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齐齐看向中间那道身影,男子背对着堕天五人,负手而立,眼中只有亭内那个与男子有几分相似的小姑娘。
尽管早已看过了无数次画像,但是这还是花绮罗第一次亲眼见到自己的这个女儿。当年尚在襁褓之中的花采玲被人断定先天经脉枯萎,将会早早夭折,岳父越老夫子直接把襁褓之中的花采玲带走,音讯全无。直到三年前听说谢小钗挑战越老夫子,这才有了线索眉目,然后得知了自己的女儿并未夭折。相隔十六年,父女终见面,花绮罗强作镇定,但是那双握刀最稳的手此刻正负在身后微微颤抖,足以说明这位奇男子内心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侯爷!”齐小白和幽在花绮罗来的那一刻,就握着刀剑拱手抱拳,单膝跪地。
纵使没有这一声侯爷,众人也能知晓此人的身份。
除了花绮罗,世间还能有第二位像眼前这位一般,不论站在哪里都是一副画的男子么?
天下谁人不识君?
花采玲看着那张自己从未见过,但是仅仅看了一眼就会觉得亲切的脸,花采玲知道这就是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生父。
倏然,带着森寒之意的一剑刺出,直指花绮罗后颈。没人看清楚花绮罗是何时转过身,更未曾看清花绮罗是如何伸出两指夹住那锋利的剑刃。
任凭黑衣剑客如何使力,剑尖也未能再进丝毫。
“我记得有说过,”花绮罗盯着黑衣剑客的眼睛,眼里尽是愤怒。有人胆敢在自己与女儿相隔十六年的重逢之时打扰,这让这位多年未曾在江湖上出手的刀神怒了。
花绮罗松开夹着剑的手,抬袖一挥,精纯无匹的先天真气磅礴而出,一掌打在黑衣剑客胸前,黑衣剑客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犹如断线的风筝般飞出数十米外的林子里,一连撞倒了好几个大树才停下来。
“我让你们滚!”已经好些年未曾展露过身手的刀神说出了未说完的下半句。
出乎意料的,见着同伴一招落败,堕天的另外四人却并未惊慌。
苦行僧取下脖子上挂着的那串佛珠,双手合十,一脸平静:“堕天,无法杀僧。”
浑身肌肉好似精铁浇筑的高大男子取下身后背着的无锋巨剑,巨剑无锋无刃如同铁尺,男子倒持巨剑,重重的砸在地上,中气十足喊道:“堕天,魔尺古狂澜。”
戴着斗笠身着黑色紧身衣看不清样貌的女子,只是把手中蛇剑交叉于身前,清寒的声音从黑纱后面传出:“堕天,黑蛇任绾绾。”
一身红裙的琅琊王氏千金王语心手中红罗伞轻转几圈,带起流苏飞旋,盈盈一笑:“堕天,血玫王语心。”
“堕天,剑鬼厉恨胎。”被花绮罗一掌打入林中的黑衣剑客也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嘴角还有血迹,胸口不停起伏,显然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吃了花绮罗含怒一掌,虽说未尽全力,但江湖上那些被称作一流高手踏入灵虚境的武者,能够接花绮罗一掌而不倒的,寥寥无几。这厉恨胎却还能一人站着从林子里走出来,堕天之人果然有几分本事。
花绮罗冷冷的扫了一眼堕天五人:“既然不滚,那就留下来给我风月楼的人偿命吧。”
“逍遥侯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仅凭侯爷与旁边那几位,想必还留不住我等。”厉恨胎拾起剑,又是咳出一口血。
花绮罗并不答话,只是站在原地,任由堕天五人先出手。
被人如此轻视,厉恨胎五人也不动怒。堕天名头很响亮不假,而且传言堕天的每一位成员都有与先天一战之力。但并非每一位先天宗师修为都一样,而眼前的花绮罗,更是先天之境里战力惊人的存在。
千胜刀神花绮罗,刀转千回未尝一败!
