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斑驳[加更]
荒唐恍惚了一夜。
肩背零零散散落着斑驳红痕, 全是他刻下的印记。
窗外树梢积雪澄白,月光洒落床沿。
姜洵醒来比周屿程早,不到凌晨五点。
另一张床已经混乱不堪, 只剩这张小床能睡。
就是有点挤。
周屿程一直将她揽在怀里,她稍稍一动,他又把她抱紧。
但没有醒, 像是无意识行为。
姜洵缩在他怀里,借着淡薄月光描摹他脸庞。
他睡相很安静,月光缀在他浓睫末梢, 浑痞和浪荡烟消云散, 比平日温柔。
像她那天在书画室里见到他, 他懒散地靠着窗沿小憩,那双淡漠眼看向她的前一秒, 她将门沿攥紧。
这一刻, 姜洵闭上眼, 又缓缓睁开。
视线模糊几秒, 逐渐清晰,周屿程依旧在眼前,深邃眉眼迎着她的呼吸。
她才确定这真的不是一场梦。
过去的三年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
最初的记忆, 是与周屿程之间遥远的距离。
他高中成绩好,但看上去压根不像好学生,就连获奖公告都是同步通报批评, 一前一后掷地有声。
那时的升旗台阳光照耀,底下乌泱泱一片学生。
教导主任戴副窄边眼镜, 拿着话筒站在上面,前一秒还在喜气洋洋宣布, 高三一班的周屿程带领小组,在投资学术挑战赛中获得金奖,下一秒就脸色一变,厉声通报他校外飙车。
底下学生憋着笑,视线不约而同落向远处高三队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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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洵也循着目光方向,费力寻找。
遥遥地,她看见人群中央的他身姿笔挺,懒散插着兜,校服拉链没拉,帽衫的黑色兜帽耷在后背。
陈炎昭挑眉回头,不知跟他聊起什么不正经的话题,他听完勾唇一笑,膝盖懒懒散散往前顶了一记。
一副游戏人间的少爷样,好像此刻被夸的人不是他,被批的也不是他。
当时就很好奇,他到底在乎什么。
十六岁的姜洵想不出答案,只觉得他什么都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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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中注重绿化,栽了一堆不知种类的树,一到夏天郁郁葱葱,聚满蝉鸣。
冬去夏至,高三拍毕业照那天,姜洵抱着一个小箱子,温吞步伐踩过树影下错落的光斑。
箱子里收集了两个年级写给高三的祝福纸条,傍晚将在广播站逐一诵读。
“阿屿!过来自拍啊!小学妹们等你等得脸都红了!热情似火啊!”
陈炎昭吵吵囔囔,身后果真聚了一堆橙白校服高马尾,眼里亮晶晶地浮着期待。
周屿程吊儿郎当蹲在树下,刚给学校里的流浪大橘折了半根鱼肠,闻声弹了弹猫耳朵,起身懒洋洋走过去。
那些女孩子自信又大胆,给他送花送信送纽扣,合照一张接一张。
姜洵手指收拢,攥紧箱底。
簇拥喧闹的瞬间,他笑意慵懒,她贪心多看了一秒,低着头快步经过。
盛夏微风起,细碎光斑摇晃,照亮箱子边缘某张纸条,字迹清秀——
“祝愿周屿程学长:
如日方升,熠耀前程。”
周屿程微微睁眼。
姜洵在他怀里打了个颤,过了几秒安静下来,恢复匀浅呼吸。
像是做梦了。
周屿程敛眸,在她额上落一记轻吻。
其实他很早就醒了,中途没怎么睡,躺下也晚。
当时结束,他抱她去洗澡,雾气氤氲里又折腾一回。
她眼眶都红了,最后一刻累得困倦,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软若无骨。
给她吹完头发裹好浴巾,换上他提前带过来的长袖睡衣,最后把她抱回床上。
她沾床就睡,果然被欺负得够呛。
周屿程吻她额角,算是一记无声的哄。
给她盖被子时,掌心不经意抚过她腿上疤痕。
一小点,是被烟灰烫伤的“痣”。
他垂眸,指腹摩挲,薄茧蹭过那点淡红。
前半夜她愈渐睡熟,周屿程烟瘾犯,打火机玩了几道,烟一直没抽。
后来他靠坐在床头,姜洵循着温度贴过来,柔软长发散落在他腿间。
手机打开狙击游戏,静音玩了几局。
看她睡相柔软,他忍不住轻轻抚她面颊,看她许久。
她鼻尖小巧,睫毛很长,闭眼时温和乖巧,睁眼时虹膜是琥珀色,笑起来懵懂清澈,嘴角边缘两个浅浅的弯,像樱桃弧度。
到了后半夜还是睡不着,周屿程给手机充电,备忘录里开个文档,搞定一份投资报告草稿,准备下周的课程答辩。
凌晨四五点勉强有点睡意,他翻身抱着她,修长手指滑入她指缝,吻她白皙颈侧-
七点半闹钟响。
姜洵浑身酸疼,下意识拉起被子蒙头。
周屿程给她关闭闹铃,一手探进被子里捏她脸。
“十点了,你分没了。”
“唔”她翻了个身,迷迷懵懵的,自言自语,“十点什么十点”
顿了几秒。
“十点!”她突然坐起来,长发软乎乎翘了几缕,杏眸瞪得怔愣。
周屿程靠着床头懒笑,上半身衣服没穿,劲瘦腹肌落了几缕晨光。
姜洵看也没看,已经开始慌了:“我手机呢?”
周屿程不答,二话不说凑上来吻她,手掌穿过发丝扣住她后颈。
她着急,连忙推开他,到处找手机,急得快哭了:“不对啊,我记得我调了闹钟啊”
周屿程一时玩味。
下一秒将人揽过来,翻身压着,撩她急红的耳垂,散漫又不正经:“别考四级了,考雅思,男朋友教你。”
姜洵焦急又委屈,水雾渐起的眼眸盯住他。
他云淡风轻,明显在逗她玩。
她眉心一皱,瞬间像只炸毛的兔子:“你又骗我!”
周屿程无所谓地笑,亲她,又捏她脸颊:“效果挺好,精神多了。”
“混蛋。”
“混蛋?”周屿程懒笑,舌尖抵了抵后牙。
他掌心滚烫,温度顺着她腿侧游移往下,落至泛红的膝盖,掐了一把。
她腿一颤,羞臊瞪他:“你干嘛。”
“舞没白练啊,腿劲儿这大,昨晚差点把我腰夹断,现在骂我混蛋?”
场景历历在目,姜洵脸一热,被他逗急了:“你本来就是混蛋。”
音落,周屿程哼笑了声:“我要真是混蛋,早把你准考证撕了,操/你一整天。”
这话太直白,姜洵急得拿枕头砸他。
周屿程笑着任砸,等砸完了,立刻把她手腕扣在她头顶,俯身又是一吻。
湿灼不堪,姜洵刚醒的思绪再次陷入迷离。
她没什么力气动了,只能乖乖的,任由他勾缠掠夺。
她不使小性子,周屿程反而觉得缺了点什么。
距离藕断丝连般逐渐拉开,他胸口轻轻起伏着,眼梢微挑:“宝宝,你就不能勾/引勾/引我?”
姜洵别开眼,睫毛颤颤的:“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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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啊。”周屿程重复她的话,自顾笑了声,浑不正经,“那我勾引/勾引你?”
音落,抓起她的手腕摁在那儿。
十足的痞坏顽劣:“宝宝,怎么办?”
第42章 降温[二更]
周屿程有无数次为她低头的时候。
他头发剪短后发梢不再柔软, 将她腿根蹭红。
姜洵指尖颤抖,最后一瞬将他推开。
思绪震荡,像过山车俯冲降落的翻涌感, 让她呼吸紧燥,喉咙也干涩。
周屿程撩起眼皮看她,轻笑一下, 指节懒散无谓擦过嘴角。
起身走向床头柜,拿起一瓶饮用水。
姜洵回神,伸手抢过来:“我自己拧”
周屿程瞥她一眼, 无声浅笑。
“你别呛着。”
下一秒。
“咳”
姜洵颤着肩膀咳嗽, 眼泪都出来了。
周屿程扯起一张纸巾, 半跪在床沿给她擦泪。
其实他忍得难受,热意半晌压不下去。
但擦泪的动作轻得不行, 连蛊惑她害臊的轻挑玩笑都不开了。
只懒散逗她:“刚说完就呛, 跟我打配合呢?”
姜洵咳完, 红着眼眶看他。
怯怯责怪:“周屿程, 你害我句式忘光了。”
周屿程挑眉:“那怎么办,我替你考?”
“当然不行。”
周屿程到浴室洗漱,姜洵站在窗台前磨磨蹭蹭整理纸笔, 准考证落在地毯上。
周屿程吊儿郎当叼着牙刷经过, 在她后颈捏了下,低身给她捡起准考证。
耷着眼,看她照片那栏, 若有所思。
姜洵正在找,回头看他拿着, 心一紧立刻抢过来。
“别看,丑死了。”折一折塞回包里。
照片是高中拍的, 升学后直接绑定教务系统,一直换不了,让人郁闷。
周屿程在她头发揉了一把:“怎么老把自己想得那么差。”
姜洵抿唇不语,低着头叠好试卷。
周屿程扶着她肩膀将她翻个面。
“抬头,看着我。”
她默默抬眼,眨了下。
周屿程发梢微湿,睫毛沾着水渍,目光散漫慵懒,连叼根牙刷都像咬着烟。
他垂眸看着她,勾唇笑了下。
“以后就这样。”他轻轻捏她脸,“抬头,明白没?”
姜洵安静半晌。
心口升温,像融化一块糖。
指尖蹭过他衣角,轻轻攥了下:“嗯,知道了。”
上午考试顺利,写完还坐了十分钟。
交完卷她第一个跑出教学楼,在考区前的校园小道上看见周屿程。
他敞着腿坐在长凳上,嘴里叼一根没点燃的烟,像过个干瘾,手机横在掌心,不知在看什么。
科大出了名的不缺美女,这会儿正好有个高挑明媚的女生上前跟他要微信。
人家把二维码都亮出来了,周屿程撩起眼皮,有点痞欠地说了句什么。
下一秒女生就尴尬起来,拉上小姐妹讪讪走了。
姜洵别了别肩上包带,悄咪咪绕路,从后面靠近他,忽然捂住他眼睛。
周屿程鼻腔轻笑:“姜洵,你幼不幼稚?”
“幼稚。”
她从身后揽他脖子,弯腰抱着他。
看见他屏幕里暂停的赛车视频,画面里7号方程式赛车正好过弯,漂移倾斜带出轻微残影。
目光一亮:“这是你参加的大阪那一站吗?”
“嗯,闲着无聊,复盘一遍。”周屿程放下手机,牵过她的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圆圆的东西,塞她手里,“拿着。”
姜洵掌心一暖。
手指摊开,是一个猫爪暖手宝,还是粉色的。
愣了下:“怎么有这个?”
“校门口买的,先将就着用。”
姜洵捏了捏猫爪,试探地问:“对了,你跟那个女生说了什么?”
“哪个?”
“就刚刚,让你加她微信那个。”
“哦。”周屿程笑了下,“我说,我女朋友是个小醋包。”
“”
骗她的,其实是:“我女朋友特别好。”
周屿程起身牵她,将她握着暖手宝的手揣进大衣口袋。
走了一小段,姜洵发现他口袋里好多零零碎碎。
是糖果。
她有点疑惑:“你不是不爱吃甜吗?”
周屿程把未点燃的烟扔进路边垃圾桶,眼风扫过来:“你把低血糖治好了再说。”
“哦。”
开车路过钟谭里,周屿程漫不经心转动方向盘,往泊车区开。
姜洵四下看一眼:“要干嘛?”
周屿程倒进车位,揉她头发一把:“下车。”
姜洵知道他花钱大手大脚,改一次车的费用足够普通人奋斗一套房。
但没想到逛个商城也能一次花个五六万,大袋小袋都是给她的,尽管有些东西她根本用不上,但她看一眼觉得喜欢,他就给她要了。
让人恍神。
经过俯瞰繁华的空中廊道,姜洵轻声喊他:“周屿程。”
他低头挑来一眼:“嗯?”
