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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6.16/雨意

    挂完号,站了两秒,退出消息界面时想到昨晚夏庆元打来的那通电话,如果说先前还对父母抱有期待,那昨晚蛋糕从冰箱拿出来掉在地上的那一刻,那点仅有的期待也随着消失殆尽。

    想了想,手里的木盒子放下,手机点到通讯录界面,拨了夏庆元的电话。

    嘟声响了很久。那端才接起来,夏烛往阳台的方向走了几步,在对方出声之前开口:“你们不用来了,我在这边过得挺好的。”

    夏庆元一愣,夏姝早上吵着闹着要吃糖醋鱼,他现在还在菜市场。

    “我和你妈商量的是下周,等小姝情况稳定了……”

    夏烛背靠栏杆,再次打断他:“没事,不用来了。”

    她语调平稳,并没有任何激动,只是陈述事实:“我在这边过得挺好的,结婚的人……也好,你们照顾夏姝吧,我工作忙,你们来了也抽不出太多时间陪你们。”

    夏庆元恍惚着哦了一声,再想说话还是被夏烛轻柔地截住:“真的不用来了。”

    几秒后,夏庆元妥协道:“……哦,那行,我回头再跟你妈商量商量。”

    夏烛嗯了一声,无意再多聊,挂断了电话。

    晚上和林冉吃饭的时候又提起这事,林冉把挑了一碟子的牛蛙腿推给夏烛:“就应该这样,不想来就别来了,照顾夏姝就行了,没把你当女儿也不用把他们当爹妈。”

    夏烛笑了笑,她倒是没林冉想的那么过激,真当自己没爸妈,但从小没受过他们太多恩惠……所以就算了,不再为他们难过,父母子女之间的情分就这么淡淡就行了。

    林冉把左侧的蛋糕盒拖过来,手指勾着最顶端的丝带,拆开:“你怎么一个寿星还自己带蛋糕。”

    她本来说要买的,但夏烛说直接拿过来。

    夏烛筷子划拉着空碗碟,瞧着林冉拆蛋糕的动作,想了想还是如实道:“昨天晚上周斯扬回来了一趟,他买的。”

    “周斯扬?”林冉疑惑,“他不是去荆北出差了吗?”

    夏烛按住林冉去摸蜡烛的手,大庭广众下吹蜡烛她实在有点不好意思:“抽空回来的。”

    林冉更疑惑了:“你俩到底是假夫妻还是真的,假夫妻还包给过生日?”

    “那怎么了,”夏烛咬着吸管小声嘟囔,把周斯扬昨天的话原封不动地讲给林冉听,“他给他的合法妻子过个生日怎么了……”

    饭吃到最后,林冉去结账,林冉说蛋糕都是夏烛自带的,吃饭的钱一定要她来结,夏烛抢不过她就同意了。

    林冉送她的生日礼物是花了半个月实习工资给她买的手链,手腕内侧地搭扣是一颗很小的钻,外围一圈深蓝色水晶。

    夏烛恍然又想起昨晚周斯扬送她的那条项链。

    东西虽然不打算要,但情总是要领,讲实话她真的很感动,这大概是她这么多年最难忘的一个生日。

    吃过饭和林冉从商场八层下来,本来说要一起逛逛,但林冉一个电话又要被叫回医院,她手机着急忙慌地塞进背包,问夏烛:“你打算怎么办。”

    夏烛左右扫了眼身边的店:“我随便逛逛。”

    “随便逛逛?”林冉把她的头拨过来,“你总盯着那边的袖扣看什么?”

    夏烛把她的手扒下来,往电梯口的方向推:“我没看,快回你的医院去吧。”

    林冉瞥她一眼,没再拆穿,手机接连又震了两下,接起来应了两声,转身往电梯间的方向快步走去。

    夏烛瞧着她的背影消失,往旁侧两步,反身靠在栏杆上,时间还早,刚过八点。

    她手指划着屏幕百无聊赖地翻了两下,不自觉地戳到和周斯扬的对话框,上下划着看了几眼,发现自己和他之间的对话并不多。

    没什么闲来无事的聊天,多数都是周斯扬问她晚上什么时候走,让她下去停车场找他。

    夏烛手指按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想了想又删掉,如此反复几次,正打算删掉,对面突然发过来一条。

    周斯扬:[我周五回去。]

    像正偷东西被抓住似的,夏烛霎时心惊,还没等自己安慰自己周斯扬并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时,对方头像再次弹出消息。

    周斯扬:[不是想问这个?]

    周斯扬:[纠结那么半天。]

    夏烛舔了舔唇,调整拿手机的手。

    夏烛:[……]

    周斯扬:[“对方正在输入”跳了有三分钟。]

    不仅被对方逮住,还被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夏烛有点不好意思。

    她左手摸了摸鼻尖,打算强词夺理。

    夏烛:[哦。]

    夏烛:[那你戳和我的对话框干什么,还盯着看了三分钟?]

    夏烛:[肯定也是因为想给我发消息。]

    周斯扬:[嗯。]

    周斯扬:[我又没说不是。]

    夏烛指骨再次蹭了蹭鼻子,没想好怎么回,盯着看了两眼,屏幕上跳出语音通话,显示周斯扬。

    她往前两步,有些不自在地接起来,轻轻“喂”了一声。

    低沉的男音带着震荡的电流声落在夏烛耳边。

    “我周五上午回去,”他低笑,“跟你说一声。”

    夏烛半低头,脚尖抵脚尖,低声哦了下,她觉得气氛有点怪,但又不知道怎么应对。

    “那你工作顺利……”她盯着自己的脚尖,半天再憋出一个四字成语,“一路顺风。”

    隔着一个听筒,夏烛不知道对面人笑了没有,只听到他闲闲答:“谢谢。”

    通话的几分钟时间,她无意识地几步走近刚刚被她盯了半天的店,偌大的橱窗摆了几副很漂亮的袖扣。

    她瞧着看了几眼,轻声嗑:“想给人买个礼物,不知道怎么挑,问问你建议。”

    周斯扬背靠走廊墙壁,声调略微懒散,应了一声:“给谁买?”

    既然是给人惊喜,那就不能现在直接讲出来,夏烛简单思考两秒,随便甩了个称谓:“程总。”

    周斯扬半垂眼无声笑了下:“嗯,那我回来帮你问问他。”

    夏烛目光还落在玻璃橱窗里,扫过几对袖口,顺着道:“那就帮我问问他喜欢什么颜色。”

    “行。”对面人懒懒答。

    电话挂断,没多久,手机再次震动,夏烛目光从玻璃柜上撤下来,低头看。

    周斯扬:[没问到他喜欢什么,但我喜欢蓝色。]

    ……

    周一下午,省医内分泌科外的走廊,林冉一路小跑过来,看到夏烛靠坐在尽头的蓝色塑料椅子上。

    “怎么样?”林冉急声问。

    夏烛还算镇定,顺了下头发,拿着化验单的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侧颈:“医生说长大了,有恶变的风险,让我做进一步的检查确定,然后切……”

    甲状腺肿瘤即使癌变也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治愈可能,所以和这世界上这些大大小小很奇怪的病比起来,算是常见且非常好治的癌。

    但尽管如此,提起恶变,人的第一反应还是害怕。

    “上次为什么不切?”林冉着急,音调不自觉地提高,“几个月前不是约过一次手术?”

    “医生后来说是良性,也不用做……”

    “良性也要尽早切了才好,谁天天带个瘤子在身上??”

    下午五点,医院还正是人多的时候,两个人站的地方靠近消防通道,不时有人路过。

    眼看林冉急到又要再说话,夏烛忽然压住她的手朦胧抬头,声音发哑:“林冉,你不要说我了……”

    “我害怕才没做的,”她半仰头,声音有点委屈,“我爸妈要照顾夏姝,你要上班也不可能一直陪我……”

    “我一个人做手术害怕,”她嗓音低下去,“医生又说没事,所以才没做。”

    “我害怕,林冉。”

    林冉要说的话一下被卡在喉咙里,怔了两秒,上前半步,弯腰把她抱住,也颤:“你傻什么,我就是请假也会陪你。”

    ……

    夏烛办了当天的住院,打电话给李丽请了一星期的假,后续检查出来无论是恶性还是良性,这次都必须要切了。

    林冉和同事换了班,傍晚时提着饭进了夏烛的病房,东西放在床尾的桌子上,走过来帮她调输液速率时,问了句:“给周斯扬说了吗?”

    夏烛叼着牛奶摇摇头:“他在出差,我的事也不好总麻烦他。”

    如果正好在也就算了,出差就还是不说了。

    林冉看着夏烛把饭吃了,怕她无聊,又陪她聊了会儿天,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洗漱再过来时,科室主任打来电话让她过去加班。

    夏烛靠在病床上特别淡定地在喝第二盒牛奶,因为咬吸管,说话含混不清:“你去吧……我自己可以。”

    林冉看她一眼,也知道下午在走廊那会儿她有的话说的是对的,自己确实可能没办法24小时守着她。

    出了住院楼,往科室去的路上,想了想,还是给周斯扬打了电话。

    嘟声滴了两下,对面人接起来。

    林冉站在住院部楼下的花坛处,很直接了当:“夏烛住院了。”

    “她说你在出差不想跟你说,但我还是觉得告诉你一声比较好,”林冉三言两语把夏烛的情况讲了下,“恶变的可能性应该不大,但即使是良性也需要做切除。”

    “我不清楚你们两个现在具体是什么关系,但我觉得她挺相信……”林冉停了停,换了个词,“也挺依赖你。”

    “所以如果你方便,也愿意的话,能不能陪她做个手术。”

    林冉话音落,对面沉默了有几秒。

    “我知道了。”对面答。

    第52章 6.17/雨意

    这趟出差陈岩跟着一起来的,见周斯扬推门进来,转头看他,待人走近,低声问了句:“有事?”

    周斯扬点头,从他身后绕过:“要回去一趟。”

    “什么?”陈岩讶异,手里的本子看了一半,没来得及往后翻,仰头目光黏在周斯扬身上,“明早还要签合同。”

    周斯扬抽开椅子坐下,联系等在外面的罗飞买最近一班的航班,手机按灭放下来,随手捡了刚看了一半的文件,翻完最后两页,递给一旁还在看他的陈岩:“明天签约的事你自己谈,设计费最低只能让到四千万。”

    陈岩更惊讶了,着急忙慌地翻看了两眼文件:“我怎么谈下来?对方是冲着你名字来的。”

    “谈不下来就算了,无所谓,有机会还能合作。”

    陈岩一头雾水:“这么大的单子……”

    说话间周斯扬的手机再次响,是罗飞在向他确认航班信息,他看了一眼,起身拎了椅背的外套:“谈不下来不怪你。”

    眼看他扔了这么一句话就真的要走,陈岩反手拉住他:“你好歹告诉我是什么事儿再甩手走人。”

    “夏烛生病了,在医院等着做手术。”周斯扬外套搭在手臂。

    陈岩恍然被卡了一下,愣神两秒反应过来:“病了?”

    “严重吗?”他眉心还竖着,“不严重的话你明天再走?明天上午九点开始谈,最迟十一点也就结束了,晚半天……”

    周斯扬垂眸,也看了眼手机。

    刚林冉在电话里意思他听明白了,夏烛的手术至少要等三天后检查结果出来才能做,现在只是提前住院观察,有几个小时没人在身边应该没什么事。

    陈岩放下心来:“那你干嘛非赶这会儿去,晚一点不是也行?或者请两个护工先过去……”

    “不是她能不能自理,身边用不用人帮忙,”周斯扬目光抬起,略微停顿,“是她需要人陪。”

    他能想到她一个人在病床上躺着输液,心里还要计划明天什么时候起来,去什么科室做什么检查……有多委屈。

    所以至少她生病的时候不能让她自己。

    陈岩轻怔了一下,人还没完全计划好明天的合作怎么谈,但拉着周斯扬的手已经松下来,低头瞄了眼文件搓额头:“行,那你去吧……”

    ……

    八点一刻起飞的航班,九点半落地清潭,走机场高速直接往省医去,到医院时十点刚过。

    周斯扬到的时候夏烛还在低头扣手机,在百度上各种看关于甲状腺瘤的信息。

    可能从小到大一直没什么人管她,所以她抗压能力算好,苦中作乐,安慰自己这种事做得非常到位,边在网上查还能边时不时给林冉发个消息,说网上有人得了罕见病,还欢天喜地地活到了九十九。

    但这番麻痹自己的乐观在看到推门走进来的周斯扬时绷不住了。

    人是种很奇怪的生物。

    没人理你时,你会硬得像块石头,怎么被翻来覆去碾压都会一声不吭活下来,但有人心疼你,你就会瞬间很想哭。

    夏烛拇指还停留在某个社交软件的评论区,目光却追随周斯扬,眼睛一眨不眨。

    周斯扬把装了点心的袋子放在床头柜上,半低头,拆袋子上的绑带,冷着的脸因为夏烛有点呆的动作缓和下来,很轻地笑了一声:“看什么?”

    点心买的是夏烛生日蛋糕那家的,其中两盒夹心是荔枝酱,还有几盒有新品的青梅酱。

    蛋糕依次拿出来,又拎了水壶往空掉的陶瓷杯里添了点水,装了水的杯子塞进夏烛手里,才提了床边的椅子坐下来。

    他对上她的眼睛,还是那句:“看什么?”

    夏烛人有点木,从所有想知道的问题里懵着挑了一个:“……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周斯扬没想瞒,坦言道:“林冉给我打了电话。”

    夏烛哦了一声,还是木,左手从手机上松下来,蹭着了下下巴:“那你怎么过来了……”

    “你说呢?”周斯扬笑着打断她。

    从过生日到现在,或者说再之前还有的事,一次又一次,说不感动是假的,她眼睛垂下去,又瞄了眼屏幕:“从荆北回来的吗……”

    周斯扬起身,转了方向坐在床沿,从后抱住她,轻叹气:“怎么不告诉我?”

    被温暖的气息包裹,忽觉得刚刚病房冷清,周身的温度也低,夏烛拉着被子往上拽了拽,闷着声音:“不是在出差吗……我自己也不是不行。”

    “什么叫自己也不是不行,”周斯扬低声笑,收拢手臂,握住她的手腕,很珍视地捏了捏,“不会难过吗?”

    周斯扬:“自己一个人进手术室,再自己一个人出来。”

    夏烛哑哑地“啊”了一下,视线从纯白色的床单瞟到自己被握着的手上,嗓音干涩:“…也还好,大学的时候也自己做过阑尾炎的手术。”

    大三暑假,她找实习晚了一个月回家,急性阑尾炎,发病时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宿舍。

    周斯扬咽了咽喉咙,没问她为什么是一个人做的手术,偏头,唇碰在她的额角,换了话题:“检查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要周五了。”夏烛忽然觉得周斯扬怀里好暖和,她无意识地轻缩肩膀,往他胸前靠了靠。

    “嗯,”周斯扬声线一直是温和,轻柔的,“周五我们把手术做了。”

    夏烛眨眨眼,轻轻吸气,声音软成一团:“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周斯扬笑了,抱她的那只手抬起来,摸了摸她的脸:“不说了是我的合法老婆吗?”

    ……

    有周斯扬帮忙,检查结果比预计的还早出来半天,良性肿瘤,比几个月前长大了几毫米,威胁不到生命,但切除手术一定要做。

    周斯扬推了一些会和合作,无法往后延的工作就把文件带到医院看,夏烛的病房被换了更大更好的,房间里有陪护床,罗飞把他的东西都拿了过来,晚上他也睡在这里。

    几天时间他不常在夏烛面前看文件,她没体检和醒着的时候就和她说话,或者跟她一起看那些没营养的肥皂剧,他不希望她有压力,觉得自己的病影响到了他的工作。

    夏烛问过他两次公司忙不忙,他都说刚在荆北谈成了项目,这两天休假,夏烛看他真的像没事人似的,后来就也没再问。

    程煜非来过两次,第二次临走时站在走廊里跟周斯扬说了两句话。

    他其实是有点纳闷的,因为周斯扬对夏烛的好有些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他也不是没喜欢过人,但他自认绝对做不到这样,好到夸张,还活雷锋似的,怕对方有压力,所以做好事不留名。

    “你中邪了吧?”程煜非隔着窗户看了眼楼下。

    周斯扬站在他身边,抱胸,没什么多余的动作,视线也往下看,笑了一声,浑不在意的:“可能。”

    程煜非习惯性地从烟盒里捏出根烟,看到墙上的标识后反应过来又塞回去,真是奇怪的要死:“你做这些是为了追她?”

