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意乱情迷间, 春夜的鼻尖不小心蹭到了谢茶的嘴唇,他闻到了一丝果酒和烈酒掺杂在一起的酒香。
“你喝酒了?”
声音昏沉,像雾一样飘忽, 仿佛是陷在迷梦里的人在自言自语。
乍一听,他更像喝了酒的人。
丝丝缕缕的酒香,和谢茶洗完澡身上喷的那股浅淡的、清冷的香气交织在一起。
春夜闭上眼。
近乎贪婪地呼吸着。
闻了会儿, 感觉自己也醉了似的,吻也变得更加毫无章法,只想吻得更深一些, 更重一点。
为此,春夜埋进谢茶的颈窝里,从谢茶颈侧的左边一路吻过去, 吻至最右边,来回变换着角度, 吻得近乎狂乱。
谢茶被他吻得不得不仰起脖子, 任由湿漉漉的、热情的吻一个接连一个地印在自己的脖颈上。
像一朵一朵微小的火花落在皮肤上,发热,发烫,在皮肤上激起一连串的颤栗。
不知何时, 谢茶已经从浴缸边缘被拽了进去,腰部以下浸泡在了凉丝丝的水中。
与此同时,看不见的水下面,谢茶正跨坐在春夜的腿上, 高高扬起那截秀致的脖子,双手插进春夜的发丝里, 闭着眼睛,喘息地享受着。
没有心思回答春夜的问题。
春夜搂着他的腰, 仰头埋进他颈窝间,从脖颈一路吻下去,直到吻得快要贴到水面了……
谢茶这才揉了揉春夜的头发,像赞赏,又像某种暗示,暗示接下来该换他玩了。
接着,谢茶双手按在春夜的肩膀上,微微用力,把原本上半身坐在浴缸里的春夜按回去了。
春夜缓缓倒下去,脑袋倒靠在浴缸边缘的那一刹那,谢茶也随即俯下身来了!
俯身吻上了春夜的喉结。
春夜的呼吸瞬间凌乱。
谢茶轻笑一声,眉目间染上一丝得意之色。
余光分神瞥了一眼,春夜的另一只手仍旧垂在浴缸下方。
想到那条小蛇还在继续释放毒素,谢茶又眸子微凛,轻轻咬了一下春夜的喉结。
春夜的呼吸顿时一沉。
谢茶语气恨恨的:
“还不叫它走么?”
春夜呼吸很是不稳,平复了好几秒,才能说得出话来。
只是声音里仍旧带着喘息,同时还夹杂着一丝笑意:
“我情蛊还没平息,它怎么能走?”
谢茶伸手捏住春夜的下巴,挑眉冷笑:
“苗王大人,这么不听话,是要受惩罚的……”
谢茶挑眉的时候,那双漂亮的剑眉带着一丝凌厉和骄纵。
春夜着迷似的盯着,甚至情不自禁地抬起了手,指尖轻轻抚上了谢茶那扬起的眉尾。
这小子!
居然把他说的惩罚当耳旁风?
很好。
已经在怒了!
谢茶把他的手挥下去。
接着,低下头,咬住了春夜敏感的喉结,牙齿微微用力。
春夜瞬间嘶了一声,仰靠在浴缸边缘,头颅高高扬起。
修长莹白的脖颈,毫无保留地展露在谢茶的眼前,在漆黑的夜色里精致又脆弱。
像白鹤在仰头无声悲鸣。
这副美丽又可怜的景象,极大刺激了谢茶,谢茶抬头静静欣赏了几秒,又低下头了。
这回在那枚喉结处吮了一下。
春夜沉沉地喘息了一声。
与此同时,一只手插进谢茶的发丝里,难耐地揉了一下。
谢茶嘴角弯起:
“苗王大人,这就受不了了?”
春夜深吸一口气,克制不住地揉了揉谢茶蓬松又细软的发丝,像是借此疏解着内心的焦躁。
眉目间一副隐忍到极致的神态,语气却故作轻松:
“怎么会?有本事继续啊。”
谢茶冷呵一声。
低头含着那枚喉结。
还伸出舌尖舔了舔。
春夜呼吸瞬间重了。
那只插进谢茶发丝里的手,像是终于克制不住了,重重地揉着几下。
谢茶像猫儿舔水似的,舌尖灵活地、一下一下地舔着那枚喉结。
时轻时重。
又舔又吮又含又吸。
喉结是极为敏感之处。
被这般湿漉漉的、变着花样地刺激,春夜喘息沉重而急促。
谢茶把那枚喉结亲得啧啧作响,含吮声、亲吻声和黏糊糊的水声,和春夜剧烈的喘息声混在一起,在漆黑的浴室里回响。
那只插进谢茶发丝里的手在重重揉了几下之后,便松开了。
一路摸下去,没进水里,用力扣着谢茶的腰,将他的腰紧紧地贴上自己的。
还焦躁地、渴求地蹭了蹭。
谢茶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异样。
屈膝,用膝盖蹭了一下。
春夜顿时嘶了一声。
谢茶余光瞥了一眼,那毒素已经蔓延到春夜的胳膊上了。
谢茶顿时冷声道:
“你是想毒死自己么?”
春夜喘息着,散漫地笑答:
“那大少爷好心救救我吧。”
又难耐地蹭了蹭谢茶的腰。
谢茶:“……”
春夜握着谢茶腰的那只手又摸上来了,在黑暗中摸上了谢茶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接着,暗示性地捏了捏谢茶的指尖,随后,抓着谢茶的手引导着从自己的肩膀上往下滑。
直到没入水中。
这位大少爷几乎没干过什么重活,手掌心柔嫩光滑。
只单单被这样一双手随意握着,春夜就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谢茶哼笑一声。
这小子还享受上了?
