。]
夏烛:[别问了……]
托特包往肩膀上一扔,推门正要往外,林冉的语音发过来。
夏烛点了播放,放在耳朵上,林冉冷淡女学霸的声音:“反应这么激烈?是舔了还是用手……”
林冉的声音被夏烛掐断在语音里,她推门往楼下看,确认周斯扬的位置,再退回来,把林冉这条语音转换成文字。
夏烛:[你能不能说话不要这么直白?!!]
林冉:[哦,是用mouth还是用hand?]
夏烛:[……………]
林冉:[快说。]
夏烛:[第二个………]
林冉:[妙啊。]
林冉:[要不要给你们买避孕套?]
林冉:[我麻辣烫8块的券还没用。]
夏烛:[不用!!!!]
夏烛:[我今晚就走!!]
夏烛:[家里水管修好了。]
林冉:[哦,骗鬼吧你。]
“………”
夏烛扣了手机不再理她,这面刚抬脚准备往外,房门被人叩响,再是门把下压,门被推开。
穿戴整齐的男人一边系白色衬衫的袖口,一边抬眼看向她:“好了吗?”
夏烛点头,被她塞进口袋的手机“叮叮”响了两声,不用看都知道是林冉。
她跟在周斯扬身后下楼,楼梯下到一半,抿唇开口:“刚物业发来消息,说我家水管修好了,今晚可以搬回去住。”
走在前面的人扣子终于系好,转身看她。
周斯扬站的地方比夏烛矮一阶,但两人身高持平,离得太近,夏烛下意识往后退,想拉开距离,却被男人抬手按在后腰制住动作。
“昨晚体验不好?”他按在她腰后的手收回,抄进西裤口袋。
夏烛眼皮抖了抖。???
年龄大就是不要脸。
她稳住心神,直视回去,镇静答:“没有。”
周斯扬笑,脚下换了重心,抱胸,点头:“那就是好。”
夏烛:………
周斯扬看着她无语又羞耻的表情,觉得比马上要去公司处理的项目报表有意思多了:“那为什么走?”?
夏烛抬手示意了一下两人之间,嗓音虚着:“我们是合约夫妻,现在又不需要演戏……”
周斯扬打断她:“我想和你住呢?”
夏烛和他对视,绷着唇半天没憋出来一个字。
周斯扬好笑,逗她的欲望更强烈,转身往楼下去,略带懒散的姿态,嘴上道:“住着吧,住这么久了你忽然走,我不习惯,不然扣你钱。”
夏烛在他身后跟着一起往下,被周斯扬一句两句调侃得不满,脾气上来,在他后面小声念叨:“什么不习惯,就是想占我便宜……”
话音未落,前面的人停住脚,夏烛撞在他身上,周斯扬回身,夏烛木楞抬头看他。
“干什么?”她眼神茫然。
“不是说占你便宜吗,”周斯扬声音低下来,随后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唇,“占你便宜。”
……
半个小时后,夏烛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心情还是没有平复,虽然她确实被周斯扬的脸所蛊惑,但这人最近有点太肆意妄为了。
打开电脑,整了几分钟要修改的汇报文件,左思右想觉得自己亏了,摸过来手机给周斯扬发消息。
夏烛:[合约上不是说不能对对方进行肢体性骚扰?]
周斯扬早上约了跟几个高管九点谈事情,但因为夏烛一直没醒,往后推了一个小时,现在几个高层刚给他汇报完库区项目的推进点,都低头在看手里的资料。
周斯扬也一样。
他眯眼看手机,手腕压着资料本,往后翻了一页,看了两眼,视线挪回来敲字。
周斯扬:[?]
周斯扬:[什么意思。]
夏烛盯着手机屏上的消息,眼睛瞪大,什么什么意思?她发觉人年龄大就是不要脸,刚在家里还亲她了不是吗??
正腹诽周斯扬是忘性大还是真的不要脸,对面又发过来——
周斯扬:[亲你?]
夏烛手插进发丝薅了薅:[对。]
消息发过去一时没人回,周围环境嘈杂,方案一组在不远处的小会议室,敞着门开会,夏烛在一片混乱声中凝神静气咳了两下,决定找回场子。
夏烛:[您刚在家还亲我了。]
夏烛:[赔钱。]
她想抱他睡觉都给他转了一万,怎么也要把这一万赚回来……
周斯扬:[多少?]
夏烛:[一次一万。]
几秒后,夏烛收到一条五万块的转账消息,她看了两眼,截图发给周斯扬。
夏烛:[早上就一次,一万块就够了……]
周斯扬:[嗯。]
周斯扬:[晚上还有。]
第36章 6.01/雨意
晚上?晚上什么?晚上她要回家啊啊啊
她两手遮在耳朵,半低头,盯着桌面上的手机,陶桃从一侧转了转椅过来,手里拿着工资条,本想问夏烛她这个月加班补助给报了没有,结果转头看过来:“……你脸怎么这么红?”
夏烛拨了下头发,抬头,声音发虚,蜷着手指咳了声:“没事。”
“真没事?”陶桃狐疑。
夏烛明显失神恍惚,脸颊和耳侧都带着不明显的粉红,陶桃有点担心,伸手想去探她的额头:“你没发烧吧?”
夏烛握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拿开,嗓音虽然还虚着,但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正常:“没有没有。”
陶桃哦了两声,嘱咐她如果不舒服就给自己讲,夏烛连连点头,让她去忙她的不用管自己。
陶桃还是疑惑,瞄了她两眼,不过最终收起好奇心,转走了椅子。
她刚离开,夏烛再次低头,食指戳在屏幕上:[我晚上要回家。]
她强调:[水管修好了。]
两分钟后,对面人回:[嗯,我送你。]
周斯扬回得太快,把夏烛原来准备好辩驳的话卡了回去,所以这么容易就同意了……她捏着手机看。
夏烛还有点活没干完,中午吃饭没和陶桃王敏她们一起下去,留在工位上改图,用绘图软件p了下最终效果图,插进汇报文件里,然后接到林冉的电话。
听筒那边背景音嘈杂:“我在你们公司楼下。”
夏烛手从键盘上离开,站起身,往窗边走:“你来干什么?”
“前天不是在工作岗位上晕倒了,科室放了我半天假,今天早上在家睡觉,然后想起你帮我照顾了我妈,来感谢你一下。”
夏烛在窗边看到往楼下咖啡馆走的林冉,不太相信:“只是感谢我?”
林冉摸了摸脖子:“顺便想来问一下你老公活好不好……”
她话没说完,夏烛把她电话挂了。
林冉把手里拎的蛋糕袋挎在胳膊上,拿手机发语音:“你总反应这么大干什么?黄片没看过?还是没看过黄文?”
林冉是那种从小学到高中都一直年级前几的学霸,理科,上学时眼神一瞥甩甩马尾,夏烛都怕她把隔壁班男生的胳膊拧断。
实打实的带金丝框眼镜的高知智性美女,说话确实不懂得委婉,特别直白。
夏烛甚至怀疑她当艺术生,如果去画真正的“全裸”男模,看到模特的第一眼,能不带一丝害臊的欣赏完,用极其客观冷淡的语气评价对方几把大不大。
“……”
但夏烛不一样,夏烛是个特别爱害羞的纯情宝宝,所以此时此刻快被她这两句话刺激成耳鸣了。
夏烛:[没有没有没有!!]
夏烛:[我为什么要看那种东西?]
林冉:[哦。]
林冉:[我看大家都看。]
林冉:[你要不要?]
夏烛:[不要不要不要!]
夏烛:[你怎么跟周斯扬一样不要脸?]
林冉:[哦?]