    在程煜非的理解里,男人只有在不确定对方喜不喜欢自己,追求对方时才会下这样的功夫。

    周斯扬侧身,单肩抵靠在窗框,眸子偏着,还是在看楼下,默了一秒:“也不是。”

    他很确定他做这些不是为了让夏烛知道,也不是为了让她感动喜欢自己,就是……

    他低了下眸,站着的姿势略微懒散,不太明显地半勾唇:“就是想对她好。”

    单纯地对她好。

    “我靠,到底为啥啊。”程煜非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周斯扬看他一眼,嗓音带着些微笑意,飘飘然,仿似不真实地轻叹:“不知道啊。”

    手术约在周五下午,夏烛被推出病房前,林冉在外间和护士协调,周斯扬则站在夏烛的病床旁边,他手盖在她的发顶,低头看了她两眼,随后收手准备抱臂时被人拉住手腕。

    夏烛另一只手攥在被角,拉周斯扬的那只手还插着输液针,她还是紧张,下意识咽嗓子想和他说话,但又觉得自己矫情。

    然而周斯扬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被她拉住的那只手反着握上来,另一手抬起重新盖在她的发顶,微微俯身靠近她;“我会在外面等你,你出来就能看到我。”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轻声:“所以放松点,别害怕?小手术而已。”

    夏烛眨了眨眼,眼尾有点湿,点头,嗡着声音应了一下。

    周斯扬拍了拍她的脑袋,低声哄:“出来给你买好吃的。”

    夏烛紧张又害怕,脑子这会儿完全一盆浆糊,再次点头胡乱应了声,全当他在哄自己。

    人被推进去,林冉提心吊胆地站在手术室前,尽管知道她在外面站着没用,但就是会担心,人坐不下来。

    因为周斯扬和夏烛的关系,程煜非最近几天也成了省医的常客,从走廊尽头的电梯间走过来,盯着手术室最上方的字看了几眼,瞟了下林冉,又看周斯扬:“要多久啊?”

    “两三个小时。”周斯扬转身,往旁侧两步,再抬头,依旧是瞧着手术室上的红字。

    程煜非把刚脱的外套换了个手拿,受到手术室前的氛围影响,也有点没来由地紧张,和周斯扬并排站了会儿,忽听到身旁人跟他道:“你去外面超市帮我买点东西?”

    程煜非过来就是帮忙的,当下想也没想答应:“买什么?”

    “买点零食巧克力,”男人默了半秒,“多买点糖。”

    程煜非转身欲走:“什么糖都行?”

    “嗯,见到的都买点,”周斯扬目光已经重新转向手术室。

    程煜非没多想,转身往电梯间走,从住院部的楼上下来,往医院外走,挑了家临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进去逛了一圈,对着几个摆有糖的货架拍了几张,发给周斯扬。

    程煜非:[你看要什么?]

    半分钟后,他收到五千块的转账和周斯扬的一条消息,男人说都买。

    晚上六点,夏烛的手术室灯终于灭掉,几分钟后,手术室门开,人被护士从里面推出来,大概六点半,全麻的劲儿过去,夏烛人清醒过来。

    她睁眼的一瞬间,人还是混沌的,盯着天花板看了两分钟,才听到林冉叫她的声音,她侧眼的第一反应是找周斯扬。

    林冉貌似是知道她的想法,拉被子帮她塞被角,解释:“他一直在,几分钟前被医生叫出去说你的情况。”

    夏烛张了张嘴,还没发出任何声音,林冉便再次接口:“没事,手术做得干脆利落,都给你切干净了。”

    林冉这句话落,夏烛才终于喘了口气,瞪着两只眼睛看天花板,心终于放到了胃里。

    十分钟后,周斯扬回来,林冉被科室主任的电话叫走。

    她确实是请假过来的,现在夏烛没事她也该走了,路过周斯扬时还是很感激地说了声“谢谢”,周斯扬点头应声,绕过她往床前去。

    夏烛闭着眼睛有点想睡觉,被走过来的周斯扬叫醒。

    听到熟悉的声线,她下意识松劲儿睁眼。

    傍晚日落,橙黄色的光线从男人身后的大玻璃窗洒进来,有一瞬间好看得像油画。

    周斯扬弯身站在床前,手被轻轻蹭了蹭夏烛的脸,看她的神情:“麻药还有两三个小时才能消,先别睡。”

    头有点昏,夏烛说话的语气下意识带了点撒娇,她稍稍皱眉,难耐的:“困……”

    长久没说话,嗓子沙哑。

    周斯扬笑,拇指抹过她的唇:“困也不能睡。”

    夏烛上下眼皮打架,闷着声音嘟囔:“周斯扬……你好凶……”

    周斯扬抬手,屈指轻磕了一下她的前额,尾音微微上扬,懒道:“这就凶?”

    撑了两个小时,模模糊糊和周斯扬聊着天,等麻药劲儿消得差不多,她才终于被允许睡觉,打着哈欠沉入梦乡,再醒是因为肚子饿。

    睡了一个饱觉,再睁眼看天花板,脑子比刚刚清楚多了,昏暗的光线里,盯着吊顶的方形灯看了几秒,意识到房间没人。

    撑着床坐起来,隐隐约约听到病房外有讲电话的声音,凝神听了两秒,听出是周斯扬,隔着没关严的门,零零散散的字飘落进来,貌似是工作上的事情。

    夏烛没再听那侧的声音,偏头环视屋子,再接着目光在扫到床头时停住。

    长将近一米的木色床头柜,除了正常的生活用品外,放的有两袋子零食,偌大的购物袋,撑得很满。

    她仔细瞧了两眼,透过半透明的袋子,看出里面的东西。

    饿了,有点想吃。

    这个距离有点远,她侧身,想下床凑近了看看,被子刚掀开,斜后方门响,挂了电话的人进来。

    周斯扬看她一眼:“干什么?”

    夏烛目光追着周斯扬,直到他绕过床尾,往自己这侧走,才抬手指了指桌子上的购物袋:“给我买的吗?”

    周斯扬点头:“嗯。”

    “我能吃?”她问。

    绕过来的人提了袋子,放在距离她近些的床头:“不能,明天能吃流食,后天之后才能吃这些。”

    夏烛坐得靠里,只有两条小腿搭在外面,悬着晃了两下,伸手拨开袋子,垂眼往里看了看:“不能吃你放过来干什么?”

    周斯扬语调懒散地笑了一声,在她床前坐下来:“让你看看。”

    他身高腿长,床前的折叠椅对他来说着实小了点,一双长腿无处安放,不过一个坐马扎的姿势……不得不说他还是矜贵好看的。

    夏烛从周斯扬身上收回视线,探头又去看袋子里的东西,看了几眼,忽然发现……

    她嗓音沙沙哑哑的,淌进无尽月色里:“为什么买这么多糖?”

    “你不是说小时候打针,爸妈会给你妹妹买,但你没有?”

    夏烛模糊想起那次醉酒的话,不知道是不是麻药的劲儿还没过,她眼睛恍然又浸出泪,她以为周斯扬能在这几天一直陪着她已经……没想到他还记得她说过的话。

    她伸手拿出来一包,没吃,只是垂眸看着,嗓音发干:“为什么……小姝是因为哭得狠,爸妈哄她,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我又没有哭……”

    周斯扬拉开椅子起身,在她身前蹲下,夏烛下意识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冷白月色里,他灰色的瞳仁依旧摄人心魄,却又清亮。

    他温声笑了下,眼皮再抬起时,右手搭上她的发顶,很轻地顺了两下:“在我这里,你不用哭,也永远有糖吃?”

    即使不哭不闹,也永远都不会被忽略,永远有人哄着。

    ……

    夏烛觉得自己病了,不然为什么一连两天晚上睡觉都梦到周斯扬。

    明明他就在她隔壁床上睡来着。

    周五做的手术,一直到周日是第三天,晚上十点入睡,凌晨再次从梦中挣扎着醒来,床尾的沙发上坐着人,膝面摊着电脑,冷白色的光晕散在他的脸上。

    夏烛盯着看了两眼,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这么一直做梦一直做梦的,迟早患上相思病。

    “周斯扬……”伤口还没恢复,她嗓子一直是哑的。

    周斯扬目光从屏幕上挪过来,扫了她一眼,随后又扭过去看文件,声线清懒:“吵着你了?”

    夏烛本来想摇头,但抬眸看到床尾沙发到她的距离,想了想又点头:“有点。”

    周斯扬最后看了眼文件,保存关掉,电脑合上,拿起来放在一侧,从沙发上起身,站起来往衣柜前走:“不看了,你睡吧。”

    夏烛手指揪着自己的枕罩,拖着调子“嗯”了一声,眼神还黏在周斯扬的背影上。

    他从衣柜拿出自己的衣服,捏了下鼻骨,转身往房间内的浴室去,快走到门前时,被人叫住。

    “不舒服?”他回身看过来。

    夏烛默了两秒,点头,还是那两个字:“有点。”

    周斯扬微微皱眉,拿着手里的东西走过来,先是看了眼她脖子上的伤口,再接着检查她频繁被扎针的左手:“哪里不舒服?”

    夏烛不太会撒谎,硬憋了两秒,憋出来一个:“背,躺久了背有点僵。”

    周斯扬弯身帮她把床摇高,再托着她的背把她扶起来,在她腰后垫了高度适宜的靠枕。

    “还难受吗?”周斯扬问。

    夏烛盯着他的脸,摇了摇头,周斯扬已经在医院陪了她一个星期,不好作妖折腾他。

    周斯扬摘了表放在床头的茶几上,声线一直很平:“我去洗澡,有事喊我?”

    夏烛觉得自己脑子一定坏了,不然为什么周斯扬说完这句,她的第一反应是,如果怕出事,那为什么不能让她和他一起洗……她吸了口气,想打自己的头。

    这面她刚把不健康的画面从自己脑海赶出来,那边周斯扬已经走到了浴室前。

    男人推门,走进去,片刻后,里间传来水声。

    夏烛盯着门看了两眼,目光收回来,从床头摸了手机,用非常灵活的两根拇指在屏幕上敲字,骚扰林冉。

    夏烛:[我病了。]

    林冉:[?]

    林冉:[对,不然你以为你现在为什么在病床上?]

    夏烛:[不是生理上的这个病,是别的……]

    林冉:[精神上的病省医也能看,周一可以挂专家号。]

    夏烛:[……]

    静默两秒,她正打算按灭手机,屏幕跳出来电显示,林冉直接打来电话。

    林冉:“你到底哪不舒服?床头有按铃,叫护士过去,不行的话,我现在……”

    夏烛左手食指勾着背面,小声截住她:“我总想亲周斯扬。”

    林冉声音倏然顿住。

    夏烛舔了舔唇,手指勾着绕线有一下没一下地缠:“我觉得吧,可能是最近几天他照顾我照顾得太多,我内心对他非常感谢,而且他长得又好看,所以我才……”

    “看护你那床的男护士,21,长得好看吧,每天除了给你扎针还给你上止痛棒换药,你疼得眼泪都掉出来的时候人家还安慰你没事,说给你轻点,照顾得那叫无微不至,你想亲他吗?”

    “……”

    夏烛绕线的手停住:“他是护士,这是他的工作。”

    “程煜非也对你挺好,昨天晚上还去给你买鲍鱼粥,怎么,你也想亲他?”

    “……没有,”夏烛绷唇,“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林冉一句话把她堵回去:“你脑子才有问题,别身上的病好了就开始给我叽叽歪歪你喜欢谁那点破事儿。”

    “谁喜欢周斯扬了。”夏烛心虚嘴硬。

    “我说是他了?”林冉回。

    “……”

    她重新绞回手里的线:“不跟你说了。”

    “赶紧拜拜,我忙死了。”林冉话音落非常不留情面地把电话给挂了。

    夏烛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望着已经跳回主界面的手机屏幕,有点奇怪自己为什么想不开跟林冉这种完全没有少女心的人讨论……这种问题。

    正在心里认真后悔,浴室的水停了,她抿着唇一动不动地静静等了两分钟,周斯扬推门走出来。

    夏烛收了手机,侧头望他一眼,眼神胡乱扫了下:“我也要去洗漱。”

    周斯扬手里的毛巾搭在架子上,走过来扶她。

    夏烛两只脚划拉着找到拖鞋,在周斯扬的搀扶下慢腾腾地往浴室走,半分钟后,门推开,她踩着台阶进去,站在洗手台前。

    她下午在浴室摸索着避开伤口简单洗过,所以这会儿只用洗漱就可以。

    单人单间的豪华病房,连浴室面积都大,洗手台一米多宽,并排站两个人也不显拥挤,周扬站在她身旁,从牙杯里抽了她的牙刷,帮她挤上牙膏。

    一开始这种事夏烛是想自己做的,但几次争论之后周斯扬都比较坚持,说如果她的伤口崩开会很麻烦,她就同意了,没再要求自己来。

    此时从周斯扬手里拿过牙刷,转身对着镜子和洗手池往自己嘴巴里杵。

    身边站了个她刚刚想了半天的人,现在对着镜子刷牙,眼神不由自主地频繁往他身上落。

    抱臂靠在墙上的人捕捉到了两次她的视线,淡笑一声,慢条斯理:“看我干什么?”

    镜前灯光线昏黄,夏烛凝着他弯起的唇角,朦朦胧胧觉得自己又像是被打了麻药一样,脑子昏沉,不清楚。

    她嘴巴里还塞着泡沫,说话不清楚:“想亲你。”

    很含糊的一句,周斯扬差点没听清。

    反应了两秒,大约听懂她在说什么后,抱臂的手垂下来,扣在台沿,笑瞧着镜子里的人:“你说什么?”

    被周斯扬这么盯着,夏烛的那点胆量没刚刚大,眸子半垂,牙刷很有规律地往嘴巴里杵,头顶视线灼热,她当然知道。

    她在这道视线里,刷牙,漱口,抽毛巾擦掉嘴巴上的泡沫,然而一切做完,看她的人还是没把目光移开。

    夏烛抿着唇吞了口气,转身面对周斯扬,她盯着地看了几秒,自后抬头瞟了他一眼,语调又虚又轻:“我说能不能亲我一下……”

    话音落,面前的人弯身,同样用过牙膏的清凉唇面吮吻了一下她的。

    心绪微颤,夏烛再次轻轻吸气,刚想说好了,周斯扬捏上她的下巴问了一句:“一下就够?”

    “嗯……”

    “我觉得不够。”他低笑,压着她的唇重新吻下来。

    第53章 6.18/雨意

    脖子上还有手术伤口,没办法仰头仰得太狠,周斯扬左手托在她后脖颈,配合着深深弯腰。

    吻得太重,夏烛喘不上气,手往上攀附着抓住周斯扬的衣领,黏着嗓子“唔”了一声,做低声抗令。

    周斯扬偏头后撤,拇指指腹蹭着她下巴处细腻的肌肤,唇离夏烛的唇只有一两公分,说话间带出的热气铺撒在两人之间,笑音很哑,低声:“不是让亲你?”

    夏烛喘着气,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拖鞋的鞋跟抵在身后墙面,低眸瞧地,有点不好意思:“那又怎么了…我说的是一下……唔”

    周斯扬低头靠近,剩下的话被吞咽在唇齿之间。

    浴室里的温度在攀升,一寸寸升高,夏烛被吻得透不过气,挣扎着想呼吸,唇缝稍张,便有人勾着她的舌尖更深的挤进来。

    周斯扬手指缠着夏烛的头发托着她的后脑,啄吻她的下唇,语声也不稳,嗓音低哑,仿似好笑:“你想亲就亲,想算就算?”

    夏烛已经被挤到墙角,嗓子无奈做吞咽的动作,却引得周斯扬吻得更重,让这个吻更加深入……

    十分钟后,两人再从浴室出来,夏烛脚下发虚,有些不稳,身旁的男人偏头看了她一眼,还是那副性冷淡的长相,却懒懒散散不太正经的语气:“抱你?”

    夏烛摇头,嗓音哑着:“不用。”

    接个吻把腿接软了,还要人抱回去……说出去不把人的大牙笑掉。

    软着脚走回床,爬上去,拉着被子把自己遮严实,但眼睛闭上了,心却没有闭上,耳朵莫名支棱着一直捕捉房间里另一个人的动静。

    周斯扬走到另一张床旁,站着看了会儿手机,时间不早,他也有些困了,跟罗飞确定了最近今天的工作安排,手机放在床头,被子刚掀开,身后传来弱弱的声音。

    “周斯扬……”

    他回身,看到从被子里露了半颗头的人,眨着眼睛晶亮亮地看他,手上的被角松掉,他靠坐在床沿,瞧着夏烛,学她慢吞吞的语气:“嗯……干什么?”

