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杭思潼心里为严秘书默哀一秒钟, 然后就开心地收拾东西准备下山去附近的商场买东西了。
这次回来,梁时清给了杭思潼上下山的卡,还有车库里所有车的钥匙, 她可以随便挑一辆开下山去,毕竟缆车不到山顶小院,她想下山并不容易,有车走专用道路就方便多了。
车库里的的车什么样的都有, 杭思潼看过一圈, 发现有很贵的、撑场面的车子, 也有很便宜的可能才十来万的牌子,杭思潼打量一会儿十来万的那几辆,感觉跟店里卖的不太一样。
开太贵的车子出去磕了碰了都是问题, 就算梁时清不介意, 杭思潼也会觉得不妥当, 于是拍照片问了严秘书那几辆便宜车车是不是梁时清的, 如果是的话她就开了。
梁时清只给了钥匙,没提过车子的种类, 杭思潼都怀疑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辆车。
严秘书很快给了回复, 说那些车子都是梁时清的,这几辆看似便宜的车子其实是改装车,最好不要开,平时需要低调行事或者做特殊事情, 梁时清才会乘坐那几辆改装车。
国内并不允许私人改装车子,能改的都是有特殊手续的, 杭思潼如果贸然开出去, 走普通路线被拦了的话,她掏不出证明大概要进局子了。
最终杭思潼还是开了相对便宜的车子出去, 至少三五百万的车子被刮花了,不会太心疼。
下山路线杭思潼不熟悉,开得很慢,等进市区,已经是中午了,梁时清开完了会,还问她是否买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
杭思潼不是很开心地说路线不熟悉,刚进城。
那头梁时清就贴心地询问是否需要人陪,他可以安排秘书或者助理过去,男女都有,随便挑。
提议很令人心动,不过杭思潼还是拒绝了,因为她想自己逛一逛,有人跟着就忍不住端起来,她就是这种要面子的性格,严秘书这种熟悉的还好,面对之前就传出梁时清结婚谣言的其他秘书助理,她觉得自己要是买得不好,谣言又得出去了。
这样不够自由,不如自己逛,她就是想买二十种口味的瓜子都没人说她。
商场里逛了一圈,杭思潼最后确实就买了一点坚果跟果脯,荆城太潮湿,她手里提着几样一边走一边吃,剩下的全打包送庄园,结果走出商场的时候,手里没封好口子的果脯已经潮了。
杭思潼盯着手里的两个小纸袋子看了一会儿,选择把果脯给丢掉。
其实有时候杭思潼觉得滨城那群人说得也没错,她就是矫情又作,没有得到偏爱的时候装得文静优雅,其实比谁都小家子气,还任性。
如果是阮梦梦,大概会觉得浪费,反正就剩几颗了,吃完又能怎么样呢?
阮梦梦总在这种事情上很大大方方的,杭思潼想起来都忍不住说一句,对照组真不愧是对照组。
市区商圈很热闹,什么店都有,杭思潼走来走去,这里逛逛那里看看,什么感兴趣的都买来吃一下,喜欢的就多买点,不喜欢的吃一口就拿着不动了。
一路往不确定的方向走,杭思潼慢慢走向了一家花店,挂了牌子说有小盆发财橘,隔着玻璃门,可以看见架子上圆溜溜金灿灿的一排果子,看着就感觉是超级甜的小盆子,好看可爱寓意好,说不定还好吃。
但其实杭思潼听林松玉跟花姑说过,荆城的发财橘,就没有甜的,那玩意儿有时候酸得都发苦了,可依旧有很多人不信邪,毕竟看起来那么好看,谁能相信它就是酸的呢?
花店门口有店员在醒花,见杭思潼一直盯着店里面的发财橘盆栽看,就热情地走过来说:“靓女,买花某?发财树也好靓哦,今日新到的。”
是不是新到的杭思潼看不出来,但确实很靓,那一颗颗圆溜溜的果子,在诱惑杭思潼,似乎在说:买我吧,买我吧,我超级清甜的!
杭思潼最终还是没忍住,她进店去挑了一盆果子最多的,努力骗自己说她挑得好,一定是甜的,就算不是,养一养到年后说不定就甜了呀!
店员很会做生意,在杭思潼挑选完之后还说了很多吉祥话跟卖货话术,杭思潼并不能全部都听懂,却在走出店门的时候,发现自己不仅抱了一盆发财树,还有一束小雏菊。
白白黄黄的一簇,看着就热闹。
杭思潼空不出手来摸摸,只能抱着往前走,她已经逛累了,打算走回停车场去,开车回庄园,刚好能赶上晚饭。
市中心热闹,杭思潼没去的地方还很多,路过一座座高楼大厦,她没注意到,等候在某个繁华十字路口的时候,不远处的车道上,就有一辆车里坐着即将去机场的路冷禅。
被梁时清警告后,路冷禅觉得杭思潼似乎也不是那么有趣,她的秘密很吸引人,可还是不值得让他跟梁时清撕破脸皮冒险。
梁时清从不开玩笑,他说定了,杭思潼就一定只会是他,除非在他们结婚前,梁时清的恋爱脑挂在了别人身上。
到时候杭思潼肯定要重新寻求庇护,迟早找到他身上,反正就是个不用强求,等着说不定就送上门来的人,等不到,那也没什么好说的,或许梁时清跟杭思潼就瞎了眼互相看上了对方呢?
但在即将启程这一天,路冷禅看见杭思潼抱着小雏菊跟一小盆发财橘走过,她等红灯的时候,像猫一样轻轻蹭了一下柔软的小雏菊花瓣。
这个场景很突然地让路冷禅记忆深处某一个场景浮现上来。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就两年多的时间,差不多就是卢倚彤跟楚文矜可能在学校里针对她的时间,路冷禅其实很早就腻了,可一开始说好了,她付出年轻貌美的身体跟情绪价值,路冷禅保她的性命与名声。
十九二十岁的杭思潼真的很年轻,也天真,她以为自己的算计与讨好都毫无痕迹,仗着漂亮的脸蛋坚信自己迟早有一天可以嫁入豪门,从此真正地改变命运。
杭思潼初来乍到,试图把自己当成富家太太一样在路冷禅身边演戏,一副已经成大房的模样,不过要上学
,上学回来,会给路冷禅带一些她以为的、有趣的东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杭思潼就不带了,她回到别墅,越发像一个真正的家族大房夫人,路冷禅回去也可以,不回去也行,有没有这个男人存在,她都能将家里安排得很好。
路冷禅一直对杭思潼不上心,早忘记杭思潼是什么时候开始褪去青涩与天真,变得像个大人一样。
如今看到杭思潼的动作,他才想起来,最后一次杭思潼带回来的东西是一盆昙花。
此前杭思潼偶尔带回来一些包装精美的花束,跟他说:“路先生,我没什么可以感谢你的,只能给你提供一些情绪价值,每天看看漂亮的花,工作的时候抬头看一眼,心情都会放松不少的。”
路冷禅并没有觉得哪里放松了,他只看见杭思潼刻意的讨好跟谄媚,花园里那么多花,园丁跟女佣每天都要辛苦种植,然后剪下最漂亮的放到别墅里,保证路过的时候,都是花香。
而杭思潼从外面带回来的花,跟花园里园丁辛苦种植的品种完全不能比,哪里就给他提供情绪价值了?
但杭思潼乐此不彼,偶尔会带回来一些小玩意儿,像是手工做的桌面摆件,这些东西都无伤大雅,路冷禅也不会管,反正杭思潼看腻了,自己就会换掉。
唯独最后一盆昙花,是活的,没有剪枝,没有开花,杭思潼就这么抱了回来,很认真地跟佣人说记得浇水,她想开花后做成标本送给路冷禅。
那时候别墅里敢忤逆杭思潼的佣人都被她弄走了,加上她住得久 ,大家开始怀疑,是不是路冷禅真喜欢她,日久生情后,会愿意跟她携手步入婚姻殿堂呢?
小说电视剧都是这么写的,原来被金主忽视的情人,最后都会被金主爱上,只需要一章追妻火葬场后,两人就会幸福快乐地在一起。
佣人不敢不上心,路冷禅却没什么反应,他在昙花已经结了花苞,晚上就要开花那天,心血来潮,给花盆倒了一杯热咖啡进去,佣人们看见了,全都装死当做没看见。
等杭思潼周末从学校回来,那盆昙花还没死,花却枯萎了。
后来杭思潼再也没给他带过任何东西,路冷禅也只当杭思潼终于放弃了自己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现在看到杭思潼对着花蹭蹭,路冷禅忍不住想,那花是给梁时清的吧?怎么还选小雏菊呢?
梁时清肯定不喜欢小雏菊,他那么装的人,说不定杭思潼买回去后还会被他嫌弃买一些没用的东西回来,就像当初他那样,只要多几次,杭思潼就会心灰意冷,然后就不给他送了。
杭思潼就是这么喜新厌旧又不愿意坚持付出的贪心女人,她坚持不了几天的。
绿灯很快亮起,不需要转弯的杭思潼先往前走了,路冷禅的车子还要继续等,在下一次绿灯亮起前,他忽然对秘书说:“先不回去了,去梁家庄园。”
秘书冷静地答应下来,跟司机重新规划了路线,她已经习惯路冷禅的想一出是一出了,他一直都这么任性,连家中父母也拿他没办法,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另外一边的杭思潼,走了许久终于回到了停车场,她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走了那么远,还以为就是在附近走动了一下,回到车上,她腿都酸软了,只能先在座位上休息。
外面又下雨了,杭思潼觉得氛围很好,在车里摆放发财橘跟小雏菊,很努力地制造氛围感,试图用手机就拍出精美照片。
最后拍出来的照片跟她想象中的还有点差距,奈何手机像素也就这样了。
杭思潼将最漂亮的两张发给了梁时清,还给他发了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杭思潼:你说,这玩意儿养一养,能不能变成甜的?它会不会长大就变成甜的砂糖橘了?】
【梁时清:……我可以去农场里给你移栽一棵砂糖橘,但这玩意儿,绝对不会变成甜的。】
杭思潼不信邪,还是将这种学名年桔的东西带回了家,还有一束小雏菊。
梁时清已经下班了,他今天似乎是只有各种年终总结会议,所以下班早,他远远看见杭思潼开车回来,便直接去车库等,果然,杭思潼买了一车的东西,她肯定拿不完的。
等两人将东西都提回楼上客厅,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杭思潼抱着那盆发财树,到处找位置摆放,希望它能直接被观赏,又希望它能多晒太阳——多晒太阳的果子甜。
盆栽移动了几十个位置,杭思潼最终将它摆放在客厅落地窗旁的小几上,别说,还挺好。
梁时清在一堆物品里看到那束小雏菊,想了想,去找了几个小清新款的花瓶,等杭思潼摆好发财树回头,只见梁时清小心地拿着剪刀给小雏菊修枝醒花,旁边还有一些用来提供营养的东西。
杭思潼没有别的爱好,她喜欢养花花草草,因为它们不会吵不会叫,很安静还简单,养死了就再买新的。
可是看梁时清小心翼翼学着她的样子给小雏菊醒花,杭思潼愣在原地,心中忽然涌上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她从来没体会过,不知道怎么形容,有点开心,又有点烫烫的。
或许她真的需要休息了,闹得跟心肌梗塞似的。
梁时清将花都摆好了,许久没听见杭思潼的动静,便转头看去,见杭思潼脸色有些微妙地坐在她的毛绒坐垫上,忙担心地走过去:“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杭思潼皱起眉头:“有点,我可能今天走太累了,我逛了好多地方。”
“那你今晚早点休息,你等我一会儿,晚饭已经送来了,我让他们热着,今晚就在这边吃吧。”梁时清直接起身去叫人。
等梁时清安排完了,回头看见杭思潼发愁地看着自己带回来的东西,他就说:“别担心了,这些我给你收拾,或者你有什么固定想放着的?像你的年桔一样。”
其实没什么固定想放的位置,杭思潼只是担心自己随手丢在客厅里不合适,现在梁时清既然这么说了,她立马开心道:“那就麻烦你了,对了,小雏菊我买得有点多,是我们两个人的,你记得放一点到你的书房跟房间里,这东西生命力顽强,可以开好几天呢。”
梁时清眉眼缓和,微微弯了眼睛:“还有我的份啊?我以为你就是单纯买了一束花给自己玩。”
杭思潼哪里看不出他高兴,点了头后开玩笑道:“或者,你喜欢这盆发财树一点?我明天再去给你买一盆放公司里?我听说你们都信这个,等熟了,我们一起吃呀。”
闻言,梁时清脸都扭曲了:“不不不,小雏菊就很好,而且,你别往公司送,因为,那有大的了。”
此时杭思潼还不理解,第二天跟着梁时清去上班,发现门口是两盆巨大的发财树时,直接愣在原地。
梁时清拍拍她的后背:“看吧,我就说公司不需要,你且等着,还有得送呢,至少送到初五。”
“那我花钱买的那盆算什么?”杭思潼一脸心痛。
“算它可爱?”梁时清只能想到这个形容词,那盆被杭思潼带回去的发财树,真的很可爱,也难怪她明知道酸还要买。
杭思潼不太开心地进办公室当吉祥物了,偏偏今天公司提供的水果是砂糖橘,看起来皮肤倒是比年桔差一点,不过真的甜,她感觉自己好渣,在用砂糖橘当替身,明知道年桔是酸的,爱着年桔的皮相,却贪恋砂糖橘的甜。
晚上梁时清又有饭局,是年前祝贺饭局,不能不去,他还问杭思潼要不要当他女伴去蹭吃的,不少老总都会带夫人或者孩子过去,年前局嘛,没那么讲究了,主要是联络感情,互相吹一下牛,
开玩笑般希望明年依旧能赚很多钱、合作愉快之类的。
能进他们嘴里的东西,肯定不难吃,说不定还很难得,不过杭思潼不想去,那样的场合需要人打起精神,而她只想回家躺着。
梁时清不强求,他母亲也不喜欢类似的场合,以前总在农场待着,后来他爸慢慢也不去了,问就是老婆不喜欢,那他肯定不能丢下老婆,大家也不会说什么,爱老婆的人都不会被嘲笑,只会羡慕他们能爱自己老婆。
爱人的能力往往需要基因和几十年的教育,多数人回到家,根本无法对家中的任何人产生爱,明明自己也不想改,却依旧羡慕别人的家庭。
杭思潼被严秘书送回了庄园,她吃了饭,看雨停了,心血来潮下山去玩,还问严秘书狗狗去哪里了,她记得梁时清有只德国黑背,贪吃,明明是特别帅气的品种,把自己吃得跟猪精一样,狗如其名。
严秘书记得梁时清说过杭思潼喜欢狗狗是装的,她其实不喜欢活物,现在突然问起,就不明白她想做什么,如实回答说猪精平时是在梁家奶奶的庄园那边生活的,主要作用是陪梁奶奶。
梁时清根本不会照顾这种小动物,他唯一被奶奶按着头做的就是遛狗,还经常装忙碌不去,或者直接丢给严秘书,猪精已经越来越胖了。
现在梁奶奶回港城过年,猪精更没人遛,反正大过年的 ,也没必要还折腾它,庄园里的员工跟管家都是让它美美吃一段时间,过了年再减肥。
杭思潼已经出了山顶小院的范围,在庄园的道路上散步,这个时节开的花不多,她认出的品种不太多。
收到严秘书的回复,杭思潼就让他跟梁时清申请,说她想带猪精玩,因为一个人在山顶小院真的很无聊,尤其今年她没有什么事情做,前几天导师已经放假,连任务跟作业不布置了,一副过年了谁也不要找他的样子。
严秘书晚上本来要陪梁时清去饭局的,被派来送杭思潼了,晚上还得赶过去,看到杭思潼这要求,他在车上长长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就像是古时候皇宫里的大内总管。
准皇后有什么事情都来找他,皇帝有什么事情想安排的,也找他,两头伺候。
但皇后就是皇后,就算目前只是准的,大内总管也得把话给传到了。
梁时清自然没有不答应的,他还让严秘书安排人,今晚就把猪精送山顶小院去,正好家里没人的时候,他总担心杭思潼的安全,哪怕有保安跟防护系统,也会担心。
有猪精陪着梁时清都安心点,猪精虽然只知道吃,好歹是德牧,真碰上事了,肯定能挡一会儿。
杭思潼听到消息,散步散得更开心了,夜晚道路不好认,她走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好像走到那种vip客户的私人客院了,就像霍海蕴之前住的院子,附近道路都算她包下的。
这边院子不是梧桐苑,杭思潼也不知道谁包了,但这种院子保密性极高,仅次于山顶小院,她要是误闯了总是不太好的,于是赶紧掉头,准备换个方向走。
谁知没走出几步,就在拐角碰上了开过来的车子,她吓了一条,对面司机显然也吓得不轻,急忙打方向盘又急刹,车子勉强贴着杭思潼过去了,她没有受伤,却吓得半晌不能动,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车子后门猛然打开,路冷禅大步走到杭思潼面前,伸手去检查杭思潼:“杭思潼?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疼?是不是撞到了?我给你叫医生。”
一连好几声询问,杭思潼慢慢把自己嗓子找了回来:“我没事,你别叫人了,等会儿被梁时清知道了,又小题大做。”
就之前老医生给他说了点心绪不宁的问题他还老挂念,这次要是知道她差点被撞,不得过来把路都拆了。
路冷禅不无辜,路可是无辜的。
闻言,路冷禅还是叫了人:“那更得叫医生,过了这个拐角,路跟院子都是我包的,你在我的地盘出事,我要是没处理好,梁时清才是真要找我麻烦。”
庄园里的医生听说这边出了车祸,立马就说过来,等路冷禅挂断电话,杭思潼才稍稍回神,她皱起眉头:“我真没事,你这么兴师动众,人来了却发现我一点事情都没有,那不成我想碰瓷你了?”
第八十二章
说完杭思潼就想走了, 反正路冷禅自己打的电话,回头让他自己收拾烂摊子。
结果杭思潼转身的时候才发现路冷禅抓着自己的手臂呢,估计是挺担心的, 一直没松开。
“你放开,我要回去睡觉了。”杭思潼不高兴地说,扭动两下,跟不给抱的猫一样, 灵活地挣开了路冷禅的手。
杭思潼出门前没换衣服, 只随便在家居衣服外套了一件毛绒兔大睡衣, 长长的耳朵垂在身后,她平时就穿着这外套打游戏,想着出门走不远, 大晚上散步也没人看见, 就这么出来了。
谁知道就被路冷禅眼疾手快拉住了兔耳朵, 给杭思潼拽得一个趔趄。
本来就惊魂未定的杭思潼这下彻底被惹毛了, 她直接抬脚踢了过去,她穿的是外出的毛绒鞋, 踢在路冷禅腿上跟挠痒痒似的, 两人同时低头看过去,杭思潼脚上的毛球还晃了晃。
杭思潼气不过,干脆反手抓住路冷禅的手腕,直接用巧劲拧开了他的手, 路冷禅吃痛地缩回去,随后诧异地看着她。
路冷禅活动了一下的手腕, 关节没被拧开, 他满眼震惊:“你力气这么大?”
“很奇怪吗?我从小干活长大的,”杭思潼瞪着他, “少惹我,等会儿把你揍了你又不高兴。”
见杭思潼确实很想走,路冷禅只好严肃了神情说:“你还是听我的,你仔细想想,庄园里梁时清多的是人手,他能不知道你在这发生意外吗?你也不想他担心吧?”
杭思潼不受他骗:“那关我什么事?车是你司机开的,就算梁时清怎么不高兴,也应该是他找人给我检查,现在,我就是不想管,我觉得没事,我要回去了,很难理解吗?”
说完,杭思潼就立马转身离开,谁知又听路冷禅说:“到底是你觉得没事想回去,还是不想跟我接触?或者说,梁时清不让你跟我接触?”
这话奇怪到杭思潼都愣了,她感觉自己都快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那个表情包的表情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想回去,是我想,是我啊!你什么时候能真的把我当个人看啊?我真是服了你个神经病!”杭思潼甚至控制不住音量,连山下过来的医护人员以及车旁边一直拘谨站着的司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不知道杭思潼怎么突然就开始尖叫发疯了,好像突然间就发病了一样,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敢管。
一来路冷禅是客人,不好惹,二来杭思潼明显是住在山顶小院的,那就默认是庄园未来女主人了,谁敢在这时候去触霉头?
杭思潼气得脸都红了一些,直接大步离开,谁都没去看没去管。
回到山顶小院,杭思潼带上手机跟平板去浴室,泡了一个舒心的澡,又看了一会儿电视剧,才算是把心底那股子火气给压下去了。
从浴室出来,杭思潼就想下楼找零食吃,下楼时刚好梁时清回来,还带着医生。
梁时清脸色不好看,不知道从手底下人那听到了多少传歪的话。
杭思潼站在二楼栏杆后跟他打招呼:“梁时清,你回来啦?”
