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北从脱脱大营里神奇的拖回了铁矛枪,算是给了窝别台送上一份厚礼。
这意外的顺利,让新任的北荒之主都有些不知所措了,于是找了李贤一起来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谢谢项北小哥的鼎力相助。”
李贤先是冲着项北深施一礼,似乎对项北抢来铁矛枪的行动并不意外。窝别台追问之下,这主意竟然是李贤想出来的。
“先生,您这一招虽然成功了,但是未免让我兄弟太过冒险了吧。”窝别台对李贤私下指挥项北行动,感到一丝不快。
李贤慌忙祈罪,同时心中暗想,二王子已经进入到草原之主的角色了,与其说担心自己的计划失败惹得他生气,倒不如说是自己的擅作主张,才让他不快。
好在窝别台也没有更多计较,毕竟眼下,面前这两人是他成功入主金帐王庭的依仗。
白天的战场,已经看出人心向背,如今的乌金王箭和铁矛枪又尽数在手,窝别台似乎已经稳操胜券。
但是李贤却依旧愁眉不展,窝别台有些不解,“先前我犹豫的时候,是先生斩钉截铁的支持我,为何如今却又看先生似乎心事重重。”
李贤背起双手,却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项北。
果然,项北也一脸的凝重。
窝别台这才回过神儿来,他忍不住责备自己,为何这么明显的问题,自己竟然还没有李贤和项北先察觉。
如果,对手已经被你逼上绝境,那么,就该要考虑如何防备他的反戈一击了。而这种绝境中的垂死挣扎,往往才是最可怕的进攻。
念及至此,窝别台开始召集手下,巡防围栏,加紧戒备。一时间只剩李贤和项北二人独自相对。或许也是这二人有意为之。
“听说先生也是大夏之人?”项北恭敬的先施一礼。
李贤自然对项北也有相交之意,拱手回礼,“项兄弟果然少年英雄,李某久仰。”
寒暄过后,项北忍不住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来,“李先生久居大漠,又能为帝师。项北斗胆,有一事相求。”
李贤颔首而立,眼望大夏的方向,“就算你不开口,我也一样会答应你的。”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自然是心有灵犀。
项北从未为自己做过打算,身如浮萍,命似秋叶。如果说有事相求,自然是为了他人,而大营中,需要李贤关照的,只能是另一个大夏人了。
不过李贤却有疑虑,其实金帐王庭中,目前最能保护好苏苏的,只有那个新任的大王了。可是,从苏苏看项北的眼神中,李贤却能看出她的依恋。
项北如果没打算带苏苏走,那苏苏,到底该以什么样的身份留在大营之中呢?
李贤的困惑本不好意思开口询问,但是项北却开诚布公,他告诉李贤自己必须马上就要去极北之地,而这一趟只怕是凶多吉少。
“苏苏这姑娘性子刚烈,我不想让她陪我送死,如果我能活着回来,定会回来接她。但若是我一去不归,也请先生帮我好言相劝,让她好好的活下去。”
“极北之地?你是说要去找应龙族人?”
“这个,我并不知道什么是应龙族人。我知道我要找的东西有可能在极北之地……”
项北的回答让李贤都忍不住吃了一惊。
极北之地,传说那里根本无法生存。但是却有一支草原流亡部落,为躲避追杀,曾逃入那里,踪迹不见。
李贤把自己所听到的极北之地,尽数告知项北,希望他能打消这个荒诞的念头。当年草原上的一代雄主,因为有人在王庭里行巫作乱,一怒之下,封禁北荒草原上的一切巫术。
所有行巫之人,都要人头落地,或者,发誓再也不用行巫之术。数十年间,草原上的巫术销声匿迹。
只有一个远在草原深处的应龙部落,依旧保留着祈雨告天之术,部落里的部众也格外执拗,申明他们作为上古大神应龙后人,自然不能辱没了祖宗。
这种忤逆之行,自然惹得草原上天骄之怒,倾整个草原部落的游骑大军,前去讨伐。不想这应龙部落倒是颇有几分能耐,竟然能提前预知天骄的行动,在大队人马赶到之前,就举部北迁了。
没人知道应龙部落到底去了哪里,大军一直追踪到了荒漠最北的边界上,只看到皑皑雪山阻挡了所有的道路,这才无功而返。据说他们是逃到极北之地了,而到了极北之地,就等于葬身风雪之中了。
李贤讲这些传说的意思,是警告项北,极北之地毫无生机可言,不必为此搭上性命。但是项北却听到了传说中的一个细节,
“那应龙部落真的是上古大神的后人么?”上古大神通,与天上的神仙有颇多联系,能传下转世重生之法,并非毫无可能。
“唉,能让你如此执着的,只怕是另一个为你伤过心的人吧。”
李贤长叹一声,想起了深藏于心的那个远在南方的大夏亲人。
世人多执着于得不到和放不下,自己尚且如此,自然也就没必要去劝阻项北了。只是可怜了那个苏苏姑娘。自己和苏苏的交谈中,能够听出项北是让苏苏能够支撑下来的唯一牵挂。
正在两人相视无语的时候,营地大门处突然想起了报警之声,脱脱真的带着自己的亲信来攻取大营了。
李贤准备带着项北一同前去协助窝别台,却不料项北并没有动身,
“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剩下的,就交给草原的新王吧。只是求先生的事情,万望先生多多帮忙。”
李贤知道面前少年决定之事,再多纠缠也于事无补,城墙之上的险情尚不可知,只得冲着项北点头示意。转身奔着发出警报的方向奔去。
项北从营帐中退了出来,身边来来回回奔跑着相互支援的游骑将士。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过得很是辛苦,总是担心自己一念之差,会让这个世界,会让很多人,陷入无法自拔的困境。
但若是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去干预呢?或者自己从婴孩时起,没有侥幸逃过北梁将军府的灭门屠杀,那这个世界到底是会变得更好,还是更坏?