    夏烛一半脸埋在被子里叹了口气,片刻后,终于跟自己妥协,眼睛再抬起,看向周斯扬:“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周斯扬还是刚刚的姿势,抱臂,站在窗前看着她,月光下半笑到的表情很好看。

    “怎么睡?”他问。

    夏烛抿了抿唇:“正经睡。”

    不要脸就不要脸了,反正也不是没有不要脸过,好像就从前两天开始,她对周斯扬那点说不清的依赖更重了点。

    “行不行……”她把被子往外拉了拉问。

    靠床的人笑了一声,貌似是有点无奈,两秒后,转身拉开被子:“来我这儿睡,你那边有输液架。”

    夏烛一听,内心有点高兴,但咳了一下,脸上忍住了,掀开被子坐起来找鞋,再接着起身往周斯扬的方向去,走到床边一点没犹豫地爬上去,然后拉着被子对周斯扬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潇洒得跟大爷一样:“你也上来。”

    周斯扬真的是被弄得没脾气,摘了眼镜放在床头,然后上床,左手刚摸了开关把房间里最后一盏台灯关掉,又听身边的人小声道:“你抱着我。”

    声线低低软软的,说话的时候拉着被子的手松下来,还对他张了张。

    周斯扬关好灯,侧身回来再垂眼,就看到夏烛还是刚刚看他的那种眼神,眼睛忽闪忽闪,眸子清亮注视着他。

    两人对视几秒,周斯扬忽的叫她名字。

    “夏烛,”他轻声笑,“你再撒娇?”

    “哦,”夏烛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糯着声音,“…我没……”

    说到一半想起什么似的停了话,然后抬眼瞄他,改口,很小声,一种背后吐槽人的语气:“你自己说会一直给我买糖吃……”

    她话说了一半咽住了,因为刚还半坐的人已经右手穿过她的颈下,搂着她的肩膀躺下。

    温暖且熟悉的怀抱,夏烛闭眼轻吸气,忽然有种很宁静的舒心,她舔了舔唇,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而且你是我的合法老公,抱着睡怎么了…”

    她的话被打断,头顶男人的声线带了些微慵懒:“那你叫一声。”

    夏烛一滞:“叫什么?”

    周斯扬阖着眼睛淡声笑,搂着夏烛的右手微微用力,左手撩了下被子,把她在怀里调整成更舒服的姿势:“你说什么。”

    夏烛咽了咽嗓子,被他好听的声音蛊惑,拉着语调嗯了一声,想着叫一下也不是不行,果然夜里不能多交流,人不喝酒都容易醉。

    “老……板。”她张了张嘴还是没叫出来。

    然后屁股上挨了一巴掌。

    ……

    虽说夏烛的身体并不严重,但毕竟还是做了手术,术后打消炎针恢复伤口需要时间,公司的假又多请了一个星期。

    隔周周一夏烛去上班时,陶桃早十分钟在电梯前等她,见她人完好无损地从电梯出来,悬着的心才放下。

    陶桃拉着她的手往二楼办公区域走:“为什么不让我去看你,下班绕一趟省医又不费什么时间。”

    “算了吧,来回两个小时,你去看我还不如在公司多替我照顾照顾组里,别让三组的人作妖。”夏烛包放在架子上,抽了椅子坐下来。

    三组正副组都是宋章鸣的人,他人虽然走了,但手还是伸得很长,总想在景观部再捞点什么,下周清源山的第二次招投标,景观部要从所有组选一个设计方案交上去,夏烛隐隐总觉得三组的人要干点偷鸡摸狗的勾当。

    陶桃跟着夏烛坐下来,拉着椅子凑到她身前,对着她的脖子左看右看:“真的没事了?”

    “没事了。”夏烛挥手打开电脑,在医院住了十几天,她人都要住麻了。

    陶桃伸着脖子往电梯间看了眼,视线再落回来时,压低声音道:“大老板最近也经常不来上班。”

    话音落,遮唇的手方向,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夏烛,夏烛偏头看她一眼,有些不自在地哦了一声。

    “你哦什么哦,”陶桃压着声音都遮不住她激动的心,“那天我在电梯间碰到他助理,都听说了!说让把文件帮他送医院。”

    “说,他是不是去照顾你去了。”

    夏烛摸摸头发,右手控制着鼠标,打开李丽发给她的文件:“嗯……”

    “也不算照顾吧,就是陪床…”

    “陪床还不算照顾???”陶桃因为惊讶声音炸起来。

    正巧宋章鸣带着工程部的组长过来找人,皱着眉头往他们这侧看了一眼,瞥到夏烛时,目光停顿一秒,眉心明显皱得更深了。

    上次周斯扬灌他酒,虽然他并不知道是因为夏烛,但把这事儿算到了夏烛头上。

    当时是夏烛和周斯扬一起进来的,他觉得要不是这个不长眼的职员把周斯扬带过去,他也不会遭那通罪,又被调到工程部。

    看到宋章鸣往这边看,陶桃勾住夏烛的袖子把她拽到自己身侧,恶狠狠吐槽:“宋章鸣这人真是神经病,小肚鸡肠得要死,到工程部也不得安生,项目组会上打压咱们设计部,昨天开会差点没把丽姐气死。”

    “而且他最近天天来找三组的人,我总觉得是因为之后清源山招标方案的事,真是气死了,不就是仗着他侄子是中宁的副总吗?你老公还是中宁的大老板呢!”陶桃越说越生气,“他回来再欺负你,让大老板把他开了!!”

    “还有那个三组的副组,就周年庆你踩他的那个”陶桃往那侧看,说起来就止不住,“一天天小人得志的嘴脸,以为攀上宋章鸣就怎么了,就比咱们二组强吗??酒囊饭袋!!”

    陶桃点着那边:“你看到他刚看咱们那眼了吗?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肯定又在宋章鸣面前说咱们坏话,你不是就踩他两脚吗,还是他先说你的,小气巴拉的,这辈子喝饮料都不可能中再来一瓶!!”

    夏烛被陶桃骂得快笑死了,抬手捂她的嘴,把她人拉回来:“你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像个气球。”

    “我能不生气吗,”陶桃抱胸,“一堆酒囊饭袋搞职场霸凌,让你老公把他们全开了!!”

    师弟杨川正好过来递项目单,走近听到陶桃说话,莫名:“什么老公?”

    夏烛赶紧捂住陶桃的嘴,另一手从杨川手里接过项目单,打马虎:“没什么,她说电视剧。”

    杨川茫然哦了两声,摸头顶笑笑,对夏烛:“我还以为你有男朋友了。”

    “……没有。”

    毕竟她直接一步到位,是结婚了嘛。

    杨川走后,夏烛把陶桃的嘴松开,陶桃还沉浸在刚刚的气急败坏里,抓狂地在空气里挠了两下,然后可怜巴巴地转向夏烛:“你为什么不让我说。”

    夏烛把右侧桌子上的一沓资料摞好:“说了还有一个多月就离婚了。”

    虽然……她手顿了顿,她好像也没有那么想离。

    这么想着,她凝神想了两秒,右手的资料往桌内侧推了推,转过头看陶桃:“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你发现你喜欢……”

    “你喜欢大老板?”陶桃问。

    夏烛:……

    “没有,不是,”夏烛转回去,瞎掰,“不是他。”

    陶桃哦了一声,掏手机:“我要告诉大老板,你婚内出轨,虽然我没有他微信,但我有工作群,我可以从工作群加他,他通过不通过无所谓,主要是让他看到验证消息,我就备注‘你老婆精神出轨’……”

    “……”夏烛面无表情看她。

    陶桃收声,眯眼笑笑,凑近卖乖:“怎么了我的宝贝,我想听八卦。”

    夏烛脑子有点乱地拨了拨头发:“也不是什么八卦,就是我发现我可能确实有点喜欢他。”

    “只是有点?”陶桃问。

    “可能……”夏烛翻了下桌子上的资料夹,轻眨了下眼睛,想到这两周在医院,片刻后,轻叹气,“可能有点多吧。”

    陶桃捻起果盘里的樱桃塞进嘴巴里:“那你直接跟他说呗,反正你俩也是夫妻。”

    夏烛手上的资料一页页往后翻,但没怎么看进去,她语调渐低,很平静地叙述:“我们是签约给钱的假夫妻嘛……我要怎么说,总不能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要不我们别离婚了,一直这样过吧。”

    夏烛自己说着都觉得离谱,无奈地摇了摇头,笑了下:“他会不会觉得我大房子住爽了,不想搬走,贪图他的财产。”

    “反正他财产多嘛,被贪图一下又怎么了,”陶桃捏着果盘里的葡萄,几秒后,侧过眼瞧她,“他喜欢你吗?”

    夏烛目光在资料书上缓慢扫过:“有点吧……”

    不然也不能陪她做手术,给她买糖。

    但她不清楚周斯扬的这个“有点”到底有多少。

    夏烛叹了口气,有些纠结,甚至想是不是半个月没工作,脑子现在长成恋爱脑了,这样可不行,她是要干事业的人。

    再次叹气,正准备收心继续工作,忽听身旁的陶桃说:“要不你试探试探?”

    陶桃一句话,在夏烛脑子里盘旋了一整天,原先没认识到自己的心意,只当周斯扬是个露水情缘的对象时,她能胡作非为,现在心思被自己剖开,猛得往感情上转了,她忽然有点畏手畏脚。

    下班坐上周斯扬的车,她脑子不由得总往这事上飘,显得比平时沉默了点。

    快到小区,她下车去超市买东西,拎着袋子走回来时听到周斯扬站在路边接电话。

    她没想太多,绕过去把袋子里的水递给周斯扬,刚下车时周斯扬让她顺便帮忙买的,站得近,水递过去听到周斯扬手机听筒的声音。

    貌似是……温倩,温倩声音清丽,夏烛没听过两次便记住了。

    周斯扬侧眼的时候看到夏烛头发上挂着的白色绒毛,她今天穿了线衫,应该是衣服掉的。

    周斯扬下意识抬手想帮她摘掉,夏烛半垂眼在开瓶盖,没看清他的动作,以为他扬手是让自己让开。

    虽然心里有点奇怪,但手背蹭了下鼻尖,还是往旁边站了两步,周斯扬要摸她头的手落了空,停在半空。

    夏烛拧开盖子,正好抬头,两人隔着半米多的距离,对视一眼。

    再接着,夏烛不知道想到什么,瞟了眼周斯扬还放在另一边耳侧的手机。

    第54章 6.19/雨意

    她瞟完周斯扬的手机再往左边站了站,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太高兴。

    至于不高兴的原因,她也想清得很快,她有些喜欢周斯扬嘛,现在两人又是名义上的夫妻,他跟别的女人打电话让她滚开……哦不对,是走开,她不高兴很正常。

    对,很正常,夏烛思绪跑得太厉害,无意识抬了抬脚,继而听身旁挂了电话的人问她:“你踢我车干什么?”

    “……”夏烛低头,脚从周斯扬前车轮上拿下来。

    她偏头,掩饰性地喝水:“对不起,想事情,没注意。”

    认错的态度挺好,但就是——脚尖磨磨蹭蹭地抵着他的车轮,看起来还想再来一脚。

    “………”周斯扬抬了抬眸,目光落在她脸上,脸有点冷,看起来心情一般。

    刚温倩的电话确实是正经事,而且温倩喜欢他是百八十年前的事情了,他明确拒绝过,上次也跟温倩说过自己结了婚,是真的只当温倩是偶尔需要联络的工作伙伴。

    所以……的确没联想过夏烛会吃醋。

    “回家?”周斯扬问还在抿着瓶口喝水的夏烛。

    夏烛手上动作一顿,咽了咽嗓子,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矿泉水瓶拿下来,拧瓶盖的动作装得潇洒利落,点头:“嗯,走吧。”

    她不会撒谎,掩饰情绪的行为更是蹩脚,所以这一套动作落在周斯扬眼里就是略显冷淡,心情确实不大好。

    周斯扬脚下没动,看了她两眼,嗓音放得温和:“有事情?”

    夏烛不知道他看出自己心情差,以为只是单纯问她有事没事,摇摇头,语调有点慢,实话实说:“没事啊。”

    周斯扬点头,心想可能是工作上的小事,她不想多提,再上车,一路开回小区,周斯扬都没再多问,想着给夏烛空间让她平复心绪。

    回到家,夏烛去卧室洗澡,周斯扬换了衣服去书房,接连打了几个电话处理事情,铁六院的工程项目出了问题,夏烛洗完澡来找他的时候他的电话还没打完。

    周斯扬停了对话,手机拿开了点,问她怎么了,夏烛摇摇头,抬手指了下不远处自己的那张桌子,示意他自己过来加班。

    周斯扬点头,待夏烛走过去坐下,手机收回来,放在耳侧,跟公司下属沟通刚刚没沟通完的工作。

    夏烛盘腿坐在桌前,把电脑抱下来放在膝盖上,一边滑着鼠标看报告书,一边跑神地听周斯扬打电话。

    听了十分钟,又开始揣摩起晚上在车旁的时候周斯扬为什么不让自己听电话,揣摩着揣摩着又过去了十分钟,再回过神低头看,发现自己光顾着想周斯扬了,打开的报告书是一行没看。

    “………”

    想男人果然影响搞事业。

    夏烛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电脑合上站起来,准备回卧室看,不能再跟周斯扬呆在一个房间了,这男人太……迷人。

    抱着电脑刚从桌子后绕出来,另一张桌后坐着的人抬了眼,眸子在她身上落了下,平声问:“不在书房看?”

    夏烛摇头,摸着脖子找理由:“去卧室,这边椅子坐得不舒服。”

    周斯扬嗯了声,心里盘算着让罗飞明天看看,把书房的桌椅都换成人配套人体工学的。

    正这么想,忽听站在桌前没往外走的人又来了句:“正好我这几天搬走算了。”

    “我给我爸妈打过电话,跟他们说不用来了,”夏烛想了想,很理智道,“而且还有一个多月,咱们的合约就到期了。”

    提前搬走,提前戒断,免得她再相处更喜欢周斯扬,要离婚的时候心里要死要活的。

    夏烛前面几句话周斯扬也听得认真,不过目光自始至终都是放在身前电脑上的,铁六院的事情有点棘手,明天之前得有个解决办法。

    不过夏烛说这句时,他抬眸过来,眼神落在她身上。

    夏烛见他突然看过来,还以为是授意自己继续说下去。

    清了清嗓子,“公事公办”的语气:“合约书上写的是十一月二十三,现在已经十月了,我现在搬回去也不会影响你的事情,你有事直接告诉我,我都会配合,离婚的时候喊我办手续就行。”

    看周斯扬看自己,夏烛想了想,又补充:“离婚后我也不会再找你,保证离得干干净净。”

    一句两句,光“离婚”两个字提了两回……周斯扬听得有点烦。

    他追人貌似追到了茄子地里。

    这姑娘怎么就铁石心肠,还没喜欢他?

    周斯扬手指点了点文件,无意识侧眸,眼神再次落回文件上,夏烛看他目光移开,以为是他同意了自己说的。

    “那离婚需要我办什么手续你提前跟我讲哦。”她抱着电脑勾头看桌后的男人,然后三两步转身,往门口的方向退。

    周斯扬再抬头,人已经出去,书房的门被合上了。

    他轻啧一声,略有点烦躁地把手机往旁边拨了拨,扯松领口后靠,忽然觉得夏烛提离婚比手头上铁六院的事儿还让他烦。

    电脑往前推了推,从抽屉里摸了烟盒,打火机滚轮轻蹭,点了根烟,捏着烟吸尽,捻了烟头扔进沾了水的烟灰缸,反反复复琢磨自己最近和夏烛的相处。

    想了十几分钟没想出个头绪,罗飞的电话却打进来了。

    周斯扬接起来:“家具选好了?”

    “家具?”罗飞一愣,他打电话过来是汇报铁六院的进展。

    “书房桌椅。”周斯扬道。

    罗飞想起来刚周斯扬发消息让他给夏烛换椅子。

    “………”铁六院那边都火烧眉毛了,他老板还挂念着给他老婆换椅子。

    罗飞想了下,试图提醒他清醒点:“还没来得及联系,我刚在整铁六院的报告。”

    说完罗飞轻咳一声,迟疑两秒,非常冒昧地再次提醒:“二号文件您看完了吗,您十几分钟前就说要把修改项发我。”

    周斯扬回神瞟了眼电脑,文件还停留在打开页,从夏烛走就没看了。

    “………”

    那面罗飞再次轻声:“老板,能问一下您刚刚在干什么吗……?”