一直绷着脸的梁时清抬头看去,见杭思潼就趴在栏杆上,心惊肉跳的,忙说:“你别动,我上去接你,让医生给你看看。”
今天来的不是老医生,换了一个,年纪同样挺大的,仙风道骨,一看就感觉医术高明。
梁时清几步跨到了二楼,杭思潼走过去小声说:“你怎么又找个老爷爷过来?我觉得我真没事。”
“车祸的事哪里能真没事,总之先给医生看看,要是真没事,那就是幸运,真没哪里疼?”梁时清记得监控拍摄下来的位置,伸手摸了一下杭思潼的小臂,确实没看见什么伤。
此时医生刚好慢吞吞走上了二楼,杭思潼就拉开梁时清的手,笑着和他们去了二楼的小厅。
屋内暖气开得足,没有很冷,杭思潼就穿着宽松的睡衣,给医生检查了一下,还把了脉,说只是有点被吓到了,还有就是生气,其他没有太大的问题。
医生把完脉,说:“杭小姐是遇见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吗?怒火攻心也是不好的,本来就受惊吓了,还生气,或许晚上会头痛惶恐。”
话点到为止,等医生离开,梁时清抬手摸摸杭思潼的头,劝她:“别生气了,为他不值得。”
杭思潼不奇怪梁时清会知道,现场那么多人,就算梁时清不看监控,那么多人,也总会有告诉他的。
“我气的是原来想当个人,有钱、独立、有知识依旧不够,好像只要我一天不是人,我就永远都不是人一样。”杭思潼从不在梁时清面前说这种丧气话,她总能调整好情绪向前看。
今天可能是真的被吓到了,忽然就觉得难受起来,比曾经在滨城里受到的冷待更难受。
梁时清坐到杭思潼身边,轻轻靠近,给了杭思潼一个很端正的抱抱:“这不是你的问题,你想想看,在该上思想品德课程的时候,老师们都说,世界上人人生而平等,要尊重每一个与自己不同的人,没有做到的,就是单纯没礼貌素质差。”
换言之,应该去怪没礼貌没教养没素质的人,千万不要内耗自己。
杭思潼听得都笑了一下,她将头磕在梁时清的肩膀上:“你总有这么多奇怪的解释跟理由……所以路冷禅那边怎么说?”
她也就是随口一问,如果梁时清没来得及找路冷禅,那她也不会非要个答案。
梁时清沉默了一会儿,说:“是他先给我打电话的,说拐角的时候,差点不小心撞到你了,你不肯看医生,让我回来看着。”
“……”好了,现在杭思潼更不高兴了,“明天我要去撕烂他的嘴。”
就知道杭思潼听了肯定也不高兴,梁时清无声叹息,将她从怀里拎出来:“不用去找他,他说明天来看看你的情况,我拒绝了,但你如果实在想去的话,我就让他过来给你揍一顿出气。”
杭思潼被转移了注意力:“他过来干什么?再撞我一次?”
梁时清其实也拿不准路冷禅的心理,那种人还挺难判断的,因为经常想到什么就立马改主意,完全不管其他人的死活。
“可能就是担心你真出什么事,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就算你们完全不认识,在路上发生这种擦碰的事,他也要走完正经流程,不然回头你出了什么事,他就要承担责任了。”梁时清从法律层面上分析。
这应该是每个人都学过的知识点,不过很多人后来都忘记了,以至于经常一出点不太大的事就私了,结果被讹钱,什么都不如一开始就找警方记录了事故细节靠谱。
杭思潼也知道,就说:“那请人来证明一下?我真没什么事,但我要是一气之下打他一顿,那我就有事了。”
打人会进局子,一巴掌三万,杭思潼记得可清楚了。
梁时清想着也是,这件事不管怎么样,双方总得定一下责任,该赔偿赔偿,该记录记录。
于是第二天梁时清找了人,过来互相定一下责任跟赔偿,路冷禅来得早,他到的时候交通局的人还没上山,山顶小院只有开始办公的杭思潼、梁时清以及他的手下们。
路冷禅只带了个秘书过来,诚意表达得相当足。
时间还早,严秘书看他过来了,就安排人在客厅等候,随后去楼上通知梁时清。
坐在客厅里,路冷禅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茶几上一个矮罐里的小雏菊,罐子是白瓷金线黄花纹的,很是淡雅可爱,小罐子当花瓶用,不知道谁想的主意。
但花一定是梁时清插的,因为最外圈刚好一圈绿叶打底,接着是一圈白色的小雏菊,中间是一层叠一层的黄色小雏菊,最中心只放一朵黄色小雏菊作为“花心”,整个插花看起来,像是一朵大很多的小雏菊。
这种强迫症晚期一样的排列方式,绿叶跟花朵的数量刚好是双数,明显是梁时清的习惯。
不仅这一处,路冷禅数完小矮罐里的雏菊,抬眼环顾一圈,在客厅可以看见的、不下五处地方,都有不同样式的花瓶装着充满梁时清那种强迫症审美的插花,全是黄白小雏菊。
只有隔壁靠落地玻璃门偏厅小几上放着位置不对称的发财树盆栽。
路冷禅越看脸色越冷,倒是跟他名字相配了,坐在他旁边的秘书不知道他那里不高兴了,战战兢兢一直往单人沙发那边靠,生怕老板一个不高兴就迁怒她。
二楼,严秘书去跟梁时清报告说路冷禅已经到了,但可以公证的人还没来,至于梁家的律师,凌晨就到了,具体赔偿金额已经拟定,只等路冷禅确认后给钱。
梁时清点点头,说:“行,先招待着吧,潼潼还没起呢,昨晚确实半夜突然开始头疼,让她多睡会儿,省得看见贱人又不舒服了。”
严秘书应下,出了书房门才敢在心里嘀咕:老板现在也跟杭思潼一样,学会喊滨城那些人叫贱人了,不过他有时候也想喊,那些都是什么人啊,一个个跟没学过小学生思想品德教育似的。
随后严秘书下楼,用得体礼貌的笑容告知,他们需要稍微等一下,因为人还没到齐。
路冷禅冷着脸,他知道自己来早了,于是说:“行,不过来客人了,小梁总都不出来招待一下,这不太合礼数吧?”
“老板昨晚因为杭小姐车祸后不适耽误了不少事情,现在杭小姐需要安心休息,依旧在照看,相信路先生能理解的。”严秘书直接把锅都推路冷禅身上,反正问就是老板老板娘恩爱呢,没空理你这酸鸡前任。
严秘书何等眼光,他上下楼这么短的时间里路冷禅脸色完全两模两样,一看就知道是看着前任生活幸福美满心里不舒坦了,那他不得加把火才对得起自己大内总管的身份?
第八十三章
路冷禅欲言又止, 想反驳说真的没撞到杭思潼,却又想到,严秘书没说受伤, 是说身体不适,被吓到了也可以算身体不适,那也要算精神损失费的。
昨天晚上杭思潼突然发疯,路冷禅觉得她可能确实被吓到了, 那情绪不好也正常, 便说:“行, 那潼潼到底怎么样了?我记得梁时清昨晚请医生来了的。”
严秘书如实回答:“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昨晚我没过来,是二秘陪老板回来的。”
昨晚严秘书一直在路上跑, 都没得空, 所以梁时清收到消息后先调了距离医生家最近的二秘过来, 医生在庄园里休息, 二秘倒是回去了,今早由严秘书接手。
路冷禅每次看到这个一问三不知的严秘书都生气, 于是不理他了, 直接反客为主地开始用茶几上的工具泡茶。
严秘书眼皮一跳,觉得路冷禅这人疯疯癫癫的,估计没憋什么好心,他思索了一会儿, 赶紧过去捧起矮罐,将它摆到了其他位置去, 省得路冷禅等会儿“不经意”把小雏菊给浇死了。
小雏菊是杭思潼买回来的, 严秘书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梁时清特地交代了下面的人,如非必要, 不要动屋内的所有小雏菊,蔫掉后再换不迟。
要不说路冷禅肯定心里不舒坦呢,严秘书记得杭思潼明面上承认的前男友就是路冷禅,苏伊尘那是合作关系,不算正经对象,路冷禅一看就是见不得前任好的,可得防
着他点。
路冷禅对严秘书怒目而视,却没好意思说出口,只能将茶杯碰得乒铃乓啷作响,客厅里一时间充满了噪音。
房子隔音好,下面的动静楼上都听不见,梁时清一心处理工作,杭思潼则是安安稳稳地睡到自然醒,她最近作息好,就算是自然醒,也没有很晚。
起床后杭思潼去洗漱完才想起,今天梁时清请了人过来给她赔偿的,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梁时清总在给她找赔偿,金额还不少。
收拾妥当,杭思潼走出房门,想下楼找吃的,路过梁时清的书房,看见梁时清还在里面办公,她有些诧异:“梁时清,你怎么还在办公?交通局的人还没到吗?”
梁时清听见声音,抬头招呼杭思潼进来,等她走近了才说:“嗯,还没到,你先在这玩吧,我让人送早饭上来,你就别下去了,路冷禅在下面呢,见到肯定只会惹你生气。”
难怪梁时清也不下去,闷头在这看文件,杭思潼直接拉了椅子在旁边坐下:“你说得对,我就不下去了,等人到齐再说。”
这一等,就是几个小时,早上十点人才到齐,路冷禅喝了一肚子水,厕所都跑了两趟,越喝脸色越难看,但山顶小院里显然也没有什么他可以进行的活动,所以只能喝茶。
好不容易挨到人到齐,梁时清跟杭思潼才款款走下楼,路冷禅觉得他们俩肯定是故意的,不然怎么一早上没动静,人到齐就有空了?
梁时清下楼后先将杭思潼安置在一旁的沙发上,随后跟她挤一个沙发,完全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开口跟众人寒暄。
轮到跟路冷禅寒暄时,还没开口,就听路冷禅说:“你们非得坐一个沙发吗?这么多地方不能坐?”
闻言,杭思潼跟梁时清对视一眼,梁时清笑了下,说:“潼潼不太舒服,所以我陪着比较好,医生也到了,总之先说结果吧,老看见始作俑者在这,估计潼潼会更难受。”
杭思潼没吭声,外人一脸“我懂”的表情,不就是小情侣的把戏吗?梁家人恋爱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老婆差点出车祸肯定得贴着。
只有路冷禅扯着脸皮冷笑:“呵。”
好在路冷禅没多说什么蠢话耽误时间,医生又给杭思潼把了一次脉后说还是惊吓的问题,因为杭思潼本身内里就虚,之前受过比较严重的伤,受不得惊吓得静养,突然从死亡线上走一回,肯定会不舒服的。
说人话就是应激了,动物应激会有不同的表现,相同的是,如果人心比较脆弱,就会死掉,或者产生创伤后应激综合征以及抑郁情绪,从而做出不太理智的事情。
按照法律上来说,这种情况就属于没什么标准的伤,只能私了,一般就是做过鉴定后肇事者觉得自己心里过意不去给点补偿就算结束了。
路冷禅一直在看杭思潼,上下打量,过了会儿梁时清受不了了,直接挡住他的视线,还警告地瞪他一眼。
被梁时清挡住,路冷禅就出声问:“潼潼,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我早上听严秘书说,昨晚你就很不舒服,这样,我出医药费,先送你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不能晦疾避医的。”
杭思潼从梁时清身侧探头:“不用了,我症状跟医生说的一样,你看着赔一点就行,当然,最好是你赶紧回滨城去,少来这边。”
路冷禅轻笑:“你这么想我走,是你不想见我,还是怕梁时清不高兴啊?你看你,买束花回来,还得按照梁时清的喜好摆放,要说你们之间有什么感情,我是不信的。”
谁都没想到路冷禅来这么一句,原本的法治最前线好像突然变成了夜间八点档狗血剧,不了解内情的外人们纷纷轻咳,好像已经窥探到了什么豪门秘辛,却都忍不住去看杭思潼跟梁时清跟脸色。
严秘书倒是知道内情啊,他只是被路冷禅的不要脸给震惊到了,谁不知道梁时清没名没分还给杭思潼无数帮助偏爱啊,也就杭思潼觉得他们还是朋友关系不开窍,不然梁时清这会儿子该昭告天下说自己有老婆了。
偏偏路冷禅还要提杭思潼可能不情愿,那不管杭思潼是真不情愿还是假不情愿,梁时清肯定都不爱听。
杭思潼无语地看着他:“……我不想见你是因为你嘴贱,跟梁时清有什么关系?这花就是我送给梁时清的,他想怎么摆就怎么摆啊,那盆发财树才是我的,还有,你从哪里知道我买了花?你跟踪我?”
跟踪两个字一出来,律师们瞬间脸色一正,其中一个开始给路冷禅科普,跟踪尾随是犯法的,建议不要这么干。
路冷禅听见杭思潼反驳,心里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毕竟他也猜到了,只是随口试探一下,谁知道杭思潼就赶着维护上了,从前他好像都没这待遇。
只有梁时清听了后浑身舒畅,他矜持地跟路冷禅说:“路冷禅,别说浑话,今天来就是商量一下赔偿问题的,你给钱签字走人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潼潼不想跟你说,那就没必要说。”
“我没有跟踪你,是你那天买花,我路过看见了。”路冷禅直接跳过了律师跟梁时清,继续看着杭思潼回答。
杭思潼不为所动:“哦,那你赔完钱可以回去了,说实话我不是很理解你想做什么,如果你只是看不得我过得好的话,那我建议你去看一下心理医生,我很早就想说了,有病就去治,别整天在外面祸害人。”
路冷禅脸色一沉:“你觉得我有病?”
周围人多,杭思潼不好说得太直白,就含糊过去:“你爱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吧,总之,今天的事情我们处理完了,就可以老死不相往来了。”
但很明显,路冷禅不想,他又问了一遍:“你先说清楚,你真觉得我有病?”
杭思潼无语极了,路冷禅这么积极往自己身上贴标签干什么?
一看就是又犯病了。
梁时清直接拍拍杭思潼的肩膀,让她大胆说,他也好听听,听完了以后可以用来嘲笑路冷禅了。
杭思潼只好说:“我大学时候自学了一阵子心理学,你的症状还是比较明显的,建议你去看一下。”
这话一出,梁时清、路冷禅、老医生都诧异地看向杭思潼,他们显然都震惊到了。
梁时清是震惊杭思潼居然还抽空学了这个东西,她大学期间到底学了多少东西啊?
可话又说回来了,杭思潼学这么多东西,到底是她口中的为了融入阮梦梦的上流阶层社交圈,还是为了路冷禅?
她学习的时间点,应该是跟路冷禅在一起的时候吧?她学这些,是真的做好了要跟路冷禅在一起一辈子的准备吗?
梁时清已经被自己的猜测醋翻了,但面上不显,至少,只要他不动声色,路冷禅才是最破防的那一个。
而医生的诧异,来自于杭思潼明明学过,却依旧开解不了自己,心绪压得很明显。
路冷禅惊愕地看着杭思潼一会儿,直接起身就走了,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客厅里一下子陷入了冷场的尴尬。
很快路冷禅的秘书反应过来,她直接说:“赔偿会走公司的账给杭小姐打款,请杭小姐注意查收。”
随后,外人都陆陆续续离开了,老医生也没留下,严秘书很懂事地带着员工们消失,屋子里只剩下脸色如常的杭思潼跟梁时清。
杭思潼松了口气:“这神经病总算走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自取其辱,但能让他不高兴,我可就太高兴了!”
说完,杭思潼发现梁时清没附和自己,便转头看他;“梁时清,你为什么不跟着笑?”
梁时清勉强勾勾嘴角:“哦,我
就在想,你学心理学,是……为了路冷禅吗?”
“对啊。”杭思潼大方承认。
一瞬间,梁时清感觉自己碎掉了,他感觉自己心里又开始鬼打墙了——路冷禅那东西有什么好的?看上他哪里了?他的脸有我好看吗?他还年纪大不专一呢!我年轻帅气又高又大,哪里不比他强?
梁时清快气炸了,没想到杭思潼下一句又让他心头所有火气瞬间熄灭。
只听杭思潼补充:“因为他的性格实在太阴晴不定了,我为了不让他把我砌到水泥墙里才学了试图让他正常地喜欢上我,但后来我发现,心理学只能治心病,脑子真有问题,得去看精神科。”
第八十四章
关于杭思潼跟路冷禅恋爱期间的细节, 她从来没跟人说过,就连路冷禅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梁时清一直当他们是自由恋爱。
不过现在听起来杭思潼对两人关系的描述就很奇怪, 包括曾经她说路冷禅会把她拿去喂狗。
曾经梁时清也猜测过,杭思潼是不是为了在滨城上层圈子里立足才跟路冷禅在一起,那也无可厚非,毕竟杭思潼孤身一人被阮梦梦带进了一个完全不接纳自己的圈子, 总得找个能百分百护着自己的。
不然一群人出去聚会, 就她一个人被孤立, 那多尴尬?
但现在梁时清莫名产生的另外一种想法:杭思潼跟路冷禅在一起,会不会是更不好明说的迫不得已呢?是不是她不跟路冷禅在一起,就会有类似楚雯蓝那样的谋害发生呢?
梁时清不确定, 也不敢问, 怕问到杭思潼的伤心事, 她不提, 就当不知道吧。
“所以,你在之前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说, 路冷禅不是你的初恋, 因为他根本不喜欢你是吗?”梁时清试探地问。
杭思潼大方点头:“是啊,我们在一起更像是临时互相需要,我倒是有心经营,毕竟两个人在一起也不能全靠荷尔蒙, 但在我为了他学习心理学试图让他活得像个正常人后,我发现, 他天生性格就是这样的, 心理学救不了他也无法经营我们的关系,后来就放弃了。”
还没跟路冷禅分开的时候杭思潼也会想, 如果路冷禅稍微正常一点,听懂了她的暗示与治疗,那他们的关系会不会变得不太一样?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不过路冷禅要是真的正常点,杭思潼大概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跟他分手,一个脑子正常的金龟婿,傻子都知道不能放过。
可惜杭思潼无福消受,只能跑远点。
梁时清很精准地抓住了杭思潼给出的信息,他不动声色地问:“听起来,你好像认为感情跟关系都是需要经营的,因为荷尔蒙产生的爱情不可靠?”
杭思潼愣了一下,随后说:“也不能说是我认为,而是我的学习跟见识,我目前为止,除了你带我见的朋友,我成长过程中唯一见到的真爱就是阮梦梦跟封闻聿,你可能也听说过,封闻聿二十年如一日地爱护阮梦梦。”
“确实,他们总是很恩爱。”梁时清现在想起这两个人,已经不是恩爱了,而是那一长串跟小说一样的八卦故事。
“但是我作为他们爱情的旁观者,我觉得他们的爱情很假,怎么说呢,假得有点像都市童话,所以我一般把他们的爱情故事归类为习惯跟责任,封闻聿从小就把阮梦梦当成自己的所有物,想要让她当一辈子,只能是妻子了。”杭思潼很平静地说。
阮梦梦会跑会跳的,原文小说又没写那种真法制咖男主,封闻聿才用这种方式,不过杭思潼总觉得,如果有一天阮梦梦醒悟,他们之间不是爱情而是主宠的话,大概封闻聿也会暴露本来面目,将她关起来。
然后这部小说就该变成虐恋情深了。
梁时清稍微摸清楚了一点杭思潼的想法,她依旧不相信爱情,也不相信所谓的日久生情,她会这么说,是因为她认为爱情只有荷尔蒙,在双方繁衍激素消失后的感情,都是责任与良心。
荷尔蒙引起的爱情冲动持续时间往往很短,有人说一年、有人说两年,总之,这个激素总是会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变少。
如果从梁时清意识到杭思潼很特别开始算,那他产生荷尔蒙的时间到现在有一年半左右,感情没有消失,反而在往更深处发展,他也会怀疑,到底是将杭思潼当做了家人,还是希望她成为自己永远的伴侣?
在荷尔蒙消失之后,他看见的杭思潼,还会是今天的样子吗?
梁时清不知道,他只是在想,就算荷尔蒙没了,他脑子里放的还会杭思潼,人的执着往往能解决很多爱不爱的问题,如果爱需要这样的表达,那他愿意去做。
主要问题是,在杭思潼看来,什么才是她认为的、爱一个人应该做出的行为呢?
梁时清只能慢慢去试探,省得听杭思潼满嘴跑火车。
——
距离新年没剩几天,梁时清逐渐清闲,林松玉也放假了,带上行李跑来山顶小院跟他们住。
林松玉甚至带上一车烟花,说是去年他买了个烟花厂,又做了点新奇玩意儿。
年前荆城的天气总是会莫名好一点,杭思潼习惯性地开始整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偶尔把发财树端出去晒晒,屋内的小雏菊没能养多久——这种花见水容易腐烂,而梁时清每天精心养护给花瓣喷水,给养死了。
杭思潼在院子倚着锄头,问一楼落地窗前的林松玉:“你不会让员工做了很奇怪的花纹吧?到时候大家一起往天上炸烟花,就你的那么突兀,很丢人的。”
林松玉振振有词:“都去比烟花了,怎么能不当全场最靓的仔?信我,今年我的烟花肯定大放异彩,没有人能打得过我!”
见他执迷不悟,杭思潼觉得那车烟花一定是什么特别丢人的东西,于是退后两步,对着二楼阳台吼:“梁时清!他要炸屎!”