姜洵看他手上拎着的各式logo,为难道:“我妈会以为我去打劫了。”
周屿程一手将她揽过来,手臂搭她肩上,顺势捏她脸:“正好,把我介绍给阿姨,就说有个男的心甘情愿被你打劫,问她愿不愿意把宝贝女儿嫁给他。”
音落,她心底轻轻一颤。
周屿程边走边揉她耳垂,不经意低眸,往她捏着猫爪的手指看了一眼。
说:“少个戒指。”
姜洵还在怔愣,几分钟不知走到了哪。
她抬头,一行精致发亮的英文字体,Cartier。
周屿程要带她进去,她立刻止步:“那个,戒指就算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也送你。”
音落,他低头看向她,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浑样,气音松散:“要你啊。”
不远处的导购如沐春风一般看着两人,期待他们进店消费一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过下一秒周屿程就被姜洵拉走了。
一路上她不断思索,男生喜欢什么?
手表?球鞋?模型?
最后买了个迈凯伦塞纳的赛车模型。
远看还行,细看有点瑕疵,银灰色的模型漆不太均匀。
毕竟几百块的小玩意儿,巴掌大,跟他停在Koum的那辆实体像是两个维度的生物。
尽管如此,周屿程宝贝得很。
为此专门定制了一个钢化玻璃收藏柜,电脑主机那么大,顶上配灯光,防潮防摔还防火,比模型还贵。
几天后拿到收藏柜,小塞纳放进最中央的展示台。
他把模型柜放在卧室床头,一连拍了十几张照,挑出最好看的一张,把朋友圈背景换了。
还发了条动态,没配文,但所有人都懂了。
评论区——
许源:「好好好,拉黑了!!!」
贺司:「点了」
陈炎昭:「他妈的,恋爱使男人幼稚」
底下一列私交阔少整齐玩梗:「又幸福了屿哥」
周屿程向后倒在床上,拇指划着手机屏幕,胸腔闷笑了声。
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多。
起身拿上车钥匙,往莘园路去。
晚上下雪,莘园路人影稀疏。
周屿程停好车,下来的时候看见路边蹲着一个小男孩,委屈巴巴的,正朝街道尽头张望。
他走过去,高挺身子蹲下来,车钥匙戳戳小不点的脑袋。
“你家长呢?”
小男孩脸蛋冻红,一双圆眼怯怯看着他,快哭了:“我跟妈妈吵架了不知道她在哪”
周屿程看他几秒,没什么情绪地拿出手机,问他:“你妈手机号码,能不能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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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立刻点头。
周屿程站起身,号码拨出去,很快接通,那边的女人连声道谢,说马上过来。
不到两分钟,女人迎着风雪跑过来,最后几米的距离,小男孩先扑上去哭:“妈妈,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傻瓜,我是你妈!我怎么会不要你?一天到晚乱跑,看我回家揍不揍你!”
唠叨声渐远,雪地上留了一大一小两串脚印。
周屿程淡淡收回视线,插兜站在路灯下。
从烟盒里摸了根烟,咬进嘴里,忽然想起有个小气包要求他戒烟,打火机又放回兜里。
姜洵独自在To heart看店,准备提前打烊。
店里只开一盏小灯,储藏间的门半掩着,她在木架前整理未开封的咖啡豆。
门外风铃响。
姜洵朝外看一眼,没见到人。
架顶一袋豆子要掉了,她伸手去护,走不开,只能温声提醒:“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打——”
话未说完,熟悉的气息从身后紧紧拥住她。
那袋烘焙豆啪嗒掉地。
咖啡辛香蔓延,薄荷烟草和木质香闯入其中。
周屿程顺手关上门,翻身将她压在门后,一个吻急迫地落下来。
她手指颤抖,下意识攀他肩膀,嘴角溢出一声轻哼,被他用滚烫与湿热强行堵住。
半晌距离拉开,气息颤荡起伏。
周屿程凝眸看她,手心掌控她心跳起伏,轻轻一掐:“一整天不给我打电话?”
她条件反射低咛一声,气势弱弱地瞪他:“我在画画。”
“画画就不能给我打电话了?”
“你不是要练车吗?”
闻言,周屿程无谓懒笑:“我哪次练车没找你?报备视频给你发了多少条,你回了没?”
姜洵心虚。
扯扯他衣服:“好啦,你别生气了,我一直在画室,忘记看手机了”
周屿程不说话,靠近她耳垂,轻轻一咬。
气息灼烫:“宝宝,有个礼物。”
她耳朵一痒,反应慢半拍:“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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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屿程退后几寸,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在她面前晃了晃。
她不解:“是什么?”
周屿程浅笑:“在学校附近备了一间小房子,你要是同意,我们就一起住。”
姜洵愣了几秒。
惊喜又怯然:“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
周屿程再次吻她,蜻蜓点水一般。
距离忽远忽近,呼吸逡巡游移,落至她颈侧,哑声承诺:“只要你说句话,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全都答应你。”
姜洵抿了抿唇。
在他直起身的一刻,她踮脚主动吻他。
周屿程静了一瞬。
下一秒立刻抱着她撞向木架,咖啡容器剧烈震荡,他一手护在她脑后,不可控地唇舌勾缠。
沉溺至她缺氧的最后一刻,他嗓音泛哑:“姜洵,我发烧了。”
她心一紧,立刻抬手摸他额头。
周屿程耷着眼皮,嘴角勾起笑。
“是不是很烫?”
她愣了愣,总感觉这人在骗她。
但又着实担忧:“你真的烧了吗?”
“烧了啊。”他笑意懒痞,气音也散漫,昏暗中探向她衣摆。
“宝宝,给我降降温。”
第43章 病人
降温在车里降。
手边没有冰, 降温只能用水。
座椅靠背调至最低,边缘一片水渍。
周屿程抵至深处,倾身往前, 气息卷入她乌黑长发。
掠夺又攻占,周屿程浑热不止,在她肩膀落下吻痕, 一阵吮痛刺痒让她睫毛颤动。
最后他意犹未尽地轻咬一下,舌尖缓缓勾弄,撩动又安抚。
姜洵被他磨得难捱, 泛红的指尖陷进他阔背:“你还没吗?”
周屿程的呼吸在她颈侧逡巡, 笑意低哑:“没有啊。”
她脸热, 额头埋进他肩窝。
敌营当成避难所,被他一记狠顶俘获。
她一声震颤, 耳边是他得逞之后顽劣的轻笑
她发现周屿程这个人不仅直白坦荡, 占有欲还特别强。
表现在各方面。
新的一周转眼就到, 期末倒计时催人奋进, 学校图书馆已经约不到位置。
苏禾拉她到附近一家二十四小时水吧,两杯柠檬水换半天自习。
“我靠,尼采居然得过啊啊啊脏死了脏死了!”苏禾抛弃《哲学史》, 开始翻《中国文化概论》, “啧,原来高阳公主喜欢和尚啊,不是说没有发型就没有爱情吗?”
“”
姜洵快要背不下思政了。
“苏禾, 罚你不许说话。”
“哦!”苏禾坐在对面,视线越过她肩膀, 眼睛一亮,“哟, 你家——”
“不许说话。”
姜洵温和提醒,头也不抬。
两秒后身边来了个人,大喇喇地拉开凳子坐下,手臂挨着她,往桌上扔了本《经济学原理》,新得像没翻过。
姜洵一愣,往身边看了一眼。
收回视线,认命般轻轻一叹。
这书是背不完了。
周屿程给她带了杯热饮,插好吸管递给她,恶作剧一样戳戳她唇角:“喝一口?”
姜洵抬眼,发现附近几桌学生都在看她,眼神有点八卦。
“不喝?”周屿程挑眉轻笑,顽劣气息贴近她耳廓,浑不正经低语,“不会想让我嘴对嘴喂吧。”
姜洵瞳孔一震,笔差点折断。
这人怎么这么烦。
没办法,含上吸管默默喝一口。是她喜欢的热可可,很淡的草莓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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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小声问:“你今天不是有项目答辩吗?”
周屿程垂眸,指腹摩挲她嘴角,擦掉一点可可痕迹。
“答完了。”
“哦。那你好好复习,不要吵我,我快背不完了。”
周屿程贴着桌沿闲适撑起额头,满眼都是她。
懒笑一声:“行啊。”
许源后脚抱着书跑进来,笑嘻嘻在苏禾身边坐下。
苏禾正愉悦十足嗑着俊男靓女,一看他,表情顿时嫌弃。
许源摊开书,看着桌上饮料问:“你喝的啥啊?”
苏禾懒得搭腔:“柠檬水啊。”
“哦,那我也点一杯。”
“学人精。”
“?”
姜洵默背文段,悄无声息瞥了身边一眼。
周屿程根本没翻书,开了局狙击游戏静音玩,一套基础装备也能乱杀。
她收回视线,继续背。
可惜好景不长。
不到十分钟,周屿程开始吵她。
要么伸手揉揉她耳垂,要么勾勾她小拇指,然后撑着额头看她,一副好整以暇的懒散样,手里动作不停。
姜洵用膝盖轻轻顶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吵。
他不管,她就气闷地把椅子挪远一些。
下一秒被他拉住椅子腿连人带椅扯回去,她整个人唰地平移,肩膀撞到他手臂。
这下好,距离反而更近。
她杏眸微瞪,低声:“你干嘛?”
周屿程耷着眼皮,眼梢倨傲一挑:“看我。”
她撇嘴:“我要背书。”
“背一段看一眼,我就不弄你。”
居然还浑不要脸提条件。
姜洵被他磨得没辙,以退为进:“背完这几页就理你,好不好?”
周屿程没有把人欺负太狠,吊儿郎当的:“行啊。”
对面,许源斜肩贴近苏禾,耳语:“诶,你觉不觉得周屿程挺有病的?”
距离太近,苏禾表情呆了一瞬,一记眼风立刻杀过去:“你更有病,再不走开扇你啊。”
“”凶死了。
不多时,旁边空桌来了几个人,周屿程挑去一眼,跟陆昊泽短暂对视。
陆昊泽坐下翻书,担忧目光看了看姜洵。
周屿程敞着两条长腿,微起身将椅子往前挪了些,整个宽阔肩背挡住他视线。
陆昊泽无语了几秒。
姜洵背到唯物史观,桌上手机亮了一下。
她点开,是陆昊泽发的消息:
「小洵,你真的喜欢他吗?」
「他好像不是什么好人」
「你别被他骗了」
“”
姜洵立刻把手机反扣桌面,避免被周屿程看到。
但这人眼尖,什么都逃不过他视线。
周屿程贴近她,轻挑气息把她耳垂撩热:“宝宝,把他删了好不好?”
姜洵一顿。
躲了一下:“不行,不能无缘无故删人。”
恢复安全距离,周屿程敛了笑意,百无聊赖打开一局手游,无声磨了磨后槽牙。
陆昊泽跟他不同专业但是同届,公共课上见了不下十回,也算是老熟人了。
都说男人最懂男人,就凭陆昊泽那点心思和手段,他一眼看穿。
虽说没人是他对手,但他挺不爽的。
退出手游,翻了翻微信好友列表。
一堆人,除了那些玩得好的私交,剩下都是主动加他的。
无外乎追人和求他办事,后者他懒得拒,备注也没有,不知道谁是谁,看头像才找到陆昊泽。
入学那会儿加的,陆昊泽问过他赛车改装的事,说自己也想弄一辆。
最后当然不了了之,不是谁都能驾驭疾速。
周屿程点开输入框,行云流水打下一行字,发过去。
「少觊觎,你不配。」
陆昊泽看到消息,脸都绿了。
周屿程放下手机,无聊翻起了书。
书页带起的风撩动她乌黑长发,姜洵看向他,摸不清他在想什么,这人表情很闲适,眼里却有淡淡戾气。
姜洵猜想不对劲,扯扯他衣袖:“你干嘛啦。”
周屿程浅笑:“复习啊。”
说着,手指玩她发梢,无名指上绕了一圈属于她的洗发水香。
姜洵勾住他黑色毛衣的褶,脚下轻轻踢他:“你不高兴。”
周屿程撩起眼皮看过来,嘴角一抹愉悦的笑。
语速放缓:“是啊,不高兴,要你哄哄我。”
姜洵环视一圈,为难死了:“这里人好多,我怎么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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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屿程满眼坏:“想想办法?”
“不想。”姜洵气闷,撂下这个得寸进尺的男人,“我要复习了。”
“行吧。”
周屿程故作满不在乎,尾音又带了一点点委屈。
姜洵不理他,他就空出一只手搭在她腿上,指尖轻轻地点,弹琴似的,让她痒得难受。
“周屿程!”姜洵低声警告,气鼓鼓的,“你再吵我就走了。”
“走哪儿?”周屿程神情淡淡,漆黑眼眸让她想起纪录片里假装受伤的狼,全是坏心思,“姜洵,我跟你说过,哪儿我都找得到你,你别想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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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偏要躲。”姜洵背不下书,小性子上来了,二话不说起身就走。
苏禾一愣,抱着书跟上:“怎么了你?”