    “………”什么都没干,净想夏烛了。

    因为周斯扬走神的这二十分钟,导致他多加了一个小时的班,凌晨一点,夏烛在卧室床上边刷手机,边在等他还是自己先睡的纠结中……睡着了。

    夏烛这气一连气了两天,虽然面上没怎么表现出来,但心里一直不爽快。

    即使她知道这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自己这不开心有点不开心得太严重,但……她就是不开心。

    没辙。

    两天后,她终于把这茬忘了,搬回自己住处的东西也收拾好,临走的那天想了想,决定给出差回来的周斯扬做顿饭再走。

    周斯扬陪她做了手术,照顾了她,怎么说她都应该表示表示。

    周日下午提前去超市买了东西,拎了一袋子生鲜食品蔬菜瓜果回家,打算做个焖鸡再炖个排骨汤,其它菜随便炒一炒,毕竟两个人也吃不了多少。

    下午五点,估摸着周斯扬飞机落地,洗了手,把围裙从身上摘下来,拿手机发去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周斯扬上飞机前两个人才通了电话,通话时间短,简要说了两句,夏烛没来得及跟他说自己在家做饭,也没跟他确定晚上开饭的时间。

    消息发出去,没几分钟对面回过来。

    周斯扬:[晚上要跟铁六院的人吃饭。]

    周斯扬:[可能晚点回去,大概九点。]

    夏烛背靠岛台,低头看了眼消息,又抬眸看了下正在焖菜的锅,轻轻嘶了一下,有那么点失落。

    纵然知道是因为时间差没跟周斯扬提前确认,不怪他,但心里还是有点难受。

    短暂地整理了下心情,打算晚两天走,反正菜买得多,这顿感谢餐明天后天也能做。

    走到灶台前,掀盖子看了眼锅里的东西,左手拿手机给周斯扬会消息。

    夏烛:[嗯嗯,你好好工作。]

    周斯扬瞧着这个嗯嗯看了两秒,抬眸视线落在窗外时,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本是想借着这最后一两个月让夏烛一点点喜欢自己,但最近两天,从夏烛频繁提起离婚开始,两人的关系有些别扭。

    想起离婚,周斯扬手机磕在另一个手的掌心,又有点无奈。

    昨天打电话,家里那个还在吭哧吭哧收拾东西,也不知道她那个三个月水管爆两次的破房子有什么可住的。

    注视着窗外一棵棵向后的树,周斯扬琢磨是不是还得把沈淑玉和周永江老两口叫回来。

    前座的罗飞问了两声,都没听到回答,抬头转身,叫了声“老板”。

    周斯扬视线收回,看他一下,再接着没管他叫自己是什么事,忽的开口问:“你女朋友要跟你分手的话你怎么……”

    “夏烛要跟您离婚啊?”罗飞道。

    “………”周斯扬看他。

    罗飞手里的文件合上,很真诚的建议:“要不您再给她五百万,说续约半年,这样您就可以再追她半年了。”

    “不行就接着续,”罗飞说,“刘备请诸葛亮还三顾茅庐呢。”

    周斯扬:…………

    ……

    周斯扬出去应酬,夏烛就只能自己吃饭,青椒土豆都切好,调料都混了一半,在锅里的鸡不可能说不焖就不焖了。

    一个半小时,焖鸡出锅,排骨汤炖好,还给自己多炒了个青菜。

    夏烛拍拍手,菜盛出来端上餐桌,支了平板给自己调了个电视剧,就着电子榨菜的肥皂剧吃完饭,碗筷收拾进洗碗机,再抬眼看时间才八点。

    拿着平板去书房接着看剧,但也不知道是书房太安静,还是人吃饱了容易多想,总之平板上的画面演着演着就变成了周斯扬。

    “……”

    夏烛晃了晃脑袋,在平板上的画面第三次变成周斯扬时,又想到铁六院……那不是又有温倩吗?

    琢磨着想了两分钟,手不自觉地摸上身旁的笔记本,打开电脑,点进搜索引擎。

    除掉对周斯扬有过意思外,温倩本人确实是个很成功的女性,夏烛虽然这两天吃醋生气,但一直对她抱着欣赏和尊敬。

    此时认认真真地看了网页上的履历介绍和视频,是实打实的真心佩服和想学习。

    看着看着拿手机下载了两个温倩推荐的纪录片,又下单了一本她说很不错的专业书籍,等再抬眼看时间,已经是九点。

    刚想视线转回继续看温倩的履历,忽听门外有响动,应该是周斯扬回来了。

    她勾头望过去。

    周斯扬一推门便看到摊在客厅地面,两个已经被塞得快吐出来的行李箱。

    “………”

    他这差出的真行,老婆马上就跑了。

    他站住脚,目光在那两个行李箱里扫了扫,没找到自己送夏烛的项链,但再看,发现连住院时程煜非送她的那个破玩偶都被她从犄角旮旯扒出来带上了。

    “………”

    他偏头冷笑一声,几秒后,弯腰把那个玩偶拎出来往沙发下面扔,第一下没丢进去,那玩偶又被他踹了一脚才滚到沙发底下。

    再接着他几步走到不远处的书房,抬手磕门:“谈谈……”

    话还没说完,突然被夏烛的惊讶声打断,她声音惊愕,仿佛是倒抽气:“周斯扬?”

    夏烛从刚刚听到门响就往书房门口看了,周斯扬哑白色的衬衣,领口处晚上吃饭时被服务生溅上了草莓酱。

    擦是擦了,但没擦干净,乍一看有点像口红印。

    夏烛本来就陷在吃醋琢磨的漩涡中一直没拔出来,这会儿猛然看到周斯扬领口的痕迹,脑子短路地下意识真以为是口红。

    眼神再抬起,也不知道哪来儿的胆子,忽然扬臂喊了个:“离婚!”

    周斯扬眯眼看她。

    夏烛盯着他的衣领:“现在就离!”

    她开始口出狂言:“沈阿姨他们今年也不会回来,我爸妈也没催我结婚了,反正你也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你有喜欢的人正好可以跟她……”

    周斯扬反手压上门,走进来,边挽袖子边朝夏烛坐的方向过来。

    第55章 6.20/雨意

    周斯扬快走到跟前时,夏烛的那张嘴还在嘚吧嘚吧持续输出,不过没刚刚那么有气势,声调渐弱。

    但右胳膊还半握成拳,雄赳赳气昂昂地举着:“离婚!”

    “……”

    周斯扬是真生气了,走近弯腰,抄着她腋下把人从椅子抱到桌子上,没撤身,单手撑在桌面,幽沉的眸子盯着她。

    夏烛举拳的手恍恍惚惚往下手,再开口,声音明显再次降了一个八度,舔舔唇:“我说离婚,你看我干什么……”

    周斯扬的眼神太有威慑性,夏烛一紧张,话变多:“不同意吗?虽说还有一段时间合约才到期,但你一个大老板,那么有钱,吃点亏怎么了…”

    夏烛看他脸色越来越黑,说着说着也觉得自己不占理,但又委屈,一吸鼻子拨开他想往桌下跳,嗓音虚着:“不离了不离了,下下个月再离,再多送你一个月。”

    周斯扬扯着她的胳膊把她拽回来,困在自己身前,短暂地呵了口气,沉声问她:“为什么想离婚?”

    夏烛抬头瞄他一眼,目光往下落时不经意又瞥到他衬衣领口的痕迹,没仔细看,半低头晃着腿,咕哝着来了句:“因为你出去鬼混。”

    “……”

    周斯扬听清了,但没听懂,他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依旧瞧着她:“什么?”

    夏烛视线瞥到一侧,盯着地板上的暗纹,继续低声:“我在家做了饭,想感谢你在医院照顾我,你没回来跟……别人吃也就算了…”

    夏烛抬眼,看了下周斯扬的脸,又盯他领子上的红痕:“反正我口红不是这个颜色。”

    说罢,想起什么似的,又补了句:“打电话还让我走开!”

    她话说得颠三倒四,周斯扬还是有点没听明白,扫了眼她有点抑郁的表情,想了两秒,打算再问问她,重新整理思路,但眼垂下时,不经意地瞟到夏烛手旁的电脑。

    正面打开,屏幕亮着,上面一张温倩的照片十足醒目。

    “……”两秒后,周斯扬忽的眼神微妙,明白过来夏烛这场无名火是为什么发了。

    他一手仍旧撑在夏烛身侧,蓦的低眸笑了下。

    夏烛本就在气头上,自己说完周斯扬不仅不说话还笑,她瞬间更生气了,扬着手臂连声喊:“离婚,我现在就要离婚!”

    说完扭着身体就要从周斯扬手臂下钻出去,被周斯扬扣着腰重新按回去。

    “我要离婚,周斯……唔”

    周斯扬托着她的下巴低头吻住她,鼻下口腔全是他的气息,夏烛抬手推他,被他握住手腕反扣在身后,吻得更重。

    滚烫的气息从夏烛的口腔烫到她心里,挣扎无果,她的手徒劳地抓在周斯扬的手腕,任由他张掌心扣在她的后脑,一寸寸吻得深入。

    漫长的粘腻亲吻声,周斯扬终于放开她,稍稍抬唇,拇指蹭过她唇角的水光,嗓音低哑笑道:“不说话了?”

    她手抓在周斯扬的衣领,偏头小口急促喘息,呼吸都不稳,更别提耀武扬威地继续喊离婚。

    “为什么生气?”周斯扬盯着她的脸重复最初的话,“说实话。”

    接连几下的灌入的新鲜空气终于让夏烛再次活过来,她手背蹭了下唇,瞟了周斯扬一样,咬了咬唇。

    周斯扬笑了一声,拇指蹭在她的侧脸,稍稍上前,另一手压在她的后背:“那我换个问法,你以为我和温倩走得近,所以不高兴?”

    夏烛又瞟他一下,短暂的沉默,嗓音黏黏的:“嗯……”

    她的应声被周斯扬截住:“今天没跟她吃饭。”

    “前两天晚上跟她通电话也是因为公事,没不让你听,没走开,当时抬手是想帮你顺头发,你自己会错了意,当然以后非公事也不会跟她有任何私下往来。”

    夏烛抬眸看向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气氛有点诡异,虽然醋是她吃的,但周斯扬的解释有些过于认真了。

    她懵懵愣愣地哦了一声,和周斯扬对视几秒,撑着桌子打算下来,但被周斯扬压住手腕制住动作。

    他低头,看了她两眼,昏黄色的光线里,书房格外安静,夏烛对着他的眸子,莫名有些紧张。

    他很轻地提了下唇,撑着桌面再度塌了些上身,和她平视,问了句:“你觉得我怎么样?”

    夏烛咬唇,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又一瞬间没明白。

    周斯扬在她的视线里稍稍直起身体,又笑一声:“或者我再换个方法问。”

    “你考虑我一下?”他说。

    还没从刚刚的那句话反应过来,这句更明确的问话更是给了夏烛当头一击,她眼神有点楞,大脑空白着,完全没有任何运转。

    周斯扬手指碰了碰她的侧脸,笑得有点无奈,然后转了话题。

    “但今天这个事我还是要道个歉。”

    夏烛木楞楞地舔唇,思绪被他带着走:“你道什么歉,是我自己误会了……”

    无论是之前的电话事件,还是今天的饭局,口红印,都是她瞎猜引出的误会。

    周斯扬收手抄在口袋,点头:“客观上讲我确实没什么错,但主观上,我还是想道个歉。”

    “因为你不高兴了。”他笑得温和,看着她的眼睛说-

    第二天中午午饭时间,夏烛没去吃饭,锁到中宁三层的厕所跟林冉打电话。

    “然后呢?”林冉问。

    “然后……”夏烛一手握着手机放在耳边,另一手捏着盒子里卷纸捻了捻去,“他最后又说了一遍让我考虑考虑。”

    林冉拧眉,一连三问:“考虑什么,离婚?你和他?还是什么?”

    夏烛吸了口气,吹刘海,周斯扬确实说的不清不楚,但结合当时上下问的语境……她小心翼翼地揣摩:“可能是让我考虑一下他这个人?”

    “那估计是吧。”林冉的回答有些敷衍。

    原先她对这俩人的进展还挺感兴趣,现在就是一整个没什么好奇心,在她眼里这俩人现在就是互相喜欢磨磨唧唧的试探。

    她不懂,也不想懂,觉得爱情这种东西真降智,黏黏糊糊,腻腻歪歪,有着唧唧歪歪的功夫孩子都生八个了。

    不过谈恋爱嘛,暧昧、心动、试探,有这环节才有意思,所以她也没想拆穿。

    “行了,你的恋爱你自己谈好吧,我是急诊科医生天天处理车祸病患的,没闲功夫给你当心灵向导。”林冉话说完,惯常毫不留情地把电话挂了。

    夏烛把响着嘟声的手机从耳朵旁拿下来,瞧着已经从通话界面返回通讯录的手机屏,对着林冉的那串号码不满意地怂了怂鼻尖。

    随后又想到昨天晚上周斯扬的那句话,然后神经质地坐在马桶上提唇笑了笑,等意识到自己笑,抬手拍了拍脸颊,试图提醒自己清醒。

    然后按着嗓子轻咳两声,调整表情,站起身,按了下并没有使用过的抽水马桶。

    整个一下午,夏烛工作之余一共摸手机摸了五次,每次拇指在屏幕上滑了一圈,就点出和周斯扬的聊天框看一眼,然后……发现对方并没有给她发消息。

    难道是她会错了意,周斯扬不是那个意思?她食指敲着手机边框想。

    临下班的前十分钟,东北方从电梯间通往办公区的玻璃门开了下,身穿浅灰色衬衣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

    夏烛正在跟身旁二组两个实习生说话,玻璃门开时,两人正好侧眸望过去,再看回来,其中一个姑娘有点兴奋又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问夏烛:“夏组,那个是不是我们的大老板啊。”

    夏烛目光从那侧高挺的身影上收回来,低眸,笔杆敲在文件上应声时,觉得这男人今天有些过于帅了,眉眼间是一种清冷疏离,却又游刃有余的成熟气。

    她拿笔的手握拳虚靠在唇边,轻咳,心思从周斯扬身上收回来。

    身前站的两个女孩儿,扎马尾的手臂碰了碰刚刚问话的那个:“听说结婚了,别想了。”

    女孩儿“啊?”了一声:“好年轻,我还以为是单身,这种成功人士不应该都是黄金单身汉吗?”

    “好像是新婚,”马尾女孩儿说完又看夏烛,眼神期待,小心翼翼,“是吗,夏组。”

    刚毕业的大学生,活泼,不畏缩,聊这种八卦也很有胆量的拉着夏烛一起聊。

    夏烛咳了咳,抬眸再次扫过已经从陈岩手里拿过资料转身走过来的周斯扬。

    她站在自己工位旁,右肘支在挡板上,背后是走廊,她的工位正好在东北角,临着电梯间。

    “是吧。”刚张嘴回答了两个字,背在身后的左手忽然被人手指刮了下。

    夏烛一惊,随后闻到身后走过那人身上熟悉的味道。

    “真是新婚啊?”马尾女孩儿瞄着已经已经走出去两米的男人背影,很小声地问。

    夏烛强压着刚刚被撩拨的心惊,压下想弯起的嘴角,清了清嗓子,低眸看文件:“嗯,新婚。”

    两个实习生走后,夏烛坐回自己的位置,摸手机给周斯扬发消息。

    夏烛:[你刚刚挠我干什么?]

    周斯扬:[?]

    周斯扬:[挠了吗?]

    周斯扬:[没注意,可能袖子碰到。]

    夏烛咽了咽嗓子,坐直了点,抬头环顾四周,也不知道做哪门子的做贼心虚,侧身把胸前的手机挡严实了点,接着发。

    夏烛:[袖子和手指我分不清吗?]

    周斯扬:[嗯。]

    夏烛:[嗯?]

    夏烛:[你占我便宜。]

    周斯扬:[晚上让你占回来。]

    “干什么呢?做贼一样的看手机。”陶桃从身后走上来,拍了下她的肩膀。

    夏烛被吓了一跳,手机抛了下差点摔在桌面上,捞着手机撩头发:“发消息。”

    陶桃看了眼她的动作,又打眼扫了下办公区其它工位上的人,然后挤眉弄眼地指她的手机又比口型:“大老板的消息?”

