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君临天下(正文完)
这或许就是国人刻在骨子里的基因传承——种地。
陈皎着实高兴,把许氏拉去看她的龙袍。
许氏眼睛都瞧直了,衣桁上的冕服做工考究,金丝绣的龙纹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她用充满着虔诚的眼神问:“儿啊,我能去摸摸吗?”
陈皎点头,“阿娘随 便摸。”
许氏严肃道:“帝王冕服,乱摸是要砍头的。”
陈皎失笑,也严肃道:“待儿成了皇帝,阿娘就是太后,谁敢砍太后的头?”
许氏彻底神气了,指了指她,“出息!”
那衣桁上的冕服配色只有黑红金三色,庄严威仪,代表着无上权力,叫人不敢亵渎。
许氏心中激动,小心翼翼抚摸衣料,嘴里啧啧道:“我一定是在做梦,我儿竟然能做皇帝了。”
说罢掐了自己一把,疼!
她到底难以置信,又忍不住看了陈皎一眼,试探问:“儿啊,底下那些文武百官,真的没有一句屁话?”
陈皎不答反问:“阿娘觉得,他们会拿什么说事呢?”
许氏一本正经道:“他们定会拿阴阳颠倒来议论你,毕竟从古至今,都没有女人做皇帝,那帮老爷们儿,岂会服咱们女人管束?”
陈皎:“阿娘这话问得好,能不能做皇帝,是我陈九娘的本事。能不能让他们服气,则需要驯服他们俯首称臣的实力。
“儿走到今天,绝非靠运气,我既然敢坐上那皇位,就有胆量镇得住天下人的口舌。”
这话说得许氏心潮澎湃,“我儿有志气!”
陈皎上前握住她的手,“所以阿娘只管心安理得享受荣华,因为这是儿豁出性命去挣来的,就该享尽一切。”
许氏:“你这张嘴,就会哄我开心。”
陈皎又带她去看龙椅,那龙头扶手着实扎眼,因为是用纯金打造而成。
许氏情不自禁张了张嘴,忍不住上前摸了两把,暗搓搓问:“金子?”
陈皎点头,“金子。”
许氏瞧得肉疼,比划道:“这得用多少金子才能熔出两颗龙头来?”
陈皎:“我管不了这许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做了皇帝,若连这点待遇都没有,我还那么拼命做什么?”
许氏无法反驳,只围着那龙头转了好几圈。因为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龙椅”,比榻要高些,有靠背,上头镶嵌着不少宝石,看起来无比豪横。
陈皎道:“阿娘要不要试试?”
许氏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那“龙椅”全按陈皎的身形所制,脚踏尺寸高低根据她坐下的高低而定,怎么舒适怎么来。
她无疑是个很懂得享受的人,都已经干到皇帝了,若连一点宠爱自己的特权都没有,那还混个屁。
许氏被她安顿在长寿宫,现在宫里头仍旧有太监。这是历史遗留问题,陈皎打算废除太监这种毫无人性的制度。
她不需要太监,有女官就行。
把便宜爹留下的太妃们安置好后,那些陈氏姐妹也会安置在京中。她是个多疑的人,绝不会让他们脱离自己的眼皮子。
作为女王陛下的情人,崔宅自要比其他宅院气派许多。一路奔波劳累过来,崔珏又病歪歪躺下了。
中原的冬天比南方冷得多,他没有精力去筹备登基大典,是方世林那帮人去忙碌,他则偷了回懒儿。
以前陈皎还以为他真那么脆弱,不曾想他的“病”是很有技巧的,该病该躺的时候绝不含糊!
这不,崔珏无比轻松地歪在榻上,室内炭盆暖烘烘的,他一袭素服,惬意拿着一本书籍打发。
忽听外头传来家奴的声音,说陈皎来了。崔珏立马把书籍藏于枕下,缩进被窝里,装出一副受寒头痛的样子。
不一会儿陈皎进屋来,身披狐裘斗篷。她解下斗篷,由家奴挂到椸架上。
室内温暖如春,陈皎走到屏风后,崔珏装死。她居高临下瞅他,知道他每到冬日就毛病多,坐到榻沿,问道:“崔郎君可是受了寒?”
崔珏病歪歪地翻身,睡眼迷蒙道:“九娘什么时候来了?”
陈皎:“我听说你病了,过来瞧瞧。”
崔珏:“老毛病了,没甚大碍。”又道,“再过些时日就是九娘的登基大典,我却帮不上什么忙,实在该死。”
陈皎伸手摸他的额头,说道:“你护送我阿娘他们过来,一路劳累奔波已是不易,京中的事情有人去处理,无需崔郎君费神儿。”
崔珏捉住她的手,在脸上蹭了蹭,“这些年九娘着实不易。”
陈皎挑眉,“崔郎君替我守后方,也挺不易。”
崔珏试探问:“可有奖赏?”
陈皎点头,“有,沈乾敏、徐昭和裴长秀这些赐封万户侯,胡宴、宋青、刘大俊等人给伯爵位。”
崔珏盯着她看了会儿,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赐封爵位,则意味着会收回兵权。同样,文官若爵位加封,便意味着实权削减。
见他一直没有吭声,陈皎似笑非笑道:“你是不是怕我?”
崔珏露出头痛的样子,“伴君如伴虎,自是怕的。”
陈皎垂眸睇他,“有多怕?”
崔珏没有吭声。
她的指腹轻轻勾勒男人的轮廓,这么多年一路走来,岁月待他甚好,除了气质更为沉稳内敛些,脸上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若论协作,崔珏无疑是极好的同僚,如果不是他把大后方稳住,她不一定能这般顺遂。
“你想讨要什么赏赐?”