随即恶劣地撩拨着,揉捏着。
春夜连连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但唇角仍旧微微扬起,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几分满足。
一丝无奈。
但更多的是纵容。
便助长了谢茶恶劣的小心思。
五指骨节分明,手指纤长灵活;指甲圆润,修剪得整整齐齐。
春夜的大脑一片空白,全部心神都被这只手给控制住了。
他从小养蛊。
对蛊虫们可以随意掌控和召唤,命令它们做任何事。
但这是第一次,他的呼吸,他的情绪,他的身体被另一人完全掌控,这种完全的失控感,让春夜有种站在悬崖边的错觉。
陌生。
心慌。
恐惧。
然而又如同他从悬崖边跳下瀑布一样,他想:
他是心甘情愿的。
而现在,又好像再次从悬崖上跳下瀑布。
刚开始会有些紧张和害怕,但随着肾上腺素飙升,会逐渐兴奋。
并开始享受着这种刺激。
直到脑子里炸开了烟花。
就像跳崖下坠的过程中,被山谷的风微微吹过,所有压力被释放,身体有种飘飘然的错觉。
过了好一会儿,春夜剧烈的呼吸才平息下来,他缓缓睁开眼,仰头望着谢茶的时候,就像刚出壳的雏鸟,第一次望见主人似的。
带着满满的依恋。
随后,他抬手按在谢茶的后脖颈上,微微用力。
谢茶被按着垂下头来。
与此同时,春夜仰头上前。
将唇贴在了谢茶的额头上。
他闭着眼,在谢茶额头上落下了一个无声的、漫长的吻。
这副虔诚如信徒般的姿态,让谢茶涌起了一丝诡异的心理快感。
瞧,他完全掌控了这个男人。
这个吻在他额头上停了很久。
像是一个中场休息似的。
一时之间,浴室很是静谧。某种微妙的情绪在两人之间暗暗地发酵、静静地流淌。
气氛太好了。
就连谢茶也有一瞬间的沉迷。
他闭着眼睛,任由春夜的吻落在自己的额头上,直到安静的浴室里,传出细微的“滴答”一声。
谢茶瞬间睁开眼。
他听出来了。
那是血珠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谢茶余光瞥了一眼,方才还是胳膊,如今毒素连胳膊那边的肩膀都蔓延上来了。
“春夜。”
谢茶沉沉地叫了一句。
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叫自己。春夜意外地睁开了眼。
又轻柔地捧着谢茶的脸,吻从谢茶的额头一路往下,亲过那双闭着的漂亮眼睛,亲过微颤的纤纤睫毛,亲过高挺的鼻梁。
他避过了谢茶的唇。
往旁边白皙柔软的脸颊一路吻过去,轻轻咬了咬谢茶的耳朵:
“说了情蛊平息它才能走。”
像小动物似的,不断亲着,蹭着谢茶的耳朵,撒娇似的:
“所以……”
“大少爷再帮我一次好不好?”
此时,两人近乎耳鬓厮磨,于是,谢茶的唇贴过去,像羽毛似的,轻轻地蹭了一下春夜的耳朵,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勾引和挑逗。
春夜的呼吸瞬间乱了起来。
他仰靠在浴缸边缘,如墨的眉毛微微蹙着。
那张冷白如玉的脸庞,此时表情隐忍,透着一股焦躁和渴求。
眼神也不像平日那般总是带着戏谑的笑意,黑漆漆的瞳仁里,此时漾起湿漉漉的情潮。
眼尾也晕出了一抹淡淡的红。
像夜色里蛊惑人心的水妖。
谢茶垂眸,目不转睛地盯着。
盯了没多久,就被蛊惑了似的,鬼使神差地亲上了那双眼睛。
那双情潮汹涌的眼睛下意识闭上了,与此同时,方才微蹙的眉毛逐渐地舒展开了。
浴室里很快又响起时轻时重,时缓时急的、愉悦的喘息声。
掌控一个人的感觉会上瘾。
陌生的快感体验也容易上瘾。
春夜抱着谢茶,闻着他身上丝丝缕缕的香气,摩挲着那截柔韧的腰,亲着他白皙柔软的脸颊,方才褪起的情潮再次泛起。
他又讨好地亲了亲谢茶的下巴,语调低沉,尾音微微上扬:
“最后一次。”
语气轻轻的,似祈求,又似诱哄,像团湿漉漉的雾一样,飘进了谢茶的耳朵里。
耳朵顿时发痒。
心也顿时变得潮湿,有什么东西在心底里钻了出来,开始发芽。
谢茶不由自主地,又继续了。
一边摸着,一边开始怀疑:
最后到底是自己掌控了他?