    夏烛抿唇,掩饰性地咳嗽,揉了揉脸,点了下头。

    陶桃仰着脖子做了个了然的动作,然后悄悄对夏烛比了个手势,还惦记着宋章鸣,低声:“我等着你老公把宋章鸣那个贱狗开了的那一天。”

    夏烛侧着脸笑,觉得她义愤填膺得可爱。

    楼上周斯扬最后看了眼手机,确认夏烛没再发来新的消息,屏幕暗灭,放在桌面。

    对面程煜非申报书都看两行了,再抬眼,发现周斯扬面前的文件连翻都没翻开,目光还没从他那个破手机上离开。

    他轻嘶一声,申报书一合,是真的无语:“你……”

    他难得用这种语气对周斯扬开口:“吃恋爱丸吃中毒了吧。”

    周斯扬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抬手,身前的项目书翻开:“比你吃铅中毒好。”

    程煜非:……

    他看见周斯扬这张死人脸又想起来刚在三楼看到他碰夏烛的手,真的草了,他做了什么孽要看别人在这里搞办公室暧昧。

    关键是这人现在还拿看蠢狗的眼神看他。

    程煜非前三十年桃花运也不怎么好,现在看到周斯扬的脸就觉得反冲,这人他大爷的从小学习好就算了,还长得帅,他奶奶的现在谈恋爱还当着他的面谈这么顺???

    程煜非气不打一出来,文件往桌子上一扔:“你刚跟夏烛聊什么呢?”

    周斯扬往后翻页:“你管呢?”

    程煜非提气:“咱俩认识二十多年了,我关心关心我兄弟的婚姻情况怎么了?”

    周斯扬淡声:“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别八十了都娶不到老婆。”

    “……”程煜非气死了:“你有老婆你了不起????”

    周斯扬抬眸,眼神冷淡,语气也冷淡:“是比娶不着的了不起。”

    程煜非:……

    第56章 6.21/雨意

    晚上回家吃过饭,九点,程煜非带着自己表弟过来敲周斯扬的门。

    住在同一个小区,他以前有事没事就总爱拎着酒过来凿周斯扬的门,最近因为某人结婚,这频率才往下降了点。

    周斯扬打开门,看到外面站的程煜非,眼神在他身后斯文书生气的男生身上落了落,视线再挪回来,看他,轻皱眉:“干什么?”

    程煜非极有兴致地扬手示意自己提着的酒:“喝酒啊,我表弟回来了,来找你聚聚。”

    程煜非的表弟程让,只比夏烛大一岁,念书一把好手,二十六在国外取得了博士学位,前几天刚回国,今天来找程煜非叙旧。

    跟周斯扬认识,关系不错,也算周斯扬的半个弟弟。

    按理说只是喝个酒欢迎一下小表弟,本不应该拒绝,但结了婚的夫妻,晚上不喝酒本可以有别的活动。

    周斯扬手搭在门把上,沉吟两秒:“要不明天,我做东,去东岸……”

    周斯扬来开门一直没回去,夏烛洗过手从厨房绕过来,勾头看了眼门外,和程煜非对上视线,程煜非眼睛一亮,右手再次举高,冲夏烛:“我带了桂花酿,来两杯?”

    夏烛酒量不好还偏偏爱喝,当即一拍手,笑着同意:“好啊。”

    堵在门口本没打算让程煜非进门的周斯扬:……

    周程两家关系好,程煜非不要脸,几年前挤到周家小辈的群里,现在都没退出来,对着桌子上的酒酿拍了两张发在群里,没多久都知道程让回来了,周家几个弟弟妹妹吵着闹着也要过来叙旧。

    几个小辈都好久没见了,周斯扬再不乐意,也不好驳了小孩儿们的兴致,最后三来两不来的,四个人的聊天局变成了大聚会。

    周斯扬拿着杯子起身,从吵闹的客厅走到厨房,夏烛在从冰箱里往外拿水果。

    周斯扬走近,从她手里接过盘子:“嫌吵吗?”

    夏烛反应了一下,意识到他说的是客厅,摇摇头,走过去帮他一起洗水果:“还好,大家在一起……挺好玩的。”

    周家的弟弟妹妹来了五六个,两个还在上高中,剩下的都在上大学,提了奶茶蛋糕过来的,进门对着夏烛就喊嫂子,把她喊得实在不好意思,频频看了周斯扬好几眼。

    周斯扬拎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从水流下拿开,让她站远点。

    “我和你一起洗。”夏烛说。

    “不用,”周斯扬把洗好的果子放进筐里,“你站着就行。”

    夏烛靠在流理台,往不远处的客厅又看了眼,大家围坐在茶几旁的地摊上,在打明明只能四个人玩儿的飞行棋。

    你一言我一语,有人趁程煜非不注意,把惩罚的便利贴贴在了他的脑门上,被程煜非揪着领子一顿暴揍。

    夏烛看得想笑,然后发现……自己确实不排斥这样的吵闹。

    因为夏姝的关系,父母管她管得很少,幼时的记忆不是寄养就是住校,为数不多长期住在家里的那几年,还听到父母要把她送到大伯家的谈话。

    所以记忆里从未有过家人欢聚一堂的场景,所以现在的吵嚷声对她来说其实是温馨和难得的。

    她凝神看了太久,久到周斯扬都把面前筐的水果洗好了,手臂突然湿润,她被一双沾了水却依旧温热的手拉过去。

    “在想什么?”周斯扬低头看她。

    她神情恍然,脸上的表情也称不上愉悦。

    夏烛眼睫半垂,捏了捏手指,坦然:“在想你的弟弟妹妹都很可爱,带过来的蛋糕很好吃,想起小时候没有经历过……”

    周斯扬打断她,没让她陷入伤心的回忆。

    “以后让他们经常过来陪你?”他低眸笑问。

    他虽是笑着问的,但语气认真,仿佛只要她点头,以后家里就真的会总是欢声笑语。

    夏烛注视着他的眼睛,其实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她脚跟往后,站直了些,两手不自觉地抬起,想去搂他的腰:“周斯扬……”

    手伸到一半,想起两人站的位置能被客厅看到,又矜持地放下。

    周斯扬笑了一声,勾着她的腰把她往旁侧的冰箱后带。

    半开放式的厨房,只有这个角落三面被遮挡,不会落入远处那群人的眼中,夏烛后腰抵着身后的隔板,悄悄地往外勾头看了下,低声:“干什么……”

    “你不是有话想说?”周斯扬问她。

    远处吵嚷声还在继续,程煜非输了,开始在一堆小辈面前耍赖皮。

    两人身高差合适,夏烛仰头就能望进周斯扬的眼睛,对视片刻,忽听外间程煜非的叫声:“周斯扬!”

    一声没人理他,没几秒,他又喊了一声。

    见夏烛只是看自己不说话,周斯扬欲转身往外问程煜非喊他什么事,然身形刚动,被身前的人拉着衣领轻拽回去。

    远处程煜非没看到人的第三声已经响起来,夏烛却在这个时候踮脚亲了他一下。

    周斯扬微微挑眉,夏烛笑起来,弯身想从他手臂下钻出去离开厨房,被扣着肩膀搂回来。

    夏烛被抱到身后的短台上,人还没坐稳,被周斯扬托着下颚吻下来,她坐得不稳,只能抬手费力地勾着他的脖子。

    周斯扬的手从她的侧脸滑到脖颈,揉着她细腻的颈项,低头亲得更加深入。

    夏烛恍惚中听到程煜非又喊了周斯扬一下,再之后嘟嘟囔囔地要从客厅绕过来,她喘着气把还要亲她的人推开。

    两人对视一眼,周斯扬松开她,往右侧两步,把餐厅通往厨房的隔板拉上。

    两米远外还没走到的程煜非:……

    夏烛还坐在短台上,晃了晃腿,看着折回来的人。

    “周斯扬…”比刚刚还要软趴趴的语调,“你关门干什么?”

    男人轻笑,单手扶在她身侧,左手上抬,从她头顶的柜架拿出两个玻璃杯:“想关。”

    夏烛哦了一下,再晃了晃腿,忽然偏头在他侧脸亲了下,然后从短台上跳下来,很小声地用气音说:“再呆下去要被发现了。”

    “发现什么?”周斯扬把她挡在身前,偏眸看了眼外面。

    夏烛抿着唇看他,半秒后,手抬起,食指指了指外间,小声道:“接吻。”

    周斯扬瞧着她笑了一声。

    过了两天的周五,夏烛上午不去公司,要出外勤,早上八点送周斯扬出门时,站在玄关处提到这个周末的团建。

    景观部现在的工作重心都在清源山的项目,团建的地方也顺带着定在了这里,五个组几十号人,再加上工程部的一些同事,估计到时候要两辆大巴才够坐。

    天气转凉,夏烛穿了牛仔裤和浅米色的开衫:“我这两天都不在,要周日才能回来。”

    周斯扬从她手里接过自己的手机:“景观部团建?”

    夏烛点头,诧异他还知道这个事情。

    周斯扬低头回完罗飞消息,抬眸扫她一下:“我也去。”??

    夏烛站直。

    “怎么,你能去我不能?”周斯扬看她的表情好笑。

    说罢再垂眼,扫了眼罗飞发来的合同书:“要跟清源山政府的人吃饭,顺便去的。”

    夏烛哦了一下,百无聊赖地靠在玄关处看他发消息,片刻后周斯扬收了手机抬头:“也是为了你,不然我为什么要去两天。”

    人走了,门关上,夏烛还站在原地晃神,良久后收了心神,正打算转身也收拾自己的东西,门忽然又被按响,以为是周斯扬忘了拿东西,上前两步打开,却是陈岩。

    “他在下面打电话,让我上来帮他那份资料。”陈岩解释。

    夏烛点头,领他往书房去,到了书房,陈岩绕到周斯扬办公桌后,发消息向他确认遗漏的资料是哪几份。

    找到要拿的文件,翻开核对了两眼,抬眸再看到书房门口的夏烛,问了句她的身体:“恢复好了吗?”

    夏烛回神,点头:“小手术,没什么事。”

    陈岩低眼,目光重新落在手里的文件上,打趣:“那就行,让周斯扬放弃了四千万的单子回来也值了。”

    夏烛乍一下没听明白,抱臂的手放下,站直身体:“什么四千万?”

    陈岩从桌后绕过来,有点好笑:“周斯扬没跟你说?他回来那天,本来第二天要签个设计合同的,对方最低给到四千万,我当时劝他晚半天再回,他没听。”

    夏烛还是不太敢相信:“……是吗,你确定?”

    陈岩笑了:“我当然确定,我跟他去荆北就是为了那两个设计单,最后一个也没签成,前前后后少赚不少钱。”

    陈岩话音落,接起电话说了两句,再看夏烛,发现她还是两分钟前那种诧异,又有点失神的表情。

    最近见的次数多,陈岩跟夏烛也熟了,抬手在她眼前晃了下,好笑:“你们两个是夫妻嘛,他为你少赚点钱没什么,你楞什么?”

    夏烛拨了下头发,摇头,往旁侧站了站,给陈岩让出通道:“我以为他不忙才陪我做手术的。”

    当时在医院周斯扬是这么说的,她没想过这中间还有这种事。

    所以不是先统筹安排好一切,觉得有空闲才回来看她,是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放下所有事情赶回来,陪在她身边。

    夏烛一时间有些恍惚,瞧着地想了几秒,听到陈岩说:“那没事我先走了?”

    夏烛点头应声,和他打招呼,再接着门响,陈岩离开,她没再急着收拾东西,而是站在餐厅岛台处,靠着岛台跑了会儿神。

    她能感觉周斯扬好像确实对她很好,但她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也是她有点犹豫,没有和周斯扬把两人的关系摊开来再讲得更明白的原因。

    她没有谈过恋爱,爱情在她的心里很神圣,她希望她的爱人爱她,只爱她,永远爱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所以她才会犹豫,因为她不清楚周斯扬有多喜欢她。

    如果真的要过一辈子,她希望对对方是很喜欢、很喜欢她。

    片刻后,她从岛台离开,往卧室去,和合作方约定的时间是九点半,再不出门真要晚了。

    下午五点,公司的事情结束,景观部的职员和各部门组长领导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往楼下走,公司租的大巴车已经等在楼下了,从中宁出发到清源山景区范围内差不多要两个半小时。

    陶桃从工位下拖出她那个巨大的登山包,偏头问一旁的夏烛:“走吗?”

    夏烛核对好邮件内容,敲了发送,随后检查打开的各个文档是最终版,保存关闭:“走。”

    只去两天,她没带太多东西,只提了一个不大的登山包,放换洗衣服。

    陶桃垂眼看到她手上的黑色瑜伽包:“你不带点漂亮衣服去拍照?好不容易公款旅游。”

    手里三个项目在推进,清源山的招标也在即,夏烛最近忙得脑袋闲不下来,实在没有这个闲情雅致。

    陶桃摇头感叹:“可以了,我有预感,明年你还能再升。”

    夏烛点头,搭着她的肩膀,非常真诚的:“借你吉言。”

    和陶桃一起坐电梯下去,在楼下碰到李丽,刚没说两句,夏烛的手机响了声,她低头点开。

    周斯扬:[出发了?]

    夏烛:[还没有。]

    周斯扬:[坐我的车?]

    夏烛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大巴正从一个路口外的停车场开过来,还没到,提前下来的同事现在都站在一起,周围少说有三十几号人。

    夏烛:[有点太明目张胆了吧。]

    那面周斯扬笑了一声,手指点着方向盘。

    周斯扬:[我还没说晚上住一起。]

    夏烛摸摸鼻尖,盯着这条消息,掩饰性地轻咳,片刻后不甘示弱地也发。

    夏烛:[也不是不可以。]

    周斯扬屏幕暗灭放在一侧,问副驾驶的程煜非:“我们公司团建你也跟着去?”

    “哟哟哟,”程煜非阴阳怪气,“还你们公司团建,就景观部一个部门行不行,你连中宁周年都不参加,还去这种团建,不是为了夏烛我把头塞马桶里。”

    程煜非把头顶的车顶灯拨上:“我真是无语,就一个周末,一个周末不见是能死还是怎么着,人家团建你也跟着去,夏烛不嫌你烦??哪天她把你蹬了……”

    程煜非话没说完,副驾驶的门忽然弹开。

    他闭嘴往左侧看。

    周斯扬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还是觉得仿佛写了什么冷酷的大字,譬如——“滚”。

    “……”

    周斯扬会去清源山有夏烛的原因,但只有很小一部分,更多的是真的也要在清源山开会,第一天晚上他因为和当地政府领导有饭局,跟景观部住的地方不一样。

    第二天下午才去到景观部团建的酒店。

    整个清源山景区,山脚下的入口位置要做一个占地三十几亩的公园,整体设计方向需要他拍板定夺,所以走这一趟是必要的。

    中宁有钱,每次部门团建吃住行也都是往顶配拉,入住的酒店是当地的唯一一家五星,临着清源山,东边那面的房间,站在卧室推开窗户就能看到青山绿水。

    副组以上的级别可以申请单人单间,但陶桃求了夏烛好久,想和她住一起,夏烛没有必须要自己住的理由,自然是答应她。

    好不容易出来玩儿一次,她也想和陶桃住一起。

    周六下午大家提前上山,在山中腰的游乐区组织了户外烧烤,串串,挖野菜……除了特别不喜欢运动的,绝大部分人都不亦乐乎。

    景观部的一个副总则带着方案组五个组的正副组长提前下山,去了几公里外的清源山吴县,做实地勘察。

    需要勘察的地方太大,用了四辆车兵分四路,原先被夏烛踩过两脚的那个三组副组,在走的时候故意把夏烛剩下了。

    人多,本来就照顾不过来所有人,几辆车的路线和走的时间又不统一,通车的另一个副组见夏烛没在车上,问是不是把夏烛剩下了,三组的那个副组说她坐别的车走了。

    连着走了两三个小时的山路,都累了,听他这么说,那个副组就也没再多嘴问。

    清源山做山体设计是要在地下埋线,夏烛只是往前走了二十几米,确定更适合埋线的地方,再回头找人发现车已经不在了,两辆车都不在路边。

    掏手机想发消息问一下情况,发现山里没信号,根本拨不出去任何电话。

    原地等了十分钟,没有任何有人的迹象,联想到刚在车上那个副组冷眼瞥自己那两下,差不多也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来得人多,确实招呼不过来,到时候那人说看错了才把她剩下的,别人也拿他没辙。