夏烛现在看到“哦”这个字就害怕,因为林冉下面一定会接一句特别让她意想不到的话,就比如现在——
林冉:[你老公具体怎么不要脸的,详细说说。]
夏烛:[……]
夏烛强调:[合约老公,谢谢]
林冉:[嗯,给彼此用手爽了一下的合约老公。]
夏烛:[……]
夏烛:[你这样说话真的会被扫黄打非的抓起来。]
二十分钟后,夏烛坐在中宁楼下的咖啡馆,和林冉面对面。
林冉抱臂,坐得自在,她则半低头,掩耳盗铃地一遍遍用勺子搅自己面前的榛果摩卡。
林冉轻抬了抬眉,语气淡定:“就这样。”
夏烛手里的勺子还在蹭咖啡杯,艰难道:“你以为还有什么……”
“行,”因为上次在医院的事,林冉现在对周斯扬很满意而且很放心,“挺好的。”
夏烛松开勺子,抓耳朵:“什么挺好的,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很奇怪吗,明明结婚的时候说是协议来着。”
在夏烛的心里,协议代表着非常正经,界限分明。
现在……不管周斯扬是出于什么目的,动没动真心,总之他俩界限都没那么分明。
林冉比夏烛还大两岁,身边人谈恋爱分手得见得多了:“确实好啊,不是跟你说了,长得帅有钱,就算不喜欢,跟他玩玩也行啊。”
夏烛瞥她一眼:“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一直提醒我不要被骗。”
林冉哦了一声:“之前不是没见过他,后来见了觉得……”
夏烛抬眼,和林冉对上视线,听到她说:“你说得对,你俩在一起,他更像被骗钱骗色的那个。”
“……”
确实,她还拿了周斯扬五百万。
夏烛再上楼,陶桃她们已经吃完饭回来了,陶桃正在跟王敏说话,转头看到她,眼睛亮了亮,招呼她过去拿奶茶。
陶桃敞着袋子让夏烛挑:“就前面路口,新开了一家,开业酬宾,买一送一,我们买了好几杯,想着拿回来给你们分。”
夏烛挑了个蜜桃乌龙,用陶桃递过来的吸管扎开,刚叼着喝了两口,听到陶桃又提起她那个半路发达的发小。
她从裤子口袋摸出手机,给夏烛看微信:“我发小刚给我发的消息,说昨天那个22的弟弟还在问你的联系方式,你要不要给,我感觉他还挺帅的……”
夏烛吸了口奶茶里的奶冻,想起那个站在她旁边要和她交换联系方式的男生,后来怎么了,后来……她跟周斯扬在走廊角落接吻来着……不对,那是之前,夏烛脑子开始混乱。
松掉嘴巴里的吸管,用奶茶冰了冰脸,收拢思绪,刚想开口说话,听到王敏冲两人低头:“老板好。”
夏烛浑身警觉,回头,看到周斯扬,男人从一侧走廊过来,就在两米外,正要路过她们的工位。
陶桃也赶紧点头示意:“老板。”
夏烛跟着一起。
一秒后,她收回视线,继续喝奶茶,而陶桃问完好后,也举着手机跟她继续刚刚的话题:“我真觉得挺不错的,反正你也没有男朋友,要不要试试?这弟弟学习可好了,连着拿了两年的奖学金……”
陶桃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看着夏烛身后,不明白大老板为什么走到她们这儿不走了,正思考要不要再问句好时,又见男人貌似扫了眼她的手机,再接着目光落在了她身旁夏烛的身上。
陶桃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抬胳膊撞了撞夏烛,提醒她:“大老板好像在看你?”
夏烛再次松掉嘴巴里的吸管,正欲回头,桌面已经被人屈指叩了下。
“夏烛是吧?”周斯扬垂眸看她。
夏烛一愣,推椅子就站起来:“对。”
“嗯,”周斯扬点头,转身,“跟我来一趟。”
陶桃在后面一直使眼色,问夏烛大老板怎么会找她,找她有什么事,夏烛抿着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跟着周斯扬上电梯,到他的办公室,等罗飞出去,夏烛摸了摸自己手腕的皮筋,看不远处往桌前走的周斯扬:“有什么事吗?”
周斯扬从桌下提了两个保温盒出来,朝夏烛站的地方走,保温盒放在茶几上,在沙发上坐下:“叫你来吃饭。”
夏烛下意识“嗯?”了一下:“就这个?”
周斯扬把饭盒打开,另一手摸了筷子盒,从里面抽出两支,并齐递向夏烛,掀眸看她:“你以为呢?”
夏烛摸了下头发,没好意思说以为他是听到了陶桃说话才把她叫上来的。
“林冉说你没吃饭。”周斯扬示意她坐下。
前两天在医院,林冉加了周斯扬的联系方式,说怕夏烛有事互相联系不上对方,周斯扬没多说什么,留了自己手机号。
饭菜是周家旗下酒店准备的,两个保温盒里的菜不同,加起来……夏烛数了数,一共有八道,筷子伸进盒子夹菜,再次在心底感叹了一下“资本家”的奢靡。
夏烛吃完饭从楼上下来,陶桃抓住她问周斯扬喊她上去什么事,因为像他们这种级别的职员应该不会跟周斯扬有什么接触。
夏烛摸了摸鼻子,再次心存愧疚的撒谎,说是因为先前副组的调任,有些问题,周斯扬问她情况。
陶桃没多想,连哦了两声,拍着胸脯说吓死自己了,还以为他们整个组出现什么问题,大老板都开始管小职员了。
夏烛拍她的肩,打包票说没事。
晚上下班,夏烛跟周斯扬约好地方,从中宁的大楼出来,往东一直走了两个路口,才上了周斯扬的车。
她拉开门坐上去,扣安全带时还在东张西望,周斯扬瞥到她的动作,右手搭在方向盘上轻敲了两下,提醒她:“你不觉得天都黑了,戴个防晒帽很明显吗?”
夏烛被噎了一下,停止张望的动作,把防晒帽从头上扒下来,人往后靠,小声嘀咕:“我不是没有别的帽子吗……”
周斯扬淡笑收回视线,嗯了一声,摸了中控台上的手机。
半分钟后,夏烛的手机“叮——”的响了一下,再接着是“哗啦”一声进账的声音,她拿起手机低头看,屏幕上显示周斯扬向她转账三万块。
周斯扬手机抛到中控台上,手指抵着方向盘,往右打方向,把车从路边的停车位开出去:“给你买遮阳帽。”
什么遮阳帽要三万块??她手上这个网上六十八,还买一送一。
“太多了……”夏烛手机伸过去。
“用不完放基金里。”周斯扬淡声。
夏烛正想问什么基金,又听周斯扬道:“和早上剩的那四万一起。”
周斯扬:“亲一次,划一万。”
第37章 6.02/加更
因为周斯扬这句话,回去的一路上夏烛都安静地闭着嘴,装哑巴。
前方红灯,车在路口缓慢停下,周斯扬抬头,从后视镜看她一眼。
女孩儿半低头,玩着自己手里的遮阳帽,头发在脑后挽了低发髻,乱乱的,却不难看,睫毛轻轻抖动,昏黄的路灯下虽然看不出脸红,但很明显,因为刚刚那几句话,她现在很不自然。
周斯扬无声笑了下,视线收回时,左手从方向盘上松下来,支在窗框上,又有点想亲她了。
最近这感觉颇盛,他不知道是单纯因为是夏烛,还是冷淡了太久,突然沾了点“女色”所以格外压不住。
“夏烛。”周斯扬目光投向远处信号灯,挂档,把车开出去。
夏烛拧了拧包的带子,还是不太淡定的:“嗯。”
“够不够?”周斯扬问她,“不够多给你打点。”
他懒声:“免得想亲的时候账户里没钱。”
夏烛:……
她松开手里的包带,鼓嘴吹了下头发,目光望右侧窗户一瞥,烧着脸自暴自弃:“您在我这儿办个月卡吧。”
周斯扬笑了,依旧带点懒怠的语调,磁性的嗓音打散在此时的夜色里,格外好听:“行啊。”
“你这月卡怎么办,一个月要充多少钱,能亲几次?”周斯扬手指点着方向盘。
夏烛绷唇,抬手把车窗降到最低,试图让灌进来的风把自己的脸吹凉:“亲不了几次。”
“能亲几次我说了算。”她干巴巴地回。
“挺好,”周斯扬再点头,还是笑,只是单听声音听不出来,“那一次能亲多久。”
夏烛再次吹自己的头发,有点后悔和周斯扬打这个嘴炮了:“也是我说得算。”
周斯扬再点头,片刻后,就在夏烛以为他不会再有什么话时,再次慢条斯理开口:“都是你说得算,那我这顾客是不是有点亏。”
夏烛倒抽一口气,抱臂,转回去看他,因为恼羞成怒,脸上表情没刚刚那么僵硬:“你就说你办不办吧!”