脚步声渐远,许源瞪大眼睛:“你不追啊?人家都跑了你还不追啊?”
周屿程默不作声。
他面无表情坐了会儿,起身拿起手机,说今晚不回宿舍。
姜洵一下午呆在寝室看书,什么话也不说。
苏禾不敢问,生怕把人问急了,这倔样经不起惹,一惹就委屈。
晚上洗完澡,姜洵坐着吹头发,手机进来一个电话。
接通,那边传来陈炎昭的声音:“喂?小洵妹妹?”
她忽觉不妙:“是我,怎么了?”
“哎哟你快来!阿屿受伤了,流他妈一地的血啊!车都撞毁了!触目惊心!”
“啊?”
姜洵诧异,有一秒思绪空白。
挂了电话立刻换衣服出门,头发都是半干。
打车直达Koum,不用翻找会员卡,大厅工作人员看她已经面熟,直接从正门放人进去。
她边跑边给周屿程打电话,接的人还是陈炎昭:“到了没啊妹妹?”
姜洵跑得有点喘:“到了,他在哪?”
“会客区三楼休息室,快来快来,他已经意识不清了,待会儿认不出你了都。”
“好,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陈炎昭自己都想笑:“妈的,给老子颁个奥斯卡不过分吧?”
周屿程敞着腿坐在沙发中央,拧开一瓶手指大的红色素。
不知怎么的就是倒不出来,烦得他换了一瓶,粗暴地摇晃出红色液体,沾在绷带上。
长这么大,陈焱昭还真没见过他这样:“我说哥哥,你至于吗?要是知道你在骗她,她肯定跟你急啊。”
周屿程冷嗤一声,有点欠:“懂什么?你没人心疼。”
“”陈炎昭一下噎住,控诉,“老子就不该帮你!”
姜洵赶到休息室,里面就周屿程一个人。
室内开着一盏落地灯,茶几上散落着半开封的烟盒,周屿程有点颓靡地躺在沙发一角,额前缠着绷带,浸出一抹血。
姜洵眉心一拧,上前不管不顾地坐在地毯上,身子贴着沙发沿,捧起他的脸,都不敢想象发生了什么。
柔声问:“怎么撞成这样啊?”
周屿程眼皮半敛,像个无精打采的病人。
声音哑得不行:“宝宝,还跟我生气吗?”
姜洵心一拧,又酸又软:“好了,我不生气了,你到底怎么弄的?”
“过弯没注意,侧翻了。”
“啊?”
姜洵疑心自己听错。
他车技这么差吗?
周屿程皱眉,一米八七的男人,喉咙里溢出了乘以身高十倍的委屈:“疼死了,就不能抱抱我?”
第44章 恶劣[加更]
姜洵轻叹一声, 摸摸他头发。
没敢用力,生怕蹭到他伤口。
周屿程似乎很受用,勾起唇角, 脑袋在她掌心蹭了一下。
这一蹭就蹭个不停,动作间,她手腕沾到一点“血”。
姜洵怔了怔。
触感不对。
这血怎么怎么黏糊糊的。
她神情一变, 收回手鼻尖凑近,闻了闻手腕上的“血渍”。
一股化学红色素的味道。
周屿程得逞轻笑,手臂撑起上半身, 另一手揽着她后脑勺, 落下温热一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洵反应滞后, 脊骨酥麻地被他吻了半晌,直到他舌尖探进来勾缠, 她回过神一把推开他, 眉心蹙起:“周屿程, 你又装可怜骗我。”
周屿程指腹蹭过她唇角, 挑眉恶劣一笑:“是又怎样?”
他女朋友一生气就倔,爱使小性子,使了就乱跑, 逮不到人他就极其伤脑筋。
这点哄人的小计谋, 他早就得心应手。
周屿程捏她脸,她气得在他腕上咬了一记,不轻不重, 咬完就翻脸不认人,站起身:“今晚要查寝, 我走了。”
周屿程坐起来拉她手腕,不放她走:“查个屁的寝, 当我不知道你刚入学就办了外宿证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洵心虚挣开他,“那我也要走,书都没背完你就把我骗过来,挂科你给我补考吗?”
周屿程松开她手腕,起身从背后抱住她,气息俯低在她颈窝,低哑声线磨她耳畔:“好了,我错了,明天陪你复习,不吵你。”
“不信。”
姜洵生闷气,想从他怀抱里逃脱,但他越抱越紧,就是不放她走。
“周屿程,你再不松手我就生气了。”
顿了顿,周屿程放开她。
一切似乎过于顺利,姜洵还呆了一下。
束缚解脱,她没有回头看他,自顾往前走,准备开门。
下一秒,眼前陡然一黑。
周屿程把唯一发亮的落地灯关了。
她立刻止步,方向感全无。
这屋子四面都是墙,连个窗都没有,灯一关什么都看不见。
郁闷死了,怎么会有这么顽劣的人。
怕黑的基因在体内叫嚣,她咬紧下唇,硬撑着,就是不开口求他开灯。
周屿程知道她在较劲。
怕把她欺负哭了,这会儿还是他先低头,哄祖宗似的哄她:“小气包,过来。”
她攥起半大点拳头,硬气得很:“不过。”
周屿程没有开灯,懒笑了声:“那我过去。”
周围漆黑一片,姜洵不敢动,生怕撞碎什么东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个结果正合他意,她再次被他自身后抱着,听他喉咙里一声又一声的低沉。
“宝宝,我错了。”他吻她脸颊,呼吸又埋下去,半硬的头发蹭过她颈侧,“逗你是觉得我女朋友可爱,我就一混蛋,闲不住,手欠。”
姜洵吸了吸鼻子,软声:“那你也不能吵我复习。”
“错了。”周屿程抬起手腕,递到她嘴边,“给你咬,解解气。”
“”姜洵别过脸,“不要。”
“真不要?”
“不要。”
“真的?”周屿程收回手。
姜洵以为就此消停,不料这人没有半点老实,掌心不疾不徐探进,循着她心跳掐了一记。
她过电似的颤一下,要去抓他的手,被他反捉住,压着。
她脸一热,周屿程另一手已经开始熟练解扣。
黑暗中束缚一松,她慌起来:“你干嘛”
周屿程轻哼:“你不咬我,那我咬咬你?”
第45章 银链[小修]
与其说咬, 不如说是舔。
舌尖触感柔软湿灼,带着微痒的吮吻。
沙发抱枕垫在她身后,他头发蹭在她心口。
黑暗将感知无限放大, 她微颤的手指陷进他发茬,半硬不软的发梢磨着掌心。
“周屿程”
一声低唤荡漾起迷离。
周屿程指尖游移,撩起眼皮看着她:“嗯?”
姜洵生涩吞咽一下。
“好了”她语调含糊, 算是求饶。
“这就受不了了?”周屿程哼笑一声,手指顽劣拨弄,“宝宝, 你不行啊。”
姜洵蹙眉语塞。
心口好烫, 已经泛红
等她眼角沁出一点生理泪水, 周屿程勉强放过她。
他坐着,她躺在身旁, 侧脸枕他腿上。
落地灯打开, 暖光散逸。
看她眼眶泛红, 周屿程震着胸腔笑她, 指腹给她擦泪:“怎么回事儿,爽了就哭?”
姜洵好烦:“你别说话了”
“行啊,你男朋友说话的权利都没了?”周屿程捏她脸, “姜洵, 你好霸道啊。”
她一愣。
这不是她之前用来控诉他的词吗?
好郁闷,这都能抢。
“那我就霸道。”
周屿程轻哼。
“你就逮着我薅吧你,小窝里横。”
“”
没话说了。
好累, 被他折腾过的地方有点泛疼,他最后真的作恶般咬了一下, 惹她倒吸一口凉气。
周屿程向后靠着陷在沙发里,垂眸看她, 修长手指撩拨她耳边发丝。
“以后别乱跑。”他沉声说,“至少让我找得到你。”
姜洵小小翻了个身,杏眸仰视他:“你不是说,我去哪儿你都能找到我吗?”
周屿程指节蹭蹭她鼻梁,滑滑的,特可爱。
“结果和时间两码事儿。”他说,“万一我来晚了,有人让你受委屈怎么办?我杀了他?”
姜洵遵纪守法好公民,秒答:“那当然不行。”
周屿程懒笑。
指尖逗弄似的抚过她睫毛,她眨了眨眼,颤动一小片光影。
他问:“想不想看看新家?”
姜洵反应几秒,轻轻翻身,趴在他腿上仰头看他。
嘴角又漾起樱桃弧度,一双笑眼月牙似的弯,水雾一样软到他心里。
“好啊。”
公寓靠近京大南门,直线距离一公里。
最高二十九层,一梯两户。算是中档楼盘,名字却挺温馨,叫逸嘉小苑。
周屿程提前把八万接过来,玄关边上就是它的小狗窝。
一开门,八万扑腾过来蹭她,尾巴晃到起飞。
她蹲下来摸摸它后颈的短毛,看它在手里转圈,才知道杜宾也这么粘人。
周屿程把钥匙往柜上一甩,回身,看姜洵对八万爱不释手。
他扯了扯嘴角,抬脚把狗撩走:“滚蛋,睡你的觉。”
杜宾打个哈欠,叛逆两秒。
没能支棱起来,被主人瞪得耳朵一耷,怂兮兮回窝。
姜洵憋着笑,起身往屋里看一眼。
典型的开阔大平层,冷色调装修,地暖一开满屋热烘烘。
灯饰散逸暖光,没有很强的清寂感。
姜洵眨眨眼,小拇指勾了勾他的手,茫然道:“会不会太大了?”
“大点儿不好?”
周屿程揽着她亲一下,手臂在她腰侧稍一用力,一下把人抱起来。
她重心离地,慌忙搂住他脖子,抱怨:“你要干嘛。”
“抱你啊。”周屿程欠欠地耷着眼皮,笑意散漫,“腿,自觉点儿。”
“哦。”姜洵双腿勾起来,在他腰上缠着,树袋熊姿势。
周屿程就这么抱着她,带她在房子里转了一圈。
说:“有三个房间,一个给你当衣帽间,还有一个是你的画室。”
姜洵左看看右看看,还没看清楚,周屿程已经带她换了地方,膝盖顶开房门。
暖光里淡淡馨香,他气息忽然贴近她耳朵,齿间轻磨。
她痒得躲了一下,听见他说:“我们的卧室。”
姜洵杏眸微张,看到床头有好多草莓模样的毛绒抱枕。
她惊喜:“你买这么多玩偶干嘛?”
周屿程走到床边,故意弯腰让她失重,在她生气惊呼的时候又直起身把她抱紧,笑她:“幼稚鬼,你不是喜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洵不说话,埋在他肩头咬他锁骨,打击报复。
周屿程被咬也不喊疼,反而抱着她坐在床沿,上瘾似的亲她耳垂。
舌尖顽劣轻勾,低哑声线含了几分热意,缓缓道:“窗台很宽,玻璃是单面。”
姜洵想了想,从他颈窝里抬起头,眼眸亮亮的:“那以后,我们要是吵架了,是不是可以撵你去窗台睡?”
周屿程脸一黑:“小白眼狼,你就想吧你。”
姜洵吸了吸鼻子,郁闷:“那你告诉我干嘛。”
“告诉你——”他倾身耳语,“要是床做腻了,可以到窗台做。”
你看夜景,我看你-
考完最后一科哲学史,306寝开始收拾行李。
苏禾火急火燎要回渝市,说再在学校待一秒她就要吐。
杜昕然留在淮京兼职,不知道又做什么工作。
傍晚,苏禾欢天喜地整理行李箱,看杜昕然在化妆,好奇问了一嘴:“你最近还在酒吧兼职啊?”
“不啊。”杜昕然浅笑,“早辞了。”
“那你忙什么啊?”
“忙着当情.人啊。”
“”
“干嘛,这不是你要问的吗?”杜昕然轻飘飘地笑,说,“他出钱帮我还债,我陪他睡,各取所需。”
苏禾表情一言难尽:“你喜欢他啊?”
“不喜欢啊。”杜昕然垂眸沾粉底,嘲弄道,“他就是个烂人。”
苏禾若有所思不再问,感慨一句:“好新潮,是我2G了。”
姜洵正好回来,苏禾扑上来八卦:“嘻嘻,我们寻寻什么时候回家呀?”
她放下包,想了想:“晚点吧。”
“啧,爱情啊。”
“”
年前院里要翻新,姜洵把留在画室里的作品都拿了回来。
尤其是参加宋明艺术展的那一幅,精雕细琢完成了一半,她正愁要不要画完了再回扬城。
这会儿正在整理书画,外婆一个电话打过来,催她回家。
她决定还是把画带回去。
挂了电话,她打给林燕芳,那边说:“你先回去看外婆。”
姜洵小心翼翼问:“不一起回吗?”
