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五年,十月丁亥,酉正。
长安,大明宫,清思院门。
院中鬼兵大部
与殿中剑拔弩张的气氛相径庭的是,清思院门外,安静得有些蹊跷。
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的突袭,他们就完成了从玄都观,到大明宫,最后到天子御前的壮举。但现
死
“他妈的,大殿里的人
自从柏夔领兵入殿已经过去了有半盏茶的工夫,但到现
“不会是唠起家常吧?”一名鬼兵语带调侃,他掀起面甲,露出挺立的鹰钩鼻和横髭。入夜后,青铜面甲被冻得凉冰冰的,刺得两颊生疼。“这东西到了晚上就跟贴了块儿冰似的……”
“你还是把那玩意儿戴上……”副队长提醒道,他知道这面甲戴着呼吸不畅,到了晚上还冰凉刺骨,但此物的意义
横髭鬼兵问道:“有薄荷叶吗?”
“有,”副队长身侧的一名鬼兵
横髭鬼兵往嘴里塞了三片,腮帮子随着咀嚼动作一鼓一鼓,他正要扣下面甲,却突然止住动作道:“你们……听见什么没有?”
这句话如同给了每个人一枚平地惊雷,副队长神色紧张地向夜色里左右观望,但目之所及却什么都没瞧见。
“你听见什么了?”
“呼吸声……”
“呼吸声?”
“对,不过像马的……”
“马?”副队长咽了咽口水,不会是救驾队伍里的先锋骑军吧?不过他们方才把守此处的时候什么都没听见啊,他们脚下就是坚硬的石板路,就算再迟钝也不可能听岔了马蹄声。
“你不会是以前卖马,现
“胡扯什么呢,没诓你们。”横髭鬼兵执起障刀,小心翼翼地向清思院门西侧挪步。他曾做过些马匹生意,对于马的声响本就十分敏感,现
听起来像是,一匹?
横髭鬼兵的身影消失
“你从哪儿弄的这畜生?”
“不知道,就立
横髭鬼兵到底是对马匹有所了解,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匹河东神骏。通身雪白,额前缀着一枚青星斑,肌肉线条分明,体态健美,最适合
副队长却没有欣赏的闲情逸致,“这马是从哪儿来的?”
这才是关键,五名鬼兵互相投过去疑问的眼神,他们鬼兵是步卒,方才攻入清思院前也不记得
“嘶……”横髭鬼兵想了半晌,下巴向着清思院内一点:“咱们的身后,不就是马毬场吗?”
众人恍然大悟,马毬场附近必有厩房。往昔敬宗皇帝尚
“如此说来,可能是方才的战斗中,厩房中马儿受了惊,结果跑了出来。”副队长揣测道,这个理由成功说服了他自己,只要不是救驾军出现
“要不把它牵回去,免得
副队长点点头,正要向着院门内一指吩咐,动作却戛然而止。
“等等……”
“怎么了?”
“如果是马厩中跑出来的马……”副队长抬起面甲,眼中满是惊疑:“为何会套着马嚼子,佩着马鞍呢?”
与此同时,清思殿。
柏夔忘不了兄长信笺最末的字句。
‘……四弟,待擒其乱首李同捷,立此大功,论功行赏,为兄必能回朝叙职,忝职台府。届时便顺路,往襄州,同君共饮!’
柏夔因而兢兢业业,公务职事烂熟于心,为的就是不辱家门,为的也是令兄长刮目。一年下来,柏夔
直到时任谏议大夫的次兄柏耆如其
但柏夔终究还是没能等来次兄的到访,而是诸将嫉妒兄长之功,四方诬陷,柏耆因此反被先贬至循州,又坐罪流放爱州,不久赐死的噩耗。
时隔数年,立誓为兄复仇的柏夔没有想到,自己现
天子当然也没想到,先前为平息众怒的一纸赐死敕令,竟会令这个柏家人对自己恨之入骨,甚至居然真的领兵攻入了固若金汤的皇城,
何况天子并不准备给这个“公道”。
天子面无表情地听柏夔讲完,不动声色道:“俗语有言,偏听一方之言,无足为信……”
“横海之乱,诸镇进讨,将士拼杀三年,仅能下之。尔兄趁李同捷窘迫,逼其请降,尔后先将其擒拿,又夺众将攻城拔寨之功……足下知否?”
柏夔脸色铁青,蚕眉几乎挤到一起。
天子毫不理会柏夔的表情变化,神态分外从容,语声好似三九寒冰:“尔兄贪功,反复无常。先受李同捷降书,又惧功劳被抢,擅杀大将万洪……最后竟为独占平乱之功,又杀同捷全家数十口。朕之爱将李佑,因尔兄所为,急病攻心,甚至卒于任上……足下知否?”
不对!
不可能!
柏夔的面容愈加狰狞,不自觉地向前数步,弩箭的箭头抵上前去,天子已经能感觉到箭尖散
“尔兄所作所为,同足下别无二致,”天子面无惧色,反倒嗔目相视,一字一顿:“皆是乱杀无辜,弃国弃家之徒!尔兄……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