    夏烛叉腰吐息,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六点半,还不算晚,这里距离他们居住的酒店有差不多十公里,纯两条腿走,快得话两个小时能走到。

    虽说天色渐暗,但在景区内,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眼看天马上就要全黑了,夏烛也不想再等了,直接收拾了脚下的设备,背上包,准备徒步走回去。

    沿路走了三公里,终于遇到一个小超市,超市用公用座机,夏烛惊喜,当走上前才想起来手机还是没信号付不了款,全身上下又没有一毛钱。

    老板娘抱着孩子在看电视,看到她的装扮就知道不是山里人,笑着跟她说不用付钱,让她直接打。

    夏烛舒了口气,连声感谢,摸出手机调出通讯录,先是给一组和四组的两个组长打了电话,都没接通,估计他们还在回去的路上,沿路没信号。

    拇指拉着屏幕滑动了几下,最后还是在周斯扬和陶桃里选了陶桃。

    周斯扬中午跟她说过晚上有一个很重要的会,她这边真联系不到车也就是多走点路,没什么,陈岩昨天说的那个四千万的单子她已经非常抱歉了,不想再耽误周斯扬事情。

    和陶桃的电话接通,三言两语说了下现在的情况,然后让她帮忙看能不能联系到开回去的车,拐头找她。

    说到最后夏烛也没抱什么期待,她已经走不少了,说不定再联系让车再回来接她,她都走到了,再说陶桃现在人也在山上,山上山下的,到底是不方便,能不能联系上的都要另说。

    挂了电话,夏烛跟老板娘道了谢,背上包继续徒步往酒店的方向去。

    好在过来时是沿着一条大路走的,这让夏烛在没有任何导航的情况下,也依然能找到回去的路。

    和夏烛想的一样,回去的一路上都没有碰到拐回头接她的车,可能是出来勘察的车又开去了别的地方还没回去,也可能是陶桃还没有联系上人。

    夏烛背着包走了一个半小时,祸不单行,天开始飘雨。

    刚入秋,南方的雨都下不大,毛毛细丝,也就是沾湿人发丝的量。

    夏烛叹了口气,自己安慰自己,就当是徒步运动了,设备包往肩上扔了扔,继续往前。

    雨说是不大,但淋久了,肩头的布料和发顶也湿得差不多,在这段“徒步运动”之前,夏烛已经走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这会儿腿确实累。

    大概又走了十分钟,能遥远看到酒店影子时,她低头想看手机有没有信号,前方忽然一束亮白的车灯打过来。

    再接着“嚓”一下,混着雨水,车轮摩擦在沥青里面的声音。

    驾驶位推门下来一个人,打着黑色雨伞,他脚步很快地走向她,雨伞遮在头顶时,夏烛忽然想到几个月前,在中宁楼下的那个雨天,周斯扬也是这样走过来的。

    只不过那时候步伐没有现在急。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周斯扬声线没有往常那样温和。

    刚夏烛和陶桃的通话里,夏烛有说过让她尽量不要跟周斯扬讲,所以陶桃没有第一时间联系周斯扬,只是在联系车联系不上,又看时间渐晚,才旁敲侧击地找人要了周斯扬助理的联系方式。

    弯弯绕绕再联系到周斯扬本人又是半个小时后。

    所以周斯扬是在十分钟前才知道这事。

    第一反应确实有点生气,像上次手术一样,夏烛在做这些事时,没有想过找他,至少不是第一个找他。

    夏烛略微分神,手里的包已经被他接过去:“……你今天不是说晚上有事吗?”

    “有事也可以给我打电话,就算我过不来,我也可以……”

    夏烛感觉到他生气了,顺了顺头发,也有点心虚:“我想着就是多走点路,当运动了,怕影响你的事情。”

    雨下得不大,夏烛其实没有那么狼狈,只是发顶稍湿,看起来有些疲惫罢了。

    周斯扬咽了咽嗓子,沉声:“我的事情没有你重要。”

    夏烛恍然,短暂失神,片刻后轻轻吸气,虚着嗓子示意了一下:“我们先上车?”

    没看到周斯扬点头,夏烛认他是同意了,绕过他先一步往车前走,这伞不大,自己打了,周斯扬就打不了,总不能让他一直淋雨。

    可能是想事情,往前走了两步,夏烛没看到脚下的石头,脚硌着崴了一下。

    她轻呼一声,下一秒已经被人抄着抱起来。

    旁边有供人休息的石凳,上面延伸出一道棚子,正好能把石凳周围的地方遮进去。

    周斯扬把她放在石凳上,在她身前蹲下,眉心皱着:“崴到还是磕伤了?”

    他语气一般,但手上的动作却轻,握着她的小腿检查她两只脚的脚踝。

    夏烛盯着他的动作,忽然问了句:“为什么?”

    周斯扬抬头。

    夏烛眨了眨眼,湿发遮在眼前,有几滴水珠想往下滴。

    论姿色,他见过很多漂亮的女生,论能力,他周围也有很多学历高履历漂亮的女人,论品行道德,夏烛自认是个善良的人,但应该还不到能让他一见倾心的地步。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是她?

    她有点茫然地望着他,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是我呢,周斯扬。”

    第57章 6.21/加更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盯着他,缓慢却认真地继续道,“…为什么喜欢我?”

    她又瞧了下他握在自己脚踝的手:“你是喜欢我的吧,但是为什么,是因为我们结婚了?日常相处……日久生情?”

    她没有矫情到觉得自己不配,认为周斯扬有钱长得帅就高不可攀,自己就要卑微,没有,她没有这样的想法,但她想知道为什么。

    他说他没有谈过恋爱,没有交过女朋友,那为什么独独对她动了心?

    棚子太短,周斯扬的一半身体都在雨里,夏烛恍恍惚惚地瞟了眼打湿他衬衣的雨丝。

    他最后检查了一遍她的脚腕,确定没有伤到什么,握着她的腿把她的脚放在地上,再抬头,声线恢复了温和。

    他半仰头,和她对着眸子:“第一,我要很认真的告诉你,我确实喜欢你,不是普通的喜欢,是不想离婚,想和你生活一辈子,看你开心而开心,看你难过而难过,尽我所能希望你这辈子过得好的喜欢。”

    伞倒在地面,雨声渐大,噼噼啪啪地打在伞布上,夏烛轻咽嗓子,尽管雨水模糊视线,但她的眼神还是不想从他的眼睛上移开。

    “第二,”他垂眸轻笑,“没有理由。”

    周斯扬说:“一开始意识到我也问过自己,但想来想去都没找到原因……”

    “为什么?”夏烛轻皱眉,打断他的话。

    可能是她缺乏安全感,小时候的经历总让她觉得要表现好才能被人喜欢,才不会被爸妈抛弃,那恋人和朋友之间应该也是。

    找到那个原因,一直做得好,就会一直得到爱。

    她蹙眉,茫茫然举例子:“漂亮,会学习,性格好,能力强,画图画得好看也算啊……”

    周斯扬站起身,帮她拨开被雨水打湿的发丝,弯身抱住她:“没有理由夏烛,我只知道不是你,我不会有荒唐的想法跟谁协议结婚,不会想对谁好,不会想跟她接吻。”

    “所以硬要说,可能算一见钟情。”他笑着下定义。

    十月的雨夜,飘落在衣服上的雨滴渗进布料,有些凉,但周斯扬的怀抱却很温暖。

    夏烛轻吸鼻子,喃喃:“那如果那天是另外一个人在中宁楼下哭……”

    “我不会下车。”周斯扬说。

    良久,夏烛慢吞吞地哦了一声,像是尽管还是茫然,但接受了这个答案:“所以没有原因和条件……”

    周斯扬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低声笑:“没有。”

    夏烛低着头:“嗯……”

    雨声渐弱,连敲在伞布的雨花都没有再有溅起的迹象,周斯扬在滴答雨声里半垂头,把夏烛的脸托起来,让她看着自己:“没有理由的喜欢才长久,没有理由,没有条件,所以无论你怎样,我都喜欢你。”

    “夏烛,”他望着她,半是停顿,垂首亲了下她的额头,“被爱的条件是没有条件。”

    “所以我会永远喜欢你。”他温柔的嗓音合着雨声落下来。

    夏烛瞬间眼前水雾一片。

    她想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纠结于这个原因了,而周斯扬也给了她最好的回答。

    他说被爱的条件是没有条件。

    因为是你,所以我永远喜欢你。

    夏烛脸闷在周斯扬怀里,声音带了点哽咽,她说周斯扬忘了告诉你,我也很喜欢你。

    抱着她的男人笑了笑,轻拍着她的背说,我知道啊。

    夏烛抬手搂上他的腰,脸带着泪在他柔软的衬衫布料蹭了蹭,她想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最开始一次两次的相遇她都在哭了。

    第一面在电梯里她被催婚,第二次在中宁楼下她崩溃得觉得到了世界末日,第三次出租房的纱窗掉落,她在黑暗里窝在鞋柜前,接到他打来的电话问有没有考虑好结婚。

    事不过三。

    如果有一个人,三番两次撞见你的落魄时分。

    那有没有可能,他有那么点上天委派的任务——就比如救你于水火,或者本就是来爱你的。

    夏烛的眼睛跟开闸放水似的,窝在周斯扬怀里哭了很久,声音倒不大,但抽抽滴滴的,特别委屈,他低头亲在她还湿着的发顶,笑哄:“不哭了。”

    “说了会一直喜欢你,”他低声,“而且你不用做什么事情,也会永远喜欢你。”

    “骗人,”夏烛吸了吸鼻子,嗡声嗡气,忽然有像小女生撒娇,“你骗人怎么办?”

    周斯扬笑,弯身把伞收起来塞到她手里,再俯腰把她抱起来往车前走:“我骗你你把我剁了。”

    夏烛蹭蹭鼻子,头靠进他颈窝:“杀人要付法律责任。”

    “我留个遗嘱,说是我让你把我弄死的。”周斯扬膝盖顶开车门把她放进后座,自己跟着坐进去,把湿掉的衬衣脱下来。

    “你有没有点法律常识,这样也还是会定我的罪……”她话没说完看到周斯扬赤裸上身格外性感的□□,闷着声音瞬间闭麦,然后转头,瞥开视线。

    周斯扬看到她的表情瞬间笑了,探手从后车厢抽了条浴巾,盖在她脑袋上给她擦头发,语调微懒:“你看得少?”

    “不少也不能……”夏烛眼神转回来,又正好看到他的上身,肌肉线条里挂着雨水,湿漉漉的,“……也不能不穿衣服啊。”

    周斯扬轻声哼笑,帮她擦过头发的毛巾丢开,伸手拨了车里的空调:“你的也脱了。”

    夏烛耳朵一支,半低头,捏自己的裤缝,嘟囔:“我不要。”

    周斯扬直接把她抱坐在自己身上,抬手解她领口的扣子,略微疏懒的声线,却格外强势:“你以为我在跟你商量。”

    没两下,夏烛上身的系扣线衫被脱下来,只剩内里一件浅灰色。

    车这个空间有些引人遐思,夏烛绷了绷唇,不好意思,动了两下身体,往周斯扬怀里更坐了点,头往他肩颈处埋:“……为什么不直接回酒店?”

    “顶层的套房还在收拾,等下你跟我住。”

    夏烛很乖地哦了一声。

    湿衣服被脱掉,吹着温热的空调暖风,刚还湿凉的皮肤很快干燥舒爽起来,夏烛动了下腿,有点别扭的:“……我能不能把裤子脱了…”

    “……”

    周斯扬抬手扇在她屁股上,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长相,滚着喉咙笑了一下:“勾引我呢?”

    夏烛抿抿唇,也知道自己这话有点奇怪,屁股往旁边挪了挪:“你打我干什么?”

    “不打你你要上天,”周斯扬淡声,慢条斯理的声音听着有点吓人,“以后再有问题给我打电话吗?”

    夏烛揪着他的领子,点点头:“打。”

    “还离婚吗?”周斯扬手按在她后腰,往下又拍了一下。

    “不离了……”夏烛急了,因为羞恼压着嗓音,按住他的手试图跪起来,“你再打我?”

    周斯扬一手托着她的大腿,另一手握住她的膝盖让她跪在自己腿侧的座椅上,紧接着手松开把她另一腿的膝盖从危险位置拨开:“往哪儿顶?”

    他说这话是尾音上挑,格外慵懒又有些性感,右手还盖在她囤瓣没拿开。

    夏烛舔舔唇,撑着他的肩膀和他对视。

    她总觉得刚刚那段心与心的交流后,周斯扬有哪里不一样,他之前在两人的肢体接触上没这么“张狂”,虽然偶尔也会拍她的腿打她的屁股,但……

    两个人对视久了,周斯扬差不多看出夏烛眼睛里那点意思,他侧眼低眸笑了下,阴影下五官立体,前额的碎发遮了一半的眼睛。

    他长得太正经,这样笑起来有种极具反差感的色,很勾人。

    夏烛瞧着他的脸,有点被蛊惑到,滚了滚嗓子还没说话,听到周斯扬道:“之前是让着你,你以为呢?”

    “让着我?”夏烛心思还在他格外好看的那张脸上。

    周斯扬握着她的腰让她在自己身前跪直,帮她脱湿掉的牛仔裤。

    腰腹和腿间忽然清凉,夏烛茫茫然低头,瞬间不好意思,把他的手隔开,自己拽着:“…我自己来。”

    周斯扬没理她,轻声呵笑,抓着她的两只手反剪在身后,另一手帮她扯刚刚脱了一半的裤子。

    夏烛被握着两只手没办法动,只能任由周斯扬帮她。

    周斯扬:“抬腿。”

    周斯扬:“右边。”

    ……

    不消半分钟,双腿从被雨淋湿的裤子里解放出来,夏烛舒了口气的同时又不知道该把两条腿往哪里放。

    她瞄了周斯扬一下,伸手去抓刚被周斯扬用来给她擦头发的浴巾,还没把浴巾往自己身上裹,已经被周斯扬扯着拽下来扔到了一边。

    周斯扬:“湿的,你围着不难受?”

    夏烛看他,半秒后挪开视线,嘀咕:“冷……”

    周斯扬呵笑,勾着夏烛的腰把她往怀里抱了抱:“不是抱着你呢,还冷?”

    夏烛瞟他,又推他的胸:“热。”

    “公主。”周斯扬抱着她倾身把空调温度开得更高。

    因为这个姿势,两人上身的皮肤几乎完全贴在一起,夏烛舔了舔唇,忽然悄悄说:“你这样我会想睡你。”

    “你膝盖再往我那儿蹭试试?”周斯扬看她。

    “我又不是故意的……”夏烛觉得他凶,不满意地咕哝,“…我就蹭,谁让你抱我的。”

    说罢分明斗不过,还非要上爪子挠似的又蹭了一下。

    “……”

    周斯扬真的是被折腾服了,抬手再次打在她的屁股上。

    “周斯扬!”夏烛叫起来。

    男人睨她,声线清懒:“我就打了怎么样。”

    幽静的车内空间,两人安静的对视,长久的沉默后,夏烛忽然正面跪好,探身抱住周斯扬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耳朵。

    周斯扬把着她的两条腿怕她摔下去,喉结滚动,嗓音哑了半分:“你别不老实。”

    夏烛从他耳朵往下,一直亲到下巴,湿漉漉,痒痒的吻,一点点往下啄,她承认刚刚那场表白,她感动得到现在还有点没缓过劲儿。

    所以,她重新亲回他的耳廓,声音细若蚊蚋:“酒店房间什么时候收拾好……?”

    她很不好意思,所以问话的语音非常低。

    “还要一会儿。”

    “那…要不要在这儿?”她低声问。

    周斯扬从胸腔滚出一声低笑,掌着她的腰按向自己:“忘了车里没有套?”

    夏烛亲他的动作顿了顿,想起来,低低地哦了声,有点尴尬,撑着周斯扬的肩膀就要从他身上下来,被周斯扬把着后腰压回去。

    他低头吻在她的脖颈,哑声笑:“我可以不弄出来。”

    夏烛觉得他的话越来越荤了,支着他的肩膀还是有点担心:“万一呢?”

    “你觉得这点时间对我够用?”周斯扬问她。

    夏烛唔了一声,喘息也不稳:“……好像不够。”

    周斯扬扣着她的下巴吻上来,汹涌缠绵地吻,夏烛跪不住,坐在他的腿面上。

    周斯扬再次探身,食指勾着前座下的抽屉拉开,从里面拿出几片湿巾,他拆开,先是擦了手,再帮夏烛擦。

    捏着她的手指一根根擦过去,然后握住她的手腕反扣在她身后把她往自己身上提了点。

    最后他又抽了张湿巾。

    夏烛低头看着他的动作,不明所以:“…不是擦好了吗?”