梁时清从二楼阳台探出头,手里拿着一本花草养殖指南和一根试管,他已经配好几天肥料了,但没一个是院子里花草能用的,最后只能全送庄园跟农场去。
“炸就炸吧,到时候点完火我们跑远点就行,人多,肯定认不出我们的。”梁时清平静回答,甚至有点想把手里试管的肥料水倒一楼院子里,不过被杭思潼突然凶狠的眼神给制止了,没犯这个贱。
杭思潼算是看明白了,他们俩都想玩,零零后的爱好她不懂。
早上温度适宜,但他们都没想起下山,等到下午温度上来了,又开始商量着是不是要去买年货了。
庄园员工确实送了一批上来,但有些东西吧,自己就算只买了一点点,也会有参与感,不然过年相当没劲。
杭思潼没什么想买的,她本来就不过节,在小几旁数着自己的坚果吃。
林松玉跟梁时清在喝茶,偶尔偷一点杭思潼这边的零食,相当惬意,聊着聊着还写拿出了本子写清单。
怎么说呢,在杭思潼看来,这纯属是大少爷犯矫情病了想下凡体验普通生活,毕竟员工们送来的东西其实应有尽有了,庄园里还有很多人不愿意回家,专门申请留下的,宁可伺候天龙人,也不回家伺候家里人的脸色。
小时候林松玉跟梁时清也曾跟家里人度过普通的节日,他们写的东西都是按照记忆来记录的,写了一会儿,林松玉还问杭思潼:“潼潼,你小时候会买什么?”
杭思潼徒手捏碎一个核桃,回道:“就是一些零食,我们应该没人会吃,旺旺大礼包跟德芙巧克力新年礼包你们会想吃吗?。”
两个大少爷平时用来补充体力的巧克力四舍五入都是三千美金一磅的,哪里能吃那种小孩儿玩意儿。
林松玉跟梁时清都沉默了,他们其实不算没吃过,毕竟旺仔集团真的开很多年了,在年纪还是猫嫌狗厌的时期,他们也偷偷带着卡出去玩,然后买了一堆垃圾食品,吃完回家吃不
下饭被揍。
但都二十来岁的大人了,吃小朋友零食好像确实不够成熟,于是林松玉跟梁时清默默把垃圾食品划掉。
杭思潼注意到后,说:“薯片为什么要划掉?我要吃。”
“你刚还说不会吃的?”林松玉控诉。
“不一样啊,小时候我又不知道有薯片这么好吃的东西,可乐也留下。”杭思潼抢过梁时清拿着的笔,在他苍劲有力的字下面写上了工整的行楷,像她这个人一样,圆滑又带点棱角笔锋,很有意思。
荆城温度起伏诡异,新年期间高的时候能到二十度,今天温度还好,就没开地暖,落地窗打开后穿堂风吹得人头掉,屋内什么都凉飕飕的。
梁时清体温高,拿着钢笔写字,握住的地方是舒适的温度,杭思潼体温低上许多,她用完的笔回到梁时清手上,一片冰凉,却好像带上了属于杭思潼的温度,不像钢笔本身低温,微微一点温度,对比他的灼热的体温,很是舒适。
发财树不仅杭思潼那一盆小的,庄园经理也送了四盆大的上来,果子几乎要把树干都给压弯,看着漂亮、闻着清甜,总让杭思潼蠢蠢欲动。
于是梁时清在清单最后,加了一叠利是、红纸,他想,既然都要出去买年货了,那利是应该挂满家里所有的发财树,红纸呢,就用来裁剪对联,他来写好了,练了字,不就是为了这种时候炫技的吗?
下午两点过他们就一起下山,为了方便,只开了一辆后备箱比较大的路虎越野车,下山是梁时清开,他开车稳,下山路线难走,他开比较有安全感,林松玉开的话,就容易上头。
林松玉跟杭思潼则是坐在后座,有点拿梁时清当司机的意思,不过他不介意,正常情况下,他这人是没什么情绪波动的。
“说起来,我也就出来住这两天,不然爸妈跟我哥在家指挥大扫除跟家宴什么的,一定会找借口骂到我头上。”林松玉相当难过,他也算是年轻一辈里理念与长辈有冲突的典型。
父母对他很好,可是年轻人跟老年人的观念差太多了,何况还是他们这么大的家族,新年不单单是新年,还是家族聚会、权力集中分配以及人情往来。
杭思潼表示理解:“是这样的,人一多就容易心浮气躁,所以看什么都不顺眼,但你过年还是要回去吃饭的,不如学学你哥?”
关于林松玉的兄长,杭思潼没见过,只在零零碎碎的描述中听说过,感觉是个非常沉稳冷静可靠的人,林松玉是家中老幺,脾气不好可以理解,但学习一下兄长沉稳,也是好事。
林松玉撇撇嘴:“得了吧,你是不知道,他年轻时候偶像是梁叔叔,自在得很,所以家里才没人敢说他,不然他一言不合就跑去挖蘑菇怎么办?”
从没想过,背后居然还有这种秘辛,杭思潼目瞪口呆:“等等,你哥哥的偶像,是梁时清的爸爸吗?我知道你们两家关系好,但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叛逆呢?”
正好红绿灯,梁时清缓缓停下车,他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满脸震惊的杭思潼,简单把自己父亲那点破事交代出来。
“这么说的话,你家的农场跟庄园……是为了你妈妈才建的咯?”杭思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感觉到真爱了。
老婆学动物学就给她开农场,被打断五根藤条都不吭声的,说不爱都对不起那断掉的藤条。
梁时清点头,车子缓缓起步:“嗯,那时候我爸的想法是,这样我妈就不会想回老家了,但是最后也没留下多少年,因为我爸讨厌在家,拐我妈跑了,到目前为止,我有三年没见过他们了。”
换句话说,梁时清也就毕业典礼见了他们一面,之后这对夫妻再也没出现过。
林松玉也悄声跟杭思潼说:“其实我一直觉得梁叔叔其实很奇怪,因为他但凡出现,一定要跟梁婶婶有肢体接触,而且他本人放荡不羁、目中无人、行事乖张,也就梁婶婶能管住他,有一年梁婶婶想自己回娘家过年,他气得把家里所有东西都砸了,然后又让人把房子弄成跟原来丝毫不差的模样。”
杭思潼听得无语,想吐槽,欲言又止,觉得她作为一个外人,蛐蛐长辈不合适。
梁时清注意到了杭思潼扭曲的神情,说:“想吐槽就吐吧,他是不太正常,我奶奶都说,可能是小时候怀着孕还去谈生意,安胎药喝多把他脑子喝坏了,不过至少在我妈面前,他像个正常人。”
像,但不是。
也难怪梁时清能被养成铁桶模样,有这样的家长,他想不长这样都难。
默契跳过了这个话题,林松玉要回家挨数落的事还是没办法,那么大一家族,逃肯定逃不过去的,没点魄力能力,真的很难抵抗家族中那么多亲戚。
临近过年,道路非常拥挤,明明他们两点就下山了,结果到了五点居然被堵在市中心外了。
杭思潼已经睡过一个午觉又起来了,车子还是一动不动。
“实在不行……我们去老城区买吧?”杭思潼感觉他们好像被夹路上了,前进不行、后退也不行。
中途杭思潼睡觉的时候趁堵车,梁时清跟林松玉换了手,现在林松玉在驾驶座把着方向盘。
梁时清拿着手机在看路线,说:“难,道路管制了,我们只能往前走,不能退,想回老城区,也得从前面的大道先过去,然后绕路回老城区,但老城区也不能保证没人,市场跟集市那边的道路也显示管制。”
杭思潼直接一个大躺倒,有气无力:“那希望我们在饿死前,能出去吧……”
在车里看落日对杭思潼来说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体验,但三个人饥肠辘辘毫无准备被堵在路上,确实蛮新奇的。
车子一会儿一动,要么一直不动,天黑后杭思潼怕林松玉跟梁时清都累了,疲劳驾驶出意外,自己换去了前排,梁时清本不愿意,但杭思潼说小命重要理论给说服了。
堵车是最考验耐心的,堵塞的车子总是要动不动的,一直挂着油门不行,挂断了等队伍动再往前走不行,反正很麻烦,这也是为什么明明车子都有在动,后面的人却依旧被堵。
好在到了夜间,过了下班高峰期,人少了一点,开始移动了。
他们在晚上八点后才路过市中心,但没办法掉头去附近的停车场,周围真的人挤人,很多人出来逛街买东西,没办法,只能继续往前走。
等走出这一片管制区域,已经是十点后了,杭思潼找了个位置停下车子,回头问:“总算是不堵了,不过我们现在去哪里?好像只有夜市可以逛了。”
过年期间的夜市也有很多东西卖,差不多就是他们写在清单上的东西,或许还便宜些。
夜市也热闹得很,车子根本开不到附近,得在远一点的位置停了车,再走路过去,梁时清跟林松玉体力都好,没觉得远,只是有点担心杭思潼走不动,她的腿可不是原装的,得多注意。
杭思潼摆摆手:“没关系的,这点路还不至于。”
进了夜市,到处都是红彤彤、金灿灿一片,每一处好似都喜气洋洋,行人脸上的表情就不一定了,有人欢喜有人愁。
一家家店看过去,林松玉大声说:“早知道把秘书带来了,我们就三个人,要是提不完东西怎么办?”
梁时清抬手小心护着杭思潼的后背,说:“那就捡最想要的买,反正庄园里什么都不缺,买自己喜欢的就好了。”
这说得有道理,他们就一路往前走,对比着清单,想要什么就买什么。
林松玉想要买中国结跟灯笼,他说他想打扮山顶小院很久了,挂满红灯笼的样子一定很搞笑,之前梁时清都不允许他动,今年不知道为什么就同意了。
夜市里卖这种过年用品的店几乎都是齐全的,还会卖小盆年桔。
随便挑了家人多的,林松玉直接跑去挑灯笼,这里没有卖吃的,杭思潼兴趣缺缺,梁时清却很认真地在看利是跟红纸,他每种花纹都想要一份。
杭思潼看他认真跟老板说全包的时候,忍不住过去拉他袖子,等梁时清顺着力气弯腰来听,她才说:“你会不会买太多了?家里挂得完吗?”
梁时清笑笑:“不会,到时候有多的,就给你剪窗花玩。”
说是这么说,但以荆城的湿度,剪出来的窗花只会变成恐怖片现场,而不是在北方看落雪的漂亮模样。
林松玉跟梁时清都是财大气粗的,根本没管,直接就全包了,最后老板一打包,有几十斤重,巨大的编织袋放在地方,装着两兄弟的杰作。
三人在旁边站着,都很无措,杭思潼先开口:“我就说太多了,现在你们是想摇人呢、摇人呢还是摇人呢?”
最后还是没摇人,他们只是资本家,不是畜生,放假放得好好的,大概没人想回来加班,还是干体力活,只能梁时清跟林松玉扛着大袋子往停车的地方走,杭思潼则是对着清单去买一些轻便的东西,比如零食。
分开后杭思潼忽然觉得周围挤了很多,总有人撞到她身上,尤其是小孩儿,不管是不是脏兮兮的,被撞上还不能骂回去,总是很令人烦躁的,尤其一些小孩儿特别超凶,撞了杭思潼还想摸她身上毛茸茸的衣服。
杭思潼冷着脸往前走,看见小孩儿了就推开,反正人多,小孩儿摔不了。
走过一家玩具店,杭思潼看见了里面的毛茸茸,有点走不动道,不止她,不少小孩儿也盯着看,很想买,但明显父母不愿意家里堆放这些没什么用的东西。
看了一会儿,杭思潼进去问能不能送货上门,店家说不可以,她只能先离开去买别的,等到买完了,再回头来买。
梁时清跟林松玉很快回来,他们接过了杭思潼手中提的东西,继续往前走。
夜市很大,他们逛到十二点也没逛完,而是夜市持续热闹,甚至开始有很多人摆摊卖吃的。
三人都饥肠辘辘,实在没忍住随便在路边摊买点东西吃,相当接地气。
杭思潼选了一碟水晶饺子跟卤味,梁时清跟林松玉就需要吃点管饱的东西,隔壁的烧烤摊子不停地往这边送,除去烧烤,最后是一份蛋炒饭跟干炒牛河。
夜市摊子吃的就是手艺,不好吃下次肯定没人来买,生意但凡好的,一定做得不错。
吃了一口饺子,杭思潼就知道这老板有点功夫,马蹄猪肉馅儿味调得好,肉跟马蹄新鲜,饺子皮是木薯粉做的,没掺别的面粉,咬一口下去嚼劲脆爽都有了,很好吃。
三人是真的饿,直接暴风吸入一轮,然后才放慢速度。
杭思潼将饺子沾沾荞头醋,说:“好难想象,你们居然会跟我吃夜市路边摊,不过荆城的夜市好吃,不像滨城,晚上想找点好吃的,只能去很贵的地方。”
滨城那样以钱权分人的城市,出现这样的情况也不奇怪,一分钱一分货,没有什么值不值的,一开始就以价值划分好了。
林松玉喝了口西瓜汁,说:“都是吃东西,夜市跟私房菜没什么区别,好吃就行,哪能真饿死不吃啊?那种什么少爷小姐只吃贵的好的,都是矫情,饿一顿就什么毛病都没了。”
梁时清吃着还不忘拆了两根大牛肉串放进杭思潼的碟子里,附和:“林松玉说得对,这个牛肉还行,你尝尝。”
杭思潼看着自己碟子里的牛肉,抬头问:“所以,林松玉你饿过啊?”
“那可不止一次两次——”林松玉忆当年勇的架势,却被梁时清打断了前摇。
“他小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学的,林伯伯跟林伯母没答应他买那一年的新款私人飞机,就闹绝食了,然后林伯伯跟林伯母气得真不给他饭吃,还是我偷偷送的。”梁时清语速超级快,生怕林松玉解释一点。
杭思潼有时候不得不被林松玉的脑回路折服:“我不太理解,你们小时候,要私人飞机做什么?还值得绝食?”
见自己老底都被掀了,林松玉只好蔫哒哒地说:“因为那一年,电影里的反派很帅气,开着直升飞机往下跳超级酷的,我也想,然后我挨了一顿揍,气得我想绝食来惩罚他们,顺便赌他们会买飞机来哄我高兴。”
要不说有的孩子被揍一点不冤,杭思潼偏头看向梁时清,发现梁时清一脸淡定,显然已经习惯林松玉这种脱线。
杭思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不说了,分了两个饺子给林松玉,让他多吃点。
晚上人慢慢变少,年轻人不少,是中年人跟小孩儿都回家了,道路宽敞不少,老板的生意倒是依旧红火。
三人吃得饱饱的,又在糖水铺里休息好一阵才起身准备回家。
往回走的时候,杭思潼算了下时间,说:“按照我们这速度,等回到庄园,天都亮了,梁时清,你让我调整的作息,没了、”
梁时清走在杭思潼外侧,回道:“所以我约了医生,明天睡醒后一块看看,该养养该补补,省得新年熬夜熬进医院了。”
计划安排得太周到,杭思潼跟林松玉都无话可说。
又路过了那家玩偶店,杭思潼让他们稍等一会儿,自己兴奋地冲进店里,选了一个最大黄色小鸡,软乎乎的手感,鲜亮的荧光黄,相当显眼。
等杭思潼出来,林松玉忍不住问:“你喜欢这个吗?外面卖的玩偶质量可能不是很好,棉花也不会用最好的棉,或许洗一次就坏掉了。”
杭思潼不高兴:“才买回来呢,可爱就好了,以后要是需要洗了,再送去干洗就行。”
“没关系,家里有一整套干洗设备,要是脏了,或者天气太潮发霉了,都可以清洁干净。”梁时清不动声色地扫了林松玉一眼,温和地跟杭思潼说。
果然杭思潼一听,立马开心起来,抱着小鸡跟他们往前走。
熬夜开车会疲劳驾驶,附近刚好有咖啡店,林松玉去买了两杯,一杯给梁时清,一杯留给自己,他说:“潼潼你上车后先睡觉,这样我跟梁时清轮完班,最后山上的路程可以由你来开。”
杭思潼没意见,她这几天习惯早睡,已经有点困了。
上了车后,梁时清给她放下了位置,还拿出小毯子给她盖,之后梁时清跟林松玉就在前排开车,林松玉小声跟梁时清说话,夜间开车不能只有一个人开,容易愣神出事。
好在杭思潼确实困,倒头就睡着了,没因为林松玉发出声音就被吵得睡不着。
这一睡,就睡到了农场,梁时清按照约定叫醒杭思潼,让她开最后一部分车,换林松玉去后座睡,他陪着杭思潼开。
林松玉没意识到这其中有什么问题,挪到后座倒头就睡了。
杭思潼启动车子,踩着朝阳往山上走,等梁时清出声提醒的时候才想起来:“等等,你都一晚上没睡了,没事吗?”
梁时清喝下最后一口咖啡,说:“嗯,没事,有咖啡顶着呢,你小心开车,早上路滑,也得小心会不会碰上大早上心情不好的司机。”
进了庄园就没有红绿灯了,全看司机本事,杭思潼担忧地扫了梁时清一眼,将车开稳了一些。
早上庄园也没什么人,杭思潼很顺利就将车子开到了山顶小院。
三人硬撑着一口气将东西都放到了客厅里,接着就互相道晚安回房间洗漱睡觉,都累一天一夜了,不睡容易猝死。
这一觉,睡到了天黑,
梁时清还是最早醒来的,他走到楼下,吃过饭后翻出了那一大袋利是,开始在年桔上挂红包,四个年桔中间挂一个利是,里面塞进了不同的东西。
杭思潼第二个下楼,她饿得肚子咕咕叫,走到二楼栏杆处,看见梁时清正在把一颗糖塞进利是里,然后数着年桔往上挂,不知道他忙活了多久,一百三四十厘米高的盆栽,挂了一半的利是,红彤彤的利是,金灿灿的桔子,充满了喜气。
随后杭思潼放重脚步声下楼,走到梁时清身边,看到他旁边堆放了很多东西:“这么多东西?你都要分开放利是里吗?可是我们不是只有三个人?”
梁时清挂利是的手一顿,认真地说:“但是可以送很多利是,从腊八到十五,应该都有利是收,你可以每天都摘一个,摘到不同的东西,就会得到不同的好运。”
“谁说的?”杭思潼忍俊不禁,她从来没听说过年期间要每天给一个红包的,只听说过,过年见亲戚,每天给不同的亲戚孩子红包。
“我说的,在我这里,你永远可以领很多利是。”梁时清说着,又挂好了一个。
利是在荆城,有着大吉大利、好运连连的寓意,一般只有长辈给小辈,或者公司发放给员工,但是杭思潼的年龄跟辈分都不合适,梁时清只是单纯出于希望杭思潼来年好运,所以挂了满树的利是。
无论抽到哪一个,里面都会有东西,不会因为是空的红封包,就觉得摘了一手的霉运,只要杭思潼愿意伸出手,去摘一下,就一定会有惊喜。
第八十五章
有没有被爱是很明显的一件事, 哪怕是对世界还没有认知的婴幼儿,都知道自己在家里是否被爱。
杭思潼只是不理解,但不代表她不知道梁时清的一切双标。
知道这是本小说的同时, 杭思潼看到了连载期的一些评论跟话题楼,她很讨厌与原著相关的一切,不过她都简单看过一遍了,避免自己有什么疏漏。
其中有一段剧情是说封闻聿对待阮梦梦总是跟别人不一样的, 只要是与阮梦梦相关, 就一定是阮梦梦得到最好的待遇。
评论区就有人发了这样一条评论被顶成了话题楼:爱一个人最低的标准就是双标。
底下的回复跟复读机一样, 全是附议,杭思潼此前觉得读者真无聊,一句话也能玩那么久, 直到现在被梁时清区别对待, 她忽然意识到, 梁时清是在用最简单的方式告诉她, 被爱是什么样子的。
是这样吗?
杭思潼很茫然,她其实也不算特别确定, 万一猜错了呢?
可是读者说得也很有道理啊, 爱一个人最低的标准就是双标,就像小时候跟杭思潼比写字的小孩儿,她的养父母只会骂她写得差,夸别人家孩子更好, 而别人家孩子的父母无论自己孩子写成什么样,都只会夸自己孩子。
看, 这不就是最常见的双标吗?
梁时清很忙、梁时清很铁面无私、梁时清讨厌想蹭自己往上爬的女人, 但只要杭思潼发消息,他从来没有不回过, 无论自己多忙,杭思潼一出事,他永远是最先出现的人,从前刚到庄园,他讨厌得很明显,现在却坐在地上,一个个挂利是,只为了杭思潼能抽到好的。
杭思潼从梁时清那分了几个利是,梁时清让她放一点东西再挂到她的小年桔上,不管新年后吃不吃,现在总是要挂的。
旁边梁时清认真地装袋、穿线、挂上,心无旁骛,不知道有没有发现杭思潼偶尔会看他一眼。
没什么能挂的,杭思潼就学着梁时清,把那些零散、面额小的钱币塞进利是中,再挂到果子上。
挂完后,杭思潼忽然产生一个疑问,如果爱一个人的最低标准是双标,那最高标准是什么呢?