林燕芳又吼:“店不开啦?喝西北风去?”
姜洵把手机拿远一瞬,有点不高兴。
忍不住抱怨:“你就不能小声跟我说话吗?总这样,我又没做错什么。”
听筒静了几秒。
“行了行了,对不起!”
姜洵一愣,如获至宝:“妈,你能再说一次吗?我第一次听你道歉。”
刚说完,那边立马挂了。
“”
真狠心。
下一秒又进一个电话,以为是林燕芳道歉来了,一接是谈亦晓。
“寻寻!我哥电话你能打通吗?”
姜洵一顿:“周屿程怎么了?”
那边焦急又无奈:“那个唉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你见到他一定要拦住他,那家伙情绪失控了,千万不能让他飙车!”
姜洵眉心一拧。
能让他情绪失控的,无非是家里那点事。
新勝大道又开始堵车,信延总部大厦矗立在商贸圈中心,明灯常亮。
周柏承站在落地窗前抽烟,办公室一片狼藉,全是他弟砸的。
起因是原本属于KM车队的拉力赛名额,被周柏承暗中作祟,用另一个车队顶了。
一年一度的重赛,报名有门槛,阿猫阿狗去不了。
到时消息公开,一旦网传KM主力周屿程是被主办方刷下来的,跑不了那场拉力赛,那着实是个笑话。
不过周屿程不在乎那些。
如果他哥没有拿姜洵做条件胁迫他放弃赛车的话,他今天懒得踏进信延一步。
傍晚他冲进办公室,抄起一个雕塑就往周柏承脸上砸。
对方来不及躲,额角划开一道血痕。
周柏承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发起飙来顾不上西装革履的体面,一把真皮办公椅怒砸过去,被周屿程躲过,整墙玻璃砰然碎裂。
天崩地裂似的动静,外头一层下属满脸呆滞,工位都坐不住了,拿起咖啡抱团躲远。
“妈呀,怎么了这是?”
“周总的弟弟吧,两人关系不好。”
周柏承掏出前襟手帕擦血,目光凶狠带刺:“你他妈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周屿程冷嘲,漫不经心挽起衣袖,摘掉衣袖上的碎玻璃,“你他妈有脸问我?”
“操,老子给你脸了是吧?少跑一场比赛你能死了?”周柏承气头上,巴不得把人弄死,一时捋不清楚,其实周屿程在乎的根本不是拉力赛。
他在乎的是人。
“你要不是我哥我现在就杀了你,再警告你一次,你可以耍阴招,能不能弄死我是你的本事,但你他妈的少拿她威胁我,她的生活她的学业,还有她今后的事业,每一样,你要是敢设计一下,你就等着。”
周柏承咬牙止血,一抬眼,周屿程人已经不见,徒留一摊碎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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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屿程的车停在大厦地库。
上了车,他靠着椅背放空,什么都不想做。
眼前模糊模糊,像水纹流动。
想起七岁那年,柳芷清抛下他回国拍戏,他在水族馆里等了一天,形形色色的金发碧眼从身旁经过。
半大点的他站累了,抱着膝盖坐在廊道中央,看了一天的鲨鱼。
等水族馆灯光熄灭,他才知道柳芷清不要他了。
有时他羡慕周柏承,天生冷血。
柳芷清跟周政誉决裂好几次,最后一次铁了心要去伦敦,说她什么都不要了,只希望周政誉早死。
周屿程那时才两岁,扯她衣角不松手,要一起去。
周柏承就笑:“你就是个累赘,跟着她做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柳芷清死的那天,周柏承到伦敦接他回国,仍是笑:“凭她那个拧巴的性格,自杀是迟早的事。”
又说:“你不是恨她?她死也是好事,省得活人糟心。”
听完,周屿程淡然静默,最后抄起一个玻璃杯,狠狠砸在他脸上。
思绪落回现实,他一手搭在额上,有点烫。
自嘲地笑了声。
好想他家宝宝
姜洵打车到信延总部,第一时间直奔地库。
预感他就在那。
果然,一眼看见他的车牌号。
她跑过去拉开车门,看他闭着眼眉心微拧,满额头的汗。
她心急,直接跨坐在他身上,轻拍他脸颊。
“周屿程?”
“阿屿?”
周屿程缓缓睁眼,眼里淡淡血丝,目光却温柔。
“宝宝。”他哑声唤她。
姜洵摸他额头,果然发烧了。
急得声颤:“我们回家好不好?”
周屿程倦淡地笑:“回家做什么?”
姜洵抱着他安抚:“我们回家吃药,先把烧退了,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好不好?”
“真的?”
“嗯。”
周屿程呼吸灼热,埋在她颈窝。
轻声说:“有个小东西,给你玩玩。”
“什么?”
周屿程一手拉开车斗,拿出一个缀着银链和圆环的小物件。
姜洵低头一看,脸一下就热了:“你哪来这个东西?”
“上回忘记用了。”周屿程发了烧,眼尾淡淡红晕,热意更浓,声音都沾了朦胧情.欲。
姜洵吞咽一下,欲言又止。
周屿程淡笑一声,目光松散迷离地缠住她。
他看她的眼神,一向充斥着占有欲和掌控心,强势里满溢的纵容和宠溺,此刻却多了些别的意味。
“给你用,要不要?”
第46章 消火
姜洵看到他眼底的欲望。
蒙着一层破碎色泽, 背后是要将她一口吞没的野心。
姜洵额头抵了抵他的,两秒后退回去,一本正经:“周屿程, 你烧糊涂了。”
周屿程嘴角含着笑,看她许久。
“会不会开车?”
“唔。”她谨慎道,“有驾照, 但不会。”
周屿程撩了撩眼皮,半真半假蛊惑:“试试?”
姜洵才不试,出了事直接进局子。
补充:“我学的是自动档, 不会开手动档。”
周屿程把玩着小物件, 百无聊赖拷在自己手上, 另一半扣住她手腕。
姜洵挣不开,嗅到一丝危险气息:“你干嘛?”
“不是你说的?”周屿程蔫坏, 扶着她的手腕按下去, “玩玩自动档。”
这种事情教是一码事, 学是一码事。
这里温度高, 发了烧更烫。
姜洵控不好力道,弄了几下,被他一句浑话撩拨, 手腕突然一抖。
“嘶。”周屿程倒吸一口气。
小没良心, 就是来折腾他的。
她咬唇憋笑,有点故意的成分。
周屿程早看穿了:“就爱打击报复是吧?这也能拿来报复?”
她装无辜:“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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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突然撞到方向盘,蝴蝶骨的痛麻传至心脏, 尾音被深.吻堵住。
周屿程毫无章法地撬开防线,体温带着高烧时分难消的焦躁, 愈深愈重。
姜洵心跳失速,窒息般急需氧气, 想要推开他一些,却被他发热掌心握住她整只手。
带领似的,迫切放回去。
她被烫得一颤。
崩溃的最后一秒,他气息微抖,摁在她后颈的手猛一用力,吻得愈加疯狂,几乎将她拆骨入腹。
姜洵声音零碎地喊他名字,像溺在深海抓不稳浮木。
周屿程在她欲泣时分苏醒,眼底有汹涌余韵。
缓了会儿,呼吸埋进她颈窝,嗓音嘶哑:“姜洵,你就折腾我吧。”
她凝着泪眼,不甘心地咬他肩膀。
“是你折腾我。”
周屿程吻她颈侧,胸腔溢出笑。
“你男朋友烧得厉害,不如再来一次。”
“给他消消火。”-
凌晨时分,信延大厦顶层依旧亮着灯。
周柏承搭着二郎腿,坐在办公椅抽烟。
空泛视线久久落在窗外,看着远处的楼宇航障灯一灭一闪。
谈亦晓循着光亮走过去,嫌弃地踏过一堆碎玻璃。
她原地站了会儿,弯腰一个个捡起雕塑,愤愤摆回去,叹气:“你们真的烦死了,就不能不吵架吗?”
周柏承沉默不语,侧脸晕在烟雾里。
谈亦晓瞥他一眼:“大哥你也是,周屿程赛车开得那么好,今后肯定能进F1,你为什么要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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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柏承静了会儿,沉声:“你不懂。”
“哦,又是我不懂,明明是你自己当局者迷,还总不给别人劝你的机会。你说你担心那么多有用吗?哥他天生就是要拿冠军出风头的,你拦得住吗?就算他真的被媒体盯上,你不说我不说,我们都不说,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柳芷清隐婚生下来的儿子?”
“你不就是后悔小时候说话伤害过他,现在想弥补他,给他铺路吗?你知道自己是周政誉一开始领养的孩子,跟周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周家所有的资源和人脉今后都是亲生儿子的,你现在不择手段把集团的盘越做越大,不就是为了给哥接手吗?你明明就是关心他,换一种方式很难吗?非要威胁他强迫他,他肯定不听啊,你又不是不了解他。”
声音在偌大室内泛起回音,周柏承不冷不热挑来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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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亦晓被他看得怵了一下。
“干嘛,你别这么看我。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哥他回国之后一直不开心,以前是赛车让他勉强有点活气儿,现在他喜欢寻寻,只有寻寻能让他高兴,你别干涉他了,如果今后真的要跟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结婚——”
谈亦晓顿了顿,叹气:“那至少先让哥自由几年吧,他还那么年轻。”
“自由。”周柏承冷哼,“生在这种家里,能有什么自由。”
谈亦晓撇嘴:“当然有啊,我觉得你就挺自由的,天天干涉别人。”
“我自由?”周柏承凝眸看她,指间猩红明灭。
浸过烟雾的嗓子哑声喊她:“晓晓。”
她拿着诗人拜伦的半身雕塑意欲归位,回头:“啊?怎么啦?”
短暂沉寂。
周柏承掸落烟灰,问她:“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
谈亦晓愣了愣。
不知为什么,脑海里浮现出闻铮硬汉脸红的模样。
装傻:“没有啊。”
“你不会想给我塞个门当户对的男朋友吧,警告你,不允许啊。”她小声嘀咕,“总想管我一辈子,你又不是我亲哥。”
闻言,周柏承嘴角噙起一抹笑。
是啊,我又不是你亲哥,有何不可-
周屿程一连烧了两天,丝毫不影响他的发挥,依旧霸道得很。
又哄又骗的,摁着姜洵不让她走。
在家里折腾了三四天,她装作发脾气,他才同意放她回扬城。
上午的高铁,姜洵前一晚收拾行李。
周屿程倚着卧室门框,一套深色居家服,情侣款,抄着兜居高临下问她:“真走?”
她无辜道:“是呀,外婆打电话催我了,老人家一个人很孤单的。”
这话有掺水嫌疑。
外婆就是单纯想她了,其实每天行情满满,早上在社区筹备新年汇演,晚上跟优雅老头跳恰恰。
周屿程一眼看出她在卖乖,挑起眉顽劣掺和一波:“带我一起回?我也过去陪陪老人家。”
“”姜洵以攻为守,“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在扬城的家有点小,你去了可能要睡沙发。”
周屿程笑意玩味:“行啊姜洵,沙发都给我备好了?这么盼着我过门当女婿?”
“?”姜洵抄起一个抱枕丢过去砸他,“无赖!”
“是啊,我就是无赖。”
周屿程轻松接住抱枕,倚着门懒笑一会儿。
渐渐的,笑意淡下去,目光微深。
“但无赖很想你。”
早上下起小雪,周屿程开车送她到高铁站。
她带了两个行李箱,一个装点衣服和淮京特产,特产给外婆,另一个装着未完成的参展画。
站外乌泱泱一片人,大家排队进站安检,非旅客不能再往前。
周屿程把行李箱的拉杆降下一半,递给她:“重不重,能不能提?”
她接过来:“当然能。你快回去吧,一会儿雪下大了不好开车。”
周屿程垂眸看她,她上午洗了头,发顶又翘起几根软毛。
怪可爱的,他伸手揉了一把:“给我打视频。”
“知道啦。”姜洵拉着箱子往前,“拜拜!”
跑了一小截,又回头,发现周屿程没走。
“周屿程!”
他散漫插着兜,站在人群里回应:“听着,你说。”
她鼻尖微红,笑起来像颗软桃:“我忘记跟你说新年快乐了!”
闻言,他懒洋洋轻笑:“除夕不是快到了?”
“除夕是除夕呀。”她音量微提,对他说,“周屿程,新年快乐!”