还是被他掌控了自己?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浴室里响起的细微水声。
浴缸里的水泛起微微的涟漪。
偶尔还会溅出浴缸之外。
那条白色小蛇早就不知在何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浴缸边缘下方,只剩下不断从浴缸里溅出来的水渍。
当月亮终于从乌云里出来时,已是后半夜时分。浴室里剧烈的喘息声终于平静了下来。
最后一次结束后,春夜闭着眼睛,仰靠在浴缸边缘,神色慵懒,眉间透着一股释放后的心满意足。
月光洒在那张冷白如玉的脸上,原本看似高冷禁欲的脸庞,此时,耳朵还红得惊人,隐约能看到未褪的情潮。
与此同时,唇角微扬,唇边漾起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
谢茶心微微一动。
嘴角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弯起。
月光下,那双唇薄薄的,浅淡的红,唇边还带着笑意,像一朵在夜色里悄然绽放的昙花似的。
谢茶心痒痒的。
忽然想亲一亲。
于是着魔了似的,一点点地垂下头,逐渐靠近那双唇……
脑子里忽然响起女中医的话:
“如果一个月之内,能保持定力,不让春夜体内的蛊虫感应到,你的情蛊就可以解了。”
即将亲上时,又蓦地停下了。
意识到自己方才想做什么,谢茶瞬间变脸。
第52章 第 52 章
经过方才的一通胡闹, 醉意像是被挥发掉了似的,谢茶的脑子忽然清明了起来。
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本坐在浴缸里的,不知何时, 上半身趴在了春夜的身上。
春夜懒洋洋地仰靠在浴缸边缘,神情带着释放过后的慵懒之色,眉目舒展。
眼睛闭着, 似在回味似的。
但肩膀和胸前仍是烫的,热度惊人,这股热度传导到了谢茶身上, 谢茶的耳朵瞬间红了一瞬。
他神色有些不自然地想要起身,搭在春夜肩膀上的那双手微微撑起,谢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垂眸一看,耳朵不自觉地更红了!
水面之下, 两人腰部以下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或者说,比起贴,缠在一起更合适。
跟四根水草一样,彼此缠在了一起, 被凉丝丝的水柔柔包裹着。
谢茶:“……”
心情顿时微妙了起来。
春夜却浑然不觉。
等他终于从漫长的高.潮余韵中回过神来,缓缓睁开眼,正对上一双神色复杂的眸子。
春夜眨了眨眼。
下一秒,就对谢茶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笑, 抬手想要摸一摸他脸。
手刚抬到一半,就看到谢茶利落地起身了。
春夜抬到一半的手只摸到了一团空气, 便垂到了浴缸边缘。
春夜又眨了眨眼。
眸子里有些不解和迷茫。
接着,视线又落回到谢茶身上, 他从浴缸坐起身来,托着下巴,紧盯着谢茶的身影。
谢茶走出浴缸。
去淋浴间冲澡。
换上浴袍出了浴室。
又走回卧室。
最后……
卧室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跟梦游似的,一句话也没说,一个眼神也没落在春夜身上。
春夜:“……”
垂眸,鸦羽般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接着,那只一直垂在浴缸之外的手,手掌缓缓张开……
掌心里躺着一枚纽扣。
不知想到了什么,春夜的唇角又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个晚上太漫长了。
发生了太多太多事。
从那杯鼠尾草汁开始,到那两个幻境,再到后来的情蛊发作,再到后面的浴缸纠缠,好似是一场梦。
本来只是想拿回那串手链的,但折腾了一个晚上,最后那串手链还是没能拿回来。
谢茶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脑子里纷繁复杂的声音回响:
“你是他什么人啊,这位帅哥都没发话,你凭什么替他拒绝?”
“大少爷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么生气吗?”
“大少爷明明刚刚走了,现在又回来做什么?”
一个一个的质问,就像一支一支箭似的,正中他的心口。
想要拔出这些箭,
就得剥开自己的心。
谢茶下意识想逃避。
月亮从乌云里钻出来,几缕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洒在那半张俊美的侧脸上。
那半张侧脸完全不复平日里的恣肆张扬,反而有丝颓败。
像是忽然之间,原本有什么东西是被深藏在黑暗里的,没被人察觉和发现,如今猝然暴露在月光之下。
无所遁形。
连月光都觉得有些刺眼。
谢茶木着一张脸,刺溜往下一滑,将自己整个身体连带脑袋,滑进了被子里。
直到第二天早上,谢茶又刺溜一声,像只在黑暗中躲藏了一晚的小仓鼠似的,脑袋从被子里冒出来。
走出卧室,脚步忽然顿住了。
他住的是一间豪华套房,不仅有卧室、阳台、浴室和淋浴间,还有一个小客厅,客厅角落摆着一张灰色的长沙发。
春夜就安静地睡在沙发上,由于腿太长,微微弯曲着,蜷缩在沙发上,显得有几分委委屈屈。
谢茶:“……”
迟疑半响,还是走过去了。悄无声息地站在沙发边。
春夜穿着白色睡袍,双目紧闭,眉毛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一个不太好的梦。
谢茶的眉毛也不自觉地跟着微皱了起来。
昨晚情蛊不是平息了么?
这小子……
怎么还一副郁郁的表情?
又垂眸往下扫了一眼:
春夜睡觉的姿势很令人赏心悦目,由于沙发比较窄,是侧着睡的,其中一条胳膊垂在沙发边缘下面。
那条胳膊被毒素侵染,呈现紫到近乎发黑的颜色。
乍一看,十分骇人。
谢茶眉毛瞬间拧了起来。
二话不说一脚踹在沙发边上。
沙发被踹得微微晃。
把春夜晃醒了。
他缓缓睁开眼,看到谢茶站在面前,下意识地,唇角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
那眼神……
让谢茶一瞬间回想起昨晚春夜陷在第一个幻境里,在电梯里看他时的眼神。
像春水一样。
眼底泛起微微的涟漪。
柔柔的。
软软的。
让人看了心也跟着一软。
谢茶微微失神片刻。
接着,神色颇为不自然地把目光移开了,视线落在春夜那一整条紫色的胳膊上,欲言又止地:
“你……”
见谢茶视线落在自己的胳膊上,春夜也跟着垂眸看了一眼。
然后散漫地扬了一下眉,拖着长长的腔调哦了一声。
谢茶:“?”
这小子怎么回事?
还敢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谢茶眉毛拧得更紧了:
“苗王大人,我记得你昨晚说这是五步蛇,能毒死人的那种!”