崔珏笑了笑,故意道:“我想要九娘。”
陈皎戳他的额头,“贪心。”
崔珏想起身,却被她按了下去,他只能老老实实躺着,陈皎俯视他道:“我在宫里给你留了一处寝宫,你可随意进出,但后宫不行。”
崔珏不痛快道:“合着你这是要把我当牛马用,既要我伺候你身心,又要我兼顾国事?”
陈皎:“崔郎君不乐意吗,那我换别人。”
崔珏没好气道:“我还没死呢,还能折腾。”
他委实被气着了,陈皎耐着性子哄他,亲了他一下。崔珏得寸进尺,“我干两份差事,得拿两份工钱。”
陈皎又亲了他一下,他勾住她的颈脖,滚到了榻上。两人小别胜新婚,腻歪了阵儿。
他到底喜欢这个女人,干三份差事都行!
待到腊月十八登基大典那天,天不见亮陈皎就被许氏催促起床梳洗。马春备上温羊乳给她垫肚子,陈皎困得不行,哈欠连连,稀里糊涂问:“这才什么时辰?”
许氏和江婆子在一旁手脚麻利伺候她更衣,说道:“莫要误了祭祖的时辰!”
按照大典流程,新皇帝得先去祭天地宗祠。
而京中的百官们也已起了,个个穿戴官服整理行头,因为今天是极为重要的日子,断不能出任何差错。
大冬天的天不见亮就起,委实要命,陈皎像木头似的任由宫人们忙碌捯饬,上妆绾发,妆容下得极重。
因着是登基,而非婚嫁,故而许氏认为妆容应该霸气些才好,这样才能压得住场子。
苏氏也过来帮衬,觉得陈皎的妆容还不够霸气,于是亲自上手把眉毛上提,眼尾上挑,那股子劲劲儿的凌厉一下子就出来了。
马春赞道:“还是苏太妃厉害。”
苏氏道:“今儿可是咱们女郎最风光的时候,断不能被那些老爷们压了场子。”
陈皎抿嘴笑,“苏太妃所言甚是。”
人们七手八脚忙碌,待陈皎穿戴好冕服,行至衣冠镜前,对镜中人打量了好一番,才满意道:“这身甚好。”
为了使体态更为威仪,她特地把鞋垫加高了些。
铜镜中的女郎头戴冕旒,不怒自威。玄色与正红相撞,金丝灵动交织,因着常年混迹于军中,以至于她身上带着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匪气。
那种匪气包裹在华裳之下,平添出几分不容亵渎的冷酷与威严。
许氏也觉得自家闺女镇得住场子,因为她的样貌没有女儿家的柔和,而是英气蓬勃的锐利,不笑的时候压迫力十足。
似心有感慨,许氏忍不住道:“我儿当真跟以前不一样了。”
陈皎:“阿娘,不管儿身处何方,是何身份,始终是你许惠兰的儿,就像当初在申阳相依为命的儿。”
许氏重重点头。
也在这时,外头传来内侍的声音,说该出发了。
一行人这才离开前往太庙祭祖。
今日的陈氏已非往日的陈氏,百官商议后,重新取了新的国号——雍。
年号则是永和。
天色蒙蒙发亮,从临华宫到太庙得走好一阵儿,因为是皇帝亲自祭祖,得走过去。
这时候百官已经陆续到了外宫等候,人们相互寒暄,大部分都是跟着陈九娘一路打过来的,对她登基自然没有异议。
待天色彻底亮开后,受命前去祭天地的官吏回来,陈皎也于太庙祭祖完毕。
接下来便是到乾德殿受百官跪礼。
陈皎一点都不嫌仪式复杂繁琐,这可比婚礼有趣多了,她把它视为上天对她的奖赏。
认可一个女人绝对不是用盛大的婚礼,而是登基大典,权力与事业才是女人最好的回报。
抵达乾德殿,礼乐声响,文武百官鱼贯而入。
陈皎跂坐于精心打造的龙椅上,下方是五步汉白玉石阶,朝臣齐齐跪拜,高呼新皇万岁。
大殿宽敞,回音响亮。
陈皎俯视跪拜的群臣,爱极了那种高呼万岁的滋味。
曾在几时,她也是这么跪着过来的。而今,再也不用屈膝看人脸色了。
新帝受过玉玺后,颁布诏书,告知天下新皇的身份,并定下国号年号等。
然后才是对朝臣进行赐封嘉奖,像徐昭他们赐封万户侯。
陈皎给他们画的饼落实到手,相较而言,文官这边多数都是按三省六部制指定职务。
不过也有宰相,像崔珏、吴应中、方世林、鲍起凤等人则入政事堂,把相权分散,而非聚拢在一人之手,以防权势过大影响皇权。
马春也得了女官赐封。
这场犒赏赐封过后,则是宴请百官,且军 中也有一场宴请。
宫中的宴请在朝阳殿,陈皎换了一身常服,梳高髻,戴金钗,珠光宝气。
许氏等太妃也有参加。
宴饮上觥筹交错,丝竹悦耳。
陈皎心情甚好,饮了少许酒。她眯起眼看献舞的女郎们,听着百官对她的恭维吹捧,笑得开怀。
权力之欲,是女人最好的青春补品。
她的大雍,余生都将奉献的事业。她要开辟大大的疆土,要天下海晏河清,要后世为之颂赞,要让史书为她记下一笔。
她叫陈皎,大雍的开国皇帝,有名有姓,而不是陈氏。
皎,月之白也。【出自《说文》】
日月所照,皆为华夏;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从今天起,汉人将再次腾飞,崛起!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