    她的手指和他的手指,都擦好了的,为什么还需要。

    周斯扬很不明显地提了下唇,推着她的小腹让她往外坐一些,另一手用湿巾擦了擦自己腰带的金属搭扣。

    用了两张湿巾片,反复擦了几遍。

    夏烛一直盯着看,但一直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车里暖气温度适中,甚至因为刚刚的亲吻想出汗。

    周斯扬把用过的湿巾扔在车门上的收纳袋,之后拢着夏烛的腰让她坐在刚擦干净的金属搭扣上。

    他帮她把头发撩开,低哑的嗓音:“自己磨一磨?”

    夏烛动了下,被凉到,恍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羞耻地往后退,他怎么总这样,喜欢让她自己来什么的。

    周斯扬托着她让她坐回来,把布料勾开,让她直接接触到。

    刚用湿巾擦过,还是凉的,夏烛哼哼唧唧不要,被周斯扬又轻打了下:“你自己说在车里,现在又说不行。”

    夏烛觉得他在偷换概念:“为什么总要让我自己……”

    “自己磨一磨?”周斯扬咽了咽喉咙,还在试图哄她,“磨完哄你。”

    他把黏在夏烛后脖颈的头发帮她拨开,低头亲她的肩膀,沙哑的声线,轻轻笑:“忍太久了,之前都是你主动才敢碰你。”

    “就当赔我的?”他手指温柔地碰了碰她的脸。

    夏烛不知道被周斯扬这句话触到了哪根神经,竟然真的妥协,按他说的来。

    “周斯扬,”她趴在他肩膀上哭哭啼啼地骂,“我没力气了,你死定了。”

    周斯扬笑着去亲她的脸,嗓音哑到极致:“好,你等会儿打死我。”

    片刻后,夏烛腿软,是真的没有力气,周斯扬从旁边又拆了张湿巾,擦掉金属搭扣上的水,然后抱着夏烛亲了亲她的脸,托着她的背跟她换了个位置。

    低头亲在刚刚磨腰带的位置。

    夏烛仰躺在车后座,左手上抬,倏然抬手揪住刚丢在座位上的浴巾,右脚踩在周斯扬的肩头。

    没多久,周斯扬抬头靠过来,握上她的手腕,夏烛另一手攀着他的肩膀抓住他,她轻轻吐着气埋怨了一句什么。

    周斯扬低头听清,然后看她汗湿的头发,垂首靠在她耳侧,哑声笑着回答:“已经很轻了乖乖。”

    第58章 6.22/雨意

    陶桃联系到周斯扬时,他刚下会,挂了电话,找身旁罗飞要了车钥匙就开出来了。

    顶层的房间是他出来那会儿罗飞联系酒店开的,没多长时间,所以确实没有整理好。

    车后座再宽敞也架不住两个人做这种事,夏烛哼哼唧唧一会儿说腰被硌到,一会儿又说周斯扬压她压得太重,周斯扬托着她的腰把她扶坐在自己身上,她又说没力气。

    周斯扬帮她抹掉前额的汗,手摸上后排按键,把车内空调温度调低,慢条斯理咬着声音,调侃:“是不是公主?”

    夏烛偏头,磨蹭着吻周斯扬的耳垂,气息不稳,虚着声音反抗:“你才是少爷……”

    周斯扬偏头,气声笑,拍拍她的后腰,语调不高,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接着亲了亲她的侧脸,温吞的调子,慢悠悠催促:“快点。”

    夏烛吐了口气,有点后悔自己这个提议了,她当自己没听到周斯扬的话,趴在他的肩膀上开始装死尸,捏着他后颈的发丝玩,脸上一副你说你的,我装我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没听到我说话?”周斯扬捏在她腰。

    夏烛被捏得猛得痒了下,勾着他的脖子往上趴了趴,把脑袋上的汗蹭在他的脖子上,小声嘟囔:“塞着塞着就不行了……”

    周斯扬笑一声,捏了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自己:“你觉得可能吗?”

    夏烛感受到跳动,唔着声音,下巴从周斯扬手里挣脱开,继续搭上他的肩头,摇摇头:“不知道……”

    然后试图耍赖:“我真的累了…你试试一直跪着。”

    她耍无赖的样子像撒娇,闷声扁着嘴,一副管你怎么说,反正我就是不想干了的样子。

    周斯扬轻轻笑了下,握着她腰的手改为托着她的大腿,低头,在她的侧颊很温柔地亲了两下,哄人的语气:“行,知道了。”

    话音落,一手托着她的腿臀帮她稳住身形,另一手盖在她的脑袋上避免动作间碰到车顶,然后强势而温柔地夺回了主动权。

    罗飞打来电话告知房间可以入住时,夏烛已经累得不行了,明明没有多长时间,但因为地方特殊,空间狭窄,很多动作她也都被迫使力撑住身形。

    所以是真的很累……

    车开到酒店内的停车场,周斯扬探身亲了亲她的脸,低声问:“要让人帮你拿衣服过来换吗?”

    她身上还是刚刚那个湿掉的线衫,虽说干的差不多了,但穿着还是不舒服。

    夏烛歪在副驾驶上,阖着眼睛想睡过去,出外勤勘察了两个小时,又徒步走了十公里,最后还在车上来了一段……累得动动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她闭着眼睛摇头:“不用了。”

    周斯扬托着她的脸,唇又碰了碰她的额头,依然是温柔的声线:“上去洗澡睡觉?”

    夏烛点头,随后两秒反应过来,睁眼,因为累说话的声调都不高,她把搭在身上的周斯扬的外衣拨开,抬手指了指外面:“你先出去。”

    “我等下再上去找你。”

    说这话时又软又低的调子,把偷情的意味发挥到了十成十。

    周斯扬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没移开,看了两秒,忽然笑着刮了下她的脸:“还偷啊,不公开?”

    夏烛抓抓脸,倒也没想一直瞒着……

    “现在忽然冲出去跟大家说你是我老公,好像挺奇怪的?”夏烛想不清楚有什么理由,她打了个哈欠,重新闭上眼,“等有合适的机会吧。”

    周斯扬点头,赞同她的说法。

    而且,他目光从她脸上划开,关了车前灯,笑了一声,偶尔在公司偷偷摸摸地亲她一下,看她窘迫又不知所措的样子还挺好玩儿。

    偷会儿就偷会儿吧,也不是不行。

    片刻后罗飞到附近,周斯扬下车从他手里接了房卡再折回来,打开副驾驶的门,看里面近乎睡着的人。

    手盖在她的发顶:“真不用抱你上去?”

    夏烛推他:“不用,我又不是残疾……”

    “是吗,”周斯扬下巴扬了下示意后座,“刚都不带动一下,说自己腿断了。”

    “……”

    夏烛推他的手收回来,捂着耳朵歪头重新靠回去,闷着声音:“你烦死了。”

    被骂的人不怒反笑,看了她两眼,低头亲下来,唇碰了碰她的唇,嗓音半哑:“等下自己上来?还有事要做。”

    “什么事?”夏烛睁眼,茫然。

    周斯扬笑了声:“你说呢。”

    话音落最后嘱咐了两句,帮夏烛关好门,先一步进了酒店。

    周斯扬进到酒店的第一件事没先上楼,而是帮夏烛订了餐,下午就去工作,走走停停来回动了四五个小时,这会儿就算是饿过劲儿肯定也饿了。

    时间太晚,嘱咐酒店做些好消化的,提前准备着,等下打电话直接送上去。

    经理连声应好,按周斯扬的要求调整了符合夏烛口味的菜谱。

    再上楼,刚进门没多久,门口传来刷卡声,再接着门开,是抱着衣服,一副怏怏姿态的夏烛。

    周斯扬看她一眼,走过来提住她的后颈,把想往沙发上倒的她搂住,笑道:“哪有那么累,你少给我装。”

    “去洗澡。”他推她的腰把她往浴室的方向带。

    夏烛拨了拨头发,确实也觉得难受,回头看他一下,迷蒙问:“你不洗?”

    “打个电话,”周斯扬示意了一下手机,接着回头看过来,“怎么,你想跟我一起?”

    周斯扬的屏幕亮着,貌似真的有事情,正要打电话。

    夏烛往他屏幕上扫了一眼,收回目光时撑着沙发软绵绵的嗯了声:“……有点。”

    周斯扬点头,拨出去的电话直接掐断,转身往她的方向走过来。

    夏烛被吓了一跳,她以为他有现在必须要干,放不下手的事,所以刚刚才敢犯那个贱,没想到……

    手机被抛在沙发上,周斯扬一手握着她的手腕,一手推着她的后腰把她往卧室的方向带。

    侧脸线条硬朗,脸上沉静,动作不带任何拖泥带水。

    夏烛边走边虚着嗓子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不是有事吗?”

    “是给程煜非打电话,让他别往我爸妈那儿送狗,不现在打也行。”

    夏烛诧异:“送狗?”

    周斯扬领着她已经走到了卧室,左手半扬,掌着门推开,低头看到她的表情:“我妈想养狗。”

    “那为什么不让阿姨养?”夏烛疑问。

    浴室前有一个两米宽的玻璃台,周斯扬托着夏烛的手肘,示意她抬腿,没回答她的话,先是纠正她:“叫妈。”

    “妈……”夏烛改口,“为什么不让妈妈…养狗?”

    “我爸不喜欢,”周斯扬拨开浴室的推拉门,把夏烛拉进去,“几年前想养过一次,狗送家里每一个星期闹翻天了,说我妈天天就盯着那个狗,不喜欢他。”

    “还说家里本来有两只王八一只猫,他的地位已经是第四了,狗一去,他直降第十,不愿意。”周斯扬道。

    夏烛:“第十???”

    周斯扬看她:“狗粮、狗盆、狗窝都排在他前面。”

    “……”

    夏烛拉着语调啊了一声,她还以为是周永江不喜欢狗,没想到只是单纯的争宠。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浴室内的洗手台前,周斯扬松开她的手,往旁侧两步,弯身打开水龙头,试了下水温,给浴缸放水。

    确定好水流水温,走回来,勾着夏烛的线衫要帮她脱衣服。

    尽管刚刚在车里已经来过一次,但她还是不好意思,轻拨了拨周斯扬的手,小声:“我自己来。”

    周斯扬瞧她一眼,点头往后靠:“行。”

    还没等夏烛在心里感叹他这次这么好说话,又听懒懒散散靠着的人说:“等会儿我的你也帮我脱。”

    “……”

    夏烛扯自己下衣摆的手停住,盯着他看了几秒。

    周斯扬右手反着压靠在身后的桌沿,抬了抬眉:“怎么?”

    夏烛很缓慢地舔了舔唇,盯着他的视线:“有没有人说过你现在很不要脸……”

    周斯扬被这句说得轻声笑了下,反压在洗手台上的手收起来,抱臂,一副要欣赏她自己脱衣服,和等她等会“服侍”自己脱衣服的样子。

    “没有,你是第一个,”他嗓音清淡,“不过我接受这个评价。”

    “……”

    夏烛刚脱了那件米色的线衫,刚被扔在外面床头的手机响了,像是陶桃子在联系她,夏烛把刚脱下的衣服塞在周斯扬手里,转身往外间走,去拿手机。

    走到外面床前,低头看了眼,确实是陶桃打来的电话,拿起手机接起来,边听陶桃说话边接着往浴室的方向回。

    “回来了吗?”陶桃语气着急,“我们还在山上,我一直联系不到人,没办法,打给了大老板……”

    夏烛赶忙打断她,先抱了平安:“没事,我回来了。”

    陶桃松了口气:“那就好,一直联系不上你,我怕出危险。”

    “那你现在在哪儿?”陶桃又问。

    夏烛已经重新走进卧室,此时正站在周斯扬面前,和他隔了一米的距离,打算脱牛仔裤。

    听到这话抬头瞄了疏懒的男人一眼:“在……老板这里。”

    “老板”两个字让陶桃反应了一下,她意识过来,了然地哦了一声:“你在你老公那儿啊?”

    浴室寂静,陶桃的声音从听筒钻出来,一字不落地掉在此时安静的空间里。

    夏烛嗯了一下。

    “那你晚上还回来睡吗?”陶桃又问。

    “不了,”夏烛边解牛仔裤的搭扣,边抬眸又看了周斯扬一下,“我住…我老公这里。”

    “哦哦哦,好的好的。”陶桃表示了解。

    电话挂断,夏烛把手机放在旁边的置物架上,察觉到周斯扬还在看她,氛围也比刚刚打电话前更……暧昧粘腻。

    夏烛想可能是因为刚刚“老公”那两个字闹的。

    她轻轻咳了下,试图说点别的缓解现在这让人心跳加速的气氛:“这扣子你刚刚是怎么解的…”

    忽然被人握着手腕拉过去。

    周斯扬一手搭在她的后腰,一手拨开她的手帮她解扣子,低着眸,嗓音沉哑,低声笑道:“再叫一声?”

    “什么?”夏烛装糊涂。

    周斯扬手指灵活,已经帮她把那个扣子解开了,抬头:“老公。”

    “哦……”夏烛拖着声音,两秒后,轻轻踮脚,靠在他耳边,“老公,一起洗澡吗?”

    第59章 6.22/加更

    尾音软软的,搔在周斯扬的耳尖,把他的心也挠得痒痒的,他握着她的腰拉向自己,低头,去碰她的唇,哄着:“再叫一遍?”

    夏烛笑着往后躲,嗓音跟着也低低的:“你怎么得寸进尺?”

    周斯扬薅着她的手臂把她逮过来,弯腰把她抄抱起来,往浴缸的方向走,语调懒散性感:“这就叫得寸进尺?”

    他低眸看她一下:“没见过世面。”

    夏烛晃了晃腿:“好好好。”

    应完又觉得周斯扬这句像是在嘲讽自己,歪头看他两眼,转过去,脸蹭着他的前胸拉着调子,很小声地“哦”了一下。

    周斯扬把她在浴缸边放下,让她靠着自己,探手试水温,再站起来,掐着她的脸晃了晃:“你哦什么?”

    夏烛侧着脸弯唇想笑,又不好笑得太明显,手搂着周斯扬的腰,埋头想往他怀里蹭。

    她一套动作很是自然,能感觉到是真的很依赖眼前的人,周斯扬垂头瞧着她的发顶,忽地低头在上面亲了亲,问她:“很开心?”

    夏烛手还搭在周斯扬的腰上,右手食指在他后腰的位置点了点,片刻后,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抬头看着周斯扬的眼睛,道:“周斯扬…”

    “嗯?”他把黏在她颈后的头发拨开。

    “我喜欢你。”她说。

    周斯扬扶着夏烛让她站好,抬眸看她:“刚在外面不是说过了。”

    夏烛哦了一下,两手背在身后,很轻地耸了下鼻尖:“你不想听的话我就不说了。”

    说着转身散开头发,欲要脱掉刚脱了一半的牛仔裤,跨进浴缸洗澡。

    周斯扬在她背后轻轻笑了声,伸手抵在她的后腰俯身,凑在她耳边:“没不让你说。”

    再之后左手动作,代替了夏烛的手从牛仔裤里解放了她的双腿,握着她的大腿让她注满水的浴缸里踩。

    语音撩过她的耳侧,半是沙哑:“不是说要一起洗澡?”

    这家酒店浴室的灯是一体的,没办法把浴缸顶的大灯灭掉,只开四角的灯带,所以就只能要么全黑,要么极亮。

    夏烛趴在周斯扬胸口,累得喘不上气,小声抱怨:“这灯为什么不能关呀……”

    好刺眼不说,主要看得一清二楚,真的好羞耻。

    周斯扬扣着她的下巴让她仰头,唇吻上去,从她的下唇吮吸到她的脖颈,亲在她的锁骨上,他声线半是不稳,但还是沙哑地哄笑道:“明天找人敲了。”

    夏烛被磨到某些地方,她轻轻喘气,闭了下眼睛,复在睁眼,张口咬住周斯扬侧颈的皮肤。

    周斯扬一手搂在她的腰后,另一手抚摸她的下唇,轻啧一声:“怎么让咬,每次都咬。”

    夏烛收牙,轻轻舔了舔刚刚被她咬过的地方,有很小的牙印,她盯着看了眼,又舔了一下。

    周斯扬阖眼,扣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半秒后,收紧的呼吸如常,才张口:“要咬就咬,别舔。”

    夏烛习惯性地低低地哦了声,然后抬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下,再接着是侧脸,沿着过去,唇碰过好几个地方。

    水花轻溅,动作没停,周斯扬眼睫半垂,眉梢稍吊,睇着她。

    夏烛抢在他开口之前出声,细细软软的,染着浴缸里的热气:“不想咬了,我想亲你的嘛……”

    说完仰头倾身,唇又碰了碰周斯扬的喉结,然后……又舔了一下。

    被她舔过的喉结在男人前颈缓慢滑动,周斯扬偏头,气声笑了下,极低,因为笑音中的那点无奈,听起来性感又宠溺。

    他背靠在浴缸沿,托着夏烛的腿让她往上又坐了些,眼眸半抬,对上她的眼睛时问:“休息过来了?”