“办。”周斯扬笑了声,车正好开到一个路口,又是红灯,他车停稳,从中控台上重新捞了手机,拇指很懒散地在上面划了两下,“先办两个月的。”
夏烛低头看到自己手机上六十万的转账记录,陷入沉思。
……
爆裂的水管没那么快修好,所以夏烛又在周斯扬家多住了一天。
等到第二天再从公司回家,车停稳在别墅院前,夏烛觉得自己实在没什么理由接着住下去,理智让她必须开口提一下回去的这个事儿。
她松了安全带,清清嗓子:“我家水管修好了,我准备等下收拾东西就搬回去。”
敞篷轿跑,蓬顶没关,一侧的男人车子熄火,点头:“行。”
夏烛吐了口气,又见周斯扬偏头,很随意地问她:“那我充的月卡怎么办?”
“……”
夏烛按自己的嗓子,镇静的声音:“我等会儿退给你。”
驾驶位的人往后靠了靠,左手的钥匙轻抛了一下,眸子幽沉,但目光清润,看着她。
夏烛咽了下嗓子,周斯扬这目光虽然看起来很平静,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被他看着,夏烛总觉得自己像个骗人办卡的骗子。
她低头,拿手机:“我现在还给你……”
话音未落,从包里掏出的手机先响了,夏烛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来。
电话刚接通,郭枚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不可置信的语气:“你爸说你结婚了???”
“他刚去派出所办事,要提交户口本,不知道跟警察说了句什么,反正三绕两绕的就说你档案上显示的已婚,”郭枚有点着急,“我说怎么可能,怎么回事啊,你真结婚了???跟谁结的?!”
夏烛知道结婚这事儿瞒不住,但没想到现在被爸妈知道,手机压在耳边望窗户那侧偏了偏:“这事说来话长……就是上次跟你们说的那个男朋友……”
一直没坦白的事情忽然暴露,夏烛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嗯……感情挺好的,然后户口不是在我这儿吗……那天就特别想结,一冲动……”夏烛编得非常艰难,特别希望此时此刻能有人来救救她。
正这么想着,手里一轻,手机忽然被人抽了过去。
“阿姨,您好。”
“对,是我,结婚的事情没有提前跟您和叔叔说是我的问题……是我拉着夏烛去的,您不要责怪她。”
“您担心是应该的话。”
“这两天我们回去一趟,或者看您和叔叔是否有空,可以来清潭住一段时间。”
……
夏烛看着周斯扬,觉得他一句两句比自己淡定多了,正调整了坐姿,勉强松口气,又听周斯扬道:“嗯,可以,可以住我这里,也方便您和叔叔了解我。”
“不麻烦,是你们嫁女儿,想住多久都可以。”
夏烛:??
她正打算搬走呢??她爸妈过来??这不是又要一起住??
正愣神,手机从周斯扬手里递还过来,夏烛机械地接过去,放在耳边。
郭枚叹了两口气:“唉,你怎么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就算当时结是脑子发热,后面也应该跟我和你爸说。”
“……他品行什么的咱们都不知道,你说,万一不是个好人呢?我前几天才看新闻,酗酒家暴,还有骗婚的可多了……”
夏烛捏着手机再次往窗旁侧了侧身体,特别想跟郭枚说,她说话声有点大,周斯扬能听见。
“他人挺好的……”她小声辩驳,试图止住郭枚的话。
“好不好你也要相处久了才知道,而且你年轻,经验少,万一他骗你你看不出来……不过我看他谈吐还可以,这两天我和你爸就过去,小姝在医院,先让你舅舅帮忙看着……你这个男朋友说得对,我们去住两天,也好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为人……”
电话挂断,夏烛非常坦然地接受了自己不仅搬不走,甚至还要继续住一起,再和周斯扬在自己父母面前“演演戏”的情况。
“你爸妈怎么说?”周斯扬看她把手机收起来。
“说这两天就来,呆段时间。”
“嗯。”
想了想,夏烛又扭身开口:“我爸妈都是普通人……”
她表情为难,周斯扬点头,等她下文。
夏烛摸了摸头发:“可不可以不要显得你那么有钱?”
她觉得郭枚和夏庆元可能接受不了她“嫁”了个身家这么多亿,吃穿用度骤然变得奢靡的“老公”。
都是普通老百姓,老两口对她的期待是找个人品好,工作好,对方家人也不错的结婚对象,会赚钱当然也好,但周斯扬有些“过于”会赚钱了。
不是一个阶层的,郭枚和夏庆元可能会担心。
周斯扬表示了解,默声两秒,手里抛的车钥匙重新插回去,问夏烛:“换个地方住?”
现在这个湖心别墅,确实有点夸张。
夏烛抬头:“哪里?”
周斯扬答:“公司旁边的那套平层。”
夏烛哦了一声,本来想说那套也够奢靡的,但仔细想了想,已经是周斯扬那些房产里最普通的了。
好吧。
夏烛的东西全在她租的那个房子,没搬过来,所以别墅这边的东西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两人连车都没下,直接开车回了中宁旁边的那个小区。
离得不远,十几分钟的车程,下车时正遇上往周斯扬家运东西的助理和工人。
衣服、鞋……和各种家具用品,夏烛瞥了眼置装师手里黑布盖着的几个衣架,她刚隐约听到是睡衣。
她站在周斯扬旁边,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很想问新置办的这些睡衣,布料是不是还和别墅的那些一样“少”,虽然讲实话,那是很正常的夫妻间睡觉穿的衣服,但她真的会不好意思!
可能是她盯着那几个衣架目光太认真,周斯扬挂了电话,侧头扫她一眼:“怎么了?”
夏烛吸鼻子,眼神偏开,拨了下头发:“没事。”
几个工人在生活助理的指挥下搬东西上楼,周斯扬也结束和罗飞在工作上的沟通,按灭手机,走过来:“去超市一趟?”
夏烛想了想,点头。
虽然大部分东西都已经有专人准备好,但一些小东西,例如拖鞋摆件,零食饮料之类的,还是要自己去买了回来,才能让这个房子看起来更像那么回事儿。
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夏烛这回比上回熟练得多,甚至低头用手机搜索了附近超市的位置,再抬头跟周斯扬建议:“往东钟陵路上就有商圈,几百米,负一层有大超市。”
去哪里都行,周斯扬无可无不可,微压下巴同意。
钟陵路离得很近,就在这个小区往东两个路口的地方,工作日晚上八点,超市里的人正多的时候,两人推了购物车,并肩先往生活用品区去。
夏烛挑了些郭枚和夏庆元用习惯的牙膏,洗发乳,再是帮他们找了配套的牙刷和毛巾,抬眼扫到食品区时想了想,没往那侧走。
夏庆元特别喜欢超市里做的老式鸡蛋糕,但他们还要过两天来,现在买,怕到时候不新鲜。
“还有什么需要的吗?”夏烛转头问身旁的人。
超市人太多,左侧有人走过,撞到她的肩膀,她踉跄了一下,往前半步,撞进周斯扬怀里。
周斯扬抬手,扶住她的肩膀。
夏烛抬头,隔着几公分的距离,对上周斯扬的视线,挨得太近,让人想到接吻时的动作。
她垂眼轻咳,不自在地动了动,随后抓着购物车的把手往后退开半步,习惯性地拨了拨头发,装正经:“对不起。”
周斯扬笑了一声,手肘支在购物车上,看着她:“没关系。”
夏烛偏头还想再问他有没有别的需要的,忽然发现两人现在站的位置有点尴尬。
生活用品区里不光有毛巾牙刷和洗浴用品,囊括的还有一个——计生用品的架子,而刚被撞的那一下,两人往前了几步,现在夏烛身旁就是那个架子。
“……”
她看到周斯扬目光在那个架子上落了下,然后在他伸手去拿的一瞬间,机关枪一样张嘴:“我爸妈没那么细心,不会注意到床头摆不摆这个!”