春夜只轻飘飘地瞟了一眼自己的胳膊,又重新把目光落在谢茶身上,轻轻挑了下眉,笑答道:
“不过那条是我养的,它很乖的,懂得控制毒素,我去中药馆抓点草药就能解毒了……”
谢茶:“?”
还挺骄傲?
又见春夜顿了顿,状似无意地、故作苦恼地啊了一声:
“解毒倒不是问题,问题是我眼睛看不清,从酒店怎么去呢?”
谢茶:“……”
“我会让人带你去的。”
撂下这句,转身就要走。
手腕忽然被人攥住了。
身后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大少爷,你把我拐到这个酒店里,然后又不管我了,是不是有点渣男啊?”
谢茶:“!”
他挣扎着甩了甩手腕,谁知反而被春夜攥得更紧。
谢茶只好转身,扬眉道:
“我就这样,怎么了?”
春夜:“……”
“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谢茶点点头:
“所以给我放手。”
春夜仍攥着不放。
谢茶深吸一口气,又道:
“苗王大人,昨晚你喝了鼠尾草汁,所以发生了什么不记得了是吧?”
“那我昨晚也不巧,喝了点酒,醉了之后也什么都不记得了。咱俩正好扯平……”
谢茶刚说完,就感觉攥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忽然一紧。
他抬头,看到春夜眸子不复方才看自己那般柔情荡漾。
瞳仁黑漆漆。
冷幽幽。
定定地盯着自己。
谢茶忽然想起这小子在幻境里说什么森林里有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想把自己关起来那段话。
现在这眼神……
和幻境里春夜说那些话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知为何,后脖颈忽然一凉。
这小子……
突然这么盯着他,也不说话,是又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不该想的东西吗?
不过很快,只几秒的时间,春夜眨了下眼,那双眼睛里的幽幽之色,又被惯常的那副漫不经心给压下去了。
好似方才只是谢茶的错觉。
春夜坐起身,意义不明地哂笑了声:“之前的确实不记得了……”
谢茶呵了一声。
敢情这小子说要把他关起来,把他绑床头这些变态的就选择性失忆了是吧?
又听春夜慢悠悠地说道:
“……但后来情蛊发作时,大少爷是如何好心好意地帮我,我可记得一清二楚。”
说到这,春夜暗示性地捏了捏谢茶的指尖:
“大少爷要是忘记了,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细节吗?”
谢茶:“!”
昨晚的画面瞬间在脑海里闪现:月光、浴缸、微微晃动的水、还有藏在水下面的旖旎动作……
在酒精和美色的双重刺激下,他竟然着魔了似的,一而再,再而三地帮这小子……
被春夜握住的那只手腕过了一晚上了,仍有些发酸。
想到这,谢茶的耳朵顿时染上一丝红。随即,表情也瞬间变了,堪称恼羞成怒。
不就翻旧账吗?
他也会!
谢茶对春夜扬眉道: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妨给苗王大人回忆回忆你喝了鼠尾草汁之后都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
春夜闻言,眼神飘忽了一瞬。
谢茶冷笑一声。
果然!
说什么不记得了都是借口!
春夜只心虚了一秒,又恢复了淡定,他凉凉道:“大少爷,你们城里人都这么会玩吗?”
谢茶:“?”
春夜眼神里带着一丝控诉:
“打着喝醉的名义,玩弄别人的身体,第二天又不打算负责,不觉得很渣男吗?
谢茶:“……”
这小子是怎么好意思表情平静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些话来的?
昨晚到底谁爽了啊?
谢茶哼笑一声,晃了晃被春夜攥着的手腕:
“所以呢,还不离渣男远点?”
春夜:“……”
半小时后。绿头发睡眼惺忪地在电梯口等电梯,看到谢茶和春夜一前一后地过来了。
绿头发顿时想起昨晚他俩近乎手挽着手亲密进电梯的那一幕,眸子瞬间瞪大了:
“你俩……”
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谢茶悠悠答道:
“不是,没有,别胡说啊。”
绿头发哦了一声,心想:
也是。
这位茶哥可是一点恋爱脑都没长呢,也有可能是自己误会了。
刚这么想,就看到春夜拄着竹竿慢悠悠过来了。
闻言,凉凉地哼笑一声。
谢茶斜瞥他,眼神刀了他一眼,眸子里隐隐带着一丝警告。
春夜察觉到了,唇角微微上扬,对谢茶露出一丝挑衅的微笑,开口的语气却幽怨十足:
“哦,是我忘记了,要离渣男远一点的。”
说着,拄着竹竿往旁边挪了挪,离谢茶远了一步。
谢茶:“?”
绿头发:“?”
“渣男?”
绿头发瞅了瞅谢茶,又瞅了瞅春夜,像是隐隐约约有个瓜摆在他面前,就是不知道该不该吃。
绿头发咳嗽一声:
“茶啊,你俩……看着也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啊!”
不等谢茶说话,春夜又幽幽道:
“渣男嘛,发生过什么也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啊。”
第53章 第 53 章
春夜语气淡淡的, 带着一丝嘲讽,听得绿头发是抓耳挠腮。
这瓜……
好想吃啊。
又斜眼瞅了瞅谢茶的脸色。
又立刻怂了。
不敢。
谢茶闻言,转头, 眸子微眯,语气带着一丝威胁:
“苗王大人,你知道电视剧里的反派一般都是怎么死的么?”
绿头发立刻举手:
“我知道, 死于话多。”
春夜:“……”
这时,电梯叮地一声到了。
电梯门打开,三人依次进去, 下到酒店二楼用早餐。
谢茶刚坐下,就看到春夜摸索着坐在了他斜对面。
离他两米远。
谢茶:“……”
很快,粉头发也过来了。
他冲谢茶打招呼, 还对他暧昧地眨了眨眼:“怎样?昨晚喝了我那杯特调的鸡尾酒有没有发生点什么?”