好像没有读者可以给她答案,她们没有在评论区提到,也可能提了,但不在她读取的部分里。
放假就是睡眠跟躺床的时间,山顶小院里只有梁时清跟杭思潼稍微自律,每天按时起床装扮院子,林松玉那是自打下山后作息就混乱了,晚上睡不着,白天睡不醒,天天下午四五点才出来吃饭帮忙。
杭思潼忍不住说他:“林松玉,按照你这个作息,你确定你除夕那天起得来回家吗?”
梁家各过各的,梁时清在哪混都行,林松玉可不一样,他除夕那天凌晨就得回去了,无论是回去祭祖、上香、吃饭,都不能晚。
林松玉下午起床精神就相当好,说:“没关系,除夕那天我直接玩到早上回家,这样就不用起了。”
真难为他能想到这种主意,杭思潼跟梁时清对视一眼,决定还是给他叫个司机,别真疲劳驾驶摔山下去了。
腊月二十八,梁时清煞有介事地从书房里翻出了自己的笔墨纸砚,到宽大的二楼阳台上先练了一番手,才拿出买好的红纸准备写对联,那些红纸只有两张没带花纹,刚好是店里所有的款式。
梁时清怕自己写错,最开始写的那一副对联是红底无花纹的纸,找到后感了,后面一口气炫技般写了十来对。
林松玉还没起,只有杭思潼在旁边陪他写,拿小扇子轻轻对着对联扇,让墨水干得快一点。
半晌没听见杭思潼说话,梁时清收回笔:“你觉得我写得怎么样?”
杭思潼点头:“写得很好呀,你平时钢笔签字就很好看,对联写得好,在我意料之中。”
梁时清立马谦虚地说:“一般,也就在家里写着玩,那等会儿写完了,挑一对最好的贴你门口?”
“……梁时清,我必须提醒你,对联没有贴房间门口的,如果你实在想贴,等会儿写几个福字吧?”杭思潼终于反应过来,梁时清是开屏了等着她夸呢,半天不出声估计急死他了。
被杭思潼这么一提醒,梁时清也意思到了自己的意图似乎过于明显,赶紧轻咳一声:“对,我忘记了,那等会儿我给你写个最好看的福字,就贴在你房间的门上。”
等对联、福字、灯笼都挂好,新年就准备得差不多了。
梁时清站在院子里跟杭思潼并肩打量整个山顶小院,他说:“我们弄得真好看,明年,也一起弄吧?”
今年都没过完,就想明年了。
杭思潼无声勾起嘴角:“都行,只要你邀请,我都会来的。”
接下来两天,庄园经理安排了专业人士上山打扫,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这座山顶小院构造独特,功能也多,必须要专业人员才能打扫得干净,就杭思潼跟梁时清那点功夫,顶多收拾点表面可见的地方。
听完经理的回答,杭思潼跑去书房问梁时清:“这个山顶小院还有我不知道的地方吗?为什么经理那么说?”
梁时清收拾书架的手一顿,他的书房保密等级高,也就杭思潼能随意进出,平时他不在,严秘书想进来都得拿临时秘钥。
“不算吧,就是地下室跟仓库那些地方,都在山体里,没有窗户,你就别想进去了,我怕你晕里面我都不知道。”梁时清小心回答,他没说,是怕杭思潼总想跑去拿东西玩。
至少现在杭思潼的兴趣都在院子里,只折腾那些花花草草。
杭思潼眨巴一下眼睛:“就这么简单?不会是那种,大户人家才有的,刑讯室啊、处刑室啊什么的?”
梁时清无奈地看着她:“潼潼,就算真有,也不能放家里啊,主要是结构问题,房子里所有的开关都跟山体贴合,一个不小心挺容易出意外的,所以之前没打开过,现在过年了,就打开清扫一下,你要是好奇,可以跟着员工们去玩看,但是,一定不能贪玩。”
得到杭思潼的允许,杭思潼就颠颠地跑过去找经理了。
看人打扫真的很治愈,杭思潼先是跟着他们去了山顶看他们打扫停机坪跟露台,有跟着去看了山体里隐蔽的地下室跟仓库,确实不太好进出,即使已经加了很多防护设施,杭思潼依旧觉得,要是人被关里面了,估计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最重要的是,地下室跟仓库温度很低,像冰箱速冻层。
杭思潼看他们打扫看了一天,等经理带着人走了,回到二楼,梁时清
还在努力摆放自己的书架,试图让书架上的书都是对称的。
“你住的地方好危险啊,要是不小心真被关进去了怎么办?”杭思潼好奇地问。
“里面有应急通知按钮,如果真不小心被关了,可以按下去求救,严秘书收到消息就会过来救人。”梁时清随口回答。
不过之后杭思潼还是选择不到负一楼以下走动了,哪怕她知道别墅的所有路线跟密码,也不想体验被关的感觉。
除夕那天,庄园员工送来了很多东西,可以满足一切除夕当天的需要,哪怕是梁时清突发奇想要在山顶祭祖,也有白切鸡跟烤乳猪。
林松玉就如他自己说的,玩了个通宵,第二天黑着眼眶下楼。
送他上车后,杭思潼对梁时清幽幽道:“他回去肯定要被骂了,板上钉钉的。”
梁时清点头:“黑眼圈都要掉地上了,不被骂是不可能的。”
严秘书中午送来了猪精,之前杭思潼就说想见见,结果因为差点车祸的事,被耽搁了。
冬天狗狗爆毛,猪精进了门,直接冲到杭思潼身前嗷嗷叫,试图像当初一样扑到杭思潼身上,结果没跳起来。
梁时清嫌弃地看它一眼:“胖死了,连跳都不会了。”
严秘书小声解释:“老板,老人家养宠物就是这样的,只管喂,不管锻炼,冬天了,花姑也不能坚持遛狗,所以……”
杭思潼伸手摸摸猪精的胖脑袋,感觉手感比夏天时好上不少,便说:“好像是挺胖的,没有给它请陪玩吗?”
庄园里的客人都有陪玩,梁时清的狗狗没陪玩就有点说不过去吧?
梁时清回道:“没有,只请了训犬师,但是它被训练后会吃得更多,所以体重很难保持,加上我不在,奶奶跟花姑只会给它吃很多东西。”
老人家喂东西是不管不顾的,只要狗子嘤嘤嘤了,就觉得它饿,一个劲喂,梁时清在家的时候,反而是定时定点,吃完就没了,更不会给骨头跟多余的生肉以及零食,这样猪精才瘦下来。
杭思潼抓着猪精的大耳朵:“那没事,跟我们住几天,它肯定就瘦下来了。”
这话听起来跟养小孩似的,梁时清有种隐秘的高兴,他含笑打发了严秘书回去,想跟杭思潼过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新年。
狗子来了,同样带来了一车它的用品,梁时清随意将东西都放到狗屋里,杭思潼则是在偏厅里跟狗子玩,别的不说,黑背确实挺聪明的,也听话。
杭思潼给它梳毛、玩巡回游戏,猪精都高兴得厉害,一直跑来跑去的,不过它总是盯着杭思潼的口袋看,差不多一两分钟就要看一眼,尤其是玩游戏的时候。
“你不会还记得我没给你吃的猕猴桃吧?”杭思潼在猪精又一次看向自己口袋后抓着它的脑袋问。
猪精用无辜的狗狗眼看着杭思潼,像是在说:狗狗不知道哦,狗狗只是想吃东西。
梁时清刚好这时候从狗屋出来,杭思潼高声问他:“梁时清,猪精还记得我没给它吃的猕猴桃诶!”
往偏厅走的梁时清一愣,随后哭笑不得:“它就光记得吃,别给它,都胖成什么样了,对身体不健康,我记得你可是不喜欢小动物的,别给它。”
杭思潼松开猪精的狗头:“不会给它的啦,我就喜欢它吃不到,还得给我卖蠢的样子。”
梁时清无声笑笑,忙别的去了。
早上他们只是简单吃了些粥跟小菜,中午选择就多了。
年轻人过节没那么多规矩,该吃吃该喝喝,荆城到处都是鞭炮声,估计都在祭祖拜神,拜完一轮烧完之前就得放鞭炮,有些人家拜得早,鞭炮就放得早,断断续续已经响一早上了。
梁时清去厨房看了下,将白切鸡跟白切鸭都剁了,其他热菜都还热着,不用加工就可以直接吃,白切鸡跟白切鸭不剁,是厨师们担心梁时清心血来潮想祭祖了,他们拿不出来,毕竟这种祭祖用的白切鸡跟白切鸭想要煮好了,很费时间。
杭思潼玩够了,就带着猪精往餐厅走,隔着一段路看见厨房里的梁时清穿着普通的家居服,挽起袖子,身姿挺拔,手里拿着菜刀,利落地剁肉,每一刀都下得刚好,切出来的肉块匀称。
等梁时清转过身,杭思潼才看到梁时清系了一块花边围裙,顿时笑出声:“哈哈哈哈,你怎么找了这么条围裙哈哈哈哈……”
梁时清手里端着菜碟,低头看一眼,也有点忍俊不禁:“我没找到别的,厨师们可能把自己的白围裙带走了,只剩下这一条。”
杭思潼憋着笑,去给梁时清帮忙,她总不能就干看着梁时清忙活等吃。
忙完后猪精开始嘤嘤嘤装可怜,梁时清铁面无私,直接把它关回狗屋里了,重新回到餐厅落座,他问:“对了,饮料酒水还没有,你想喝什么?今天除夕呢,开一瓶酒?”
“不不不,”杭思潼赶忙阻止,“我们晚上要出去放烟花的,你忘记了?要是喝了酒,我们开车就不仅是疲劳驾驶了,还得把酒架算上。”
跟喜欢的人过年这件事太冲击梁时清的脑子,他连这件事都忘记了。
梁时清拍拍脑子:“对,我忘记这个事情了,那、喝点别的?”
杭思潼笑了下,起身去厨房冰箱里翻出一大瓶冰可乐,回到餐厅后倒进高脚杯里,她递了一杯给梁时清:“喏,八二年的气泡拉菲!”
好酒变可乐,梁时清跟着笑,伸手接过:“挺好的,这个一看就好喝。”
庄园厨师的手艺没话说,杭思潼美美吃了一顿,其他菜色分量都刚好,只有鸡鸭鱼远远超标,实在吃不完了。
“好奇怪,鸡鸭鱼好像量太多了。”杭思潼捧着脸苦恼地说,她觉得味道很好,可惜于,放一顿后,可能味道就没这么好吃了。
梁时清放下筷子,说:“因为这些是可以拿来祭祖的,所以稍微准备得多了一点,既然吃不下,就算了,晚上再说。”
不祭祖、没有亲戚走动、不用准备团圆饭的两人完全没事做,吃完饭就是在收拾东西放车里,尤其是林松玉提前送来的烟花。
杭思潼还拿了两个小的在院子里玩,看着那烟花转来转去的样子,她忽然说:“梁时清,好像你过年跟我过年也没什么区别。”
梁时清走到她身边坐下,点头:“嗯,因为我们没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其他人家的过年很忙,是因为他们有很多事情要做。”
“那你的新年会一直没有事情做吗?”杭思潼好奇地问。
“会啊,除非我爸终于舍得带我妈回来,奶奶也不去港城祭祖,或者他们想带我过去,不然基本都是这么无聊的年,”说着,梁时清看向杭思潼,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啊,或许,这不是你期望的新年。”
杭思潼偏头,跟梁时清心疼的眼神对上,她又默默转回来,盯着已经烧完的小烟花,说:“没有啊,这就是我喜欢的新年,我没跟你说过,我喜欢的新年很简单的,只要安静祥和平静就好了,没有吵架、没有假笑恭维、没有打架,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新年。”
梁时清抬手拍拍杭思潼的后背,认真地保证:“那我承诺,以后只要是你跟我过的新年,都会是你喜欢的氛围。”
世界上的意外太多,杭思潼不是梁时清这种一次机会都难给的人,她笑着道:“不用说得这么死啦,家里人吵吵闹闹或许都正常,只要不是对着我,也可以,毕竟我也爱看戏。”
闲聊的时间过得快,杭思潼中途好像躺在懒人沙发上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她身上盖着一张小毯子,身边围了两只她喜欢的玩偶,睡梦中,她还抓了一个抱进怀里。
杭思潼不会把自己的玩偶带出来,只能是梁时清看她睡着了,特地去房间里拿的,怕她没玩偶睡不安稳。
将
玩偶跟小毯子都放到客厅的沙发上,杭思潼迷迷糊糊往厨房走,看见梁时清在里面做饭。
“梁时清,你今晚做饭吗?”杭思潼嘟囔着问。
梁时清听见声音,回头看她:“嗯,荆城人少有不会做饭的,除非真的一点天赋都没有,我想着,我们晚上要出去,就不让厨师再跑一趟了,就算他们不回家,也要休息过年。”
杭思潼走到梁时清身边,发现他准备得有模有样,中午剩下的鸡鸭鱼也没浪费,鸡鸭剔了肉做手撕,骨头跟早上送来的高汤一块炖,另外放了黄芪党参虫草花,闻着很香。
鱼则是取了鱼肉跟汁,准备煎豆腐,其他还有些常见的家常菜,梁时清手艺其实中规中矩,一看就是会吃但技术有限的大少爷。
但梁时清非要展示,杭思潼也不会说不行,她开始给梁时清打下手。
煎豆腐的时候,梁时清说:“我爸从小就跟我说,想要讨老婆,手艺一定要好、脸皮要厚,所以我差不多一年级起,就跟他进厨房,一直到他烦了,带我妈去玩,所以,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食物中毒的。”
杭思潼正在给他切蒜,已经切了一小碗了,于是手一顿:“额……我切蒜,不是怕中毒啦,我是觉得你要用。”
梁时清恍然大悟:“哎呀,我忘记跟你说了,这些冰箱里有切好的了,算了,就用你切的吧,冰箱里的我们明天用也行。”
晚饭没中午那么丰盛,但看起来像是普通人家的团圆饭,该有的菜式都有,梁时清还专门炜了两小盅清炖狮子头,一人一个,吃完后鲜得舌头都要掉了。
杭思潼惊讶地看了梁时清好几眼,而梁时清则是矜持地喝汤,也不说什么,但眉眼间都是骄傲自信,显然他对自己继承自父亲的手艺很满意。
“我以为,你那架势是随便摆摆的,居然真的会做饭。”杭思潼难以想象,梁时清明明看起来并不熟练,但味道拿得很准。
梁时清谦虚:“因为自打我爸妈去旅游我就没怎么下过厨房了,对器具稍微有点手生,好在材料配比什么的,没忘记。”
杭思潼对梁时清刮目相看了,真不愧祖传手艺。
吃过饭,杭思潼想帮忙收拾,被梁时清阻止了,他说晚上会有员工来收的,他简单把东西放回厨房就行,他们现在应该去洗漱,然后带上东西准备出门去放烟花。
既然梁时清这么说了,杭思潼就没坚持,跑回楼上洗澡。
今年荆城的除夕天气也很好,太阳一直到晚上六点还挂着,金灿灿的夕阳照下来,处处金黄,如果不是温度稍微低一点,看起来跟春末似的。
晚上温度下降,杭思潼还是穿了件针织披风,梁时清则是正常的衬衫风衣,看起来相当帅气。
放烟花的山距离他们这边还挺远,林松玉七点准时打来电话,跟他们确定地点,两边同时出发,这样他们可以在放烟花的地点会合。
大家都没意见,几乎同时启程。
杭思潼路上一直在刷新闻,今年热搜上依旧是春晚的吐槽,其次依旧是烟花大赛。
南方跟西方都在战乱,国内倒是歌舞升平,炮轰声在国界线外是死亡,国界线内却是祝福跟庆贺。
网上说什么的都有,但过年嘛,再没有年味,大家也会尽力装出有年味的样子。
路上的时间就这么消磨掉了,他们到达时是晚上十点钟,地点依旧在去年放烟花的山上,不过今年多少有管制了,大烟花不许上坡——说是山,其实就是一片平坦的小山坡,山坡下有空地可以放烟花,也有人在表演。
去年刚放开,什么烟花都塞山坡上,人挤人的,不太安全,今年就控制了。
梁时清跟杭思潼先到,他们提了烟花小推车在山坡下等林松玉过来。
第八十六章
已经有等不及的年轻人开始放了, 原本荆城晚上就很多鞭炮声,加上烟花,几乎听不见其他声音, 说话都要靠得很近。
杭思潼抬头去看明亮的烟花,觉得比去年好像更华丽了一点,看来从前限制了大家的发挥,现在一放开, 烟花厂都恨不得拿出自己最高水平来制作。
梁时清拿出一把仙女棒, 递给杭思潼, 问她:“要先玩一会儿吗?虽然我们的比较小,但挺有参与感的。”
现场不敢点大型烟花的人也不哦,尤其是小孩儿, 都只拿着很小的烟花在玩, 还得父母盯着, 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炸到自己。
其实开放后难免会出现意外, 但多数人还是比较谨慎的。
杭思潼想着林松玉过来还需要点时间,就接过了仙女棒, 跑到可以燃放的地方去跟人借火点, 烧起来后滋啦滋啦的,明明是很浪漫的东西,但对比着天空中灿烂的烟花,仙女棒黯然失色。
烧了两根, 杭思潼拎着剩余的仙女棒回来了。
“怎么了?”梁时清靠近她问,声音太吵, 不贴紧就听不见。
杭思潼在他耳边大声回答:“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很少人玩了, 跟天上的一比,实在是太寒酸了。”
就像在太阳面前, 点了一根小火柴。
梁时清轻笑:“那我们先去占位置也行,林松玉应该快到了。”
放大烟花需要占位置,别人占了,其他位置就不好放。
杭思潼顿时眼睛一亮,跟着梁时清走。
人确实很多,这种自由环境,占位置也不看身份地位,大家素不相识,单纯就是先来先得,放完了就抡到下一个。
不过大多数人都喜欢挤在一块放,觉得热闹,也可以很多人看自己带来的烟花,享受别人的夸赞与掌声。
梁时清跟杭思潼不是很在乎这些,或许林松玉会比较在意,可谁让他来得迟,那就只有边缘位置了。
在一个人稍微少一点的空地,梁时清让杭思潼把着小推车,他找了个烟花放到空地去,摆放好,又转头从小推车里翻线香,用香点火比较安全。
杭思潼又打了个电话问林松玉到哪里了,他在那边懊恼地说:“我到了,但是没有停车位,你们赶紧先占位置,我跑一点停车,然后走过去。”
将林松玉的话跟梁时清复述后,杭思潼看见梁时清直接点了香,跑过去把烟花点燃,等他回来,烟花直冲天际,用一段很具有数字美感的闪动方式升空,在其他烟花的旁边炸开,却没有融为一体,而是相当清新脱俗——居然是茉莉花。
看见青白两色在天空炸开的刹那,杭思潼心头一动,下意识偏头看向梁时清,发现梁时清正在看着自己,像是从点完烟花回来就在看了。
杭思潼不知道他什么意思,默默收回眼神,又往天上看去,那烟花还在放,而且不止一个款式,接着是杭思潼很眼熟的栀子花,那是她在渝城的时候,专门拍给梁时清看的照片,说她养得很好,可以偷偷留一枝下来育苗。
每一次炸开的烟花都不同,最后一朵是西府海棠,粉色,跟其他那些牡丹山茶芍药的融在一起,西府海棠有点不起眼,但调的粉色特别好看,烟花质量明显压一头。
不间断的花,像是杭思潼跟梁时清认识的过程,她又不太确定,感觉梁时清不是会搞这种浪漫的人,如果烟花最后炸出她的名字,她一定扭头就走!
怔愣地看着烟花,杭思潼忽然感觉自己手心里多了一个方形的东西,她下意识去看,发现是印章,得亏印泥擦干净了,不然得染她一手红,还不好洗。
满脑子都是印泥的杭思潼听梁时清说:“杭思潼,我想了很久跟你告白的方式,也想过等待一个很好、很浪漫的时机,但最后想来想去,我觉得,不直白说的话,你可能永远理解得稍微有点偏差,所以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我原先在想,你或许不太能理解两个人在一起是什么概念,也不太能接受普遍世俗意义上以及现实多数人拥有的爱情,尽管这是两种方式,可是,你身边有很多人,我不敢保证,如果有一次我稍微来晚一点,你会不会就被其他人骗走了。
“我知道你不懂,那我应该用你能理解并且喜欢的方式告白,杭思潼,我爱你,我的私章交到你手里了,如果你同意,往后梁家的盈利里,都有属于你的一份分红。”
说完,梁时清放的烟花刚好结束,最后的图案是猪精,一只胖墩墩的黑背,不远处有人夸狗狗可爱,设计这个烟花的人一定是很温柔的人。
杭思潼握紧了手中的私章,她久久不能回神,其他烟花接上了位置,依旧在放,新年即将到来,放烟花的人们都很高兴。
此时杭思潼不敢偏头去看梁时清,她觉得,梁时清应该还是盯着自己看,啊,她生平第一次被告白,还怪紧张跟尴尬的,手里的东西又那么真实,证明了不是幻听。
良久,杭思潼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能不能问一下,你到底什么时候看上我的,我觉得我们之间熟得好突然。”
梁时清想了想,大胆握住了杭思潼捏着印章的手:“不知道,但我捡到了你丢掉的请帖,当我不愿意去探究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对我来说,很特殊。”
他是个提前被拉着长大的小孩儿,因为父亲不靠谱,还逼着母亲不允许多照顾他,多照顾一点就吃醋,加上家风严苛,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其实有很多毛病,比如什么都必须对称的强迫症,以及任何事情都需要探究清楚的窥探欲。
可是在杭思潼的事情上,他总是一再忍让,从一开始的试探,到后来即使拿到了请帖,也没去细究杭思潼到底为什么因为一张请帖就赶紧跑了。
后来他当然知道了许多答案,但在当时,他的态度就已经变化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对杭思潼的特殊?