她抵着周斯扬的腰试图往前推,憋着一张脸:“不许买!”
第38章 6.02/雨意
她推着周斯扬往前走的动作像做贼,周斯扬垂眸看到她这个样子,想笑,又想逗她。
“没说要买。”他说。
夏烛松手抬头。
周斯扬单手撑在购物车的把手,笑了声:“家里有。”
“……”
夏烛也不是傻子,她虽然确实总是不好意思,但周斯扬每次逗她,有百分之八十的时间她是能看出来的,就像现在,大概率家里没有这玩意儿,是周斯扬在瞎说。
她两只杏眼圆溜溜的,和周斯扬对视。
行行行,她心里想。
两人这一来一回的氛围,她有九成都在占下风,和周斯扬四目相对十秒,实在不甘心,很轻地吸了口气,调整脸上的表情,反身走回架子,从第二层随便拿了几盒,然后再走回来,扔进周斯扬推着的购物车。
“哗啦”一下,几盒安全套掉进并不算空荡的购物车。
她手扶在周斯扬手的旁边,面上波澜无惊:“再买点,多多益善。”
“万一不够用呢?”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张嘴在瞎说什么。
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当然看出来了,无声轻笑,没急着走,顺手接过推销员手里几包据说“女生都爱吃的零食”丢进购物车,接着等那推销员走了之后,压了声线,跟夏烛详细讨论。
他扫了眼车里刚被夏烛砸进来的盒子:“这也不多,要不再拿点?”
夏烛看他一眼。
拿什么拿,拿拿拿,他是不是有病?拿回去谁用!想到这儿,她突然莫名其妙地脸红了一下。
亲都亲那么多次了,总觉得还会有什么事接着往下发生,而且……她好像不是很排斥。
但不想落下风的想法此时此刻在夏烛脑子里太重要,只是想了两秒,她就转身从货架上又拿了几盒回来,扔进车里:“够了。”
“拿了各种款式,五花八门,非常多。”她词不达意。
夏烛余光扫到身旁人轻眯眼,笑看着她,平时幽静的眼睛里是特别明显的笑,近乎乐不可支。
“……”她想把车里这些盒子全部砸到周斯扬脸上。
怪不得他能跟程昱非是发小,都不是什么正常人!一个没脑子,一个超级大坏蛋!!
沉默两秒,夏烛正打算不理周斯扬,推车离开,从后忽然跑过来两个举着玩具叫喊的小孩儿,正想往斜前方走两步避开,身旁人已经揽着她的肩膀把她搂了过去。
拿着水枪的小男孩儿抬头,明明踩到的是夏烛,但大概是周斯扬看着比夏烛凶,小男生的第一反应是对着周斯扬来了句:“对不起,叔叔。”
周斯扬抬手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下巴轻点示意怀里的人:“跟她说,我老婆。”
……
回家的路上夏烛收到郭枚的消息,信息上说她和夏庆元买了后天的车票,下午到清潭,让她好好上班,到时候他们自己来找她,不耽误她的工作。
郭枚年纪也大了,最近两年,眼睛老花得厉害,信息发了两条,估计是写字不方便,发了语音过来,问夏烛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在家做了用保鲜盒给她装回来。
夏烛回信息说不用带,让他们路上小心,还说她这里有让朋友专门帮忙给夏庆元开的降压药,让他们回去的时候一并带走。
电话挂断,夏烛摸了摸手机,侧头,把车窗降下来,吹风,情绪貌似有点低落,不像刚接电话时那么好,有点像……刚刚是可以伪装的高昂。
周斯扬从后视镜扫了她一眼,再次换挡时,终于还是问了句:“和你爸妈关系不好?”
夏烛微怔,随后想到两人这段时间的相处,周斯扬能感觉到也是正常的。
视线再偏开,摇了摇头,可能今天的夜风格外好,静默片刻后,忽然有点想说说自己的事,指甲在屏幕上划了两下,开口:“五六岁的时候,我爸想过把我过继给大伯家。”
那时候夏姝刚两岁,心脏的问题太大,做手术包括后期住院用药,都要很多钱,郭枚和夏庆元两口子普普通通的政府单位,稳定,但终究是赚不到多少钱。
当时正好也刚买了单位的福利房,再加上夏烛的医药费,捉襟见肘,不仅掏空家底,还借了外账。
夏庆元的哥哥大他七岁,在北方打拼,不说条件多好,但还不错,借给夏烛家了一部分钱,过来几次后,他老婆很喜欢夏烛,问过说能不能过继,两人身体原因,生不了孩子,不想从外面抱养没有一点血缘的。
说这事情的时候夏烛也在,大人们在客厅说话,她坐在一旁的婴儿车旁边,照看夏姝。
五六岁,记事了,也能听懂人话,她听懂意思的一瞬间,下意识转头,很害怕的眼神看向夏庆元和郭枚,夏庆元当时也扭头看她了,她以为无论怎么样,无论发生什么事,爸爸妈妈都不可能不要她。
但后来……夏庆元再转回去时,听到夏庆元说可以。
还没到上学年纪的小孩儿,其实不知道抛弃两个字怎么写,也不懂大人们很多时候的无可奈何,但夏烛只记得那一瞬间她特别难过。
再之后是晚上睡不着,悄悄跑到郭枚和夏庆元的房间,那时候她自己睡,夏姝跟爸妈一起睡,光着脚走到门口,本是想看爸妈有没有睡,想跟他们说她不想去大伯家,但还没推门,听到郭枚跟夏庆元在说这件事。
郭枚当时说“让夏烛去也可以,我们还有小姝”……父母总是会对付出更多心力的那个孩子感情更深,夏烛那时不懂,只知道他们说他们有夏姝,所以可以不要她。
夏烛讲得很简略,最后一句说完,恍然发现再揭一次伤疤,自己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可能年岁渐长,懂了很多无可奈何和迫不得已。
她声音很轻,散落在此时安静的风里,没有过多的悲伤,只是很平静地叙述:“可能是我太矫情了,明明知道爸妈没什么错,但有时总想起那件事,会觉得跟他们有隔阂,不开心。”
夏烛说:“其实他们一直对我挺好的,我一个人出门会担心,放假回家给我做好吃的,说到结婚,怕我被骗还会专程过来……”
周斯扬声音响起,打断她:“不要为了让自己心里不那么难过,就给对方找理由。”
夏烛正在想事情,却猛然抬头,一瞬间被这句话扎中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她看着驾驶位的男人,知道他说得对,却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车子开进住的小区,路旁的保安冲两人鞠躬点头,周斯扬偏头看过来,语调温和:“如果他们对你不够好,你可以难过,也可以生气,甚至可以记仇记很多年,不用为自己生他们气感到愧疚。”
夜风微凉,他嗓音轻缓,徐徐:“因为你值得,你值得被父母当成最重要的宝贝,值得被任何人独一无二的对待,值得最好的。”
独一无二、最好、最重要……任何人…如果父母都无法对你这样,还会有其他人这样吗,夏烛目光越过半降的车窗,落在路旁的香樟上,一时走神,喃喃:“会吗。”
周斯扬视线从她身上收回,片刻,轻滚喉结,笑了下:“会的。”
夏烛不是第一次来周斯扬这个房子,最早在公司楼下哭,就是被周斯扬捡回来带到了这里,刚刚和周斯扬在车上聊的那两句,让她现在还有点失神。
跟着周斯扬进到房子,换了鞋,听到走进厨房的人问她要不要水,她低头,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回过神来,踩着拖鞋过去,伸手接周斯扬递来的水。
她情绪没缓过来,明显看着兴致不高,懵懵的,周斯扬瞧了她两眼,手里的矿泉水没直接放在她手里,而是扬起,用微凉的瓶子贴了贴她的侧脸:“别想了,去洗澡收拾,书房给你订了套桌子,以后都去书房画你的图。”
夏烛被冰得抬头,眼神依旧蒙怔。
周斯扬撑着台子淡声笑,拧开瓶盖,拉过她的手,把水交到她手里,想了想,低声说了句:“一切都有天意。”
夏烛打了个哈欠,觉得周斯扬这句是为了安慰她瞎说的,琢磨了两秒,觉得事情过去了太久,没必要再多想,托着用同城快递寄来的不多的行李,去了卧室。
把带来的衣服放进衣柜,再把一些零碎的小东西摆在化妆桌和床头,所有收拾完,退后看了两眼,打量整个房间,忽然发现还真的有点像结婚了。
静默看了几秒,她轻耸肩膀,从床上捡了衣服去浴室,从浴室出来,抱着电脑去书房加了两个小时班,专门定做的桌椅确实比梳妆台好用多了,把文件打包整理好发给李丽时,抻着胳膊伸了个身心舒畅的懒腰。
十分钟后,夏烛抱着电脑再从书房出来,正好遇到周斯扬打完电话,从阳台过来。
她瞥眼看到走廊上的他,抱着怀里的东西站在主卧和次卧之间有点犹豫。
周斯扬扫她一眼,轻笑一声,脚步没停,绕过她往主卧去,夏烛耸了耸鼻子,随后几步上前,在周斯扬走到房门口前,挤着他先一步进到主卧。
被夏烛胳膊肘撞了下的男人停住脚,很轻地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前方女孩儿的背影上。
老实讲,有点意外,这房子不比之前那个别墅,是周斯扬经常住的,房间虽然也多,但都收拾过,能住的地方不仅这一个卧室,他以为夏烛那个性子今晚肯定要搬到别的房间住。
没想到……周斯扬走过去,摘了表,放在床头,看了床上的人一眼:“睡这里?”