周屿程弯起嘴角笑,眉眼温柔。
下巴抬了抬:“进去吧你,后头有人排队。”
姜洵又冲他挥了挥手,转身乖乖过安检。
周屿程原地站了会儿,直到渺小身影没入吵嚷人群。
叮一声。
他手机跳出一条行程提醒-
姜洵一上高铁就困得不行,戴耳机跟周屿程打了会儿电话,慢慢就睡过去了。
周屿程挂了电话,起身经过座位间的长廊,路过她,把她将掉未掉的耳机摘下来,塞回充电盒。
姜洵拧眉,脑袋换了个方向,靠着椅背继续睡。
周屿程勾起笑,真是佩服。
手机和耳机全摆在小桌板上,她还真能睡得着,到时丢了肯定又要委屈。
趁她没睡醒,周屿程把东西塞回她外套兜里。
姜洵迷迷糊糊醒来,没在桌上看到手机,吓得够呛,一摸口袋硬邦邦。
立刻拿出来,给周屿程发消息:「我刚睡着了,你吃晚饭了吗?七点了」
周屿程:「没吃,你吃了?」
姜洵睡了半天,一点饿感都没有。
但是怕他担心,回复:「我吃了呀」
周屿程往斜前方的座位扫了一眼。
吃个头她吃。
上午给她买的可颂和巧克力牛奶,她连包装都没开。
打字发送:「真吃了?」
小窝里横,隔着屏幕演戏就是不心虚:「吃了,骗你是小狗」
周屿程没回了,静静看她苦恼托腮,划手机等他的消息,又按开锁屏看时间,关了又按。
他嘴角弯起笑。
舍不得,还是给她发了句:「快到了,坚持会儿」
姜洵掌心一震,立刻点开。
看见消息,她抿唇笑,回一个线条小狗表情包
夜幕降临,高铁准时抵达。
姜洵拖着行李箱出站,坐公交车前往徐合街。
兜兜转转下了车,她踏过石板街,看着石拱桥上落了雪的飞檐亭,远处夜幕里的青山白塔,才感觉真正到了家。
提着行李箱上桥,不料手一滑,箱子咕咚咕咚滚下去。
她连忙追停,蹲下来借着路灯一看,轮子掉了。
果然,超市满额送的东西就是经不起摔。
附近住的大多都是老人家,这会儿早睡了,桥上无人经过,她一个人提着坏箱子,磨磨蹭蹭,半晌走不到桥顶。
站着歇了会儿,身旁落下一道长影。
“这位姑娘,需不需要帮忙?”
姜洵一愣。
立刻回身抬头,一双杏眸眨啊眨,手忽而一松,要掉的箱子被周屿程一手扶稳。
他低身靠近,懒散笑意沐在月光里,故意凹出文气的江南腔调,痞坏地逗她:“姑娘,你长得好像我家女朋友啊。”
第47章 偷情
他眼里倒映着她。
姜洵忍着笑, 配合他摆起小架子:“谁是你家女朋友?”
周屿程亲她一下:“谁应谁就是。”
徐合街一带都是老社区,巷子弯弯绕绕,四通八达。
南方冬夜淡淡清寂, 昏黄路灯下树影斑驳,石板路灰石墙,青竹雪瓦上霜。
周屿程帮她拎箱子, 两只拉杆并在一起拿,另一手空出来牵她。
一路上姜洵走走瞄瞄,跟小盗下江南似的。
幸好时间晚, 碰不到家乡熟人。
问他:“你订酒店了吗?”
周屿程坦荡:“没订啊。”
姜洵早猜到了, 这人就一少爷作派, 出趟远门行李不带酒店也没订,估计什么都打算现买。
她问:“那你住哪?”
“你问我?”周屿程兴味盎然瞟来一眼, “某人家里不是给我备了沙发?”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开玩笑的!”
周屿程低身在她耳边亲一下:“我当真了。”
最后在网上订了附近一家度假酒店。
但他怎么可能老实, 订了房依旧惦记她家的沙发。
先送她回家, 周屿程抬头看着这栋住宅楼,居心叵测地问:“你家几楼?”
“六楼。”她悠悠补充,“没电梯, 你不喜欢爬的。”
周屿程扯起嘴角笑一下。
拎起行李箱轻松上楼, 心满意足丢下一句:“锻炼身体么不是。”
“”
这是狼闯羊窝。
上楼到家,姜洵悄默声开门,生怕吵醒邻居。
周屿程后脚跟进去, 行李箱堆在玄关,帮她关上门。
她还在专心致志找挂钥匙的勾, 没发现身后一道热意渐起的眼神。
“咦,掉了吗?之前在这唔!”
周屿程一个翻身将她抵在门后, 灼烫的吻迫切直下。
细碎尾音从喉咙溢出,她从最初一秒的惊慌被他吻到失神,软趴趴挂他身上,靠他抱着才不至于滑下去。
周屿程攻池掠地,要把她欺负得浑身酥软才罢休。
许久,距离依依不舍拉开,周屿程抹去她唇角晶莹。
氧气回溯,她意识模糊地缓了会儿,他又动情地贴过来,在她唇上磨一下咬一下,气息缱绻勾缠。
姜洵肩膀微抖,他明知故犯地靠近她耳畔,沉哑嗓音像在蛊惑:“什么时候带我见外婆?”
她小声:“以后。”
周屿程哼笑:“以后是什么时候?”
“以后就是——”话未完,耳朵被咬了一下,快意如电流闪过,她眉心一蹙,慢半拍,“你老实的时候。”
事实证明根本不可能,周屿程就没有做人的时候。
昏暗里折腾好半晌,软磨硬泡的,姜洵终于把他劝回酒店。
“给我打视频,别忘了。”他捏她脸,又低头吻她一下,额头相抵,“别让我等。”
门关上,玄关的暧昧气息缓缓散尽。
姜洵灌了一杯凉水,脑子勉强清醒。
进卧室整理行李,叠好衣服,画材和作品放在桌上。
这套房子买在她妈名下,父母分居之后长时间没人住。
家具的蕾丝罩上落了点灰,她逐一拿起来抖了抖,放回去,回房给自己换了床新床单。
南方没有供暖,她搓搓冻僵的手,拿出小太阳插上电,进浴室洗了二十分钟热水澡。
出来时一身热气,吹干头发换好毛绒睡衣躺在床上,手机弹出消息。
周屿程:「开个门?」
“”
好烦,这人怎么没完没了。
姜洵踩着毛拖跑去开门,一把将周屿程拖进来,关门反锁。
又看了看猫眼,回身问他:“有人看见你没?”
“没啊。”周屿程玩味十足,低身优哉游哉与她对视,懒笑,“很慌啊你,想跟我偷.情?”
姜洵杏眸一瞪。
简直颠倒黑白!
她刚洗完澡,脸颊红扑扑的,越生气越可爱。
周屿程来了劲儿:“姜洵,你目的不纯啊,拉我进来是不是想睡.我?”
烦死了,姜洵踮起脚咬他下巴,两秒后松口,仰眸盯住他:“下次不让你进来。”
周屿程笑意松散,伸手勾起墙上挂钩的钥匙,在她面前晃了晃:“那怎么办,我配把钥匙?”
“”
姜洵真想挠他。
“无赖。”
周屿程欺负完,把钥匙挂回去,张开手臂用力抱住她:“乖,让无赖抱抱。”
属于他的体温强势而温柔地裹挟而来,姜洵回抱着他,脑袋在他胸膛蹭蹭。
周屿程只当她在撒娇,身心无比受用。
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吻:“想我没?”
她浅笑:“你就在这儿。”
“在这儿就不能想了?”周屿程捉她下巴,让她抬头。
一双眼眸水莹莹的,半点坏心眼都看不出,暗里的小动作却在贴近他,不经意地动。
周屿程本就压不住火,这一弄又给他蹭起来了。
眼神交汇,在空气里缠了半晌。
热意燎顶,顾不得她惊慌失措,他直接把人扛进了卧室,重重压在床上。
一股清新的洗涤剂香味,撞向不可控的灼烫。
她生涩吞咽一下,睫毛扑闪。
“我刚换的床单。”
周屿程眼里有笑,撑在上方顽劣逗弄:“哦,有备而来啊?早就想着把我骗上床了?”
又颠倒黑白,姜洵气得想咬他,周屿程以吻封缄,阔热手掌紧握她颤抖心跳-
无节制一晚,天蒙蒙亮把恶狼哄骗走,姜洵收拾收拾前往外婆家。
外婆住睦和社区,跟徐合街三个公交站的距离。
早上热闹,老太太穿一身花袄子,拎篮鸡蛋,悠闲背着手,在老友开的茶社门前看人写对联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执笔人是老友的孙子梁帆,长得挺俊,老年舞团里有人打趣,说要给姜洵说媒,这俩登对得很。
老太太眼光高,显然没有看上。
“哎哟,还没我家囡囡写得好咧,要卖五十哦?钱袋子打开给你抢嘛!”
梁帆大方舒朗:“婆婆,您就别笑话我了,小洵是正儿八经的国画系高材生,我就一搞计算机的,怎么比嘛。”
老太太半点不饶人:“侬也晓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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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帆笑:“婆婆,我送您几副嘛,您看写点什么好?”
——“外婆!”
姜洵围条浅色围巾,手里大包小包跑着过来。
乌黑发梢迎风飞扬,像石桥下清柔的寒柳。
外婆神情一喜,最后几米迎上去摸她脸,又嫌又爱地看她手里:“东西怎么这样多啦!”
姜洵笑眼弯弯:“烤鸭呀,真空带回来的,晚上热一热就能吃。”
外婆哈哈笑:“鸭子么这里多得是!”
“小洵,好久不见!”梁帆见机插话。
姜洵回过神来,差点忘了熟人。
“小梁哥,好久不见。”她走上前看他写的对联,问,“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早就回了,我还想去淮京看你来着,怕你学业忙,都没好意思去。”梁帆目光柔软,看她的视线就没挪过。
两家算旧识,关系一直不错,彼此随意聊了几句,梁帆递一只毛笔过来,让她写一副对联,到时贴在茶社门前添添喜气。
姜洵坦然接过,下一秒身边冒出一人,霸道地抢走毛笔。
抢了就开始沾墨,半点客气也没有,先斩后奏:“你家铺子还能让客人写对联?”
“”姜洵心都要跳出来,目光落向外婆,老太太正若有所思地打量周屿程。
梁帆有点愣:“呃,您要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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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屿程没应,在桌边翻出一片三指宽的米色书签纸,半冷不热挑去一眼:“我来旅游的,试试你家纸笔,不介意吧?”
“当然可以。”
周屿程走到书案前,经过姜洵的时候,长指还故意在暗里捏了捏她掌心。
她吓得呼吸都骤停。
幸好外婆没注意,一副月老牵线似的微妙眼神全落在周屿程脸上。
周屿程打小跟着爷爷练书法,写得一手好字。
落笔时的风度跟他平日里的浑样不太相容,有那么点道貌岸然的味道。
姜洵心里咬牙:好会装的一只大尾巴狼。
墨迹潇洒游移,书签纸上一竖俊逸行楷。
出自苏轼《春帖子词》,笔锋遒劲,字字诗情——
“愿如风有信,长与日俱中。”
希望我像风,随时至你身旁。
也希望我像朝阳,予你温暖明亮。
姜洵正盯着诗句出神,只见他好看的手拿起书签,递给她:“这位姑娘,送你?”
她抬眸,看见周屿程游刃有余的笑,浅浅的顽痞,俊然散漫。
她轻弯嘴角,接过来,配合他装出不熟的客气:“谢谢。”
围观的街坊夸赞:“小伙子写得真好啊,字如其人!”
周屿程得了便宜还卖乖:“大爷,过奖了。”
说完看向姜洵,又玩起文绉绉逗人那招:“好诗配好酒,好字配佳人罢了。”
姜洵抿唇笑,他哪儿学的腻歪话。
一旁的梁帆表情讪讪,不知要说什么,外婆已经双目一亮,直接上前邀约:“小伙子!来旅游哦?烤鸭爱吃伐?”
正中周屿程下怀,来者不拒:“吃。婆婆,我什么都吃。”
姜洵警铃大作。
什么啊,吃个头啊他吃!
外婆乐不可支,拉着周屿程手臂带他往自家方向走,拍了拍原地发愣的姜洵:“走呀囡囡!今晚吃烤鸭!一起吃!”
“”饶了她吧,这都什么走向?
姜洵压力山大,装作若无其事跟上。
周屿程人在中间,跟她并排走,胳膊时不时碰她一下,仿佛下一秒就要习惯性地揽过她,把人爱不释手抱在怀里吻个天昏地暗。
她想起那些强势旖旎的画面,冷汗都出来了。
外婆跟周屿程扯东扯西,问他是哪里人,怎么大冷天的过来旅游。
周屿程一一解答,姜洵大气不敢喘。
一边走,周屿程自然而然拿过她手里的东西,指尖挠挠她掌心,特别故意,却还装得温文尔雅,另一手帮外婆提鸡蛋:“婆婆,我来吧。”
外婆一乐:“小伙子,懂事懂事!”