梁时清说不好,他见过杭思潼最狼狈的样子,从一开始见到的人,就是穿着廉价衣服、提着假货行李箱的杭思潼,没有一见钟情,他觉得,如果非要给他的心动下定义,那应该是循序渐进。
每一次见面,都让他对杭思潼这个人产生好奇,他看见的,一直都是最真实的杭思潼。
或许杭思潼自己都没发现,她自打放下勾引梁时清的想法后,面对梁时清总是真实的模样,这或许对她来说没什么感觉,但梁时清看在眼里,就会觉得她对待自己不一样。
这种另类的双标,让什么都喜欢对称的梁时清体会到了独一无二的快乐,他逐渐对这种只有他们两人私底下才能享受的真实感到愉悦。
就好像,背着全世界偷偷诉说感情。
总之,梁时清在这日复一日的隐晦爽感中慢慢将杭思潼放在心上,他有心控制,却迎来了杭思潼的预知梦,之后,他就成了全世界,唯一一个可以被杭思潼绝对信任的人。
梁时清正式将杭思潼放在心上,不再去管心底所有野蛮生长的想法。
从一开始两人慢慢相处就好,到现在,梁时清不愿意当一个关系好的朋友,他也想在路冷禅来叫嚣的时候,带着足够的底气骂回去宣布主权,而不是虚张声势。
虚张声势并没有吓退路冷禅,杭思潼的偏心,才是让路冷禅离开的原因,梁时清发现后,立马将告白提上日程。
现在的偏心可以是朋友感情深,等有了身份,偏心,就会变成偏爱,梁时清不能抗拒这种诱惑。
杭思潼第一次知道自己丢掉的请帖原来在梁时清手里,她以为随手丢的垃圾桶,肯定会很快被垃圾车收走,到时候无人可以知道她到底为什么离开。
下一秒,杭思潼思维发散到谁捡的这个问题上,想来肯定是倒霉的严秘书,梁时清一看就不是会去翻垃圾桶的人。
见杭思潼半晌没动静,梁时清轻轻摇晃了一下杭思潼的手:“潼潼。”
“啊,”杭思潼回神,她纠结地看向梁时清,“但是,我可能没什么能给你的,你好像什么都不缺,我跟路冷禅在一起,是因为他想要一个我这样的女朋友,你的话,你什么都不缺,我跟你在一起,或许只是会用你很多东西。”
梁时清在一瞬间的愣神后是无数的心疼涌上来,他一把将杭思潼按进怀里,用了很大的力气,杭思潼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暖呼呼的怀抱,呼吸中,全是梁时清爱用的熏香味道,冷冽绵长。
他们在烟花下拥抱,所有吵闹声却好像逐渐远去,这片角落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可以大方地说出所有真实的爱意。
许久后梁时清沉声说:“潼潼,两个人在一起,永远不能因为需要,而是因为爱情,我不需要你的东西,我甚至恨不得你需要什么,我都能给,我如此庆幸,我真的能做到。”
杭思潼轻轻抓住梁时清的风衣:“我可能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我或许很坏很小家子气很没有三观,你可能只是喜欢我漂亮的脸蛋。”
梁时清听后轻笑,胸腔在杭思潼脸上一震一震的,他说:“潼潼,你真的是……太可爱了,我爱你这个人,自然你什么样子都觉得好,而且,我完全没觉得你有那些毛病,现在你犹豫,我可不可以认为,你也喜欢我,所以才担心你不够好,怕耽误我呢?”
这话杭思潼不爱听,她直接从梁时清紧紧的怀抱里伸出一只手,轻轻给了梁时清的下巴一拳,把他打抬头了:“不是,我这个样子就是世界上最好的,我配得上所有人,我是担心,你今天说得万般好,明天又会觉得亏,我只是想要个保障。”
世界上男人大多如此,追的时候说“都好啊,我喜欢你追你付出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等到结婚生子了,又埋怨女方说亏了,恨不得吸干女方的骨血再天天打骂,好像这样才能找回本。
杭思潼自己也算是这种事情的受害者,她当然得先问清楚,万一梁时清只是最近同居的错觉呢?
万一梁时清觉得今天他先告白了很亏将来要杭思潼还呢?
梁家一看就不是好进的家门,她不得先给自己要点保障吗?
被杭思潼轻轻揍了一下梁时清也不恼,他松开了抱着杭思潼的右手,抓住她直溜溜戳上来的拳头,又按回怀里,无论杭思潼怎么解释,梁时清是坚信杭思潼多少也有点动心了,她只是害羞。
对象害羞就要学会顺着下,不要跟人家争,谁害羞的时候都不想被揭穿的,梁时清于是说:“好,那我保证,永远不会用今天的付出,去责怪你,不过,口头保证可能没什么效用,这样,我们回去做个公证,要是有一天我们分开了,我净身出户。”
杭思潼只是爱钱,也没到这个地步,她推开梁时清:“咱们没结婚呢,你醒醒,做什么公正啊?我只是想让你确定,你永远不会因为你付出了东西,就在心中给我算账。”
梁时清露出失望的神情,似乎对两人在一起居然不是直接去民政局领证感到难过:“你说得对,放心吧,我真的不会,我恨不得把我有的东西都给你,那你愿意收吗?这个印章。”
那印章不大,现在也很少人用这种家族私章做证明了,只有公司的公章比较重要。
杭思潼想起这个,问:“你为什么用私章啊?你不应该带公司公章吗?”
梁时清沉默一会儿,轻声回答:“公司公章不好看,而且,相对来说,这个也足够贵,银行里属于梁家的不动产跟大批存储资产要用这个私章来证明身份提取的,你手里,拿着梁家一半的根基,我还算……有诚意吧?”
听完,杭思潼蓦地睁大眼睛,她举着那玉质的印章,松手也不是,不松也不是,有一种骑马难下的感觉。
有没有诚意且放一边,杭思潼只觉得
拿了一块烫手山芋,她欲言又止,小心地把公章塞回了梁时清的口袋里:“你自己拿着,这东西,我要是弄丢了,我赔不起……”
这边这么多人,梁时清居然敢带出去,他是真不怕被人偷了啊!
梁时清一愣:“你拒绝我了?”
杭思潼看他眼睛里的光都下去了,于心不忍,只好说:“没有……我是拒绝这个私章,我承担不起,你心意到就可以了。”
“可是——”梁时清想说什么。
“没有可是,你收回去,小心拿着,绝对不能丢了。”杭思潼打断了梁时清的话,生怕他硬要塞自己手里。
梁时清还是有点难过,他是想说,私章就应该让夫人拿着的,因为这是家族里最后的底牌跟底气,夫人本就是要把着家宅根基的,要不说古时候都要娶贤妻。
其实梁时清也知道杭思潼只是觉得价值太高了不敢承担,但在他心底,依旧觉得,不收下,就好像只接受一半的他一样,只同意了相处看看,没同意结婚。
杭思潼看梁时清将印章放到了风衣内袋里,她才松了口气,抬手拍拍梁时清的胸口,感受到印章的凸起,说:“梁时清,我不是拒绝你,我只是觉得,我们的进展还是太快了,走得慢一些,对我们都好。”
感情是需要经营的,身份的转变也需要两个人慢慢去适应,他们没有暧昧期,甚至再次之前,都在互相试探彼此的态度,梁时清完全就是被路冷禅逼着告白了,不然按照他们原本循序渐进的方法更合适他们。
梁时清急了,想立马宣告主权,杭思潼能理解,可他们的关系不能被外人推着走,两个人相处,应该是彼此都适应的节奏。
更何况,杭思潼不确定,自己对梁时清有多少感情,梁时清是个好人,她可以演一辈子戏,但骗一个人一辈子,那有点太残忍了。
闻言,梁时清轻轻揉了下杭思潼的耳朵:“没关系,那我们可以先不公开,但是,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算你,男朋友了?”
杭思潼觉得痒躲了一下,没躲开,任由梁时清模了:“不公开的男朋友不会摸耳朵。”
梁时清没听到杭思潼反对,便从善如流地改牵杭思潼的手:“好吧,是得隐蔽点,那牵手。”
“……”杭思潼随他去了,只是小声问,“那林松玉怎么办啊?这个说不说?”
提到林松玉,杭思潼感觉梁时清牵她的手紧了一些,又很放松了力道。
梁时清想起从前在庄园,杭思潼发现他不好相处,立马改去照顾宝宝了,后来两人甚是亲密了一段时间,如果不是杭思潼因为路冷禅跟楚雯蓝追得紧很快逃跑,说不准就发展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呢。
那时候杭思潼没靠山,她急于找庇护,梁时清肯定不会觉得她做得不对,只是心中怎么都不舒服,当时看着就很不耐烦,他还觉得是杭思潼要骗林松玉,他兄弟要被骗了,不高兴。
现在想来,他哪里是警告杭思潼,他是想暗示杭思潼,冲他来吧,别找他那沙雕兄弟了。
梁时清很是严肃地跟杭思潼说:“既然我们都保密了,那确实应该瞒着他,他这人你不了解,是个大嘴巴,有什么秘密,千万不能跟他说。”
杭思潼疑惑地抬头看了梁时清一眼,觉得他表情不像作假,半信半疑:“真的假的?我觉得林松玉还好啊,好像没有往外说什么东西。”
“信我,他只是伪装得好,其实特别喜欢说八卦。”梁时清说得斩钉截铁。
人家二十多年的兄弟,确实很了解对方,杭思潼便点头同意了。
等林松玉终于跑步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场景就是杭思潼捂着耳朵在小推车旁边看梁时清点烟花,他顿时大叫一声:“啊——你们放烟花不等我!都让开!我要放今天最大的烟花!”
三个人闹到半夜,特地留了一个最大的烟花,数着新年倒计时燃放,跟官方的烟花一块升空,在场所有人都欢呼着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到来,过去一年的种种霉运与苦痛都可以抛下,迎接新气象,期望今年,否极泰来、顺风顺水、更上一层楼。
烟花放到了半夜,晚上他们又轮流开车回庄园,三个人一块进的门,等林松玉回了房间,梁时清已经换回居家服,到楼下煮了一小杯牛奶,依旧是形状奇怪的小杯子,装着分量很少的牛奶。
端到杭思潼门口,梁时清轻轻敲门,杭思潼确实还没睡,穿着睡衣,走到门口。
梁时清将托盘放到杭思潼手里,又趁机走进了房间,他伸手摸摸杭思潼的后颈:“今晚累不累?我怕你习惯了,不喝牛奶睡不着,所以给你送来。”
之前梁时清都只是送到门口的,杭思潼捧着牛奶杯子,觉得他此地无银三百两。
杭思潼三两口喝完牛奶,将托盘跟牛奶都塞梁时清手里,然后趁他不注意,垫脚亲了他的下颌骨一口,轻声说:“晚安,半个男朋友。”
被亲这一口,梁时清直接愣在原地,他都没回过神,就被杭思潼推出门口,一个人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才回神,他怔愣地回头看了眼紧闭的门,欲言又止、欲敲又止,嘴角比ak还难压。
喝过热牛奶的嘴唇软乎乎的,带着奶香和温软湿度,甚至在下巴还有一点奶渍残留。梁时清用手背轻轻擦了擦下颌骨,随后端着托盘就恍惚地走回房间。
杭思潼送傻掉的梁时清出门,随后去浴室拿毛巾擦了一下嘴唇,她对着镜子看了眼,无声叹息:“年轻人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这可不好。”
不管梁时清半夜来,是想亲亲还是想获得以后随意进出房间的权力,杭思潼都一下给他亲懵回去,接下来应该能安分几天了。
初一早上要睡到自然醒,加上前一晚睡得迟,三个人都起迟了,不过梁时清依旧是他们当中最早的,开门让庄园员工来送吃的,他还要给员工们派发利是,祝员工们新的一年依旧事事顺利。
既然不回家,那作为领导,该给的还是要给。
杭思潼第二个起床,她啪嗒啪嗒跑下楼,走到餐厅找吃的,梁时清刚好从厨房里端着两杯热豆浆出来,他顿时愣在原地,看见杭思潼后感觉自己路都不会走了。
于是林松玉下楼的时候,就看到一个比往常更机器人的梁时清和一个似笑非笑的杭思潼,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孤立了。
第八十七章
林松玉并不能在梁时清这长久躲着, 他也就晚上出来,不用跟着家里人守夜,现在年味轻, 家里那些人不过是谈生意跟打麻将,他在家无事可干,又是年轻人,就允许出来玩。
到了初一早上, 他本该回家去跟父母爷爷奶奶上山请头香, 奈何昨晚回得迟, 错过了。
早饭还没吃完,林松玉就收到了电话轰炸,完全不留情面, 从爸爸妈妈一路被各方亲戚说了一遍, 什么头香不请、来年不顺。
在林松玉苦恼接电话的时候, 杭思潼小声问梁时清:“头香很重要没错, 但也要小辈一块过去吗?我以为家里派个……嗯,代表过去就好了。”
梁时清已经稍稍放缓了身体, 逼着自己不受昨晚那个晚安吻的影响, 回道:“只求个好兆头的,确实让家主跑一趟就行了,或者谁家有所求,就可以跟着去, 但往往,上头香不代表只有上头香这件事。”
这种时候, 更像是家里的一种集体活动, 往往要彰显阶层与掌权者的权威,所以小孩儿不到场, 就视为忽视了这种权威、不认可阶层。
也就林松玉是家主儿子,不然肯定要被骂得狗血淋头,现在他不到场,还能被宽容为小孩子不懂事,让林父不要太责怪他。
杭思潼对这种事情一向是不置可否的态度,就是随口一问,昨晚熬了夜,早上起来胃口不佳,她没吃多少
,有些想回去睡觉,但大年初一,整天都躺在床上过有些虚度光阴的味道。
没一会儿林松玉回来,很失落地说:“我等会儿要回去了,因为要去走亲戚,今年林家有人往上走了,总得走动走动。”
就算是亲戚,也得时时联系,不然一旦放下,就生疏了。
杭思潼跟梁时清都表示理解,给他准备了礼物,当做礼物带回去,反正只要礼物带得够,就算迟来,也不算太失礼。
离开时东西要装车,杭思潼提了几样轻便的东西跟在梁时清身后,庄园里没有多余照顾生活起居的人,林松玉还得自己开车下山回去。
梁时清有强迫症,刚好可以规划林松玉开来的车子后备箱能装下多少东西,他先放好了林松玉自己挑的,再把自己挑的贵重物品放中间,最后伸手去接杭思潼拿的轻便礼盒。
林松玉站在不远处,忽然注意到,梁时清接过时,角度特殊,一手握住杭思潼的手腕,一手从杭思潼手心中间接绳子,很少有人会用这种方式接东西。
说难听点,猥琐,说好听点,过于亲密。
但杭思潼好无所觉,被梁时清摸了也不在意,只是将礼盒绳子挂到梁时清的手指上,还跟他交代:“小心点放,这个里面是陶瓷罐子装的。”
随后梁时清将几个轻礼盒稳稳地堆叠在最上层,又重新数了一遍数量,确定盒子数量没错后关上了后备箱,他转头想提醒林松玉开车稳一点,却发现林松玉眼神古怪。
“怎么了?你又不想回去了?”梁时清奇怪地问。
杭思潼也跟着看过去,说:“不回去不行的哦,会被骂很久。”
林松玉感觉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很奇怪,但说不出来:“没有,我就是觉得回去没意思,想到要应付那么多人……还是梁时清你好啊,家里没人管。”
关于梁家的情况,梁时清还没仔细给杭思潼说过,不过杭思潼推测得出来,梁时清的父亲在长辈眼中是逆子,那梁时清哪怕只有父亲一半叛逆,对长辈来说,都是烧高香了,自然不会管他。
梁时清不为所动:“说得好,那等我爸妈回来,奖励你来我家玩。”
林松玉顿时脸皱成一团,匆忙拒绝,跑到车上跟他们说再见,随后一溜烟踩油门就跑了。
目送车子离开,杭思潼问梁时清:“他不喜欢你父亲吗?”
“嗯,他小时候来我家一段时间,我父亲是很恶劣的人,我妈不在家要工作,他如果没事干就会整我们,当然,如果稍微死忠一点的,大概会认为那是锻炼,但显然我跟林松玉都没有受虐倾向,所以只觉得他变态。”梁时清冷漠回答。
“……”杭思潼多少能理解梁时清为什么长成现在这样,铁桶,才是应对一切意外的最好模样。
山顶小院的门重新关上,梁时清催促杭思潼回去睡回笼觉,前一晚没睡多久,今天他们没什么活动,又不想出去玩,那自然还是选择睡觉。
中午杭思潼起来,她有些无趣地跟梁时清说:“好像两个人过年也没什么特殊的,因为我们什么都不想去干,我看网上说,新年第一天,除了走亲戚,应该出去玩的。”
逛街、吃饭、看表演,很多活动。
中午员工同样送上来适量的午餐,还有下午茶,梁时清给杭思潼添饭,说:“是有很多活动,不过我想着,晚上去比较好,因为晚上会好看点,白天去可能没那么惊艳,我的建议是,白天多睡点,晚上有精神。”
“那这样作息颠倒了怎么办?”杭思潼好笑地问。
“唔……我们可以早点回来,也不一定要玩通宵。”梁时清还是决定以安全为主,不习惯熬夜的人,突然熬夜,对身体不好。
下午杭思潼实在睡不着了,就在院子里陪猪精玩,猪精才来两天,看不出瘦不瘦,但毛很多,满屋子都是,梁时清受不了,总拿吸尘器跟粘毛器清理,显然收效甚微。
杭思潼陪猪精在院子玩的时候,就看见梁时清皱着眉头在偏厅里收拾狗毛,越收拾眉头越紧。
这个新年过得紧凑,即将出门了,梁时清才想起来,让杭思潼去发财树上摘一个红包,本来应该除夕晚上摘的,奈何他们回来得太晚了,三人都困得不行,林松玉早上头也不回地跑了,带一堆东西,根本不需要。
在初一这天黄昏,梁时清认真让地杭思潼选,甚至可以选很多个。
杭思潼站在原地想了想,说:“那我就摘一个吧,假期还长,我可以每次路过就拿一个。”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杭思潼随手摘下一个,里面只有五块钱。
荆城的利是金额都很少,只有父母会给定一百块,其他人按亲疏关系给得越来越少,有些都偏到只剩一两毛,但说起来,就是讨个吉利,跟其他省份的习惯不一样。
“只有五块钱,我运气真不怎么样。”杭思潼感慨,她觉得,自己运气确实一直不好,可能被作者设定了负的幸运值。
梁时清看了眼,说:“你看看上面的号码。”
杭思潼愣了一下,展开折叠起的五块钱,定睛一看,发现编码末尾是666,六六大顺。
此时梁时清开口:“我担心你抽到数额小的正常利是,或许会觉得自己运气不好,所以能塞进去的钱币,编码都很好。”
言下之意,其他金钱数额小的利是里,编码都是有典藏意义的。
杭思潼郑重收起这个利是:“我收到你的心意了,这个,就当我的压岁钱吧,压枕头下面。”
他们赶在太阳下山前去往市内的庙会,有舞狮跟一些小活动,杭思潼从没被人带着参加过,她看什么都新奇,还买了一堆吃的拿在手上。
路过花店,梁时清进去买了几支迎春花,跟杭思潼说:“家里小雏菊没能活几天,刚好春天要来,我们可以把迎春花放空花瓶里。”
自打小雏菊寿终正寝,山顶小院的花瓶一直是空的,杭思潼觉得奇怪,然而临近过年,她忙得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也没顾得上,现在梁时清说可以放点迎春花,她忽然反应过来,梁时清是希望她再带一点花回去。
或许是上次路冷禅的事让梁时清意识到,他在路冷禅那赢过的地方,也有小雏菊的功劳,他就想得到更多品种,以后说出去大概很有面子。
杭思潼轻笑:“这个花寓意好,希望春天顺利。”
这两天杭思潼消息一直很多,新年快乐要一个个发送,还有除夕没动静,但初一冒头的人。
晚上回到庄园,杭思潼才发现,给她发新年快乐的人里,有滨城的人,但她一直在忙,见着谁的问候与祝贺都反手一句祝福语,不管是否真心,对面看着不像模版的长句子,都会觉得自己被尊重了。
但其实杭思潼根本没过恼,她晚上洗了澡躺在床上一个个翻看确认,确定自己没说错话,于是就在一连串的祝福中看到了滨城那几个人发送来的祝贺、
现在滨城还会给她祝贺的人不多,阮梦梦、苏伊尘、顾君珏,都是曾经纠葛甚多的角色,她不奇怪没有路冷禅,年前刚闹成那样,他肯定觉得自己没面子,说不准将来都不会出现了。
消息已经回了,杭思潼就没多想,大过年的大家都很忙,她也不特地去跟其他朋友维系,这个时节维系感情,跟给对方找麻烦差不多。
今晚梁时清想故技重施,然而等他煮好牛奶上楼,发现杭思潼已经睡了。
杭思潼有没有睡着很明显,她是个很小心谨慎的人,平时睡觉习惯把门给锁了,这跟她处在什么环境中没关系,她只是很谨慎。
之前在滨城的时候杭思潼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梁时清还特地跟她说,锁门不利于医护观察她的情况。
那时候杭思潼腿上有伤,勉强改过来,到首都的时候也是,没受伤就
锁门,腿不舒服才会不反锁。
具体原因,杭思潼说是这么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小时候她在养父母家,住的是房地产公司特留的杂物间,那属于楼层划分构造设计遗留问题,杂物间太小,做不了卫生间也没办法当其他功能性房间使用,就只能往里面堆放杂物。
要是现在的年轻人,肯定会买漂亮的架子放在里面,力求能装更多东西,还美观,但在上一辈人眼中,杂物间就是可以随意摆放的意思。
杭思潼被收养后没有地方住,就住在杂物间里,那个杂物间只有一扇用来遮住贫穷与脏乱的门,门很薄,不需要养父那样的成年男性,连养母都能一拳打破。
小孩儿对世界有认知后就会产生羞耻心,杭思潼更是从小就在人贩子身边长大,她更明白,一个紧闭的房门有多重要,所以她一直很小心地关上门,必要时候就反锁。
但就算是这样,养父母在好几次找了她之后看她还要开门,就不耐烦地把门给打烂了,连带着暴力拆卸了那个脆弱的锁。
后来杭思潼开始发育、来月经,她进入了青春期,那扇摇摇欲坠的门对她来说是一种羞耻感,与大人们说的小孩儿长大有自尊不同,杭思潼感受到的,是一种自己什么都可能被看见的羞耻。
毕竟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自己做坏事诅咒养父母的时候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好不容易度过发育的三年,杭思潼回到独自生活的状态,锁门就成了保护自己的习惯,出门在外,进屋先检查所有角落,然后锁门,是大多数女生的习惯,饶是杭思潼也不能避免。
能愿意在梁时清的别墅中不锁门养伤,已经代表了杭思潼对梁时清的信任。
但偶尔杭思潼依旧免不了这个习惯,尤其是她疲惫的时候。
梁时清叹了口气,明白连着两天出去玩,杭思潼很累,不需要牛奶助眠,于是他把牛奶倒进自己的杯子里,喝完再睡,可惜的是,今天没有晚安吻了。
接下来几天,杭思潼就不想出门了,她在家跟梁时清磨合——磨合他们之间关系的转变。
山顶小院只有他们两个人,梁时清总是很拘谨地想碰碰杭思潼,从前两人关系没挑明,他很克制,现在就很容易出现奇怪的触碰。
比如说,杭思潼在他身边走过,想去倒杯饮料,梁时清就会说,帮她倒,接过杯子的同时,顺手摸摸她的头发。
又或者,在跟猪精玩的时候,梁时清非得贴着杭思潼坐,宽厚的肩膀就在杭思潼脑袋后,她笑起来往后一仰,会直接靠进梁时清的怀抱里,跟投怀送抱似的。
杭思潼有发觉梁时清这些小心思,他像每一个情窦初开的男大学生一样,摸摸碰碰就很高兴了,一副摸了手就再也不洗的便宜模样。
初五那天早上,梁时清很是犹豫地拿着一把梳子走到在露台给猪精梳毛的杭思潼身边,装作很稀松平常的样子问她:“潼潼,我看你头发长了不方便,我给你梳一下怎么样?”