抱着电脑敲键盘的人没看他,很缓慢地“唔”了一声:“嗯。”
周斯扬点头,没什么太大反应,拽松领带,从衣柜拿了衣服,往浴室走去。
浴室门刚合上,夏烛手从电脑键盘上撤下来,再接着侧身弯腰,拉了下床头柜,一二三四五六七……歪歪斜斜扔了好多盒避孕套,都是晚上在超市她亲手扔到购物车里的。
盯着这些盒子,脸还是有点发烫,但她摸了摸鼻子,从里面捡出来一个。
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怎么想的,可能晚上周斯扬在车上的话让她有点感动,也可能是刚在厨房他说的那句“一切都有天意”,总之就是今天晚上她忽然有点想。
十分钟后,浴室水流声止,周斯扬拉开门,从里面走出来,头发没完全吹干,还滴着水。
夏烛随手捡了床头的一本小册子,翻了两页,装作在看。
周斯扬扫她一下,朝她坐的这侧走过来,走近,弯腰拉开床头柜抽屉,想拿笔,他有几支笔一直扔在这里,但抽屉拉开,盯着里面的东西看了三秒,忽然笑了。
夏烛耳朵动了动,装作没听见,再然后就是听到周斯扬问:“你藏了一盒?”
她虚声咳了一下:“没有。”
周斯扬笑:“你当我没有记忆力?回来时购物袋是我提的。”
“……”其实她藏完也有点后悔了,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些许昏头。
但……做都做了,她手里的册子一合,跪坐起来看向周斯扬,因为拿东西的姿势周斯扬本就是半弯腰,她这么一跪,两人距离倏然拉近,脸对着脸。
她瞥了眼周斯扬,移开视线,轻着嗓子:“我藏的,怎么了?”
“藏哪儿了?”周斯扬问她。
静默两秒,她出声:“枕头下。”
“拆了?”
“嗯……”
周斯扬这回真笑了,毛巾轻抛在床头柜上,再次俯身,撑在夏烛身侧,低下来的声音:“你想干什么?”
“哦?很不明显吗……”夏烛声音跟着低下去,装得一本正经,其实透着心虚和紧张,“我想和你做……”
她话没说完,周斯扬托着她的脸吻下来。
第39章 6.03/雨意
周斯扬扣着她的下巴吻了很久,在夏烛几近窒息时,松开她,稍稍偏头。
头后仰了太长时间,夏烛后脊椎处有点僵,在发酸,极近的距离,她对上周斯扬的眼睛。
他的眸色幽深沉静,但并不是正经的,相处多了,她也大概了解,周斯扬是那种表面看起来无波无澜,其实内里有些野,做亲密举动时会很轻易就让人觉得性感,有点色气。
此时也是,他拇指摩挲着她下巴处细嫩的皮肤,很轻的低喘,低眸勾唇:“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夏烛被他这下笑晃了眼,视线从他眼睛上垂下来,很轻地“唔”了一下,哑着声音说知道。
“喝大了?”周斯扬问。
夏烛垂眸,刚那点冲动有些减弱:“没有……没有喝酒。”
喝没喝酒他不是知道吗。
“没喝酒……”他自始至终都注视着夏烛的眼睛,语调很缓,尾音笑了下,“那在这儿搞我?”
周斯扬当然清楚夏烛多少对他有点好感,而他也一样,不然也不会放任自己亲她,她想抱自己的时候也不阻拦,他能感觉到两人貌似在朝对方走近,他不排斥也不抗拒。
但两人现在这关系有点乱,至少都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有多喜欢,也没仔细想过以后,莫名其妙,稀里糊涂的,所以——周斯扬拇指蹭过夏烛的唇,亲了亲她的额头,打算起身,还是算了,总不能让人家小姑娘吃亏。
没想到刚起身,衣服被拽住了。
周斯扬本就意志不坚定,这会儿身体也不想动了,垂眸瞧拉他的人。
夏烛手拽在他衬衫下摆,攥得不紧,半仰着头,眼神茫然,可能是对他忽然抽身的动作不理解。
两人对视片刻,周斯扬抬手摸了摸夏烛的脸,笑看着她,轻声问:“你今天怎么回事?”
夏烛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拉着他不太想松手,眉眼垂下去,神情恹恹的。
沉默几秒,周斯扬单腿跪在夏烛身侧,托着她的脸再次俯身亲了一下,问:“不高兴?”