第48章 疯狂
外婆家住三楼, 普通的两室一厅。
厨房的老式门框偏矮,周屿程进去得低着头。
外婆交给他处理海鲜的任务,自己悄无声息走到阳台, 跟姜洵说话。
“囡囡啊,在做啥啦?”
姜洵心不在焉浇花,佯装淡然:“怎么啦?”
老太太凑过来, 低声:“觉得这个小伙子怎样?”
“”姜洵轻叹,“外婆,这才刚见面你就欣赏他吗?”
“欣赏的呀!”老太太喜上眉梢, 又嫌她不开窍, “先到先得呀囡囡, 先到先得!这种男孩子顶好,迟早要被人家抢掉的呀, 你讲是不是?”
姜洵装不下去了, 索性摊牌:“外婆, 他是我男朋友。”
外婆一下愣住。
姜洵一五一十解释给老人家听, 外婆阿哟一声,像嫌自己太笨看不出来:“你们做戏噢!”
姜洵愧疚死了:“对不起,我怕你怕你不喜欢他。”
周屿程这个人, 做事直接, 说话也欠,整个人懒散又浑痞,没有温文尔雅的气质, 老一辈大多排斥。
闻言,老太太急急拍她一下:“乱讲!”
说完又夸他一身正气, 靠得住,有责任心。
姜洵哭笑不得, 问她怎么看出来的,老太太义正言辞:“我看人很准的!”
于是又扯到林燕芳当年嫁人的事。
九十年代流行香港古惑仔,那时的姜砚鸿风流浪荡,一辆赌.博赢来的哈雷帅气又拉风,头盔目镜下一张以一敌百的英俊脸庞。
林燕芳迷得不行,非要嫁。
那会儿外公已经去世,婚姻大事要外婆点头。老太太死活不同意,林燕芳脾气一上来,执意闪婚。
结果没过几年一地鸡毛,剪不断理还乱。
从那之后外婆再也没理过林燕芳。
老太太徐徐离开阳台,丢下自认倒霉的无奈:“你妈妈这个人,就是蠢蛋。”
午餐一桌子菜,外婆夹什么周屿程就吃什么。
一张圆桌,姜洵跟他并排坐,他故意动腿碰她膝盖,她轻轻碰回去,示意他老实点。
外婆试探:“小周啊,你家是做什么的?”
周屿程长指剥蟹,淡淡道:“做点小生意。”
姜洵一口米饭差点噎着。
信延总部大厦都成地标建筑了,全年过亿的项目投资,原来也算小生意。
外婆领悟般点了点头:“哦,个体户哦。”
周屿程轻笑:“嗯。”
外婆又问:“那你有没有房子?”
“有,挺偏的。”
周屿程估计猜到自家女朋友早已摊牌,这会儿剥好蟹肉,放在小盘子里大大方方推给姜洵。
她默默夹起来吃,心想也是,檀颐府的别墅区算是三环外了。
“哦,郊区的商品楼。”老太太斟酌几秒,安慰他,“没关系的,城市要规划呀,到时就发展起来了。”
又问:“有没有车子?”
周屿程也说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外婆思衬片刻,或许是考虑到他只在郊区有廉价房,生怕伤他自尊心,问得十分委婉:“那你的车子是几座的?”
姜洵想起他停在Koum的改装赛车,还有车库里积灰不重样的限量超跑。
下一秒听见他说:“大部分是双座。”
闻言,外婆面露怜惜:“电动车哦没关系的,还年轻,汽车么,以后可以买的。”
姜洵要被蟹肉呛着了,适时提醒:“外婆,其实他不怎么普通。”
“啊哟,我晓得的。”外婆十分体恤,又给周屿程夹了块牛肉,同情道,“有难言之隐是不是?小时候家里没什么钱,一路苦过来,唉,我理解的,理解。”
周屿程顿了顿,笑:“外婆,您就放心吧,我能照顾好寻寻。”
外婆短促一愣,慢慢地喜笑颜开:“晓得的,晓得!”
说完起身:“吃呀,你们吃,泡的茶我拿过来,等下凉掉啦。”
外婆走去客厅,姜洵忍着笑意埋头喝汤,嘴角沾了点汤渍。
周屿程扯纸巾给她擦,贴近耳边切齿:“高兴了?碟中谍?”
她看向他,眼眸亮莹莹的,小声挑衅:“干嘛,你自己要演的。”
“行啊姜洵。”周屿程折一角纸巾,在她嘴角不轻不重揩一下,“你就窝里横吧,螃蟹再不吃要凉了,摆着好看?”
姜洵故意来劲:“不好看,你把肉剥散了。”
周屿程懒洋洋的:“怎么着,你还挺嫌的?”
姜洵抿笑不语。
周屿程被她磨得半点脾气没有,大刀阔斧又给她剥了一只蟹。
晚上吃完饭准备离开,外婆拿出一个红丝绒首饰盒,塞到姜洵手里。
一打开,是枚细巧的金镯子。
她立刻还回去:“外婆我不要这个,你自己留着。”
外婆佯装生气: “啥不要不要,就是给你的!”
拗不过,丝绒盒揣进大衣口袋。
外婆说新年新气象,还给周屿程包了个红包,祝他毕业之后事业有成,早日不开电瓶车。
回家一路步行,周屿程牵着她的手走过石拱桥,影子成双。
一阵寒风起,半空飘飘洒洒下起了小雪。
有一片细碎雪花沾在她睫毛,周屿程单手捧在她脸颊,指尖轻轻一拨,帮她揩落。
南方的雪细如盐霜,姜洵伸手去接。
雪粒随风飘落,她把手掌递到他面前,笑得清甜:“周屿程你看,它化开了。”
周屿程笑她:“三岁小孩儿?见着雪跟挖着宝似的。”
姜洵轻哼:“你不懂。”
高一那年初到淮京,第一次经历北方的鹅毛大雪。
实验中操场积了一片白茫,傍晚下课大家打起雪仗,姜洵坐在跑道边上记单词,冻红的鼻尖埋进围巾。
“阿屿!砸他!”
姜洵一顿,循声看去。
陈炎昭跟其他几人嬉戏打闹,四五个大男生在雪地上滚作一团。
周屿程正懒洋洋站着搓雪球,片刻一个甩臂砸过去,雪团子砰地炸开白雾。
陈炎昭哭嚎:“我操啊哥哥!我让你砸他!”
周屿程懒散地笑,十足故意:“不好意思啊,天冷冻手,没个准头。”
其余几人又闹起来,陈炎昭追着人砸,手里一个雪球兴冲冲飞出去。
啪一下,姜洵手腕一疼,单词书掉了。
陈炎昭急着逮人:“Sorry啊小学妹!”
姜洵懵了会儿,垂眸拍拍衣袖上的雪。
想去捡书,周屿程已经捡起来递给她,居高临下地问:“有事儿没?”
她低着眼睫沉默,摇了摇头,发顶的小软毛晃了两下。
周屿程把书放她手里,漫不经心:“拿着吧。”
“谢谢。”
不多时,操场亮起明灯,打闹的人逐渐多起来,雪也越下越厚重。
姜洵看着人群中那抹懒散又意气风发的笑,发了会儿呆,默默摊开掌心,接到一片雪绒。
北方的雪不会轻易化开,只会被风吹远。
那一刻她五指收拢,将雪绒捂在掌心,慢慢化冻
“我不懂什么?”周屿程伸手捏她后颈,捉鸵鸟似的,“说明白点儿。”
姜洵吸了吸鼻子:“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
周屿程直接把人抱起来,她惊呼一声双脚离地,两米高的距离凝眸看他:“放我下来!”
他眼梢一挑:“求我?”
“”
“不求是吧,那就把你扛回去。”
“周屿程你混蛋!”
“早该知道了。”
话是这么说,最后也没舍得欺负她。
半路把人放下来,陪她走了几条巷子回到徐合街,亲一下才让她上楼。
姜洵不让他跟上去,蹬蹬踏上台阶,转眼没影。
小没良心,八百米跑得费劲,这会儿溜得倒快。
周屿程在楼下站了会儿,给她打电话听她开锁进门,又等六楼亮起灯,确定安全了他才离开。
姜洵回家洗完澡,把外婆送的金镯放进书柜最里的小盒子。
安然无恙好几天。
今晚雪停,周屿程带她出去放烟花,凌晨才回。
卧室门一开,她被眼前一切震惊。
里头一团乱,她桌上的参展作品被倾倒的墨水泼脏,墨里还浮了一个烟头。
电话没挂,周屿程在听筒里问:“上去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洵思绪空白了片刻,一瞬回神,哑然失语转为慌张无措。
第一反应是跑出家门,冲下楼的同时猛点拨号盘,打110。
紧促声响回荡在楼梯间,她半道踩空直接摔跤,膝盖疼得钻心。
周屿程早早察觉不对,这会儿已经上楼,听见一声忍痛低吟。
姜洵疼出眼泪,刚一站起来重心不稳,又要往前栽,下一秒听见上楼的脚步声,她恍神抬眼,呼吸撞进他宽阔怀抱。
闻到熟悉的气息,膝盖疼得更厉害,瞬间委屈:“周屿程”
“在。”周屿程捧起她的脸,心疼地揩掉她眼角泪痕,“怎么回事儿?说。”
姜洵思绪混乱,脑海中的画面一晃而过。
门锁没有被撬的痕迹,卧室地上落了一个酒瓶子,旁边是开了口的红色首饰盒,里面空了。
果然是姜砚鸿。
凌晨的牌馆灯光幽暗,地下一层的小包间人声嘈杂,半大的屏幕直播足球赛事,烟酒味呛鼻。
姜砚鸿喝得半醉,叼着劣质烟一边摸牌一边伸脖子看屏幕。
门外一男的喊了声:“老姜!外头有人找!”
姜砚鸿没理,屏息凝神盯着足球轨迹。
赌友没他盯得入神,分心提醒:“诶诶!人叫你呢!”
姜砚鸿皱眉打发:“别吵!我真去他妈的,西班牙佬整一个废物!踢踢踢!操!这他妈都能越位!”
“牛逼!”身旁几个赌友暴起狂欢,“十倍!三万!幸好没跟老姜买,好一个爆冷局!”
姜砚鸿坐在一堆欢呼声里脸黑如铁,脑袋低垂下去,双手捋着头发沉闷不语。
——“爸!”
众人视线循声落去。
“老姜,你女儿!”
姜砚鸿转头看去,脸上的懊恼突然转为心虚,几秒功夫统统一晃而过,恢复涎皮赖脸的样:“寻寻?来这儿干嘛?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跟老爸说啊?”
姜洵忍着一屋烟酒气,上来就掏他口袋。
姜砚鸿装傻充愣推开她:“闹什么呢你?”
“镯子!”姜洵退后一步盯住他,“外婆给我的镯子,你是不是偷了?”
姜砚鸿视线飘忽,咽了咽口水,耍无赖:“什么东西,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你还装!”姜洵抓起一盒扑克砸他,“就是你偷的!”
“”姜砚鸿把牌放回去,眼睛不敢看她,“你瞧你,说什么偷不偷的,你爸还能当贼?一个镯子嘛,你又不爱戴,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给我,我又不白拿,算我跟她老人家借的,有钱再还!”
姜洵气得头晕,小时候外婆给的红包他要抢,现在外婆拿退休金买的首饰他也要偷,用来变现赌.博,输个精光。
她气不过,拿起一个酒杯砸他:“你还不还!”
一屋子人无声围观,姜砚鸿猝不及防被女儿砸了东西,面子挂不住,一下就怒了:“我惯你是不是?!”
说着就要起身扇她巴掌,手臂还没挥到顶,肚子先挨了一脚。
姜砚鸿摔倒在地,碰倒一桌酒瓶。
姜洵下意识攥紧周屿程手臂,被他揉了一把头发:“没事儿。”
姜砚鸿暴怒:“你他妈谁!拐我女儿是吧?我同意了吗?我是她老子!”
“你也知道自己是她老子?”周屿程声线冷硬,警告他,“胳膊学不会老实就趁早卸了,你他妈打她一下试试?”
姜砚鸿意欲还手,被旁人死命拉着:“别打!把警察惹来咱就完蛋!”
周屿程哂笑一声:“挺有先见之明啊,说中了怎么办?”