猪精在桌子上打滚,听见主人说话就哼唧一声,它的浮毛飘得到处都是,所以才需要到露台来。
杭思潼疑惑地看了梁时清一眼,不太明白。
对于头发这事,杭思潼不在意很久了,从前她的头发剪一次至少四位数,这还只是剪,如果需要出席重要场合,她得想办法做很适合她的造型才去。
在苏伊尘身边的时候,不需要自己考虑这些问题,杭思潼只用挑设计师就好了,最后做的一次造型就是苏伊尘常请的设计师做的。
那是一个很淑女的公主卷,设计师说,杭思潼适合所有“我见犹怜”的发型,也就是寡妇发型,但凡有一点沾边,就非常漂亮,所以离开苏伊尘家的时候,杭思潼的长发被烫成了上直下卷的公主卷。
等到破产,杭思潼需要钱,就去卖掉了一头长发,因为长度够,没让人削到头皮根,而是控制在能扎起来的位置,她到荆城后就没动过头发。
养到现在,又是及腰的长发,非常顺直,没有一点卷,她平时就是随意扎起来,在家不想动就不扎。
比如今天,杭思潼要给猪精梳毛,在露台上,风一吹,扬起好看的弧度。
梁时清抬手轻轻把飘来飘去的长发拢住,说:“你要给它梳毛,不扎头发不方便,我给你扎一下。”
杭思潼好笑地看着他:“你会吗?”
“我会的,我还会梳辫子,你要吗?”梁时清举着梳子,热情问。
“行,你来吧。”杭思潼找了椅子坐下,随便梁时清发挥,她倒是想看看,梁时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梁时清心下激动,他轻咳一声,伸手轻轻地给杭思潼梳头,梳顺之后,真的开始给杭思潼扎鞭子,还是很多女生都没弄明白的鱼骨辫。
杭思潼觉得梁时清手脚轻轻的,估计弄不出什么名堂,等到她给猪精梳完,一回头,才发现梁时清下楼又拿了两面大镜子上来,举着给杭思潼评价。
“怎么样?我手艺还行吧?”梁时清语气中含着隐秘的求夸味道。
鞭子划分均匀,最后垂了一个青色的蕾丝蝴蝶结,下面居然还有一个小铃铛,动一下就响一下,不知道梁时清怎么悄无声息给她绑上去的。
杭思潼抓起自己的鞭子尾巴摇晃一下,非常稳固:“你怎么给我绑这个,很吵的。”
梁时清说:“不会,这样你走到哪里,我都能知道你的位置,而且这个声音小,需要很大的力气的力气才能摇响,猪精也不会受影响,重要的是,我梳得不好吗?”
好,但杭思潼总觉得自己把辫子放在脸侧,很像那种准备死老公的人妻。
放到身后倒是还好,杭思潼不吝夸奖:“梳得很好,你把头发分得很均匀,有些发型师手都没你稳。”
梁时清笑起来:“你喜欢就好,那以后我们有空,我都给你梳头?”
图穷匕见,杭思潼总算知道梁时清为什么屁颠屁颠过来要帮她梳头发了,敢情是想获得梳头权力,虽然作为男朋友没什么问题,但杭思潼总觉得有点奇怪。
好像粘人得过分,之前梁时清明显没这么多毛病。
杭思潼迟疑了一下,说:“我们都忙,看情况吧,初八我们就得回首都了,你去公司当社畜,我去找导师准备复试,这头发,还是扎马尾最方便。”
梁时清摸着杭思潼的鞭子,叹了口气说:“也是,有点可惜。”
过了一会儿,杭思潼才反应过来,梁时清可能是按照他父亲的方式在行动。
他最先接触到的情侣就是父母,纵然从所有人口中,都看得出梁时清的父母恩爱,梁时清大概以为,只要他做得跟父亲一样,迟早有一天,杭思潼会像他的母亲那样,愿意走进梁家的大门。
杭思潼哭笑不得,父母爱情哪里能当做参考啊,时代都不同,何况有些事情上一辈人的做起来还好,换成梁时清跟这个年代的人去做真的很奇怪。
思来想去,在回首都前,杭思潼跟梁时清约法三章。
“我们回去后肯定忙得不可开交,所以觉得,我们应该设定一下规则。”杭思潼在客厅里,严肃发言。
“比如说?”梁时清面上冷静。
杭思潼想了想,说:“我们不要刻意表现恩爱,不要做自己之前不会做的事情,我们不要为了谈恋爱而谈恋爱。”
这三样,是杭思潼最近的感受,她发现梁时清可能是很喜欢她,总是忍不住有一些表现,但外人可能真会觉得梁时清变态的!
为了彼此的脸面,多少需要收敛一点。
梁时清若有所思:“那什么样的举动才算刻意?怎么确定现在做的事情就是从前不会做的?什么程度算是为了恋爱而恋爱?”
听完,杭思潼也愣住了,她又没谈过正经恋爱,她怎么知道?
“潼潼,我觉得你可能……只是不太适应有人对你以一种伴侣的方式对你好。”梁时清在两人沉默半晌后说。
“啊?”杭思潼不解。
梁时清斟酌着用词:“我的意思是,伴侣本身也是家人的一种身份,只是比带血缘的家人更亲密,双方紧密度更高,你没有正常的家人,所以把我的一些亲密行为当做了刻意,或许是我忘记告诉你了,身为家人,哪怕只是临时的,我们也可以无条件对对方好。”
只要出于爱,就会忍不住,希望每天都有亲密的肌肤接触,还
依譁
有无休止的对对方好。
杭思潼脸上出现一丝茫然,随后又回想一遍自己见过的所有夫妻:“你没有骗我吗?真的假的?”
梁时清伸手握住杭思潼拿笔的手:“真的,爱是一种渴求,我只是太想跟你有接触了,可能你不太喜欢我靠近你,因为你还没有把思维转变过来。”
说着好听,只有梁时清知道自己多鸡贼,他明白杭思潼无法分辨爱与感情,他没说杭思潼不够爱他,只说杭思潼观念没转换过来,那杭思潼思考的问题就不会是爱不爱,而是自己有没有把梁时清当男朋友。
第八十八章
杭思潼觉得梁时清的说法很奇怪, 但她也没往深里想,毕竟梁时清现在是对象了,她第一次拥有这种新奇的东西, 感觉自己还是应该宽容一点。
就当梁时清说得有道理,杭思潼问:“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话音刚落,梁时清就从茶几底下拿出了一本《恋爱中应该去做的一百件小事》,从封皮看, 应该是新买的, 不知道梁时清怎么让人把这东西无声无息地送到山顶小院来。
反正杭思潼看到的时候惊呆了:“你什么时候买的?”
梁时清沉默一会儿说:“网上订的, 昨天刚到。”
庄园快递能到的地方不少,但都是送到庄园后由庄园员工统一派送,这是为了保障安全, 也是为了保密, 多加一道防线总没错。
所以梁时清既然是趁秘书不在自己偷偷网购的, 那很可能统一派送到庄园的快递点, 再由员工送上门,不怪杭思潼没察觉。
杭思潼看着那本粉色封面的书, 思索良久, 勉强点头:“也行,但还是不要太出格了,咱们名声本来就怪怪的,最后要是没磨合好分开了, 很难解释清楚。”
主要是影响杭思潼找下一个。
梁时清没意见,不过那本书里要做的事情还是提上了日程。
严秘书返工后他们就要回首都了, 作为卷王中的卷王, 严秘书甚至是带着各种文件跟机票来的,杭思潼跟梁时清必须马上就收拾东西等待出发。
这么多天, 杭思潼还是没能把发财树上的利是拆完,她很努力了,奈何梁时清挂得是真多,她也想随便拆,但里面每个东西都有寓意,随便拆的话,好像有点辜负梁时清的心意。
最后决定直接运到首都去,让杭思潼依旧能随手摘利是,或许可以慢慢摘到年底,然后梁时清再挂新的。
至于杭思潼那盆小的发财树,她在初五那天忍不住摘了一个吃,说是初五迎财神,就要吃发财果。
结果被酸得差点吐出来,杭思潼总算老实了,最后年桔也没办法吃,加上辣椒盐都不行,味道相当古怪,可能只有爱吃酸的人觉得好吃。
东西都运回首都,猪精就要送走了,这几天跟着他们两个住,看起来瘦了点,不过还是有点超重的样子。
荆城的暖和跟首都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杭思潼过去当天就被冷感冒了,非常迅速,甚至没来得及跟梁时清商量带过去的东西应该怎么放置。
之后梁时清复盘了一下,感觉应该就是上下飞机、上下车的时间,一冷一热,加上杭思潼对北方气候的不适应,所以感冒了。
杭思潼晕乎乎地躺在床上,等着医生给自己挂吊瓶,也就梁时清这什么都有,省得去医院。
梁时清本来要去工作的,还请了一天假照顾杭思潼,她感冒,好在没发烧,就是人晕乎乎的,加上不停地流鼻涕跟咳嗽。
“早知道,就给你多穿两件衣服了,省得遭这罪。”梁时清无奈地给杭思潼递纸巾。
杭思潼感觉自己呼吸不畅,连脑子都迟钝许多:“医生也说了,不单单是着凉的问题,还有对环境的不适应,我可能还是比较适合南方的天气,南方很少有这么冷的时候。”
话虽如此,可要是不着凉,杭思潼怎么会对环境反应这么大呢?
之后杭思潼喝了好几天的中药,都是强身健体的,不好喝,可为了念书顺利,还是捏着鼻子忍了。
梁时清重新回到岗位上工作,他父亲不干活,名下有自己的产业,他接手的是爷爷这边的产业,还有一部分奶奶已经没精力管理的,庞大的商业帝国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忙得他连去读个研深造一下的时间都没有,问就是老豆不抗事,爷爷又去世了,所以他得扛起来。
杭思潼的感冒断断续续,终于在即将通知复试的时候痊愈,她高兴地在别墅里跑了一圈,以此宣布自己终于好了,然后开始忙碌复试的事情。
晚上梁时清回来,听梁叔说杭思潼已经痊愈,家里终于能见一些发物,正常补充营养的药膳也可以随便吃了,梁时清高兴地上楼去找杭思潼,发现人没在,又找了几个房间,才发现她在书房里,跟导师视频。
既然在忙,梁时清就不打扰了,他先回房洗漱。
吃晚饭的时候杭思潼跟梁时清说:“我导师跟我对了一下往常的复试流程,感觉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以后我住这里,上学是不是不太方便?”
别墅区什么都好,安静、宽大、有佣人照顾,唯一的问题就是距离学校有点远,她要是课程安排在早上,估计五六点就得起床,实在是不够方便。
梁时清一听,想了想,说:“那你是想在附近住,还是去申请研究生宿舍?我附近也有一套房子,不过肯定没别墅这么大,可能不够自由。”
杭思潼有些纠结:“我觉得我忙起来肯定需要一个宿舍,但老住宿舍,你又忙,我们不就一个学期都减不了几次面吗?”
闻言梁时清愣住,随后有些忍不住笑,他没想到,杭思潼居然还会考虑这个问题,怎么不算是把他放在心上呢?
嘴角有点难控制,梁时清干脆不控制了,笑着说:“既然这样,就申请宿舍的同时去我名下的房子那住吧,你要是想在那附近找房子,是找不到的,很困难,宿舍也留着,要是你忙到太晚,跟我说一声就好,可以有个地方落脚。”
杭思潼点点头,将这件事记在了心上。
接下来的日子杭思潼过得还是比较休闲,复试安排也已经出来,她等着就行了。
在复试开始前,梁时清决定搬家,他想把杭思潼送去首都大学附近的套间,那边住着可能没那么宽敞,但更方便,他自己之前也会去住,每天有阿姨照顾起居,总之哪里方便住哪里。
杭思潼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搬过去后感觉所谓的小有点夸张了。
房子居然是一整层,梁时清说,这房子是预留的,开发商当年说想给梁奶奶留两套,但梁奶奶看房子不错,就要了一整层,从电梯出来开始,全是梁时清的地盘。
这层楼没有拆墙合并,估计是怕影响承重,但门口装修规划得好,并不会觉得突兀。
杭思潼过去后选了个有阳台的房间,因为是临时决定搬家,房间没办法跟之前一样,提前进行软装,只能杭思潼一点点按照自己的喜好改造。
梁时清跟着她搬家,主要是带她熟悉路线
,还有把密码、钥匙、门禁卡都多复制一份给她。
阿姨只有每天早上十点钟回来,主要是打扫房间跟带走脏衣服跟垃圾,脏衣服会送回别墅处理,屋子打扫得一尘不染,垃圾全部丢掉,毛巾更是每日更换。
一切标准跟梁时清在别墅中住时没什么区别。
房子变小了,杭思潼才意识到梁时清是如何被精致养大的,不过她越看越奇怪,因为梁时清在山顶小院中并没有这么多毛病,他甚至可以将自己照顾得很好。
梁时清会回来吃晚饭,杭思潼实在好奇,就问他为什么这边照顾得这么精细,明明之前在山顶小院,梁时清根本不需要人照顾。
“因为这些都是我爷爷遗留的做派,我爷爷是很标准的世家子,他可能有新思想,但家族这东西,不是说有了新社会新思想就能磨灭,何况还是这种可以养活全家人的工作,所以就算是我爷爷走了,我父亲也照旧没动这些守着老规矩的人。”梁时清无奈地说。
这些照顾梁时清很精细的阿姨叔叔,还有新来的佣人,未必不知道旧社会没了,他们没必要如此,但抛开身份地位不说,他们每天领着很高的工资,照顾一个可能不怎么出现的人,是个人都知道这份工作好啊,谁敢动他们这份工作,他们能把对方咬死。
一个是只需要每天打扫两个小时不用见老板、有五险一金有双休工资还高的工作,跟一份每天打工十二个小时天天见老板那张臭脸、有五险一金没双休工资还低的工作,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杭思潼感觉有点羡慕:“这工作还怪好的,早知道我当年就不去当家教了,我应该考个营养师证书去给人当阿姨。”
听完,梁时清被她这个奇思妙想给弄得哭笑不得:“别说傻话,工资再高,人们的歧视也是不会变的,你的脾气啊,肯定受不了。”
话虽如此,杭思潼也哼哼唧唧地说工作真挺好的。
复试如期而至,杭思潼表现不错,在成绩公布前,她先收到了导师的通知,那意味着她过了,只等正式公布成绩,然后就是等待入学。
导师的意思是,她的知识储备其实跟研究生没有相差太多的,她有实操的经验了,只差一些更深层次的知识点,到时候可以直接进他的组,半学半研究,别浪费天赋。
杭思潼完全没意见,一切按照导师的安排执行,她又不急着毕业去当社畜,咸鱼得相当心安理得。
成绩很快公布出来,杭思潼直接发了祝贺自己的朋友圈,她很喜欢炫耀,发朋友圈的意义就是向别人炫耀自己过得有多好,不过她没去那种公开的社交平台当网红,因为怕自己上头后,做出不太理智的事情。
网络的普及,让很多人在网上宣泄着自己的邪恶与情绪,什么恶劣的事情都被狡辩成“混沌乐子人不承担罪名”,杭思潼很烦那一套,所以只在朋友圈炫耀。
朋友们陆陆续续刷到,给她发各种恭喜,还有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为国争光的。
杭思潼开心地刷着评论跟点赞,突然发现有人给她发了消息。
返回信息页面,杭思潼才看到是阮梦梦。
【阮梦梦:恭喜你呀潼潼,成功考上研究生,我最近也在首都,可以约你出来庆贺一下吗?我们好像很久没见了。】
久吗?
杭思潼回想了一下,上一次见面,确实是很早之前了,她参加第一个计算机比赛的时候,那时候阮梦梦对自己的人生方向甚至有了迷茫。
后来阮梦梦在滨城发展不顺,只能回母校来求助,现在阮梦梦是个什么情况她也不知道,因为很久没听说过他们的消息了,也就过年的时候,几个人意思一下跟她说新年快乐。
【杭思潼:没有什么见面的必要,我们本来就不是很熟的关系不是吗?】
那边好几次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却过了好几分钟才发过来。
【阮梦梦:潼潼,我其实很难捋清楚,我们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明明许多事情,都显示我们不至于变成现在的关系,但是好奇怪,我们还是分道扬镳,是不是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还不知道的事情?】
看完这句话,杭思潼也愣住了,随后长长叹了口气。
在阮梦梦的视角,她大概只是觉得,自己听了很多谣言,但依旧愿意相信好朋友,甚至应邀去听好朋友的解释,只要好朋友真是无辜的,那她一定帮忙。
但后来的事实证明,所谓的邀约,都是楚雯蓝的诡计,杭思潼没有指望她,甚至在卢倚彤删掉了自己之后,就去找了另外的靠山,她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就因为这个误会,破裂了。
阮梦梦有心挽救,甚至跟卢倚彤断交了,可杭思潼依旧生气,冷言冷语,无论她如何赔礼道歉,都没有一丝动摇。
杭思潼看阮梦梦,从来不是只看这个世界里她做了什么,是连带着上辈子、或者说整本书真正的走向来确定的,阮梦梦最后就是没有帮她,也没有一瞬间,是站在她这边的。
这让杭思潼怎么说呢?