谢茶闻言,下意识瞥了春夜一眼, 他神色淡然, 置若罔闻似的,手上拿着一个汉堡在啃。
居然还真老老实实地闭嘴了?
谢茶意外地挑了挑眉。
然后把视线移回到粉头发身上,假装无事发生一样笑答:
“别问,问就是没有。”
春夜啃汉堡的动作一顿。
抬头盯着谢茶, 咬了一口手上的牛肉汉堡,在嘴巴里嚼啊嚼。
表情带着一丝委屈。
还有一丝愤愤。
好似把牛肉汉堡当成谢茶似的,恨不得把他嚼了。
粉头发看到这一幕,眼神在谢茶和春夜之间来回流转:
“苗王怎么在这?”
谢茶:“……”
战术掩饰似的, 端起面前的一杯水喝了起来。
粉头发笑了,知道从谢茶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于是转头问春夜:
“苗王大人昨晚是在谢茶房间啊?那苗王大人能给我讲讲我这杯特调的鸡尾酒喝了之后,人会有什么变化么?”
粉头发又对谢茶笑道:
“我没有想要吃瓜的意思啊, 纯粹是想从体验者这里得到点反馈,方便我以后对鸡尾酒的配方进行改良……”
“想知道啊?”
春夜忽然冷不丁地开口。
谢茶闻言,顿时用眼神刀了春夜一眼。
粉头发嗅到了一丝瓜的气息,立刻扭头,兴致勃勃地看向春夜。
春夜倒没有看他,眼神仍旧盯着谢茶,嘴巴里还在嚼啊嚼。
像是故意的。
嚼了会儿,满意地看到谢茶紧盯着他,注意力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他才慢悠悠地开口:
“……大少爷不让我说。”
粉头发:“!”
这遮遮掩掩语焉不详的,更令人浮想联翩了好吧!
粉头发看了看谢茶,又看了看春夜,眼神更加意味深长了。
谢茶:“……”
春夜吃完手上的牛肉汉堡,又望了一眼餐桌。
这帮少爷们吃个早餐也很奢侈,餐桌上琳琅满目,中式的各种包子、水晶虾饺、肠粉、蟹黄面;
西式的牛肉汉堡、鲟鱼卷、牛排、咖啡,还有几个水果拼盘。
然而在春夜眼里,只能看得见黑乎乎的一团一团。
春夜吃完一个牛肉汉堡,托着下巴,便一动不动了。
谢茶坐他对面,看了一眼春夜,这小子……
纤长浓密的睫毛垂下来,一根根的,仿佛连睫毛都写满了委屈,偏偏还一副隐忍着不开口的样子。
让谢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大渣男,玩弄了一个纯情男高的身体与感情似的。
谢茶哼笑一声。
就冲敢把他绑在床头,这小子就一点也不纯情。
不过腹诽归腹诽,春夜眼睛看不清的这段时间里,都是谢茶给他报菜名的。
但这小子刚才主动离他两米远,估计他就算报菜名这小子也不一定会吃。
于是谢茶冲粉头发使了个眼色,粉头发就坐在春夜旁边。
他见状,立刻悟了,随手把一盘桂花糕推到春夜面前。
春夜垂眸看了一眼。
轻描淡写地道了一声谢。
但没动。
粉头发向谢茶投去求救眼神,谢茶冲着那笼蟹黄包抬了抬下巴。
这段时间的报菜名,他观察到春夜虽然挑食,但对海鲜倒是挺偏爱的。
于是,粉头发了然地点点头,把旁边装着两只蟹黄包的笼屉推到春夜面前。
还贴心地给春夜报了菜名:
“蟹黄包哦。”
谢茶又对粉头发使眼色,粉头发懂了,照着之前谢茶做的那样,摸了摸笼屉的温度,加了一句:
“现在吃温度正好,不烫。”
春夜仍旧不咸不淡地开口:
“谢谢。”
然后又没动。
谢茶:“?”
抬头看了一眼,春夜仍旧托着下巴,一副郁郁的神色。
谢茶忍了忍,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了:“怎么不吃?”
春夜轻轻挑了一下眉,慢悠悠地吐出四个字:
“不能说吧?”
谢茶:“?”
“毕竟……”
春夜又凉凉道:“大少爷都威胁我了,反派死于话多……”
这小子!
怎么这么记仇啊?
阴阳怪气他一早上了!
粉头发咬着筷子看了看谢茶,又看了看春夜:
“所以我那杯特调鸡尾酒这么厉害吗?就一个晚上的时间,你俩就有这么多不能说的秘密?”
“说什么?”
徐南从楼梯上不急不徐地走下来,走到谢茶旁边,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
粉头发正要说话,就被谢茶打断了,他扬眉对徐南笑道:
“在说今天去哪玩。”
话音刚落,就听见对面传来一道凉凉的哼声。
谢茶:“……”
徐南:“……”
徐南淡淡瞥了对面的春夜一眼,转头又对谢茶笑道:
“我听说这附近有个叫蝴蝶谷的地方挺好玩的,要去吗?”
春夜托着下巴,盯着坐他对面的那两个模糊人影,并排坐着,还有说有笑。
春夜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开口了,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
“蝴蝶谷有什么好玩的?大少爷今年五岁吗?”
听出他语气里的不爽,原本对蝴蝶谷兴致缺缺的谢茶,恶劣的小心思忽然冒出来了!