    “嗯……?”夏烛的眼睛被浴室水汽染了层水雾。

    周斯扬停了动作,拍拍她的后腰,拎了她右手手腕,让她扶在浴缸边沿,另一手握着她的左手让她借力,抬头亲她的唇,提醒:“刚在车上没完成的。”

    夏烛一听,只一秒,搂着他的脖子埋头在他肩膀:“不,好累……”

    周斯扬吻着她的侧颈:“有浮力。”

    夏烛试了两下,然后撒手不干了,他骗人,还是好累。

    “好累。”夏烛吸了吸鼻子,本来因为气喘不匀嗓子就哑,刻意压着声音说话显得更惨了点。

    “……手也撑不住。”她手了撑在浴缸沿的手,给周斯扬看。

    周斯扬再次接过主动权,捉着她给自己看的手腕亲了亲,托着她的下颚,安抚性地吻了吻她的侧脸,哑声:“好娇气乖乖。”

    夏烛侧脸在他的侧脸蹭:“喜欢你,你来好不好……”

    周斯扬扫着她的表情,含混笑了声。

    片刻后,他勾着她的后颈让她低头看,亲吻她的鬓角,沙哑声线哄她:“看着?”

    夏烛轻轻吸气,被他压着后脑低头看了几眼,溅起的水花略微模糊视线,几秒后,她眼下像被烧到似的红了,再抬头,呵着气抱住周斯扬的脖子,摇头,嗫嚅:“……不看了。”

    有什么好看的,羞死人了,这人怎么这么坏?

    周斯扬淡声笑了下,捏着她的下巴再度吻上去。

    ……

    一个澡洗了足足两个小时,当然有一大半的时间都不是在正经八百地洗澡。

    从浴室出来直接自己把自己扔在床上,倒头就要睡觉。

    她太累了,跟刚刚从车上再到浴室两个多小时的运动相比,徒步十公里好像不算什么。

    徒步只是腿累,这个活动哪哪儿都累,她现在身体的所有零件都像是拆开重组了一样。

    她脸刚埋进枕头,浴室有人走出来,周斯扬单膝跪上床,把她从被子里捞起来,另一手插了吹风机,声线温和:“吹了头发再睡。”

    夏烛黏黏糊糊地哦了一声,伸手要接吹风机,被周斯扬隔了下手挡开:“我给你吹。”

    夏烛闻声手垂下,抬头,抽了抽鼻子,眼睛雾蒙蒙地看着周斯扬,跟喝了酒似的迷迷糊糊:“……怎么对我这么好。”

    周斯扬笑,吹风机打开,拨了她的发根把她的长发撩起来,右手拿着的吹风机避开她的耳朵和额头的部位,对着她的头发吹了吹。

    动作的间隙,低头看了眼,觉得她容易满足得可爱。

    嗓音慢条斯理:“吹个头发就对你好了?”

    “还有对你更好的,你是不是要哭?”周斯扬垂眼看她。

    夏烛懵懵的,发丝被吹风机吹得凌乱,像个女鬼:“什么?”

    周斯扬视线从她那个懵怔的脸上移开,专心致志地帮她吹头发:“让罗飞拟了几份协议。”

    “高新区有两个楼盘,中宁清潭子公司的一部分股份,还有周家在荆北东郊的几个度假区都会划到你的名下,还帮你在信托公司以存了两个亿,以后你可以每年拿分红。”

    周斯扬一长段话把夏烛砸懵了。

    她茫茫然,声音飘忽到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两个……亿?”

    这是什么天文数字的计量单位。

    周斯扬手上的吹风机已经从发根吹到了发梢,轻声笑:“你爸妈不是把家里的两套房子都给你妹妹了吗?”

    这吹风机出风强,短短几分钟已经差不多都吹干了,周斯扬把吹风机关掉,低头亲了亲夏烛的额头:“老公给你两个楼盘。”

    “所以不要难过了?”周斯扬摸摸她的脸,低声,调侃着笑,“还难过就再给你两个。”

    夏烛终于反应过来周斯扬在说什么,她揪住周斯扬的衣服,仰头看他,眼睛里的水雾比刚刚更明显些:“周斯扬……”

    “感动了?”周斯扬把吹风机的绕线缠好,捧着她的脸垂首亲她,低声笑,“给老婆点钱花花。”

    第60章 6.23/雨意

    前一天晚上太累,夏烛这觉睡得很沉,第二天早上九点,人还迷迷糊糊在周斯扬怀里睡着。

    翻身脸蹭着枕头,意识清醒了点,感觉到颈下压着的胳膊,抬手蹭了蹭脸,慢慢睁开眼睛,再接着转身,看了眼从后抱着她的人。

    男人闭着眼睛,鼻梁高挺,睫毛不密但长,有隐隐弱弱的光从他身后散过来,拢在他的身周和侧脸。

    夏烛盯着的时间太长,看得太认真,被她瞧着的人忽然动了动身体,伸手轻捏她的脸晃了晃,嗓音带着将醒未醒的困倦,格外疏懒好听:“不睡觉看什么?”

    夏烛被调侃,也没有觉得害羞,闭上眼睛,往他怀里扎,很小声:“我老公我看看怎么了……”

    周斯扬被她逗笑,翻身平躺,单手揽着她靠近自己怀里。

    她穿了吊带睡裙,肌肤细腻,周斯扬掌心挨上她的皮肤,不自觉地往下,刚滑到后腰,被人反手按住。

    夏烛声音十分警惕的:“你干什么?”

    周斯扬低眸看了她一下,浑不在意:“抱抱你。”

    夏烛把他的手拎上来,非常费解,哑着嗓子:“是这么抱的吗?”

    都摸到……

    周斯扬轻声哼笑,反身朝向她,单手压在她的后背,把人往自己怀里塞了塞:“那你想怎么抱?”

    周斯扬抓着她的手往下拉。

    夏烛察觉出意思,抽出来,使了力气拍了他两下,气音:“你能不能让人休息休息?”

    周斯扬被打也没反应,轻轻勾唇,握着她的手反扣在身后,下巴搭在她颈窝,哑着声音:“再睡会儿。”

    夏烛本来就没有完全清醒,听周斯扬这么说,搂着他的腰窝进他怀里,没一会儿重新睡着,再醒已经是十点过。

    前一天团建是大家一起参与的各种项目和山腰烧烤,今天上午则是自由活动,不过中午饭要一起吃,酒店后面临湖的地方,提前订了位置,吃煮锅。

    荒山野岭的,又想大家一起在野外吃,除了烧烤涮锅,没有更好的选择。

    湖边除了吃饭自然也能钓鱼,前一天说的时间是十点半开始,可以陆陆续续过去钓一会儿,反正旁边就有处理和做菜的师傅,吃饭不急,什么时候钓到了,想吃了,各桌自己开饭就可以。

    中宁财大气粗,团建一向秉承给员工最好的体验。

    夏烛换好衣服,站在客厅看茶几上放的两柄鱼竿,弯腰仔细比对了几眼,等周斯扬从卧室走出来,指着问他:“我刚搜过,这一根鱼竿三十多万,你让我拿这个去钓鱼?”

    恐怕钓她都用不了这么贵的竿。

    周斯扬走到岛台后,从冰箱里拿了瓶水,又拎了玻璃壶倒了杯热水,端着水走过来,把那杯热的递给夏烛,在沙发上坐下,低头看罗飞的消息,回答夏烛:“嗯。”

    嗯?

    夏烛想了想,觉得虽然他有钱,但自己确实用不到三十多万的竿,暂且不说让别人看到怎么样,关键是她也不会钓,总感觉这样浪费钱,拎在手里都有心理负担。

    她脚尖顶了顶周斯扬的鞋尖:“随便给我选一根就行了。”

    周斯扬一边发消息一边回答她:“为什么要随便?”

    他点了发送,手机屏暗灭,放进口袋,仰头看她,淡声:“我想给我老婆用点好东西不行吗?”

    嗯……

    好的,夏烛放下抱臂的手,她承认,周斯扬的甜言蜜语说服了她。

    十分钟后,夏烛拎着装备包从顶层做电梯下来,手机上提前联系了陶桃,陶桃发了位置过来。

    边看消息边往外走,出大厅旋转门时撞到人,下意识说了个对不起,再抬头才发现是耿凯。

    夏烛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怔,随后敛了神色,脸上的笑收了起来,无意多说什么,装备包往肩上背了背,绕过他想离开。

    “夏烛。”耿凯在身后叫住她。

    夏烛微微皱眉,停住脚,转身。

    耿凯今天穿了米白色的衬衫,脸上的伤也早就好得差不多,阳光下看起来整个人清爽干净,但……之前的夏烛才会这么以为。

    现在她总觉得他配不上身上的这件白衬衫。

    耿凯低头抿唇,片刻后抬眸,语气故作轻松:“你防备心这么重干什么,我是想跟你道歉的。”

    “之前的事情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对你造成那么坏的影响,最开始说的时候没有要故意造谣……”

    夏烛拧着眉打断他的话:“你不用跟我道歉。”

    耿凯一愣,以为夏烛是要原谅他,抿唇在开口:“虽然你不计较,但我还是要……”

    夏烛再次出声打断:“我没有不计较。”

    周斯扬早她一会儿下来,刚去找程煜非,现在正巧在不远处的停车场给几个下属交代事情。

    他斜对着她,抬眸正好和她投过去的视线对上。

    两人目光短暂相触,夏烛视线转回来,重新落在耿凯身上,想快点说完,不再跟耿凯浪费时间。

    “你给我道歉并不是真心的,只是因为周斯扬,他是我丈夫,在设计行业很有话语权,你伏低做小,想搞好关系,怕他以后为难你。”

    耿凯脸色微变,还想解释:“我没有……”

    夏烛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耿凯,我们都坦诚点,不要那么虚伪,如果我的丈夫或者男朋友换个人,你会这样吗?可能当时他打你的时候你会和他互殴,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没有错。”

    “现在更不会给我道歉,怕是还要在背后接着诋毁我,说我自己做不好的事,还要怪在你头上,说你造谣我。”

    夏烛看着他:“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有错,那你一开始就不应该在背后传我的流言,或者在得知谣言传开时就帮我解释,而不是别人去问你时,模棱两可的回答。”

    说到这里夏烛已经完全失去了和他对话的兴趣。

    “我不会去原谅一个心本就不善,只是屈服于权势,虚伪给我道歉的人,”她轻轻点头,抬脚绕开他,“希望以后当做互相不认识。”

    得不到就在女生背后造黄谣,是她最不喜欢的一种人,她不会傻到对方惺惺作态地说两句对不起,她就说没关系,她要让他们感同身受,这样才不会以后再随便去欺负一个女生。

    绕开耿凯往前走了几步,外衣口袋的手机震动,夏烛掏出来低头看。

    周斯扬:[?]

    周斯扬:[有事吗?]

    夏烛弯眼笑,手指敲在键盘上回。

    夏烛:[没事,就是他给我道歉。]

    夏烛:[然后我没接受,还狠狠把他骂了一顿。]

    周斯扬:[嗯。]

    夏烛切界面又看了眼地图方向,随后切回来,接着边给周斯扬发消息边往前走。

    夏烛:[嗯什么,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斤斤计较?]

    周斯扬:[我看起来和程煜非一样脑子有坑?]

    夏烛:[程总知道你这么说他吗?]

    半分钟后,周斯扬忽略这个问题。

    周斯扬:[我只会觉得你怎么没打他。]

    周斯扬:[回来让罗飞专门给工程部开个课,教教他们怎么尊重女性。]

    夏烛笑起来,回头瞧向刚周斯扬站的方向,但无奈走得太远,又有车挡着,实在看不到。

    她眼神落回来,继续敲敲打打在屏幕上敲敲打打。

    夏烛:[老公。]

    周斯扬:[?]

    夏烛:[有点想你。]

    ……

    酒店后临湖的休闲区离得不远,夏烛跟着地图导航没走多远便到了地方,遥远就看到陶桃跟自己招手,包往肩膀上提了提,快步走过去,刚落座,

    刚坐下,陶桃指了指她身后开过来的观光车,然后掩着唇,悄悄凑到夏烛耳边:“大老板今天好帅。”

    夏烛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男人半弯腰从观光车后排拎了渔具包,浅灰色的冲锋衣和黑色长裤把他的身材比例拉得更好,是好看,不过……没有他昨天晚上不穿衣服的时候好看。

    夏烛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把脑子里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赶出去。

    再接着身边的陶桃像发现身边的新大陆一样,碰了碰夏烛的渔具包:“你的竿和老板的一样诶。”

    陶桃的父亲是钓鱼发烧友,她自己虽然不喜欢,但耳濡目染,对这种东西了解很多,低头又看了两眼夏烛脚边的包袋,忽道:“我没看错的话是几十万一根杆子的那个牌子?”

    夏烛视线还在时不时往周斯扬身上瞟,他正在跟景观部的几个领导说话。

    一群人中,就他最年轻,还都听他的。

    夏烛目光挪回来,顺手从茶几上拿了杯橙汁,抠开易拉罐,回答陶桃:“应该没看错。”

    陶桃要羡慕哭了:“呜呜呜这就是有钱的老公的好处吗?”

    夏烛看到她的表情笑了,探手拿了瓶橙汁也塞给她,然后把脚边的包往她的方向抵了抵:“你用这个,我用你的。”

    陶桃摇摇头:“算了,我不想跟大老板用情侣杆。”

    三组人就在他们斜后方的棚子,昨天那个故意把夏烛落下的副组,从前侧提了水桶,正好从陶桃和夏烛身前路过。

    看到夏烛,扬着唇打了个招呼:“不好意思,昨天把你落下了。”

    他脸上表情一点都不真诚的:“哎,当时天黑,我是真没看到你,也没信号,想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

    陶桃冷笑:“还打电话打不通,我看你根本就没想打吧。”

    “神经病,小人得志。”陶桃翻着白眼儿骂道。

    “嘿,你说谁呢?”那男人仗着比陶桃高半个头,伸手指指上来。

    夏烛扬手把他的胳膊拍掉,冷眼看着他:“别找事。”

    “所有人都在,怎么,你是想吵架还是打架?”夏烛看他。

    那人敢跟陶桃横,确实不敢明着跟夏烛吵,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下,说了个“夏组辛苦”,拎着桶走了。

    陶桃气得恨不得站起来吐他两口口水。

    夏烛把她拉坐下来,笑着:“他会有报应的。”

    “什么报应?”陶桃激动。

    夏烛拉开渔具包的拉链,把鱼竿、鱼饵依次从里面取出来:“能力差,小肚鸡肠,没眼色,还没情商,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夏烛看陶桃,评价:“这已经是他最大的报应了。”

    太蠢,所以这辈子都不可能过得好。

    事实证明,技术不行就是用三十万的鱼竿也钓不上来鱼,夏烛属于那种失败打不倒她,反而会让她不服,越挫越勇。

    整一中午,一连钓了三个小时,都没有一条鱼咬钩,最后还是从旁边桌的桶里捞了两条鱼,他们这桌才煮上。

    晚上从度假区回清潭的一路上,夏烛都在跟周斯扬抱怨,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笨了。

    “真的,一条都没有,”她睁大眼睛跟周斯扬比划,“我都怀疑这湖里没有鱼。”

    车子已经开到小区,周斯扬跟保安室的年轻保安点了下头,车开进门,偏头看了夏烛一眼。

    “你笑什么?”夏烛看着他,“一定是你杆子的问题。”

    周斯扬好脾气地点头:“确实。”

    “也是这团建定酒店的问题,这湖不好,”周斯扬一本正经地哄她,“说不定这湖里就是没有鱼,明天让罗飞带着人下去捞捞试试,捞不着咱们就举报它。”

    “然后呢?”夏烛问。

    周斯扬打方向盘,懒声:“罚他们找一百条鱼放湖里,挨个排队咬你的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