至少,这些人依旧会为了一口吃食,彼此争斗;为了生存,相互残杀。或许,真的是自己太过于在意自己了。
即使这个世界没有了自己,那么这些人,或者活着,或者死去,并不会让这个世界有什么不同。
项北胡思乱想了一阵,只觉得越想越迷茫,伸手探入自己的胸口,那里,挂着封存落雨幽魂的锁灵玉,古玉被自己的体温悟得暖暖的,揉在手中,像是摸到了秦落雨那只柔软的小手。
哈苏亚的部落里,大家都忙着去增援城门,没人留意到一个黑影借着夜色的掩护,翻过部落的北门,孤单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无边的冰雪之中。
正如项北所料,沉下心来的新任大王窝别台,利用冰雪层层包裹的部落营地大门,轻松守住了营地的大门,脱脱虽然有一身的莽力,可是却无法用牙齿啃开包在城门外的冰块。
一直耗到天亮,脱脱的部队终于耗尽了体力,无功而返时,终于到了可以摊牌的时候。当着脱脱的面,窝别台拿出了铁矛枪和乌金王箭。
有了这两样信物,就算是脱脱气的哇哇大叫,游骑军的勇士们也不愿意听他指挥,纷纷向着城门上的窝别台和铁矛枪跪拜下去。
脱脱不能相信,怎么原本自己占尽优势,却转瞬之间就莫名的败给了窝别台,即使被窝别台和那些倒戈的手下们围困起来,他依旧不愿服输。
窝别台不让手下伤到脱脱,而是单枪匹马的上来劝降,看着这个一向处处占据先机的弟弟,脱脱难以释怀,
“我不知道你到底哪里能比我强,可是从小父王就更喜欢你,草原上的那些部落也更喜欢你,我不服!”
窝别台为了让脱脱看出自己的诚意,有意缩着膀子,弓着后背,看起来比脱脱要矮上一截,毕恭毕敬的说,
“大哥永远是大哥,我并没有自视可以和大哥相提并论。只是父王临危托孤,要我务必肩负起带领大家的责任。”
“什么?父王已经死了?”脱脱惊讶之余,又有些懊恼,明明自己也曾怀疑过这一点,却因为忌惮老王的余威,迟迟不敢行动,这才导致一再错失良机。
如今听到老王已经殡天,大王子恨得牙根儿痒痒。这狡猾的老二,竟然把这消息一直瞒了这么久。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就在脱脱垂头丧气想要认命的时候,窝别台的身后,闯出了一名身穿南苑锦袍的少女,正是女弓手苏苏。
苏苏是听了李贤的知会,匆匆忙忙的赶来向他求证,
“李先生,项北他,他走了?”
李贤点头,眼神儿示意苏苏,和她下去再谈。可是苏苏哪里等的及,顿时急的两眼冒火,
“这怎么会,项北,他答应带我走的,他答应过的!”苏苏强忍了许久,才终于没让眼眶里的泪水冲破闸门,但是心中的焦急让她继续追问李贤,
“那他到底去了哪里?”
李贤张了张嘴,并没有答话,而是摆了手势,让侍卫们把苏苏扶下去。可苏苏哪里肯听,抖着膀子,甩开身边的侍卫,
“快告诉我,项北去了哪里?”
……
脱脱终于留意到了在窝别台身后焦急追问的苏苏,顿时伸手点指,
“二弟,你受这大夏妖女蛊惑颇深,只要你能当众杀了这妖女,我就带领所有的手下臣服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