她心里永远有芥蒂,阮梦梦就是没能像梁时清那样无条件站在她这边,所以她意难平,甚至想阮梦梦倒霉一辈子。
现在阮梦梦这么来问,杭思潼觉得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杭思潼:没有发生什么,我只是恨你相信卢倚彤不相信我,既然你不能无条件站在我这边,那我就不需要你这样的朋友。】
另外一边的阮梦梦看到这个回复惊呆了,她有点难以接受,感觉人还是要理智一点的。
【阮梦梦:潼潼,你这话不对,你当时是证据确凿地被证明,已经偷税漏税跟倒卖专利,我只是没有找到证据证明你的清白,无法站在你这边,如果我无条件地支持你,才是害了你。】
杭思潼看到这句话,给阮梦梦双标笑了。
【杭思潼:那我回头去找一下封家的账本的漏洞,也去举报封家偷税漏税,你记得也这么大义灭亲,先跟封闻聿离婚了,再去找证据证明啊,等你发现那罪名小得可以不成立时,再看看封闻聿愿不愿意跟你复婚。】
这次,阮梦梦不说话了,刀不砍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疼。
杭思潼为自己吵赢了架高兴,另外一边,阮梦梦看着杭思潼的话,只觉得心脏疼。
阮梦梦事业中心多少转移到了首都,过年那阵回去了一趟,跟封闻聿过年,年后马不停蹄地就过来了,到了首都,她有导师和老同学的关系,进展还不错,想着杭思潼要念研究生了,她们关系联合,以后路肯定也好走。
没想到杭思潼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偏偏阮梦梦是个能反思的人,她把杭思潼的话代入到自己身上,如果封闻聿真的有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她会怎么做呢?
那是她决定相处一辈子的爱人,阮梦梦痛苦地发现,她无法厚着脸皮跟封闻聿离婚后等他没事了再去跟他复婚。
离婚就等于一别两宽,以后彼此无论是好或者坏,她都不应该再跟封闻聿有关系。
同理,在杭思潼最低估、最需要她帮助证明自己清白的时候,阮梦梦没相信她,甚至单方面断了联系,即使不是她主观上的,却也放任了卢倚彤,她态度要是真强硬或者有心帮忙,卢倚彤哪里有机会动手呢?
当时的做法,与离婚无意。
现在阮梦梦一再要求杭思潼跟她复合,何尝不是在看低杭思潼呢?
阮梦梦觉得很痛苦,她不知道为什么生活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以为最好的闺蜜其实根本不是真的,愿意对她说真话的杭思潼被逼走了,结婚后,世界仿佛变了个模样。
其实不能说这个世界就对她不好了,只是阮梦梦觉得孤独,很孤独,她觉得身边每个人都很假,假得她看杭思潼骂自己都觉得高兴。
没两天,阮梦梦就请了心理医生,她怀疑自己有问题,但一番检查过后,没有抑郁症,也没有别的心理疾病。
医生给出的建议是:“阮小姐,可能你需要一些挫折。”
“挫折?我觉得我的人生处处都是挫折,没有特别顺心的日子。”阮梦梦依旧十分痛苦。
“不不不,我不是在说这种已经被解决的、甚至是你可以预知被解决的挫折,是注定跨不过去、注定会失败与留下一辈子伤痛的挫折,人呢,要么一辈子别吃苦,要么,就吃点自己最痛的苦,不然啊,生活就
很容易觉得是假的。”心理医生如是说。
阮梦梦觉得她像骗子:“哪里有这样的事?什么真不真的?而且世界上谁能一点苦不吃?”
心理医生轻笑:“你老公就一点苦没吃,他是前者,你的朋友是后者,她吃过最痛苦、最无法接受的苦,所以他们都对自己的生活有一种明确认知,你是两者中间的的,你不知道选什么,所以才这么难受。”
日夜相伴的人是封闻聿,阮梦梦却不够认同封闻聿那种不食烟火的生活状态,她也无法接受杭思潼那种不择手段的生存法则,可偏偏她生活里,就这么两类人,非黑即白。
在心理医生的剖析里,心理医生以为,阮梦梦心理上的创伤应该是她的父亲,但很奇怪的是,她完全没有对父亲这个角色有任何评价与印象,就好像是,那是一个从不曾出现在生活里的人。
明明父亲对她幼小的生活里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她应该从小就有阴影,甚至是厌恶男性或者成年男性,但从阮梦梦的表述中,她很正常,正常得有点过分了,像生长在一个普通且健康的美满幸福家庭中,以至于她可以为了一个女生不跟自己交朋友而感到痛苦。
如果不是出于职业素养,心理医生很想说一句无病呻吟。
心理医生其实也有一个怀疑,她怀疑,阮梦梦可能小时候受到伤害的时候年纪小,母亲反应也快,所以在阮梦梦离开亲生父亲后,她来到一个安全的幻境中,把现在年纪比她大一点的丈夫,当成父亲了。
年幼时有个人代替严厉父亲的角色辅助了阮梦梦成长,进入青春期后又刚好分开,她就会迅速分清心上人跟丈夫的区别,所以对她来说,生活等于没有断层,自然没有出现伤害。
这个推测不够合理,只是心理医生的一种怀疑,毕竟她也不清楚阮梦梦的对象是如何跟她相处的,更不清楚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就不能把没根据的怀疑说出口。
阮梦梦不相信心理医生,觉得她或许是骗钱的,毕竟心理咨询师的资格证相对来说很好考,当个半吊子就可以收大笔钱。
但在离开前,阮梦梦还是忍不住回头问医生:“所以,你觉得我应该去感受到的痛苦是什么?我非得去体验一下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痛苦才算一个完整的人吗?”
“不是这么说,我只是认为,你了解过的话,就能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选了,比惨不是什么好事,但你既然不接受非黑即白的世界,那看看五彩斑斓的世界,不就是你唯一的选择吗?”心理医生温和回答。
阮梦梦被这句话震撼到了,她沉默地离开了医院,回去思考良久,选择求助顾君珏,因为整个滨城里,只有他,会说真话,而且是很难听的真话。
收到阮梦梦求助,顾君珏自己都觉得奇怪,他其实对阮梦梦这个人也没什么好态度,杭思潼说得没错,他就是平等地看不起每个人。
对于阮梦梦,顾君珏只有一个评价——被养废的温室娇花,还以为自己厉害得很,其实就是朵盛世白莲。
但看在封闻聿的面子上,顾君珏还是很礼貌地问阮梦梦找自己有什么事,他最近在滨城,自打被杭思潼坑那一次后,他觉得在渝城处处丢脸,不得已回滨城装鹌鹑,打算等风波平静了,他再回去。
第八十九章
阮梦梦对自己即将要问的问题感到羞耻, 却下意识明白,自己不能逃避,于是问顾君珏:“我想知道, 在你眼里,我生活的环境,是什么样的?”
“童话温室,怎么了?你终于意识到自己过得有多不对劲了?”顾君珏讽刺地反问。
“……”阮梦梦是真觉得他说话阴阳怪气的, 压住火气追问, “什么意思?”
顾君珏满震惊:“你真不知道?你身边所有人, 朋友、老师、会认识的人,都是封闻聿跟苏伊尘给你提前安排好的,小时候他们是担心你受到伤害, 当然, 我觉得他们这个行为纯属有病, 但长大后, 纯粹是发现你根本不能接受真实的世界。”
这个事情其实不仅顾君珏知道,路冷禅也知道, 他们四个人勉强联手给了阮梦梦一个看起来相对美好的世界, 但也仅限于此了。
很早之前顾君珏就跟封闻聿说过,只要身边还有人,就不可能永远像生活在童话城堡里,迟早有一天, 阮梦梦会遇见更多真实的人,就像突然闯进阮梦梦生活里的杭思潼。
杭思潼是那样贫穷、贪婪、低贱, 简直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他们可以用钱收买杭思潼,难道还能收买每一个阮梦梦身边出现的人吗?
封闻聿在大学毕业后似乎也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是有问题的, 小时候给阮梦梦创造的环境太干净,导致她长大了天真得可怕。
于是封闻聿跟苏伊尘商量后决定,如果有一天,阮梦梦自己慢慢愿意接受了,他们也不会阻止。
顾君珏觉得他们可笑,阮梦梦在幻境里待得好好的,干嘛要自己想出来?
没想到阮梦梦在多年后,居然真的来找他询问了,顾君珏立马大肆嘲讽,本就憋了多年,现在总算是可以说出来了。
阮梦梦感觉自己的生活好像被击穿了一个洞,杭思潼打下了几条裂缝,现在,被顾君珏直接打穿了,她陷入了更深的茫然,感觉生活陌生,且不知道怎么办。
顾君珏在另外一边等待许久,始终没等到阮梦梦对他问出更多问题,觉得无趣,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杭思潼对阮梦梦近期的一系列操作一无所知,她搞完阮梦梦后就开心安排自己的旅行计划,距离开学还有几个月,导师那边暂时没有特别需要她帮忙的地方,又不想去干活,不如旅行。
首都很大,之前冬天的时候太干燥,杭思潼没怎么出门,现在春暖花开,她就想去看桃花了。
梁时清对杭思潼想去游玩的事情很是怨念:“你一个人吗?我们不能一起去吗?”
“可是你要上班,如果你能请假的话,我不介意一起的。”杭思潼无奈摊手,根本不是她吃独食,实在是梁时清忙活了两年的项目终于要步入正轨,正是最紧张的时候。
偏偏杭思潼如果不趁这个时间去玩一阵,后面正式入学后估计就没什么时间出来玩了。
梁时清叹了口气,又想把他那个不靠谱的爸找回来了,偏偏他父亲出门后嫌他们找得频繁,直接把人都拉黑了,有时候他自己的秘书都找不到他在哪儿。
见梁时清实在可怜,他们又确实没什么属于情侣之间的互动,杭思潼思来想去,说:“那……五一劳动节或者端午节,你们总能放假吧?”
印象中,现在就剩这两个假期了,五一还连着五四青年节,说不准能放五天假,就算是生产队的驴,都得给假吧?
听杭思潼这么一说,梁时清眼睛亮起,立马拿出手机看行程:“五一是来不及了,工程临结束,肯定是大家都想尽快完成,好放个暑假玩,端午吧,端午,我们去欢乐谷怎么样?”
杭思潼没意见,她记得这是恋爱中必须做的事情之一,看来梁时清真的想执行很久了。
时间还远,所以杭思潼自己先去别的地方玩,比如说首都别的985211大学逛逛,还有一些古老遗迹跟博物馆,这些都是自己去比较合适的地方,可以盖很多章,自己一个人玩起来有特殊的感受。
在梁时清拼了命干活的时候,杭思潼就到处走走,悠闲惬意,这种生活似乎已经成为她的习惯,不用担心钱也不用担心哪里做不好被人嘲笑辱骂,过往的一切好像都已经消散,连一点阴影都没办法留给她。
杭思潼玩得乐不思蜀,不过她这回小心许多,因为时间有多的,所以每天安排的行程比较少,出去玩一天就在家歇两天,健康且不用人敦促,梁时清十分满意。
家里堆放了不少杭思潼给梁时清带的伴手礼,梁时清每样都珍而重之地看过之后摆放在架子上,他犹嫌不够,多
定制了一个新款的架子,带上防尘玻璃,亲手按照从小到大的顺序摆放。
会带这么多,纯粹是因为杭思潼出门那天,吃过早饭后多问了一句身边的梁时清:“说起来,我都不知道你大学是在哪里念的。”
两人好像因为先了解了性格与三观,觉得很合适,就在一起了,但很奇妙地忘记介绍一下自己。
梁时清愣住:“我没说吗?我以为,我们彼此很了解对方了,我是你研究生学校斜对门的,专业是化学。”
杭思潼升起满头问号:“化学?你这么大家业,你报化学?还是首都大学斜对门?”
首都大学对面的是Q大,每年都要争一波谁是第一,什么都争,大家也乐得看这两学校打起来,全国大学大概都只爱拱火,打得越热闹越高兴。
即使还没入学,杭思潼依旧出现了一种男朋友在对家的尴尬感,在梁时清回答前又问:“你怎么没提前告诉我?不然我就报你母校了。”
梁时清轻笑:“不至于,你喜欢哪个导师就跟哪个就行,至于我为什么报化学,小时候我以为,我是要去当兵的,所以努力往当兵的身份上靠,结果在我高考前,家里有人升迁了……”
有时候家族太大也不是个事,占的位置太多,上面的人就会担心这个家族是不是太高调了想独揽大权?
古时候皇帝都那么恨世家,现代的话,上头只担心家族的人太多,关系盘根错节,会造成贪|腐|黑|恶|势力,偏偏梁时清年纪小一点,在他之前,他爷爷的兄弟的儿子跟孙子,以及他爷爷的妹妹的儿子女儿和孙子,都有不同程度的上位。
入伍赚军功的赚军功,上完大学直接当军官的当军官,还有梁家旁系近些年升中央的叔叔伯伯,梁时清都不知道那些人应该怎么称呼,他却因为年纪小,不好再参军了。
当时叔公到家里来说,人太多了,就招人眼,何况家里也不是只有政途军途可以报效祖国,要是都去当兵当官了,家里产业怎么办?
梁老夫人年纪已经大了,梁时清父亲又是个不靠谱的,何况他有自己的产业,根本不稀罕梁家的钱,没人管的话,等大家都没了,家产给外人吗?
所以梁时清不得已,没去参军,他知道自己就是年纪小而已,但凡年纪大一点,被这么劝的人,一定不是他。
于是梁时清报复性般,报了六个在别人看来仿佛神经病一样的科目:数学、物理学、天体力学、量子力学、化学、哲学。
这几个科目,除了天才,大概学出来精神多少都有点问题的。
最后录取上的是化学,其他科目别看难得很,也卷,报的全是天才,还得留名额给一部分偏科的天才,梁时清成绩很居中,加上单科分数偏向,就被分到了化学。
专业定下后,梁奶奶不满意,想让梁时清换,他就是不肯,没去参军惹眼已经是他为家族退让,哪里还能让他们管自己学什么。
可谁知道,这也不得安生,他上学没两天,父亲又带着母亲跑了,梁奶奶气得在家砸东西,花姑怎么都劝不住,前几年梁家老爷子突然心梗离世,对梁奶奶是沉重的打击,她很难才一个人坚持到今天,结果儿子孙子全部叛逆得不行。
当然,梁奶奶主要是骂儿子,她觉得她跟梁老爷子都是得体斯文的人,怎么就生了个混蛋呢?难道真是正正得负?
梁时清本以为自己念化学系可以安生一段时间,最好他爸出去跟他妈度蜜月,再生个孩子出来,这样他就可以干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谁知道,梁时清毕业典礼前期他爸妈确实回来参加,同样带来了一个消息——他爸结扎了。
而且是国家开放二胎前,就结扎了,所以什么小弟弟小妹妹,没有这个可能,他就是得老老实实回家继承家业。
杭思潼被震撼到了,梁时清这二十来年,仿佛被家族推着走,得亏他脑子足够聪明,但凡是个蠢的,大概这辈子就是个傀儡的命。
“所以,你应该差不多从大学开始,就一边接手家里的事业,一边念书?”杭思潼非常震惊,这是何等毅力啊,化学可不是什么简单的科目。
梁时清点点头:“是,那时候睡觉都睡不够,但还是要做,因为太年轻了,又是被嘲笑的零零后,不拿出点能力来,只会被阳奉阴违。”
杭思潼感觉自己心里有点难受,她恍惚了一下,才意识到,那是心疼,她开始心疼这个年纪比她小一点的男人,即使她总偷偷说梁时清是铁桶,可也没人生来就是铁桶的。
随后杭思潼难过地走过去,抱住梁时清的脑袋,将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身前:“没事的,我也可以帮你忙,只要你有需要,你知道的,我能力很强,足够让你不那么忙。”
梁时清愣住,他长得高,手长脚长,身板也足够宽,杭思潼似乎没意识到,这样将他搂进怀里完全就是在半埋胸……
意识到这件事,梁时清腾地红了脸,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杭思潼揉揉他的头发,小心没把他做的成熟发型给揉乱,随后松开他问:“对了,你是不是也没去体验过首都的景点?”
闻言,梁时清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唔……”
杭思潼了然:“那没事,我会给你带很多伴手礼的,等你放假,我们再重新走一遍!我先去探探路,后面我们旅游就不会走冤枉路了,你一定能在假期内体验完!”
梁时清被杭思潼感动到了,他抬手轻轻搂了一下杭思潼的腰,说:“好,我等你给我带伴手礼。”
之后杭思潼每次出门回来,总会给梁时清带些或经典或稀奇古怪的伴手礼,比如梁时清都不知道她从哪里买的一个小猫陶瓷镇纸,因为是拉长的,小猫的样子扭曲又猥琐。
“你觉得……这个可爱吗?”梁时清那是拆开盒子,感觉自己都有点被猥琐到了。
杭思潼猛点头,然后从自己包里拿出了好几个,颜色不一样,款式大差不差,反正一样猥琐,她说:“可爱啊!是摊主手工做的,我看了一圈,就喜欢这几个,你那个是我仿造做的,这些是摊主卖的成品,这些可以送给林松玉、花姑、屠云菲他们。”
一群朋友拿到的是成品,只有梁时清那个是杭思潼画了一整天做的,为此自己计划都推后了一天。
梁时清瞬间觉得手里的猫咪镇纸可爱了,但不得不说,杭思潼手艺还行,即使眼光独特,她做出来的,好像就是比摊主捏的那几个更憨态可掬一点。
后来那个镇纸就放在了梁时清的书桌上,可以用来压文件,谁要是问起,他就自豪又矜持地炫耀说是老婆亲手做的,还特地选了完全不会撞的款式。
丑成那个样子,也真的很难撞。
没到一个月,梁时清就收到了很多礼物,在柜子装满的时候,他猛然意识到,杭思潼对他的爱,其实就在这些礼物里。
杭思潼是个很现实的人,她的钱给自己用不心疼,给朋友用也可以,但花多少、怎么花,就很讲究了,每一个爱财的人都是这样,梁时清比杭思潼先一步反应过来,她的爱在哪里,钱就在哪里。
明显得很。
梁时清高兴得又定了一个漂亮的柜子,并且打算放在客厅里。
杭思潼一直到柜子送来了,工人在组装,她才知道梁时清又订柜子了,于是她绕过一堆垃圾,走到梁时清身边,小声问:“你怎么又订柜子
了?原先放这里的酒柜不是很好看吗?”
“我觉得酒放外面不太合适,你看,温度一天天高了,我们现在住在这,不能总是开低温养酒,所以,最好还是把这些酒转到别墅酒窖去,只留一部分,空出来的酒架干脆拆掉,我们可以多有一个柜子用。”梁时清说得有理有据。
酒这个东西杭思潼也算了解,她看得出梁时清那一架子酒有多贵,有些的年份早得吓人,确实应该好好处理,她就没多说什么。
第二天杭思潼出门回来,带着一行李箱的伴手礼,看到客厅柜子里摆放的东西,她才反应过来,什么酒啊温度的,都是骗人的,梁时清就是想放个柜子在这炫耀——客厅的展柜里,放的都是最精致的那部分伴手礼。
梁时清晚上回来,看到杭思潼在客厅他,他余光扫过那个新展柜,不知道杭思潼有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等梁时清缓缓走过去,在杭思潼身边坐下的时候,杭思潼终于从一堆伴手礼里抬起头,接着拿起其中几个漂亮盒子递过去:“喏,我给你分好了,这几个,可以放你的新展柜去,还有这些,就当你的书房藏品。”
“你分好了?”梁时清心中一喜,高兴于杭思潼明白了他的意思,又实在担心杭思潼的审美。
结果等打开一看,杭思潼的审美居然正常,漂亮精致的放客厅展柜,稍微丑萌的,放书房,自己欣赏。
等梁时清出来,杭思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审美奇怪?”
这问题在恋爱关系中,简直就是送命题,梁时清立马说:“没有没有,我是觉得,我们得把别人能理解的物品放在客厅,才能炫耀到。”
杭思潼噗嗤一笑:“你紧张什么?我知道有些东西我买得丑丑的,可是有些礼品,就是丑的可以不要,但丑得出奇的,就很让人心动,没关系啦,我知道你的意思,想炫就炫吧,买这种东西就是用来炫耀的嘛。”
梁时清听完,兴奋地跑到杭思潼身边,像猪精一样扑到杭思潼身上,直接给压到了沙发边缘,两个人叠在一起,亲密得有些过分,听听清对方的呼吸声。
客厅里很突然地安静下来,耳边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他们都静静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杭思潼缓缓抬手环住梁时清的后背,摸到了薄薄衬衫下的ying挺的肌肉,下意识拍了拍。
过了会儿,梁时清闷声问:“你是不是把我当小孩儿哄呢?”
“没有你这么大只的小孩儿,”杭思潼轻笑,随后又说,“也不对,我在电影里,看过八岁,个子跟你差不多的小孩儿,你今年八岁吗?”
梁时清抬手揉了一把杭思潼的耳朵,随后直起身:“不,我虚岁二十八了,可以交女朋友了。”
杭思潼愣了一下,随后大笑,连被揉耳朵也没顾上:“哈哈哈哈……谁家好人虚岁这么虚的?有点多吧?”