夏烛摇头,又点了点头,半晌,颓然道:“……可能有点。”
也许还是因为晚上在车上说的事。
“不高兴就找我做这个?”周斯扬示意已经从枕头下露出的银色包装,慢声,带点调侃,“挺行啊你。”
夏烛被说得脸红,但此时此刻,箭在弓上,好像也不得不发,她忍着羞赧,仰脸,咬唇温吞:“不行吗?我们不是夫妻吗……合约夫妻也是夫妻,我有结婚证的……”
纵然她再试图语气硬气,依旧能听出心虚。
周斯扬笑了,拇指很温柔地蹭夏烛的脸,还是觉得她现在脑子不清楚,不该做这个。
看了她两秒,笑道:“不高兴我可以带你出去吃东西,明天给你放一天假,不用上班。”
夏烛很轻地哦了一声,目光偏开,垂眸盯地上的暗纹,情绪仍旧说不上高涨。
其实有几句话她没说,可能是晚上收拾东西时真的觉得这里像家,也可能是书房专门为她定制的桌椅,再或者只是因为周斯扬安慰她的那两句话……她想这半年合约期和周斯扬真的像夫妻一样相处,至于合约结束,就再说好了。
结婚,有家,她想体验一下有家。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气氛一时就这么卡在这儿。
周斯扬瞧着那颗耸拉的脑袋半晌,被她磨得没办法,凝神片刻,轻笑,像是决定什么,他转身坐下,抄着夏烛的膝弯把她抱坐进怀里。
夏烛一惊,抬头,和他对望。
壁灯光线昏黄沉静,温柔地散在两人身周,周斯扬注视着夏烛的眼睛,手指轻点在她的小腹,慢条斯理,懒怠的嗓音:“是你要求的,所以你就是后悔了我也不会停。”
“我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一、二…”
夏烛软着声音抢答:“三。”
眼神闪过微怔,再接着周斯扬垂眸笑了一声。
他没再犹豫,摊手摸过夏烛刚放在枕头下的东西,抱着人站起来往浴室走,慢声打趣,极其性感的低哑嗓音:“行,你也挺野。”
推开浴室的门,再往里,夏烛被放在淋雨间的地板上。
她身上穿的是自己的睡衣,一件宽大的纯白色T恤,水浇下来,瞬间湿透,里面上下两块白色布料,格外清晰,脑后扎的低马尾,也被打湿了一半,发丝黏在侧脸。
她低头扫了眼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上前半步想抱周斯扬,被男人锁着手腕扣在身后,低头吻下来。
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汹涌强势,占据她的所有呼吸,舌尖略过牙齿根部,再往上触到上颚,甚至蹭过舌根,再扫她口腔内壁的软肉。
夏烛被亲到腿发软,只是靠周斯扬手顶在她后腰的那点力量,根本站不住,她很小声地呜咽一下,想抽手扶住些能扶住的东西。
周斯扬感觉到,扣着她手腕的手松开,右手捞住她的腰,另一手用虎口卡在她的下巴处,唇舌退开,很轻地舔了舔她的唇,啄吻安抚。
夏烛重重呵着气,花洒喷出的水流从她耳侧扫下来,一直往下,顺着脖颈,没进衣服。
本就是当睡衣的白色T恤,整体大,领口也大,胸前有一排胡乱拼凑的英文字母,遮挡着。
周斯扬摸摸她的耳朵,呼吸声也染了点和她一样不稳的调子,低头又吻在她的脖子上。
浴室里水流的热气蒸腾,夏烛人发昏,模模糊糊地想失策,是不是不该穿这个T恤,有些难看,毕竟衣柜里那么多好看的小裙子。
有点遗憾,该穿的时候没有穿……她还是挺爱美的,这个时候才会分神去想漂亮衣服,都有什么样子的来着,她好像看过,有和在别墅时一样,她喜欢的漂亮小吊带。
夏烛还在恍惚的想,周斯扬手轻搭在她后背:“跑神?”
倏然一松,内里白色掉落,夏烛思绪收回来,感觉到被拢住,她摇头,往前探身,下意识扬手搂住周斯扬的脖子,脑子又开始糊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什么:“没有……”
和上次在浴室时一样,再一次,她还是不能适应,她脸藏在周斯扬的脖子里,须臾,微微偏头,呵气,发出很小声的亨咛。
周斯扬一手撑在她身后的墙壁,另一手还拢着,然后低头,找到夏烛的唇,在花洒不断浇灌的水流里吻她。
水流混着吻,格外细致又暧昧,再次退出唇时侧头找到夏烛的耳朵亲了亲:“上次是不是没有亲这里?”
他右手依旧撑在夏烛身后的墙壁,说完这句,低头。
夏烛倏然闭眼,脚尖踮起。
她仰头,透过盈盈水汽,看着浴室的天花板,朦胧中想,她原以为接吻已经足够让人腿软,没想到接吻的技巧用在别的地方却让人更加难耐。
周斯扬再抬头,拇指揉过夏烛带着水的脖颈,看她在水流里潮红的脸颊,稍稍偏头,哑声压在她耳边笑:“刚数三不是数得挺快。”
夏烛被揶揄得受不了,抬手去捂他的嘴,被捞住手腕亲在手心。
周斯扬手隔在她的后背把她压在浴室的墙上,而夏烛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要一直开着花洒了,墙太凉,这样很暖和。
她两条胳膊惨兮兮地挂在周斯扬的肩膀上,喘着气,羞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斯扬身上的黑色长裤和衬衣,也早就被水浇透,紧实的肌肉线条,明显训练过的痕迹,灰色衬衣,敞怀,露着胸和腹肌的纹理,抬眼扫过,格外性感。
淋浴区宽敞,左侧有一个半人高的木台,长大概一米,宽半米,上面放了各种沐浴乳和精油,台子前摆了两个圆形的木凳。
周斯扬托在夏烛腿下,把她正面抱起来,两步走到一旁,踢开那两个圆凳,捞了架子上厚重的浴袍铺在木台上,把夏烛放上去。
和上回在浴室用手不一样,这次灯就没关过,黑暗中她感受过触碰过的部位,此时血脉喷张得撑着黑色布料,她下意识害怕,按着台面往后退,被周斯扬掌住腿。
这边不比刚刚有水流冲着,有点凉,周斯扬脱掉上身的衬衣,勾着夏烛的脖子,把衬衣搭到她的后背,周斯扬掌着她的右腿往旁侧掰开,另一手两指并齐,轻敲了敲仅剩的那块白色布料中间。
夏烛脚趾蜷缩到一起,两手抓紧身下的浴袍,扇着睫毛闭上眼睛。
周斯扬指骨剐蹭过开合的缝隙,另一手很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低声嘱咐:“你等会儿乖,不要乱动?”
夏烛以为他说的是最后那个步骤,朦朦胧胧还在想周斯扬这声嘱咐有点多余,刚刚在床边拉住他的时候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就算一开始不舒服,她也不会乱动的,不然受罪的只会是她。
正这么想着,周斯扬已经勾开那块白,指骨重新压上去,很轻柔的力度,再次蹭了蹭,他低头亲她,笑:“不是你想的那个。”
“是亲这里,”他混声说,“所以让你乖点。”
听清周斯扬在说什么,夏烛猛得睁开眼睛,推拒,哑声:“不要……”
周斯扬握着她推自己的手拉起,勾在自己的脖子上,让她抱住自己,右手握着她的腰,安抚地亲吻她;“我是不是说了要听我的。”
夏烛急道:“不行,那里怎么可以……”
她眼眶泛红,慌乱中甚至脚踩上周斯扬的小腹,想把他往后推,因为害羞和着急身体泛着粉红色。
周斯扬握着她的脚踝把她踩自己的腿拉开,另一手伸到自己的后脖颈,扣着夏烛的手指让她把自己揽紧,好笑:“你自己说的要做,怎么亲这个不可以。”
夏烛咬唇,呜呜两声,甚至想哭,当然不可以,亲那里怎么可以,她轻摇头,嗓子都哑了:“那不做了,不做了……”
周斯扬还是笑,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她的下巴,须臾,沙哑的嗓音,染着很克制的情欲:“嗯,那不做了。”
他亲亲她的下唇,帮她把黏在额头的湿发拿开。
夏烛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周斯扬会这样回答,她眨着眼,眼睛里有朦胧水雾:“为什么这么……”
为什么这么好说话?
周斯扬望着她的眼睛,换了只手撑台面,蹭了蹭她的眼角,笑了笑,摸她的唇,低声:“我说了,你值得任何人好好对你。”
“所以你想,就听你的继续,不想,我就抱你回去,”他帮她把后颈的头发撩开,又帮她把后背往下滑的衬衣提上。
片刻后,夏烛收回和他对视的视线,身体往前,环抱住周斯扬的腰,头搭上他的肩膀,脸埋下去,嗡着声音说:“那可不可以……”
“不行。”周斯扬沉笑打断她。
夏烛抿唇,埋着头。
周斯扬揽抱住她,把她的头从自己肩膀处扶起,俯首亲了亲,哑声:“不亲你会不舒服,所以你乖?”
夏烛闭着眼睛。
他扫着她脸上的表情,看了几眼,略微好笑,松开她,握了她右脚脚踝,让她踩在自己的肩膀上,两手撑在她两侧的台子,弯身往下的前一刻,命令般:“不许动。”
吻落下。
夏烛无意识抬起下巴后仰,反手抓紧身下的台面,想出声又不知道怎么出声。
她一条腿悬空搭垂,另一条腿被握住踩在周斯扬的肩膀上,身前的男人后背弓出漂亮的弧线。
过了几秒,夏烛挪着想往后退,却被人按住后腰重新压回去。
……
紧绷的神经骤然被拽紧,再倏然松掉,夏烛模模糊糊低头,瞧身下的浴袍。
再之后周斯扬起身,半步上前,左手抵着她的后腰抱住她。
即使她坐在木台上,他还是高她不少,他微微俯身,以一个极富安全感的姿势环抱住她,压她的后脑到自己肩膀:“咬着我?”
