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
悠长的牛角号再次响起,脱脱听出来,这是窝别台的队伍在主动退兵了。
但这样的结果,显然并没有带给脱脱多少喜悦,他披挂上阵,敦促着手下绝不能手软,恨不得把窝别台的队伍赶尽杀绝。
窝别台把自己的队伍一直撤回到了部落营地中,身后厚重的大门一闭,单是大门上那层厚厚的冰层,都无法用箭头击穿。
气急败坏的脱脱无奈之下,也只能收兵,在众多手下的阻止下,又不能对塔克痛下杀手,只能把这坏他大事的贴身侍卫关起来了事。
平日里慑于白骨的淫威,噤若寒蝉的万夫长们,似乎是预先串通好了,一同给塔克求情,让脱脱感到颇有逼宫的味道。
窝别台看到项北击杀了白骨,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而且,除了伏击白骨时,被他操纵的箭雨反噬的那些游骑弓兵外,自己的人马并没有遭受多大的损失,开心的想要庆祝一番。
项北的脸上却是一脸凝重,他更急着想要解决了脱脱,好继续北上寻觅转世重生之法。
“今晚,我去说服脱脱,让他不要继续纠缠。”项北说的轻描淡写,似乎就像是串个门那么简单。
窝别台却知道这句话的分量,“兄弟,我劝你不要冒此风险,我们从长计议可好。”
项北主意已定,只是想在行动前再见一眼苏苏。
女箭手坐在昏暗的营帐中,如同一尊冰凉的泥塑,即使听到身后传来那个期待了许久的脚步声,也强忍着不再回头。
项北知道苏苏的委屈,但是一时又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安慰,只能硬着头皮打着招呼,“苏苏,我今晚还要去见脱脱,白天的事,对不住了……”
帐子里随即静了下来,项北再也找不到话题,可苏苏依旧只有一个背影,尴尬的气氛让项北坚持了一阵,只得转身离开。
可是,就在他将要迈步出门时,苏苏突然小声的问了一句,
“我在你眼中,只是个累赘了吧?”
项北的抬起的脚步又放了下来,他一直想等着苏苏对他发一通脾气,那样,或许两人都能好受些。可是,苏苏的这句问话,却让他的心窝被戳了一下。
如果,苏苏不是被窝别台的人给软禁起来,那么,这场和白骨的争斗中,是不是也会像昭瑾或者落雨那样,香消玉殒。
至少在心中,他的确是这样的想的。
“我没有那么想过。”项北的否认显得格外的心虚。
苏苏终于转过脸来,即便是帐子里油灯昏暗,但是项北还是看到了苏苏清瘦的脸上,闪亮的泪痕。这个倔强的女孩子,终于可以在一个人面前,落泪了。
“苏苏,我不会把你当成累赘,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了!”
这句话倒是显得诚恳,一向高傲的少女终于找回了一点点自尊。苏苏彻底把身子转了过来,带着点祈求的语气,
“项北,你不能不要我,你不带我走,我会死在这儿的……”
这句话很轻,却像一块巨石一样的压在了项北的心口,让他喘不过气来,犹豫了一阵,他终于鼓足勇气,回到苏苏的身边。
不想苏苏猛地一头钻进了项北的怀里,修长的双臂如同章鱼的触手,紧紧的缠了上来。
女箭手常年习武,身上的曲线有着既柔又刚之美,充满弹性的胸部挤到项北的怀中,让少年一时头晕目眩起来。
项北手臂犹豫了一阵,终于也越过苏苏的肩头,渐渐滑到她的后背上。
“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想着你,我已经撑不下去了……”
苏苏把鼻子贴上项北的脖颈,这家伙也不知多久没有洗澡了,但是那种淡淡的汗味儿,却让苏苏嗅出了安全的感觉,她恨不得把自己化成一滩水,一张纸,紧紧的贴在这个男人的身上。
两人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突然,项北仿佛想起了什么,猛地停了下来,他把苏苏黏人的手臂缓缓的从自己的腋下拨开。苏苏心有不甘,继续狠狠的抱了上来,却发现怀里的那个身体,温度却在渐渐降了下去。
“苏苏,听话,我还有急事要办。”
“我和你一起!”
“不,苏苏,我要去见脱脱!”