众人一呆。
凌晨一点过,警察带走一窝聚众赌.博的中年人,包括姜砚鸿。
人被警察塞进车,嘴里还在骂她白眼狼。
有一瞬间,脑海里闪回姜砚鸿帮她拿着小风车,背她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的画面。
突然理解了林燕芳。
心软是这世上最无药可医的东西。早就该明白,烂到泥里的人谁也救不了他。
金镯子要不回来。
被典当了。
周屿程连夜安排人过来给她家换锁,配新钥匙。
姜洵坐在小阳台的地上发呆,换锁师傅已经走了,她还是没挪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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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屿程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又把她抱起来,往她身下塞了个枕头。
“地上凉,垫着坐。”
姜洵眼里空泛泛的,没什么情绪。
周屿程揉她头发,哄她:“给你抱抱,要不要?”
姜洵默了几秒,没头没脑说一句:“我不能参展了。”
周屿程一顿。
“怎么不能?”
“画被弄脏了。”她眼眸低垂,声音轻得平淡,“重新画来不及了。”
工笔画细致入微,她一个多月才完成半幅。尺寸和主题也不能再改,报名时的作品信息已经全部录入。
除非艺术展时间刻意延后,否则根本来不及。
周屿程看她半晌。
“怕什么,我给你撑腰。”他抵着她额头,鼻尖蹭蹭她,“我说能就能。”
姜洵缓缓抬眸,看着他。
周屿程吻她唇角,一手伸进大衣口袋,拿出一个丝绒小袋子。
挑眉问她:“猜猜,是什么?”
她静了几秒,木然摇头。
周屿程轻笑一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顺着清瘦骨骼,慢慢滑进她手腕。
她低头看去。
一时呆滞。
外婆送的金镯,在她手上。
“傻了?”周屿程屈指轻敲她额头,抹掉她眼角的泪,“小笨蛋,有买就有卖,赎回来了不是?”
姜洵心口酸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不说话?”周屿程顽劣道,“不说话我亲了啊。”
说着,他忽然吻过来。
气息灼热,愈渐深入的欲念缠身,动情沉沦。
窗帘拉上,严丝合缝。
姜洵在他怀里颤栗,循着他的节奏,一点一点分崩离析。
周屿程低.喘着,轻轻咬她唇角:“姜洵,吻技还是这么差。”
她紧紧抱着他,双眸晕染水雾,紧密相接的那一处也湿润不堪。
周屿程停下来,吻她眼角。
她看见他喉结滚动,是忍到极限的纵容。
羞耻心消失殆尽,她盯着他漆黑眼眸,抿了抿唇,轻柔声线里,溢出肆无忌惮惹他疯狂的火种——
“周屿程。”
“给我。”
第49章 掠夺
周屿程有一瞬失语, 整个人从头到尾被她刺激个透,上万根神经末梢发疯似的刺向他。
刹那间理智崩断,发狠掠夺。
姜洵眼尾泛红, 想要说些什么,可惜心跳呼吸全部混乱。
时间忽慢忽快,碰撞拉扯, 侵夺出晶莹粘稠,意识深处升起异样快意。
看见他肩颈线紧绷,她指尖难以抑制地陷入, 报复似的要讨回被他印下的斑驳。
灼烫的喉咙溢出些破碎语调, 下一秒又被他一个吻死死封住。
她濒临窒息, 眼眸一层水雾凝成雨滴滑落。
周屿程一双狭长眼眸冷得无情无欲,此刻对她却狠得放纵。
她眼泪落得更多, 像支离破碎的前兆。
吻她时尝到一点温热的咸, 烫他心口。
只要看她眼里有泪, 他前一秒兴致沸腾, 下一秒就难以自控地不舍。
燥意忽起,他顾不得左思右想,索性捂住她双眼, 进退由他掌控, 紧拥的温度灼烧着,几近蒸腾。
姜洵眼前漆黑,耳边是他低沉挑衅的喘:“不是你说要的?”
她哭腔颤抖:“要”
周屿程哼笑, 嗓音嘶哑:“要什么?”
音落猝不及防又一下,她出声紧咬下唇, 眉心拧了拧。
周屿程逼她说出让人面红耳赤的话,她拙劣配合, 像被蛊惑着无尽坠落。
最后知觉模糊,她拖着疲惫不堪的意识,被他抱紧。
恍惚间,听见周屿程自嘲地笑,低哑声线里喘意不止:
“高兴了没,我输了。”
“都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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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砚鸿被拘了一周,交完罚金才出来。
小城里一街挨着一巷,老姜家女儿把她亲爹送进局子的事儿,没几天就传开了,远在淮京的林燕芳也听了一耳朵。
打电话来斥:“我看你是翅膀硬了!出事不会给我打电话?啊?”
姜洵把手机拿远,小声咕哝:“我报警了的。”
“报警就报警!你上牌馆找他干什么?你爸就是个不要脸的,你还上赶着跟他讲理,读书读昏头了你!”
姜洵窝在沙发上,揪一揪毯子的毛:“是你你也会亲自去找的。”
“你还有理了?你爸那没出息的样,我巴不得他早点赌死,你还往他跟前凑,我喂什么了把你养这么傻!”
“”
“转钱给你买票,今晚就回来!”
姜洵一愣:“可是除夕啊,不跟外婆吃饭了吗?”
“你少操心!回来再说。”
“那你呢?”
“我干嘛,我过去啊!老太太守一空桌子过除夕,好受是吧?”
“哦。”姜洵松了口气,“对了,家里的锁换了,钥匙你跟外婆拿。”
听筒静了几秒,狐疑:“谁给换的?你外婆?”
姜洵手指一顿,装坦然:“不是,我自己找师傅换的。”
“你给我装!”林燕芳一嗓子给她吼清醒了,“那男孩是谁?”
“我大学同学。”
“哦!大学同学亲得很哦,自己有家不回,大老远的陪你回老家过年,你蒙谁呢你!”
姜洵犹豫再三,誓死不摊牌:“没蒙你,就是大学同学,人家过来旅游的,不信你去问外婆。”
“别给我搬外婆!你就仗着老太太护你,老实说你到底谈没谈!”
命悬一线,姜洵垂死挣扎:“你别这么凶,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总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听风就是雨,邻居还乱传你在淮京傍大款呢,要给人生二胎了才不愿回老家的,你怎么想?”
听筒无言片刻,似乎是换位思考悟出些道理,没再问,保持上风斥她一句:“总之你少给我乱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知道了。”
说完立马挂电话,如释重负。
周屿程大喇喇坐她身边一直没出声,这会儿玩着冷门游戏,手臂漫不经心一揽,让她猝不及防倒进他怀里。
她惊懵一瞬被他抱住,脸被掐了一记:“行啊姜洵,戏演挺顺,我就一没名没姓的大学同学?”
“”
得罪当事人了。
姜洵翻个身掀开毯子,岔开腿坐他身上,不说话,就这么看他。
傍晚没开灯,眼神在昏暗里缠了半晌,周屿程喉结一滚,甩开手机吻过来,一局game over。
当晚收拾行李,周屿程订了最早的机票,一起回淮京。
手机调飞行模式的前一秒,收到于远文的信息。
老师说宋明艺术展往后延了一个月,让她不用太急,慢慢画,画好来。
她反应几秒,立刻看向周屿程:“告诉我,你做了什么?”
周屿程靠着座椅闭目假寐,哑着声慵懒反问:“做什么?”
机舱过道有人经过,姜洵低声:“艺术展延期了,是不是你让于教授安排的?”
闻言,周屿程笑了下:“想什么呢,这事儿又不归他管。”
“那是怎么做到的?”
“你猜。”
“我不猜。”
“那就别猜。”
周屿程一手把她揽过来,让她靠他肩上。
她悉索一动,又被他摁着:“老实点儿,睡觉。”
回到淮京,两天之后就是除夕。
白山茶到了花期,姜洵把盆栽拿回她跟周屿程的家,养在阳台上。
花开得盛,一不留神被八万啃了两朵。
周屿程罚它两天只能吃狗粮,让人把它送去医院体检打针,到宠物乐园玩几天雪。
家里没有小狗的声音,一下清净许多。
两人要一同度过的第一个除夕,周屿程一大早被她拉到超市,直奔生鲜区挑蟹选虾,揽下一大袋打折的卫生纸,对比哪种隔热垫更加实惠耐用。
周屿程就推着购物车陪她转悠。
她踮脚够不到的商品,他伸出手轻轻松松给她拿,有时懒得对比,两种同类商品被他一起扔进篮筐。
姜洵看不下去,捡起另一样放回去。
转了一圈,她停在生活区对比一排牙膏,问周屿程:“买中草药的好还是薄荷的好?”
周屿程犯困,直接顺了一盒草莓香的扔进筐里:“就这个吧,看你挺想要的。”
“”他眼神怎么这么尖。
排队结账,周屿程扫一眼货架,顺手抓了几盒。
姜洵悠悠抬头,看他。
他散漫一笑,像个蛊惑人心的骗子:“看什么?想拿薄荷糖来着,拿错了。”
“”
周屿程越来越喜欢跟她逛超市,喜欢看她纠结,喜欢看她跑向货架的兴奋身影。
喜欢她温柔里那丝无可替代的鲜活。
最喜欢她早晨起来一头微乱的长发,一双惺忪的眼,含糊地问他今天几度,窗外下没下雪。
喜欢她睡前磨磨蹭蹭擦面霜,擦完洗手,洗了手又在他面前晃悠,带起一阵清甜香气。
她洗完头发会顶着蘑菇似的吸水绒帽,窝在沙发上漫无目的看手机,偶尔刷到可爱的小猫小狗,就第一时间扑过来跟他分享。
他睡前复盘赛程视频,她就靠在边上聚精会神陪他一起看,看着看着睡着了,最后还得他轻手给她掖好被角。
除夕当天,周屿程一早接到家里电话,说是今晚家宴。
怕吵醒姜洵,他下床进浴室洗了把脸,听电话里东扯西扯,烦得想把手机扔了:“不去。”
周柏承久违地没有发飙,半冷不热警告:“懒得跟你说第二遍,自己掂量掂量轻重,别一时冲动昏了头。”
周屿程发梢微湿,扯起毛巾胡乱擦几下,哂笑了声:“我倒不清楚是谁昏了头,自己的事儿还理不明白,自以为是给我当老师来了。”
听筒里静了一瞬。
“你他妈什么意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周屿程懒笑,轻飘飘呛他:“当然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电话里来气:“大清早跟我废话是吧,赶紧给我滚回家!”
“爱滚你就滚吧,少他妈威胁我。”
挂了电话,六根清净。
姜洵迷迷糊糊醒了,听见周屿程打电话,猜到是他家里人。
一整天没敢问他,怕他心情不好。
下午跟外婆打了视频,老太太让他入镜,他才勉强露点笑。
到了晚上他又是兴致缺缺,姜洵借口说火锅底料忘记买了,拉他到楼下走走,顺便逛超市。
附近没人放烟花,除夕没什么年味,只有路边树梢挂的小红灯笼发着光,映着洁白积雪。
周屿程手机一直在响,他直接关机。
姜洵低头,一步一步慢慢走,看着自己在雪地里留下的脚印,状似不经意地说:“要不你回家看一眼。”
附近有小孩子跑过,周屿程一把将她拉过来。
说:“懒得回。”
姜洵在他身边站稳,肩膀被他揽着。
抬眸看他一会儿,大胆试探:“你是不是想去墓园?”
一句话说完,干枯树梢落下一块雪,砸在他脚边,碎开。
两人同时止步,周屿程像被她一眼看透,声调压得低沉:“姜洵,这是你该操心的事儿?”
姜洵颤了颤手指,不动声色:“你回国那年正好是你妈妈去世的时候,你明明可以留在伦敦,但你偏偏选择回来,是为了离她近一点吧?哪怕她不在了,你也很想去看看她,所以才总是开车经过墓园,冬天一到就心情不好。”
“而且你高中就有烟瘾了,我知道。”
周屿程低头看她半晌,眼底情绪一点点晕开,漆黑一片。
片刻,他冷嘲地笑了下:“你知道什么你就乱说?”
“我没有乱说。”她不自觉攥紧衣袖,“我以前特别胆小,是你让我抬起头大大方方的,但明明你也会逃避,只是你一直装作不在乎罢了。我问你,你喜欢泡夜店吗,你喜欢赛车吗?你根本不喜欢,你全都不喜欢,你只是喜欢那种吵得要死的感觉,只有那样才能让你忘记一些事情。酒精是,烟也是,你总是要靠那些东西来逃避现实,你戒不掉,你根本戒不掉。”
音落,周屿程神色如常。
姜洵被他看得心里没底。
这算吵架吗?她好像掀他底牌了。
有点后悔。
默了半晌,他冷声:“说完了?还走不走?”