“好不好玩,去了才知道。”
谢茶的语气里略带一丝挑衅的意味,春夜闻言,眸子眯起。
接着,立刻站起来了。
粉头发问他去哪。
春夜淡淡道:
“去中药馆。”
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
临走前,余光瞥了谢茶一眼。
谢茶抱臂,稳稳端坐着不动。
春夜:“……”
见春夜拄着拐杖就要走出酒店门口了,谢茶扫了一圈,这三个朋友就绿头发已经吃完早餐了,正打算摸出手机玩游戏。
谢茶让绿头发帮春夜带路,绿头发欣然答应了。
他站起身,伸长脖子,遥遥看了一眼春夜那条紫色的胳膊,被吓得眼睛都瞪圆了:
“我靠,这都行?”
谢茶斜瞥了一眼:“行,怎么不行?那小子刚才还能云淡风轻地在这啃牛肉汉堡呢。”
绿头发惊叹:
“这苗王是半仙吧?这么牛?”
此时,春夜已经走出酒店了。
绿头发也追过去了。
谢茶和徐南吃完早饭,起身离开时,徐南问他几点出发。
谢茶说:“换身衣服就走。”
粉头发叹道:“既然你们都有约了,那我也去约一个吧。”
谢茶刚站起身,听见粉头发这么一说,扬了扬眉:
“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粉头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徐南,眼神意味深长。
“不了。”
又托着下巴对徐南伸手:
“徐大公子的那辆跑车能借我开一开吗?”
徐南把手里的车钥匙抛给他之后,粉头发晃了晃车钥匙:
“祝你们玩得愉快。”
谢茶:“?”
谢茶看了看徐南,又看了看粉头发,总觉得他俩之间有种微妙的,心照不宣的默契。
但他没看懂。
然而来不及等谢茶细想,绿头发又旋风一样刮回来了。
“苗王说他自己走,”绿头发朝谢茶走过来,摊手道,“不是我不帮忙啊,是他不让我跟着。”
谢茶:“……”
谢茶眉毛微微拧了起来。
这小子!
眼睛看不清。
昨晚又是他引导过来的。
能知道怎么去中医馆吗?
谢茶一边腹诽一边走回房间,正要换衣服,又鬼使神差地走去窗户边,拉开窗帘往下看。
春夜站在酒店这一侧的马路边,想要去中医馆需要横穿斑马线,走去对面的那条马路。
对面的绿灯已经亮了好几秒,春夜看不清颜色,于是站着没动。
谢茶:“……”
眉毛微微皱着。
替他着急。
直到有两三个人从他身边过去斑马线了,春夜意识到绿灯了,这才拄着竹竿慢悠悠地跟着过去。
春夜安全穿过斑马线,走到酒店对面,又沿着马路前行。
直到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谢茶的眉毛仍旧没有舒展开。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谢茶转身,走过去开门。
徐南倚在门边笑问:
“出发吗?”
谢茶迟疑半响,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对徐南笑道:
“小徐啊,如果我说突然有事去不了了,是不是不太礼貌?”
徐南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挑眉笑答:
“这个要看谁了!别人么,自然是不礼貌的,但金主爸爸嘛,日理万机,还是先赶去签那一百亿的大单要紧……”
连理由都替他找好了!
谢茶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眸子里又闪过一丝愧疚。
他这位朋友实在太好了!
谢茶对徐南承诺道:
“下次一定。”
徐南笑了。
仍旧是一副淡笑从容的模样。
十分钟后。
徐南站在走廊上,透过落地窗望着谢茶走出酒店大门。
直到这时,徐南脸上的笑容才逐渐消失,那张清贵的侧脸上染上了一丝黯然。
他安静地垂下了眸子。
手机忽然响了。
徐南接了起来。
电话那边问:“少爷,都运过来啦,你们几点过来?”
徐南静了几秒,叹了一口气:
“不过去了。”
语气带着一丝怅然,像雾一般飘散在走廊上,没被任何人听见。
绿头发方才拎着刚买的一袋卤鸭脖走出电梯,看到谢茶匆匆地进去了,绿头发纳闷。
又走了几步,看到徐南倚在走廊窗边,他走过去问:
“谢茶急着去哪啊?”
徐南闻言,收敛起了那点朦胧的、淡淡的微妙情绪,又像往常那般,挑眉笑答:
“去签一百亿的大单了……”
绿头发瞬间瞪圆了眼睛:
“真的假的?”
徐南竖起戴着四个翡翠戒指的那只手扬了扬:“天凉了,也该让王家破产了……”
绿头发:“……”
很好。
他的朋友又疯了一个。
谢茶站在十字路口,环顾了一圈,没有发现春夜的踪影。
这小子走这么快?
不科学啊。
谢茶正准备打的去中医馆瞧瞧,忽然,一辆黄色超跑停在他面前,车窗降下,露出粉头发那张笑脸来。
“茶啊,你不是要跟徐大公子去蝴蝶谷吗?怎么一个人站这?”
谢茶来不及解释了,先上车。
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坐在车后排道:“你要没事的话先送我去中医馆吧。”
又嘱咐一句:
“开慢点。”
粉头发:“?”
眼珠子转了几下,很快就明白了:“开慢点?哦,找人啊?”
谢茶轻咳一声,解释道:
“说起来,那小子眼睛看不清也是因为我,在他眼睛好起来之前,我有责任照顾一下。”
粉头发:“?”
他笑着追问道:
“原来他的眼睛是因为你瞎的啊?展开详细说说?”
谢茶:“……”
这又是一个不能说的故事。
谢茶没回答,只降下车窗玻璃,四处张望。
人呢?
怎么一路上都没瞧见?
不会走丢了吧?