最先出手的还是厉恨胎,尽管是受了伤,手中长剑之上的剑芒依旧明亮。花绮罗伸手在剑身上一弹,厉恨胎如遭重击,剑势已经被花绮罗一指弹溃。紧接着,无法杀僧与古狂澜一左一右,同时出手。无法杀僧好似陷入癫狂状态,双掌化拳,拳风呼啸,杀意凛然,直奔花绮罗的面门而来。古狂澜挥动那把名为魔尺的骇人巨剑,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一跃而起,举着魔尺劈向花绮罗。花绮罗侧身避过古狂澜魔尺,催动先天功体,两手握拳,对上无法杀僧双拳,拳拳相碰,竟是响起如同炸雷之声。二人身形一震,各自后退。任绾绾不知何时摸到花绮罗身后,两把蛇剑递出,锋锐的剑尖上精光爆射,刺向花绮罗双肋。花绮罗感应到身后气机,功体运转,欲以真气护体。只闻得噗呲一声,那两把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打造的蛇剑竟是突破了花绮罗那护体的先天真气,剑尖狠狠刺在花绮罗腰间。
“侯爷!”齐小白与幽反应最快,见着花绮罗负伤急呼起来,举起手中刀剑挺身而上。
然而王语心打着红罗伞挡在二人身前,王语心红罗伞飞快的旋转,伞边流苏渐渐化作片片玫瑰花瓣飘落,只是眨眼间,漫天的花瓣变得妖艳非常,猩红的有些刺眼。就在无数花瓣落地的一瞬间,骤然化作夺命的利器,爆射向齐小白与幽,二人刀剑舞动,护住周身。
但是落在萧鸣等人眼里,却是变得有些不明所以。只是看到齐小白与幽二人上前,王语心出现后,手里红罗伞一转,二人就突然对着空无一物的身前不断挥舞兵刃。而王语心飞快的从红罗伞下抽出一柄细剑,在齐小白与幽身边游走,时不时的刺出一剑,在二人身上留下道道血痕。
另一边,花绮罗双掌向后排出,任绾绾抽剑退身,无法杀僧又是一拳来到,花绮罗只得硬接一拳,之后又是古狂澜与厉恨胎两把剑同时杀到。
“找死!”也许是因为多年未曾受伤,花绮罗此刻是真的动怒了起来。
花绮罗一掌抵住古狂澜的魔尺,不顾另一边厉恨胎那一剑,转身一拳打在古狂澜胸前。古狂澜口中鲜血狂飙,身形暴退,而厉恨胎的一剑也已经来到花绮罗的身后。只是这一次,厉恨胎的一剑却未能击穿花绮罗功体散发出来的护体真气。
察觉到身后情况,花绮罗当机立断,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指夹住厉恨胎手里长剑,一腿踢在厉恨胎左腿膝盖处。骨头断裂之声响起,厉恨胎左腿向后弯曲,竟是直接被花绮罗踢断了腿。厉恨胎跪在地上撕心裂肺般痛呼,长剑已被花绮罗夺去。就当花绮罗准备一剑结果厉恨胎之时,任绾绾又冷不防的出手,花绮罗只好转身对敌。
然而不过数息之间,厉恨胎的左腿竟然又徐徐复原,重新站起了起来,加入战局。
打不死的厉恨胎,双拳威猛无匹的无法杀僧,魔尺劈扫力重千斤的古狂澜,再加上一个出手极其刁钻辣毒的任绾绾,花绮罗一时陷入苦战。虽然花绮罗吃了一次任绾绾手里奇怪蛇剑之亏后,一直防备着任绾绾。只是一边分神留意任绾绾,一边又被迫不停的与无法杀僧以拳换拳,再加上古狂澜与厉恨胎二人的骚扰,花绮罗腰间伤势越来越重,腰间以下,长袍尽数染红。
就在花绮罗后悔没带那把名刀千胜,心中随着战况愈发焦急之时,江寒烟终于带着风月楼及逍遥津众人姗姗来迟。
“侯爷!”看见花绮罗身上长袍一片血红,江寒烟惊怒交加。
“退!”厉恨胎当机立断,大喝一声。
其余几人闻言,纷纷身形后退,花绮罗也无力再留。王语心丢下伤痕累累的齐小白与幽,退到厉恨胎等人身边。
“逍遥侯修为惊人,可惜今日未能领教名刀千胜威力,希望下次再会之时,花侯爷不要让我等失望!走!”厉恨胎说完,堕天五人一齐运起真气,往远处林子里跑去。
“追!不要让他们跑了!”江寒烟来到花绮罗身旁,扶住花绮罗。
“别追!”花绮罗丢下从厉恨胎手里夺来的长剑,轻喝一声。
“侯爷,就这样让他们跑了?”江寒烟不甘问道。
“无妨,他们还会再来的。”花绮罗摆了摆手,然后回头看向亭子里。
早在花绮罗受伤之时,花采玲就已经哭了起来。此刻对上花绮罗的视线,小姑娘顿时眼中决堤,泪珠子哗啦啦的流了出来。
花绮罗轻松推开江寒烟的手,纵身轻跃,站在花采玲身前。
亭子里,花采玲哭着没说话,用从姜淑娴那学来的手法替花绮罗包扎着伤口止血。
花绮罗低头看着女儿,几次欲言又止。
“爹,这样应该就可以了。”最终还是花采玲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
自从那个送给自己玉戒指的女子去世之后,已经足足十六年未曾流泪的男子,此刻终于流下了泪水。
花绮罗一把将花采玲揽入怀里,这是这对父女相隔十六年后的初见,整整憋了十六年的泪水此刻再也止不住。
父女相拥而泣,亭外无数人看着,没人出声打扰这对父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