姜洵默不作声,静立在原地。
“行,你不走我走。”周屿程迈开步子,没管她。
距离很快拉开,隔着好几米,身后传来一声半高不低的轻喊:“周屿程!”
他回身,有点烦躁:“怎么了?”
姜洵坐在雪地上,声音比眼神还委屈:“摔着了。”
周屿程叉着腰别开眼,复又耐着性子看向她,眉眼压着不悦:“祖宗,真摔假摔?”
“真的。”她捂着膝盖,“不信你过来看,都青了。”
周屿程被她气笑。
还能怎么办。
无论她做了什么,只要她掉一滴泪,在身后轻轻喊一声他的名字。
他就会义无反顾,心软回头。
第50章 盛夏
姜洵一动不动坐在原地, 寒风呼呼刮,将眼睛吹得干涩。
她吸了吸鼻子。
冷着了。
周屿程阔步走过来蹲在她面前,伸手要来折她裤腿。
姜洵心虚, 一下摁住他手腕。
周屿程撩起眼皮:“不是说青了?不敢让人瞧?”
她目光闪躲。
默了会儿,垂眸小声承认:“骗你的。”
周屿程轻弯嘴角,很快又敛了笑, 揉一把她头发:“赶紧起来,冻哭了我不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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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洵依旧坐着,轻轻勾住他手指。
声音似雪落:“周屿程, 你生气了。”
他散漫一笑:“我犯得着跟你生气?生气早把你扔这儿了, 还能回头捞你?”
“哦。”
姜洵指节摸了摸冻红的鼻尖, 低眸解释:“我刚才不是故意的,只是想说, 事情不要一直憋在心里, 不高兴的话, 可以跟我说。不愿说的话, 你就承认你不开心也行,我会想办法让你高兴的。”
“你也不用总瞒着我,网上一查就知道了, 我知道柳芷清是除夕夜烧炭去世的。”
她顿了顿, 听耳边风声。
又说:“可能你经历的事情我不太懂,但我能陪着你,用我的方式安慰你。不然你一整天阴沉沉的, 又抽那么多烟,我会担心。”
周屿程静静看着她, 不说话,伸手拨落她发丝上的雪。
“我知道。”他说。
“你才不知道。”她温声辩驳, 委屈目光盯着他,“你要是知道,就不会黑着脸走那么远了。”
周屿程无言笑了:“小祖宗,我哪回走远了?你买个卷尺量量,从这儿到我回头的地方,加起来有他妈十米没?”
“你说脏话。”
“”
相顾无言半晌。
雪花洋洋洒洒飘落,姜洵坐在地上成个小雪人,还挺倔。
周屿程嘴角有笑,屈指弹弹她鼻尖,抖落一片雪:“还坐着?火锅底料不买了?”
“买啊。”
“买就起来。”
“你拉我。”她睁着一双圆净眼眸,尾音轻得人心软,“我腿麻了。”
周屿程耐着性子,直接把人背到背上。
调侃她:“这回不用走,高兴了?”
姜洵不说话,勾住他脖子,脑袋埋在他肩上,取暖似的蹭了蹭。
“周屿程,新年到了。”
他轻笑:“你生日不也快到了?”
音落,她兴致不太高:“今年过不了。”
2月29号生,四年过一次生日的倒霉蛋,说的就是她。
周屿程特意经过树下,让她借着他的高度,伸手碰一碰树梢的小红灯笼。
说话像个万能神:“怎么过不了?我说能过就能过。”
姜洵生日那天正好开学,寒冬进入尾声。
生日在莘园路一家KTV过。
苏禾当仁不让,一手操办。
傍晚订了最大的包厢,桌上竖着的蛋糕豪中带土,跟上回陈炎昭选的不相上下。
陈炎昭看着这蛋糕,大喜:“我操,知音!”
苏禾乐不可支,说少爷您就是我伯乐,今后介绍点儿人脉让我升升逼格。
陈炎昭豪爽应下,咬着烟坐到杜昕然边上,手臂极自然地揽过她:“老子八百年没来KTV这种地方了,今天返璞归真,来箱百威!”
杜昕然今天没化妆,妩媚气质被一身中性打扮掩埋,戴着鸭舌帽低头按手机。
陈炎昭摩挲她肩头,她不动声色起身离开,说家人在疗养院出了点事,要去看她,今晚失陪。
陈炎昭神色如常,皮笑肉不笑地咬了咬腮。
许源下楼挑酒,这会儿跟服务员一起搬酒上来,扫视一圈:“小洵跟周屿程呢?”
主角没到,还在家里折腾。
姜洵慌忙推开他:“要迟到了!”
周屿程抓住她手腕将人重重吻住,节奏加快。
她瞬间没了力气,在亲吻中失神呜咽,沉溺在他灼热体温。
周屿程压着她,嗅她颈侧的沐浴露香,霸道又粘人,哑着嗓音低.喘:“急什么,让他们等。”
最后戴一条围巾才能出门,脖子上的印记全被遮住。
车子开了半程,姜洵手机响。
点开,收到姜砚鸿的两条短信:
「寻寻,生日快乐。」
「老爸错了,以后绝对不会那样,别讨厌老爸。」
手机屏幕荧荧发亮,姜洵垂眸发呆。
周屿程一手搭着方向盘,另一手撕开一颗草莓糖,目视前方塞她嘴里。
舌尖一甜,褪去心口酸涩。
过个生日被朋友们闹了一晚上,凌晨都走不了。
姜洵犯困,靠在苏禾肩上睡着了。
许源抢了他室友的麦,醉醺醺唱起《友情卡片》,哼到那句“最笨的人才为爱发高烧”。
陈炎昭醉得最凶,抱着周屿程胡言乱语:“他妈的,老子花钱养她就为了她,老子都没去墨尔本念书,到头来连她内衣是个什么色都瞧不着,她却拿我的钱,去养她的病秧子小情人”
周屿程嫌他烦:“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起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陈炎昭被他推到一旁,抱着空酒瓶眯眼傻笑,磕巴说醉话:“干嘛啊哥哥,你可别让我、让我看见你颓的那一天,不然,不然老子笑话死你。”
周屿程冷嗤:“你倒是挺能想,这辈子都没可能。”
一个在28号零点夹缝度过的生日,姜洵吹了蜡烛,收到周屿程送的一堆贵重礼物。
后来才发现那些不算惊喜,最大的惊喜开春才到。
她提交参展作品那天,周屿程告诉她,八万爱上了楼下便利店的拉布拉多小白。
小白很快怀孕,五月份生了一只棕色小串串。
圆乎乎一只,大耳朵耷拉着,可爱得要命,特像小比格。
周屿程给它起名“二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下好,家里又多一块麻将。
二条很快长大,它能跑能跳的时候,夏天已经到来。
六月第一天,姜洵的参展作品拿了奖。
横幅式工笔画,设色清秀淡雅,丽而不俗,笔触风格接近唐代仕女图,画面是九十年代的江南小镇,几名神态温敦的妇人在河边小楼浣洗衣裳。
于远文好奇她的创作初衷,她说在她很小的时候,扬城家里还没置办洗衣机,林燕芳习惯手洗衣服,冬天也一样。
洗完之后手掌冰凉,林燕芳就故意伸手冻她脸颊,看她打着哆嗦蹬着小短腿躲远,林燕芳就幸灾乐祸,比她还像小孩子。
于远文听了哈哈一笑,提醒她记得准备一篇发言稿,过两天主办方要在国家美术馆搞一场讲解直播,末了有颁奖环节,她得上去发言。
这事儿让她有点紧张。
半夜在被子里翻来覆去,被周屿程翻身捉住。
“你怎么回事儿,搁我边上摊煎饼?”
“”
她翻过身,从空调被里钻出一个脑袋,循着月光找到他眉眼,倾诉:“周屿程,我紧张。”
周屿程哼笑了声,不轻不重弹她脑门:“有什么好紧张,实至名归。”
姜洵被他弹得闭了闭眼,睁开眨一下,问他:“直播那天你来吗?”
“我啊——”他顿了顿,浅笑说,“那天有拉力赛训练,定好了。”
“哦,好吧。”她蹭一蹭钻他怀里。
周屿程轻轻给她拍背,她闭了会儿眼,突然睁开,鲤鱼打挺坐起来:“糟糕!”
周屿程怀里还没捂热,她就摸黑跑了下床,咣一声磕到膝盖。
他伤脑筋,起身一把将人揽回床上,顺手开灯,看她一张吃痛委屈的小脸,拿她一点办法没有:“一惊一乍,到底怎么了?”
她皱着眉,缓了会儿疼才应他:“思政小论文忘记写了”
静了静。
周屿程兀地笑了:“姜寻寻,你故意折腾我的吧?”
下半夜,姜洵慢慢被他哄睡熟,不多时,隔壁书房亮起了灯。
周屿程点了根烟,一身恣意懒骨陷进沙发椅,宽松的白色T恤泛起褶皱,套一条灰色运动裤,空调降到十六度。
笔记本电脑亮着Word界面,他指间夹着猩红明灭,借烟草驱赶倦意,吞云吐雾轻敲键盘,帮她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的核心价值观-
美术馆直播当天,姜洵换了一条墨绿色吊带长裙,画里走出来似的,坐在场馆休息室给林燕芳打电话,通知惊喜。
一分钟过去,电话没打通。
她愣了会儿。
“小洵?”摄制组助理探头进来叩了叩门,“待会儿过来我们走一遍流程,看角度合不合适。”
她回神:“哦,好。”
刚捋着裙摆起身,手机进来一个电话。
她接通,手里攥的裙摆倏地松开。
助理刚想提醒她记得戴微型麦,一回头,人没影了
大中午,顶着烈日赶到医院,手术室长廊吵吵嚷嚷,姜洵有一瞬间没敢上前。
几个大男人围着店里那名小工指手画脚,唾沫星子都喷人脸上了。
小工很无奈,说他不清楚老板娘家里的事儿,什么欠不欠钱的,他压根儿没听过。
姜洵心里七上八下,快步跑上前,让小工赶紧离开,自己抬起头面对一群人:“有事和我说,不要在医院吵。”
打头的中年男人指她鼻子要挟:“你是姜砚鸿女儿吧?!让他还钱!”
她不退不躲,镇定地问:“他欠你们多少钱?”
“连本带利八十万!今天必须还!”
姜洵看着对方,意识空白一瞬。
下意识商量:“可以缓几天吗?”
“不行!”几人异口同声,男人气急,“缓缓缓!老子缓他多久了?!我家孩子上大学不要钱?老人住院吃药不要钱?个不要脸的东西,老子把当年那点破情分看得比金子还重,到头来他逮着老子骗!说家里出事借钱应急,应个屁的急!全他妈让他赌光了!”
粗砾声线荡起回音,搅动沉闷的消毒水味。
无力感兜头而下,她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很紧,像被什么东西哽住。
医院空调凉得过分,她掌心却沁出汗。
小挎包里手机一直在震,摄制组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没办法接。
恍神许久,听见护士在喊:“谁是林燕芳家属?”
姜洵眼睫一颤,呆愣愣回身,几乎是机械式的回应:“我是。”
当时耳边很静,廊窗有阳光洒落,一个极其灿烂的盛夏。
光影摇晃的时候,她才知道林燕芳生了很久的病,却一直装寻常,放弃治疗。
肺部病灶已经恶化,急性呼吸衰竭,术后有感染风险。
她不太听懂那些术语,什么股动脉和静脉,切开,穿刺。只知道一场手术下来,妈妈不一定能活。
记忆里画面闪回,小学时候,林燕芳往她书包里塞她不爱吃的苹果。初中时候,林燕芳不让她留刘海,一个马尾给她梳到顶,额头光亮。高中时候,林燕芳不让她下厨,叨叨她,说她上赶着吃什么苦,有人伺候还坐不住。
…
“人工心肺机呢?”姜洵突然问。
医生被她打断,神情依旧淡然,像见惯生死:“如果你们家有足够的经济来源支撑,我们可以考虑让您签署知情同意书。”
姜洵讷讷点头,说可以,我可以签。
音落,那个追债的男人突然冲上前推她:“有钱开什么破心肺机,没钱还债是吧!真他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臭不要脸的东西,还钱!”
姜洵六神无主,被男人用力一推撞到墙上,脊骨钻心的疼。
“姜洵!”
她疑心幻听,直到眼前一团人影被拨开,呼吸撞进一个温热怀抱,有夏天独有的皂香,像她十六岁那年第一次经过他身旁。
周屿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胸口起伏喘气,像是一路跑过来,找了很久才找到她。
“听话。”
他低头落一个吻。
“我从没让你一个人扛,你也没这个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