就说他眼睛看不清,不认识路还非要一个人走。
粉头发抬头,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谢茶双手抱臂,坐在车后座里,一副难得的心神难安的样子。
粉头发啧了一声:
“完了。”
谢茶还在全神贯注地找人。
直到粉头发下意识感慨一句:
“有人要失恋了……”
谢茶这才听见了。
谢茶:“?”
“谁要失恋了?”
粉头发说完就自知失言。
他们四个当了三年的高中室友,是玩得最好的一个小团体,三年来,从来没有谁和谁真正吵过架,比亲兄弟还亲的那种。
徐南至今都不肯对谢茶明说。
他相信徐南也是这样想的。
于是粉头发不再多言。
怕谢茶多想,又笑着找补道:
“我是说,咱们茶少爷这么多人喜欢,要是谈恋爱了,肯定会有很多人要失恋了!”
谢茶:“……”
立刻略显心虚地看向车窗外:
“谁要谈恋爱了?”
粉头发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像是看透了一切。
但他无意点醒。
也没再多言。
只轻轻笑了一声。
谢茶:“……”
谢茶又把目光转过来看他:
“笑什么?”
“我之前还不相信‘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句话,现在想想,老祖宗留下来的话都是有道理的。”
粉头发笑着叹道:
“咱们四个脑袋凑一起,都凑不出一个完整的恋爱脑。”
谢茶:“……”
两人说话间,车子停在了中医馆门口,谢茶进中医馆转了一圈。
没找到人。
又去女中医的办公室看了看。
也没人。
“阿春?”女中医说,“我没看见他来啊。”
谢茶:“?”
又得知春夜中了五步蛇的蛇毒,女中医哎呀一声,焦急道:
“这小子,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那五步蛇可毒哩!这要是一个控制不好,毒素过量,会直接毒死的,就算没毒死,那毒素再少也是毒,侵入到体内器官,心脏啊,肝啊都会受损的……”
女中医顿了顿,又对谢茶道:
“下次他情蛊发作了,你把他打晕吧,也好过他这么胡来!”
谢茶点点头,表示:
“下次一定!”
找不到人,只好打电话了。
也不知那小子带了手机没。
谢茶尝试着摸出手机拨了一下,没想到还真的拨通了!
谢茶定了定神,语气悠悠道:
“苗王大人,我朋友心善,叫我问问你,你那蛇毒解了没?”
电话里传来漫不经心的声音:
“大少爷不在蝴蝶谷玩吗?还有空操心这个?”
谢茶:“……”
春夜又凉凉道:
“那就麻烦大少爷转告你朋友,谢谢关心。”
见他答非所问,谢茶追问:
“你现在在哪?”
春夜静了一秒,语气懒懒道:
“除了中医馆还能在哪?”
又状似不经意地反问道:“大少爷呢?”
谢茶:“……”
顿了顿,回答道:
“当然在蝴蝶谷啊,不然呢?”
然后两人诡异地沉默了片刻。
在这沉默的当儿,谢茶听见传过来的电话声里,除了春夜的声音,还能听见呼呼的风声、溪水潺潺和青蛙偶尔呱呱的叫声。
谢茶:“?”
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离谱、但放在春夜身上却很合理的念头:
那小子……
该不会跑去蝴蝶谷了吧?
要不然他这一路上都没瞧见他的踪影,中医馆也不见人。
除了蝴蝶谷,
谢茶想不出别的解释。
“在中医馆是吧?”
谢茶冷笑一声,挂了电话。
扭头就走出中医馆。
现在,立刻,马上去逮人!
看这小子还敢不敢撒谎!
被谢茶莫名其妙挂掉电话后,春夜眨了眨眼,也反应过来了!
如果他没听错,方才在谢茶即将挂断的电话声音里,还听见了有人喊女中医的声音。
所以……
这位大少爷是在中医馆?
去中医馆做什么?
怎么没来蝴蝶谷?
春夜意识到这位大少爷估计发现自己说谎了,以他对那位大少爷的了解,肯定正在来逮他的路上!
他环顾四周,已经走进蝴蝶谷里了,如果现在想要摸索着出去,肯定来不及了……
春夜托着下巴,开始沉思。
中医馆离蝴蝶谷不远。
为了逮住那小子,谢茶快步走出中医馆,拉开车门,进去,叫粉头发速速开车。
粉头发一听是去蝴蝶谷,他笑了:“所以那位苗王怎么跑去蝴蝶谷了?不是说要来中医馆的吗?”
谢茶下意识回答:“谁知道他抽什么疯跑去蝴蝶谷了?!”
粉头发一听,要仰天长笑了:
“茶啊,长点恋爱脑吧!”
方才急着找人,也没来得及细想,等车子开往蝴蝶谷时,谢茶这才静下来心,慢慢琢磨出来了。
春夜为什么去蝴蝶谷?
谢茶隐隐约约地知道了答案。
几分钟之后,车子就抵达了蝴蝶谷外边,谢茶进去找人。
刚走没几步就看到了。
春夜着实显眼。
谢茶笑了。
是被他给气笑的。
谢茶慢悠悠地走过去:
“苗王大人,不是要去中医馆吗?怎么跑蝴蝶谷来了?不会跟我说是迷路了吧?”
“迷路倒没有,”春夜淡定地在一片草地上摘了一株白色小花,然后起身,对谢茶扬了扬:
“看到没?这是白花蛇舌草,解蛇毒的草药。中药馆只有晒干的,但新鲜的药效最好,所以我来蝴蝶谷摘这草药有问题吗?”
谢茶:“……”
这小子!
还真是时时刻刻都在装啊!
难为他想出这么个借口了!
春夜又凉凉道:
“倒是大少爷,我在这蝴蝶谷找草药的时候转悠了好一会儿,怎么都没瞧见呢?”
说到这,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不会是没在这蝴蝶谷吧?”