今年,二十八岁的是杭思潼,梁时清二十五岁,但唯独这件事,梁时清似乎很在意。
发现梁时清在意年龄,是个意外,杭思潼出去游玩的某一天,有些饿了,就到处找东西吃,路过一个蛋糕咖啡连锁店,她走进去,想着买点糖分高的点心补充体力。
店内放着舒缓的音乐,咖啡跟蛋糕的香气混合在一起,让人缓缓放松下来。
杭思潼拿着托盘挑选小蛋糕的时候,有两个女生进门,说是想订蛋糕,最好是三层的。
这种一听就大生意,蛋糕现在越来越贵了,小小的十寸蛋糕可能都要一百多,更别说女生想要个三层的,三层蛋糕不好做,尺寸不会小。
听了一会儿,才知道其中一个女生是想做一个蛋糕,庆祝丈夫生日,以及,他们结婚三周年,看得出来,他们结婚的时候,刚好选在男方生日那天,一起过了,倒是方便。
女生很详细地说着参加周年庆来宾所有不能吃的东西,看得出是个细心的女孩子,她朋友偶尔在旁边补充。
杭思潼吃了两口蛋糕,福至心灵,忽然想起前两天打闹,梁时清说自己二十八岁。
两人的生日不算秘密,但杭思潼很明确地跟所有人说过,她不过生日,因为身份证的日期并不生日,她不知道自己生日是哪一天,连人贩子都不知道,准确来说,人贩子也不太清楚她具体几岁,她的父母什么都没留下。
身份证上的日期是办户口必须天的,就选了她进入孤儿院那天的日子作为生日。
因为这件事,所有人都会小心不跟她提生日的事情,怕她难过,她也说得很明白,最好连请她去生日会都行,请了也行,总之别提她的。
杭思潼本身自己也不在意,奈何有些事,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脑海里,她开始回想,梁时清的身份证号。
按照荆城的习俗,他们是过农历生日的,并不过公历生日,公历生日唯一的作用,就是排身份证号,以及推算出生那天的农历。
日期很好算,杭思潼一下就算到,梁时清的生日是在农历七月十七,很微妙的日期,刚好鬼节后,估计他父亲会很失望,如果能生在鬼节,那该是多酷的生日啊。
七月十七,换算成公历,就是八月中旬,暑假期间,梁时清刚好不忙。
前面两年,梁时清也没过过生日,他忙得连吃饭时间都得挤,根本顾不上过,加上梁家没人操持,好像随随便便就过去了。
这事要是没想到还好,一想到,杭思潼就满心都是这件事,她自己不知道日期,不过也无所谓,可梁时清……会期望爱人为他过生日吗?
或者说,梁时清会期待收到一份很特殊的、只有生日这天才能收到的礼物吗?
杭思潼思考期间,那对女生已经离开了蛋糕店,她恍惚地看向落地窗外的马路,很是纠结。
被知道的事情就不是惊喜了,何况距离生日还有那么长的时间,杭思潼决定再打听一下梁时清的过往跟生活习惯再下决定,到时候,她得送个有意义的物品,毕竟,第一个在一起过的生日,总是很有纪念意义。
同时,杭思潼也想跟梁时清说,年龄差不是什么大问题,她从不在意,而且梁时清年纪小,很明显是她赚到了。
第九十章
梁时清忙得脚不沾地, 每天杭思潼能见到他的时间很短,几乎就是早晨跟晚上。
还得杭思潼准备出门出去游玩,得早起吃早饭, 不然等杭思潼睡醒,梁时清已经出门了,只有厨房里放着保温的早饭。
阿姨每天就来一次,一日三餐是严秘书订的, 订了之后谁在家就谁签收, 梁时清能准确掌握杭思潼在家的时间, 再告诉严秘书,就不会出错。
偶尔,梁叔也会提前跟梁时清说好送什么东西来给他们, 那样就不辛苦严秘书订。
杭思潼有些发愁, 她要怎么在有限的时间里, 打听清楚梁时清的喜好呢?
虽然说, 最快肯定是直接去问花姑,可是这样太明显了, 他们还没有打算公开, 彼此好像还不够了解,互相在磨合中,那肯定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怪梁时清总是找机会撒娇,他们一天里能见面接触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 有时候晚上就互相靠在一起看会儿电影,都觉得时间短暂。
杭思潼回到家, 发现梁时清还没回来, 她拿出手机,没收到梁时清的消息, 说明他今晚还是打算回来吃晚饭的,可能还会带点吃的。
家里任何区域都不会对杭思潼设限,梁时清对她放心得不行,甚至有种说不出的隐秘期望——好像杭思潼哪天只要控制不住诱惑动了歪心思,他就可以利用这个把柄威胁杭思潼跟自己结婚了。
结了婚,就是夫妻共同财产,只要梁时清不签字,杭思潼就是在拿自己的钱左手倒右手,很没意思。
行李箱跟背包被杭思潼扔在了客厅地板上,她直接走到书房那边,进去后绕了一圈。
之前刚搬进来时,杭思潼也简略看了一遍,觉得这个房子估计跟梁时清所有暂住的房子差不多,现在往里走了,在一个个书架间穿梭,她才发现一些特殊的书本。
杭思潼走到窗台附近的书架,发现这一个架子存的都是化学专业课本,她对化学了解不多,仅限于当年高考必须要学的内容,还是认出来一些大学公共科目才发现,这应该是梁时清大学时期所有的课本。
作为一个强迫症,梁时清有个很明显的特征就是不会允许课
本有折痕,他看书很小心,即使不用封皮,课本依旧是一种随时间老去的感觉,而不是那种被翻旧的脏旧。
其中有几本看起来特别新,应该是那种水课课本,没想到梁时清居然也保存了下来。
杭思潼抬手拿下生物化学课本,轻轻翻开,左手捏着书脊,避免书封产生折痕。
梁时清用钢笔在扉页写了自己的名字,字体有力工整,里面有一些笔记,不过都是用铅笔记的,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小心。
这么几年过去,一些铅笔的笔记都变淡了,或许这就是为了保存书页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吧,时间会逐渐磨平青春岁月的痕迹,将来梁时清翻开这些旧书本,不知道是否还能想起自己曾经写下的笔记内容,从而为不能怀念当年的青春岁月感到可惜。
将课本放回去,杭思潼往窗外看了一眼,她还是不明白梁时清会喜欢什么东西,他爱护书本,是因为他的强迫症,心里或许对这个科目没有多少感情。
随后杭思潼绕到了展柜那边,梁时清的展柜里,除了杭思潼那些丑礼物,都是珍品,让人看见就觉得这肯定是大户人家孩子的东西,玻璃门上,甚至没上锁。
至于其他的,就全是梁时清成年后值班的各种资料跟文件了,还有些下发的红头文件,被严密地锁在保险柜里。
梁时清说,他把重要文件的位置都告诉了杭思潼,要是他有什么意外,杭思潼至少知道应该拿着什么东西跑路。
杭思潼觉得他乱说话,还把他的头发揉成了狗头。
在杭思潼翻翻找找的时候,梁时清回来了,他走出电梯,喊了一声杭思潼,没人应,他奇怪地往里走,很快在书房里找到人,此时杭思潼正在书桌底下的暗层翻找,地上整齐摆了一堆重要文件跟金条。
梁时清沉默地看着地上的文件,心里怀疑:难道潼潼真打算背叛出卖我了?那我是不是可以直接拿捏把柄然后威胁她必须跟我结婚,然后就可以把她关家里这样那样?
想着想着,都给梁时清想脸红了。
就在梁时清还在想自己应该怎么出场比较合适的时候,杭思潼大失所望地站起来,她看到梁时清悄无声息站门口,吓一跳:“哎哟,吓死我了,你回来怎么不出声?”
陷入幻想的梁时清也急忙回神:“我叫你了,你可能没听见,在忙什么?”
“哦,我想看看你带了什么东西过来,我觉得我们应该想办法互相了解一点。”杭思潼说,随后伸了个懒腰,招呼梁时清自己把东西放回去,她蹲累了,想休息。
“……你想了解我,怎么不直接来问我?”梁时清任劳任怨地过去收拾地上的东西,他收拾的时候才发现杭思潼好像把书房翻一遍了,居然都没找到吗?到底要找什么东西?
杭思潼在旁边的沙发坐下:“没有,我就是突发奇想,你说你也在首都念大学,那你当时也是在这个房子了住吗?我想找点痕迹,比如你的饭卡或者毕业照什么的,但你居然一张照片都没有,我翻半天,还以为你是觉得黑历史不好意思放外面呢。”
梁时清一听,轻笑,语气里还带了点轻微的失望:“我当时也是住校的,没早八的时候才回这里睡,所以痕迹不多,不过你是想看毕业照,还是我小时候的丑照?”
其实杭思潼两个都想看,但是她没找到,更没翻出梁时清生活在这里的更多痕迹,这就是房子太多的苦恼吧,每个地方都留不下长久且深刻的回忆。
杭思潼心虚地撇开眼:“怎么会想看你丑照呢?肯定是你大学后帅气的男大照片呀!”
梁时清微微点头:“好吧,不给看。”
“为什么?”杭思潼猛地偏头瞪他,之前梁时清都有求必应的!
“因为你看了或许就不喜欢现在这个我了,我听别人说,女孩子都喜欢男大学生,当然,高中生成年的也可以。”梁时清煞有介事地回答。
谁把这种秘密抖露出来的!应该被暗鲨掉!
杭思潼双手支着下巴:“也行吧,那我的也不用给你看了,怕你觉得以前的我更水灵。”
两人说着无聊的话题,但一点都不觉得无聊,甚至津津有味地互相给对方捧哏接梗。
晚饭吃的是梁时清带回来的面条,两人晚上偶尔吃得简单,彼此都不挑。
吃过后就是洗澡,收拾完自己,差不多晚上八点,梁时清要是有空,就看电影,没空的话,一块去书房,梁时清办公,杭思潼看书。
这晚梁时清没带工作回家,就选了一部经典恐怖片一起看,两人都不害怕这个,他们爱看的类型还非常一致。
恐怖片细分起来,类型还有血腥片、悬疑片、惊悚片,他们两个爱看的类型描述起来应该是悬疑鬼片,比较经典的代表作就是《午夜凶铃》和《咒怨》,看着他们偶尔还会讨论一下剧情。
电影一般也就两小时,看完刚好可以回房休息,给彼此留一些夜晚的时间。
临回房,杭思潼还是问:“说起来,你的相册真不在这边吗?”
梁时清点头:“嗯,我都带回荆城山顶小院了,那时候你也不说看,只能等年底了,那你的呢?我之前帮你整理行李,好像没看见相册。”
傍晚的时候听杭思潼那么说,梁时清还以为,杭思潼真有相册,可以让他看一看杭思潼小时候的样子,小时候的杭思潼,一定也是现在这样劲儿劲儿的,充满磅礴生命力的模样。
杭思潼沉默一会儿,无奈地说:“其实,我是没有相册的,你也知道,我居无定所二十多年,哪里存得下相册这种没用的东西?所以,我其实只有几张照片,都不在我手上,在孤儿院和老师手里。”
也就是说,如果孤儿院跟她从小到大在学校里任课的老师没存好,就是真的没有了。
两人带着点伤感回到房间,梁时清立马让严秘书去查,但别让杭思潼知道,他想当做礼物送给杭思潼。
杭思潼这边,则是开始翻看手机。
她有很强的表现欲,拿到什么东西了,都要拍照片炫耀一番,现在是频繁发朋友圈以及换朋友圈的背景图,从前就是不停地在秋秋空间发说说。
别看秋秋这软件老是压缩画质,什么图片只要上了秋秋,全部跟开了高斯模糊一样,但即使是很久远的照片,依旧可以打开。
睡觉前,杭思潼还真翻到了一张露脸的。
那是高二,杭思潼已经打入主角团,成为了阮梦梦身边二号狗腿子,趁卢倚彤不在的时候,每天都想上位当一号狗腿子。
有了封闻聿给的钱,她总算过得不拮据,有钱买手机加入班群,那时候学校不允许学生带手机,但有班群,还得学生都加入,非常之离奇,很多人都吐槽过这件事,不过作为一个接收了全市最前排名学生的高中,优等生就算带着手机招摇过市也没事。
杭思潼不懂牌子,她只是看阮梦梦用的手机,就去买了同款,她一个月能拿封闻聿三万,即使如此,依旧卖得很心疼。
手机像素比不得现在,不过算当时最厉害的了。
照片里,杭思潼举着一把糖果,还有小蛋糕,笑得一脸自傲与开心。
说说配的文字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杭思潼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张照片是那天物理老师看他们无心上晚自习,就用班费买了很多小东西到班里,物理老师在班里出题,学生抢答,答对一题能拿五秒钱的东西,或者糖果,或者雪糕。
如果班里里没有对应价钱的东西了,可以攒着,要么多答一道题换一块的,要么等放学再让班委去买。
最后一个晚自习下来,杭思潼答得最多,她反应快,成绩又好,后面老师不许她抢答了,直接给她一个小蛋糕坐评委席。
拿到很多糖果、雪糕的杭思潼太高兴了,所以就拍了露脸的照片发空间,还不少人点赞跟评论,那时候也没什么666的夸赞短语,评论区很有时代特色。
雪糕杭思潼在晚自习时就一边做题一边吃完了,所以拍照的时候只剩下糖果跟小蛋糕。
这个时期的杭思潼才有长开的迹象,所以她留下了这张不算好看的照片,其他说说里,都是没有人入境的。
现在杭思潼早已可以面对从前又瘦又小又不够好看的自己,于是她把照片保存下来,转发给了梁时清。
【杭思潼:不知道你睡了没,我还真从以前的号里翻出一张,你说你以前是丑照,其实我才是,我以前长得不够好看[图片.jpg]。】
对面房间里的梁时清刚交代完严秘书去找一下杭思潼过去的照片,就收到了杭思潼发来的消息,他点开一看,看到照片十分欣喜,想着应该让严秘书跑一趟,回荆城把他相册给带过来。
等图片加载完,梁时清看到照片,却是心疼。
照片里的杭思潼很瘦,皮肤不是很白,她的黄皮肤,应该不是晒黑的,是一种营养不良的迹象,都说面黄肌瘦,杭思潼照片里瘦得都有点脱相了,自然一脸都是黄的。
漂亮的大眼睛看着镜头,即使微微抬头展示自己的骄傲,却可以从站立的姿势里看出她的拘谨与羞涩,像第一次拍照。
宽大的白色校服穿在杭思潼身上完全不贴身,明明是短袖,杭思潼穿起来跟中袖似的,头大又瘦,梁时清简直可以想象到,那时候班里调皮且嘴贱的男生,一定会给杭思潼起外星人这样的外号。
梁时清将照片保存下来,又去联系梁叔,让他去联系营养师,每天晚上煲了汤送过来给杭思潼补身体。
以前的事情他都无法参与,但现在,他可以把杭思潼养得白白胖胖的。
杭思潼发完照片就睡了,任由梁时清如何心绪激荡,她都美美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杭思潼下楼,梁时清又摆好了早餐在餐厅里等她。
不过,今天豆浆变成牛奶了。
“怎么换成牛奶了?我觉得豆浆好喝点。”杭思潼抿了一口说。
“这是补钙的牛奶,医生说还是得补一补的,总不能因为好吃,就一直给你早上弄冰豆浆。”梁时清状似无奈地说。
杭思潼没意见了,他们的早餐一直吃得中不中洋不洋,完全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哪怕是小米粥咸菜配牛奶也觉得OK,完全不讲究搭配,现在就是豆浆换牛奶而已,不算什么大问题。
见杭思潼没意见,梁时清又说:“我让人,回去取相册了。”
闻言,杭思潼吃油条的手一顿:“啊?回去取?去荆城吗?”
梁时清点头:“嗯,我们之后还需要在首都住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取过来刚好,我们可以继续在后面放照片。”
不是为了杭思潼想看,也不是为了跟杭思潼先送了照片配平,梁时清说,是希望他们以后的照片可以放一起,没有家的人,无法拒绝这句话。
杭思潼放下碗:“你想,把我的照片,跟你放一起吗?可是我没有很多照片。”
“你有的,只是没有打印出来,要是嫌弃找人麻烦,我们可以自己买一台塑封机,这样比较方便。”梁时清已经能完全理解杭思潼每一次矜持的拒绝与试探,她很多时候不是在拒绝,她只是在确认。
这时候,与其找各种理由,不如直接给出肯定的答复,顺便可以提一下别的解决方案。
杭思潼果真很高兴地答应下来,她上大学后的照片就稍微多了,还有不少挺漂亮的,只是梁时清没见过。
因为那些都随着她脱离剧情与主角们,全都转入不可见当中,重生后她拍得少,几乎都是猫猫狗狗花花草草,像个动物世界营销号。
梁时清吃过饭正常去上班,杭思潼今天休息在家,她已经知道了梁时清在这个房子里的痕迹不多,可能在别墅那边居住的时间也不多,于是也没了探究房子的心思。
杭思潼百无聊赖,就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不趁休息的时候去跟梁时清上班呢?
从前没确定关系的时候梁时清就老想带着她上班,一副试图把杭思潼栓裤腰带上的模样。
想到梁时清会高兴得不行,杭思潼又歇了心思,她怕梁时清太高兴,工作都不专心了,现在正是他项目的尾声,还是不搞事了。
在杭思潼犹豫期间,她忽然收到了苏伊尘的消息,问她有没有见过阮梦梦。
杭思潼不明所以,她本不打算搭理,可是实在担心如果女主没了,这个世界线会崩塌,她说不定会就此死去,要么回到原本的时间线上,于是猛地坐起来,直接给苏伊尘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杭思潼完全不想跟他问好:“你给我发的消息是什么意思?”
苏伊尘的声音有些疲惫感:“梦梦前几天说自己想静一静,所有封闻聿就没联系她,结果昨天想去问问她是否好一点的时候,就联系不上了。”
“联系不上是什么意思?电话打不通、发短信不回、视频通话都不接,还是被拉黑了?”杭思潼冷声追问。
“没有被拉黑,就是不接,我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们怕她做傻事,我现在已经到首都了,你要是有线索,所以直接联系我。”苏伊尘那边有匆忙的脚步声,估计真的很着急。
杭思潼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好,她在客厅里踱来踱去,过了会儿,直接给严秘书发消息,问他是否知道阮梦梦的情况。
此时严秘书已经按照梁时清的命令飞到滨城,他试图一个个去找杭思潼过去的照片,中途收到杭思潼的短信,感觉自己要被这小夫妻给当驴差使,念着工资跟奖金,严秘书老实回答说不知道,但他在滨城出公差,可以帮忙调查一下。
反正查一个是查,查两个也是查,杭思潼跟阮梦梦还是高中同学,本来就是连带着的,查一下不费事。
杭思潼谢过严秘书,又开始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她难得过上幸福生活,绝对不允许阮梦梦这个时候出什么意外,她就该老老实实住在封闻聿建造的童话世界里当这个世界一辈子的支柱。
于是杭思潼忍着火气去给阮梦梦发信息,对方也迟迟不回,完全没有之前求和的模样。
这一刻,杭思潼心里咯噔一下,她是真的害怕阮梦梦出事了,她不能确定,没了阮梦梦,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坚持住。
梁时清那边本就忙得脚不沾地,杭思潼不得已,还是联系了苏伊尘,想跟他见一面。
两人约在附近的一个茶馆,苏伊尘要了个包厢,他看起来精神头居然还好。
杭思潼打量了一下苏伊尘的脸,总觉得不应该,作为本文的男二,他是默默付出的类型,即使他的极致温柔只有阮梦梦享受到了,可人设是不应该变的,阮梦梦失联,他才应该是最紧张的人才对。
苏伊尘给杭思潼倒了果茶,他一抬头,发现杭思潼眼睛直溜溜盯着自己看,顿时一愣,有些怔愣地问:“怎么了?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杭思潼垂下眼,她心里嘀咕,什么都没有才不对,应该有大大的黑眼圈跟散不去的忧愁。
“那就好,你找我,是想问梦梦在哪里?我知道你嘴硬心软,还是担心她的,不过很可惜,我们都没找到。”苏伊尘对着杭思潼温和地说,还把糕点往她那边挪了一下。
杭思潼感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什么时候嘴硬心软了?她一向嘴硬心也硬。
不过消息还得从苏伊尘口中套,她没碰茶杯,开门见山地问:“就当是吧,之前我们吵了一架,说好断交以后别联系的,如果她是因为跟我吵架出了事,我要负责任的,她是想害死我吗?”
苏伊尘愣住,他完全没想到杭思潼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过来的,这样看,两人关系确实很不好了,其实他不太理解阮梦梦跟杭思潼之间的纠葛,多数情况需要卢倚彤翻译,从前他先入为主,自然也对卢倚彤的分析坚信不疑。
直到后来发现杭思潼改
变,他觉得也不能一直用旧眼光看人才换了态度仔细观察杭思潼,确定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女生,没有他们想得那么坏、那么低贱,她只是太可怜了,根本没人教她怎么当一个正常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