夏烛睫毛上还挂着水,下意识想低头看,被周斯扬抬手捂住眼睛,他声线哑哑的,低笑在她耳边:“见过吗?”
夏烛诚实摇头,然后想了想,又舔唇补充,不过开口时没想到自己的嗓子会这么哑:“只在……生物课本上见过。”
“嗯,”周斯扬一直语声轻柔,偏头唇碰了碰夏烛的侧脸,笑得温和,“那下次再看。”
他慢条斯理,带点慵懒的色气:“怕你看到了紧张。”
说着,他轻轻压了下她的后背,带着她靠近自己。
夏烛重重吐了口气,然后知道周斯扬没有骗她,有了刚刚那些,现在好像是没有她想象得那么难受。
她轻轻闭眼,挂在周斯扬腰旁的手收紧,抱住他,目光垂落,盯着他的肩膀犹豫了一下,再接着才如他所说,舔了舔他肩膀处的皮肤,然后轻轻咬住。
她人迟钝,动作也迟钝,一套下来,咬人的感觉像小猫一样。
起先咬得很轻,后面不得已咬得重了点,没多久,被周斯扬提着后颈把头抬起来,他摸她下巴,让她换个地方咬。
他慢声:“牙还挺狠。”
夏烛盯着他肩膀上的牙印看了两眼,头往前,垂在他的颈窝,埋得死死的,很温顺的样子,沾湿的发丝还在他的脖间蹭,迷蒙的声线,哑声嘀咕:“……你让我咬的。”
说完,脑袋再次埋了埋,瓮声瓮气:“你也挺狠。”
不知道评价的是什么。
周斯扬失笑,扣着她的腰抱紧她。
……
虽然前一天睡得晚,但翌日清早,夏烛还是早起了,项目上的事太多,她总不能……因为前一晚纵欲过度,就把事情丢给组里别的人做。
醒的时候周斯扬已经不在了,夏烛下床时腿还在打颤,然后郁闷地想,周斯扬为什么能比她起得还早。
正站在床边失神琢磨这件事,卧室门被推开,穿戴整齐的人从外面走进来,夏烛一个激灵,下意识转身往浴室迈,想回避。
然而腿下太软,没跨出去两步,差点歪倒,被走过来的周斯扬扶住。
一靠得近,又想起昨天晚上那档子事,昨晚最后她太累,歪头倒在周斯扬怀里睡着了,没来得及害羞,此时虚握拳,放在唇边轻咳,指了指浴室:“我去……洗漱。”
周斯扬目光扫过她的脸,两秒后,放弃打趣她,抬腕看表,轻笑提醒:“还要一个小时上班,楼下等你。”
夏烛点头,从他手里抽走自己浴袍的带子,逃似的走去了浴室。
这房子和程昱非一个小区,夏烛在房间洗漱时,程昱非正好过来,手里拿着几个上午开会需要用到的项目材料,拽着领带进来就要水喝。
周斯扬接过他递来的文件,绕开绕线,把资料从牛皮纸袋拿出来,下巴示意厨房:“冰箱。”
模样冷淡,看得程昱非想打他。
“我靠,我来你家,好歹算是你的客人,你给我拿个水怎么了,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淡得跟别人欠你钱一样,他妈的你再这样我以后不来了!”程昱非怪叫。
周斯扬点头,视线没离开手里的文件:“那你滚。”
程昱非:……
夏烛再从楼上下来是十分钟后,坐在沙发上的程昱非热情得跟她打招呼。
刚在楼上刷牙的时候,她试了,嗓子还哑着,此时抬手按了按喉咙,清嗓后才说话:“您好。”
程昱非觉得这姑娘真的是礼貌,转头跟坐在一旁的周斯扬道:“你老婆真的好腼腆,一看就像那种干什么都不会主动的人。”
他说这句时,夏烛正好走到两人身边,弯身去拿茶几上打包好的早餐,她下意识抬眼,正好对上周斯扬的视线。
两人同时想到昨晚。
周斯扬目光一直锁着她没离开,夏烛不自在地偏头,端起桌子上的水杯仰头喝水,然后偏头咳了两声,掩饰尴尬。
程昱非跟周斯扬讨论了两句工作上的事情,之后拿着东西跟着夏烛和周斯扬出门,想搭个顺风车。
到了地库,习惯性地走到副驾驶要拉门,被周斯扬用手里的文件打在胳膊上:“你坐后面。”?
程昱非转头看他,又想到身后的夏烛。
行,他虽然不知道这俩人为什么忽然要坐一块,但他是个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好人,想了想,手从门把上撤下来,走到后座拉开门。
一路上,程昱非的嘚吧嘚吧没停过,从中宁现阶段和自己合作的项目,聊到建筑和互联网两个行业的未来发展,再是从经济层面又延伸到国内外形势,总之十几分钟的车程,他恨不得开个讲座。
直到车快开到公司楼下,他才感觉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前座的两个人有点过于安静了,夏烛没有“嗯嗯”、“对的”、“真好”做捧哏,周斯扬也没骂他。
“你俩今天怎么不说话?”程昱非目光落到前面,纳闷,“就我一个人说……”
夏烛还没从昨晚上缓过劲儿来,不自然地摸了摸耳朵,刚想开口,身旁开车的人已经出声把程昱非堵了回去:“你平时不是一个人说?”
“哦,也是,但不对,你俩今天气氛有点怪,你还不让我坐……”程昱非目光落在后视镜里,看到夏烛没被衣领遮住的红痕,他下意识以为是红疹之类的,“小夏烛,你脖子上……”
话没说完,被前座扔来的抱枕当头砸到脸上,抱枕拿开,再抬眼后视镜已经被周斯扬掰走了。
“我靠,你砸我干什么??”程昱非望向周斯扬再次怪叫。
红灯正好跳完秒,周斯扬启动车子,偏头看了眼倒车镜:“砸到你了?”
“对不起,没看到,”周斯扬语气听起来一点都不抱歉,“你头长得太大。”
程昱非:……
说完,薄薄的眼皮抬了抬,从被掰歪的后视镜看了程昱非一眼:“去医院看看是不是脑积水。”
正在紧急整理衣领的夏烛:……
她悄悄扫向正开车的周斯扬,有点怀疑跟昨天晚上在浴室里温声笑的不是一个人。
说话间,车子已经开到中宁楼前,隔了大概两百米,停在树下。
夏烛推门下车,左手拎着衣领转身对车上两人弯身打招呼:“那我先走了?”
说完,眼神不自觉得扫向周斯扬,抿了抿唇,一板一眼地道了句:“工作顺利。”
左肘支在窗框的人微微点头:“下班停车场等我。”
夏烛点头,再次礼貌告别,拎着包转身绕过车,过马路,往远处中宁大楼的方向去。
程昱非看夏烛走,推门从后座下来,绕到副驾驶,拉开门坐上去,他还有点事跟周斯扬谈,坐前面方便点。
刚探身把后座的资料书拿过来,看到周斯扬抬手把刚拧歪的后视镜掰正,程昱非最近忙疯了,没多想,跟周斯扬商量:“闽江那个项目十一月左右才招标,还有半年的时间……”
他话音落,周斯扬刚把目光从夏烛的背影收回,右手手指轻点在档位上。
“几月?”他刚刚没听。
“十一月,”程昱非往后翻资料,“你和夏烛合约结束,要离婚那会儿。”
周斯扬磕在档位的手停了停,车座往后降了半分,目光再次偏开,落在窗外,微微皱眉,忽然道:“谁说我想离婚了?”
程昱非翻文件的手一顿,莫名其妙抬头:“什么玩意儿?”