“那我也一起去。死也要和你一起。”
“好好,我答应你,一定回来接你。”
苏苏还不愿放手,项北却把自己的眼神避开了她那眸子里的火热。他怕面对苏苏的这把火热,他更怕自己也会被这火热点燃。
“好,我相信你!”苏苏终于放开了自己的怀抱,她悉心的给项北把身上的衣领整理平整,眼中写满不舍。她不会怀疑项北,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相信的男人。
项北攥了攥苏苏那两只冰凉的小手,终于鼓足勇气,不再犹豫,转身抬腿迈步,钻入了风雪之中。
脱脱的大营里并不太平,即使是噬杀如命的脱脱,此刻也知道,没有白骨挡在前面,无论是塔克还是那几个有了异心的万夫长,都不能轻易下死手。
脱脱久经沙场,自然能看穿白天的战场之上,手下们都是在演戏而已。而唯一啃替自己卖命的白骨,却因为一念之差,死在了塔克的手里。
就在他躲在营中,生着闷气的时候,那个鼓动塔克对付白骨的大夏小子竟然现身了。
“窝别台给你什么好处,我可以给你双倍!”脱脱不等项北说话,自己倒是沉不住气的开起条件来。
“我不要他的什么好处,我来,只是想告诉你,希望你能放下执着,好自为之。所有游骑之间的恩怨,皆是由白骨从中挑拨,如果游骑继续自相残杀下去,那么西北而来的那些妖兽大军,很快就会踏平你们的北荒草原。”
“是么?”脱脱一脸的不屑,揣测着面前大夏少年的打算。他不相信这就是项北真实的想法,无利不起早,这少年八成是有着更大的阴谋。
“那不如你去替我说服窝别台,让他放弃无畏的抵抗。我自然可以放他一马。”
“你还不明白状况。”项北冷冷的说了一句,这句话明显激怒了脱脱,他伸手就像去抓身边的马刀。
可面前的那个少年竟然突然凭空消失了。等他四下寻找的时候,冰凉的剑锋已经贴上了脱脱的脖颈。
大王子脱脱也是久经沙场的武将了,虽然项北的身法快得让他毫无招架之力,但是他依旧用一双熊掌似的大手去掰项北的腕子。
在被他的大手抓住之前,项北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切开脱脱的喉咙,但脱脱明白,如果项北想要那么做,那就不会只是威胁自己一下这么简单了。
他赌项北没有同归于尽的勇气。毕竟,这里是他脱脱的地盘。
但是,就在他的大手抓上项北持剑的手腕时,却意外的发现,自己抓住的,哪是什么少年的手腕,分明是一团燃烧的烈焰,剧痛的灼热让他不由得撤回手掌,掌心已经布满了一层发黑的燎泡。
“你,也有巫术?”脱脱顿时懊悔不已,如果此时白骨在,自己哪里会被这个毛头小子如此要挟,
“来人,给我拿下刺客!”
脱脱冲着帐外的侍卫大声下令,可那些冲进来的士兵们,看着项北手中的寒剑,彼此观望着,并没有冲上去的意思。
“如果一定要这样……”项北贴着脱脱的耳朵小声的警告着,随即伸出两指,朝着脱脱脑后脖颈上的两处大穴狠狠掐了下去。
狗熊一样高大强壮的脱脱,竟然在这一招之下,就翻出了白眼儿,随即小山一样的身体,软踏踏的倒了下去。
“我想诸位兄弟都明白眼下的形势,我代良木哈大王和二王子谢谢各位游骑弟兄的深明大义了。”
项北说完,一把扛起脱脱身后杵在地上的那把铁矛枪。丈把长的粗大铁矛枪,在这少年清瘦的身体上,显得格外轻巧。
两个侍卫还想上前阻拦,却被项北一剑挥出,隔空就斩断了侍卫们手中的弯刀,
“各位兄弟不必担心,我只是来替大王取回属于他的东西而已。”项北口中的大王,指的是二王子窝别台。但是那些侍卫们却以为项北是大王良木哈派来的。而且手中的兵刃已失,应该可以在脱脱面前交差了。
直到项北离去后许久,脱脱才终于从昏迷中醒来。清醒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的铁矛枪,那里,只剩下空荡荡的一个枪架而已。
“点兵!点兵!”脱脱不顾外面已经是风雪交加的寒夜,立刻召集手下想要点兵出征,彻底攻陷窝别台的营地。
哪知连喊数声,身边的将领和侍卫们竟然全都无动于衷。
“你们这些无用的东西,这是要造反!”脱脱一怒之下,手中的砍刀冲着身边的侍卫就砍了过去。几个躲闪不及的侍卫硬是被脱脱的马刀砍掉了脑袋,其他众人虽然不敢反抗,但却纷纷后退,用沉默对抗着脱脱的野蛮和无情。
暴跳如雷的脱脱,砍杀了几个身边的护卫后,终于彻底崩溃,大声咒骂起这些不与自己一心的将领和侍卫起来。
“如果白骨在……”他再次想起白骨,后悔自己中了项北和塔克的奸计。可是,如果刚才塔克在身边,他的铁箭,能否帮助自己摆脱项北的控制?
脱脱无奈的胡思乱想着,明天该如何去面对对阵的两军?之前靠着铁矛枪,尚且不能让这些游骑战士替自己卖命。这下,自己唯一的依仗,竟然在鼻子底下被对手抢走。
而且是自己把卫队长塔克给关了起来,要不对手也不会这么轻易得手。
“唉,算了,先把塔克放出来吧。”
就算塔克算计了白骨,对他的忠心,脱脱却并不怀疑。只是塔克忠于的,并不是他脱脱或者二王子窝别台。塔克信奉的,是整个游骑的命运。
游骑的命运自然应该交给游骑人解决,窝别台却遣一个大夏小子来和自己谈判,脱脱仿佛突然找到了窝别台的把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狞笑。
就算你有大夏的小子相助又如何,明天我照样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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