第40章 6.04/雨意
程煜非看着周斯扬有点懵逼,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不离了?”程煜非顺着他的话问了一遍。
周斯扬屈指敲在窗框上,停顿了一下:“也不是。”
他还没理清,而且离不离的也要看夏烛。
“……”
程煜非手里的东西一合,仔细打量驾驶位的人,男人座椅往后放了些,半往后靠,懒散的样子不同于往日,左手搭在窗沿,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望着中宁大楼的方向,不知道在看什么。
神情里……有一些拿不准。
拿不准?
程煜非觉得这三个字不应该出现在周斯扬的表情上。
想了想,他问了句自己都觉得离谱的话:“你喜欢夏烛?”
不是喜欢夏烛离谱,而是他觉得周斯扬这人就不该有世俗的欲念,他一度以为他以后会吃斋念佛。
周斯扬敲在窗框的手停了,程煜非这话就问到点子上了。
好像有点,但他又不确定,他能明确的是他总是会觉得她很可爱,看出她难过也会尽量帮她开心,还有昨天晚上那种事……换个人,他确实不想做。
但他不清楚自己这种想法的理由,就因为这个就喜欢了?总感觉还欠点什么,缘由、契机和关于“喜欢”更贴切的表现。
他活到现在,前三十年的人生里,感情这种事一直是他生命里无足轻重的一部分,情欲两个字先天对他没什么吸引力,他也从未为谁动过心。
不是清心寡欲,是真的没遇到能让他有想法的人。
“不太清楚。”他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不过仅仅是这四个字已经足够让程煜非吃惊,因为没否认,就证明确实有点什么。
他合上手里的东西,往前坐了坐,紧接着忽然想到夏烛脖子上的红痕,他表情瞬间像看到蚂蚁吃大象一样震惊:“你跟夏烛睡了????”
话没说完,又被一个抱枕砸到脸上,程煜非以为周斯扬要骂他太惊讶,毕竟他只是看着像要出家的,但不是真的要出家。
但抱枕从脸上扒拉下来的时候,听到周斯扬又冷又懒的语调,啧了一声,很罕见地骂了句脏话。
“别他妈揣测我老婆。”
程煜非:???
这他妈就叫揣测他老婆了??不是,这就他老婆了?!!
不过满脑袋问号疑问完,程煜非也反应过来,无论是他回忆夏烛脖子上的痕迹,还是刚他说的那句话,都是他作为一个男性对女孩子的不尊重。
“行行行,”程煜非扯松领口,脚往前踢了踢周斯扬的车,“那夏……”
周斯扬打断他:“再踩我车,去医院的时候顺便脑子和脚一起看了。”
“……”
程煜非被怼得没脾气,吸了口气扭过去,他本来想问那夏烛怎么想的,但现在气不顺,也不想让周斯扬气顺,直接改口来了句:“那你确定小夏烛喜欢你?”
“我看不一定吧,”程煜非笑,“比她大六岁的老男人。”
“……”
“无论心理还是生理都开始走下坡路的,三十岁的老男人。”程煜非补充。
周斯扬侧头看他。
程煜非皮笑肉不笑。
……
和程昱非在楼下扯了会儿皮,再上楼回办公室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程煜非没跟着过来,跟他嘚吧完那几句就下车走了,程煜非还有合作方要见,会跟着过来就是想路上跟他讨论项目书。
周斯扬最近也忙,到公司先开了个视频会,又和荆北来的人聊了半个小时,周青把手里几家公司放给了他,他本不想接,但周青把东西一扔,就带着自己的小男朋友出国干别的了,担子落下来,他想不接手也不行。
所有忙完又叫来设计部几个高层开了会,清源山度假区的招标就在两个月后,包括清源山公园的总体规划,山脚度假园区的设计等。
周斯扬问了下准备情况,确定项目在稳步推进。
副总道:“几个组都在准备,后续可能会从中间拿出一个方案,其他组的想法做补充。”
周斯扬把手里的文件递给罗飞,点头,没再多问,让几个人把相关的申报书等东西留下,便散了会。
再看表,已经过了午饭时间,犹豫了一下,没叫夏烛上来吃饭,松了松领带,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办公桌的方向走,刚坐下来,电脑上弹出信息。
程煜非:[百名心理学家倾情力作·追人宝典.pdf]
程煜非:[让每个女人为我神魂颠倒秘籍.pdf]
“………”
周斯扬:[脑子被驴踢了?]
程煜非:[为你的婚姻添磚加瓦。]
「………」
眼看屏幕上還要跳出文件,周斯揚摘了眼鏡敲了幾個字過去。
周斯揚:[再發拉黑了。]
程煜非发了个哦,之后短暂安静了两秒,仍旧锲而不舍地蹦哒。
程煜非:[别啊。]
程煜非:[学学,这是项技能。]
程煜非:[就算不用在小夏烛身上,以后肯定也能用得到。]
……
程煜非一句两句跟脑子抽了似的一直发,周斯扬在看邮件,偶尔抽空看一眼,回他个脑子被驴踢了去医院,说认识个脑科专家治神经病很在行。
程煜非才不管他到底回什么,对他和夏烛的事保持高涨的热情,第一次见周斯扬在感情的事儿上有点苗头,他得抓住机会,吃第一口瓜。
程煜非:[不过确实,夏烛可能真对你没感觉。]
程煜非:[你年龄太大了。]
“……”
程煜非:[所以你得钓她。]
程煜非:[钓她。]
程煜非的信息压在最后这两个字终止。
周斯扬停了敲键盘的手,目光在那两个字上落了落,片刻后,挪开视线。
……
清源山的度假区项目的招标在即,最近整个方案组都在全力以赴搞这个事情,上周就连着加了三天班,今天也是,从早上到就没闲着,一直忙到晚上八点,才算勉强把手里的活干完。
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盯着电脑往后靠,扶着后脖颈转了转脖子,这才感觉到饿。
中午随便扒了两口陶桃带回来的饭,楼下商业街的鸡排蛋包,做得一般,她吃了两口被叫到楼上工程部核对尺寸,再下来一忙,忘了接着吃。
关掉电脑,按着太阳穴歇了会儿,再摸手机看,才想起来半小时前发给周斯扬的让他等自己一会儿。
打开通讯录,调出周斯扬的手机号,拨过去:“我东西刚弄完,忘跟你说了……你现在还在公司吗?”
周斯扬嗓音同样略显倦怠:“没事,我还在办公室。”
夏烛吐了口气,歉疚地连哦了两声,又小心问:“那我们现在一起回家吗?”
周斯扬看了一下午的报表,这会儿也有点累,摘了眼镜随手放在桌面,轻掐鼻骨的位置:“停车场等我。”
夏烛嗯了两声,又短暂交流了几句,起身收拾东西。
把要带的东西随手丢进早上带来的托特包,再扫桌面,确认没后忘记拿的,最后跨上包,一面低头看手机,一面朝楼梯间的方向去。
两分钟后,她从电梯出来,往东南方周斯扬停车的地方走。
路上收到大学同学的消息。
一个寝室,睡她对面的女孩儿,上学时关系挺好,这两年工作忙,联系渐少,但情谊还在。
室友消息上说自己下个月结婚,问夏烛能不能到现场,婚礼在她的家乡北方,如果夏烛有空去的话给她包机票。
两个人也有好久没说话了,这会儿得空联系,话匣子打开,多聊了两句,夏烛走到车旁时还在低头发消息。
周斯扬目光扫到她过来,掐掉只吸了一半的烟,顺手帮她开了车门。
撩手散了散身上的烟味,瞟到夏烛屏幕上的对话框,随口问了句:“林冉?”
夏烛摇摇头:“不是。”
“大学同学要结婚了,问我去不去。”她解释。
周斯扬点头,握了夏烛的手肘往自己身旁带了下,避免她踩到车位旁的铁架。
“和你同年?”周斯扬问。
“对,”夏烛点头,两指还在屏幕上啪啪敲着,“月份就跟我错一个月。”
说完她边打字,边缓慢地“唔”了一声:“……但她老公年纪有点大了,说是二十九,虚岁都三十了。”
手还握在她胳膊的周斯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