谢茶:“……”
眼神心虚地乱瞟了一下,又强装淡定道:
“怎么会?苗王大人眼神不好,没看到我就在里边玩吗?”
说完,看了一眼春夜的胳膊,紫色的毒素已经蔓延到肩头了,于是二话不说就拽着他往外边走。
“我朋友还在外边等着呢,搞快点。”
听见他别扭又带着点着急的声音,春夜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凉凉道:
“大少爷就这么走了,邀请你来蝴蝶谷玩的朋友不会生气吧?”
谢茶:“……”
他呵了一声:
“放心吧,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小心眼的。”
春夜被谢茶拽着走。
往回走时需要穿过一座吊桥。
吊桥下边,十个中年男人扛着铁锹在吊桥下边的谷地里,种完最后一束花就收工。
一边走,一边闲聊:
“这什么花啊,都没见过,还蓝色的……”
“我听说是国外空运过来的,特别稀有的蓝色玫瑰,也不知是哪位大少爷,今早到的,叫咱们种在这鬼地方……”
其中一个男的指了指上面的吊桥:“还能为啥?浪漫呗!听过吊桥效应没?”
另一个男的回头一看:
“哦,还真有人来啊。”
木制吊桥大约十米。
谢茶拽着春夜的手腕刚走上吊桥,吊桥就摇摇晃晃的。
接着,谢茶就闻到了一股香气,他垂眸一看,顿时惊讶了!
吊桥底下是一片狭窄的谷底,从吊桥的这头一直到那一头。
谷底上竟然有一片花海。
蓝色的花迎风摇曳。
吊桥上都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顿时显得过吊桥一点也不可怕,反而给这座吊桥平添了一丝浪漫。
谢茶拽着春夜的手。
一步步走上吊桥。
刚走到一半,山谷一阵风吹来,把吊桥吹得摇摇晃晃的。
山谷风大,吊桥一歪,谢茶眼看就要栽倒……
下一秒,春夜的手就伸过来了!
紧紧牵住了谢茶的手。
并且,用力一拽……
谢茶就扑过去了。
扑进了春夜怀里。
第54章 第 54 章
山谷的风拂来。
把附近的树叶吹得哗啦啦响。
吹过吊桥。
吊桥也被吹得吱呀吱呀地晃。
吊桥之上, 意外抱在一起的两人却同时诡异地沉默了。
不一会儿,谢茶像是听见了什么似的,猛地推开春夜。
转身往前走。
春夜慢悠悠地拄着竹竿跟在他后面:“大少爷刚才听见什么了?”
谢茶头也不回:
“什么都没听见。”
春夜笑了, 腔调散漫道:“大少爷耳朵不好使,但我可不一样……”
又悠哉游哉地开腔:
“所以大少爷走得这么急,是心虚了吗?”
谢茶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我心虚什么了?”
春夜挑了下眉:
“心虚方才抱着我的时候, 心跳……”
话还没说完,谢茶就跟一只被人踩中了尾巴的猫似的,立刻炸毛了!
“没听过吊桥效应吗?”
又像是佐证自己的这个解释似的, 又反唇相讥道:
“苗王大人刚才不也一样?”
春夜静静地、幽幽地望着他:
“我不是吊桥效应,我是……”
隐约意识到他想说什么,谢茶伸手捂住他嘴巴。
“闭嘴!”
谢茶说完, 就看到春夜那双黑漆漆的眸里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
但转瞬即逝。
下一秒,春夜就眨了下眼。
那一抹微妙的、堪称脆弱的情绪就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漠然。
好似一个橱窗里摆着的, 毫无人类灵魂的精致玩偶。
没有情绪的时候,那双黑漆漆的瞳仁盯着人看,就显得瘆人。
让人头皮发麻。
春夜面无表情地,把捂着自己嘴巴的那只手扒拉下来, 用一副淡漠的语气科普道:
“……蛇毒侵入体内,刺激心脏的交感神经系统,心肌收缩力增强,导致心率加快……”
谢茶:“……”
木着脸解释完, 春夜那张脸似乎又有了些情绪。
他往前走,一步步逼近谢茶。
同时, 嘴角弯起一丝淡淡的嘲讽:
“大少爷以为我会说什么?”
谢茶:“……”
眼看他朝自己越走越近,谢茶忍了忍, 最终还是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他退了一步。
春夜脚步就停下了。
嘴角勾起,语气意味深长,又带着一丝挑衅:
“所以大少爷是害怕了吗?”
谢茶:“……”
不等谢茶回答,春夜就绕过他,跟他擦肩而过。
拄着竹竿自己往前走了。
谢茶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黯然地垂下了眸子。
两人一路上沉默着,一前一后地走出蝴蝶谷。
粉头发百无聊赖地趴在车窗上,都快要昏昏欲睡了。
瞧见两人终于走出来了,他啧了一声,跳下车给他们开门:
“你俩爬出来的啊?这么慢?”
没听见回应。
粉头发看了看谢茶,又看了看春夜。
两人神色都有些郁郁的。
粉头发:这是吵架了?
于是闭嘴,开车。
车子疾驰在柏油路上。
坐在车后排的两人自上车开始就都不吭声。不说话的时候,连车子里的空气都似乎凝固了,气氛很是微妙。
怪尴尬的。
粉头发决心打破这个古怪的氛围,让车子里的气氛好起来,于是拍了拍方向盘,打趣道:
“别说,这徐大公子的车开起来真爽,不愧是千万级别的顶级跑车……”
话音刚落,就感觉车子后排有道凉凉的视线瞥过来了。
粉头发抬头看了后视镜一眼,正与春夜冷幽幽的视线对视。
粉头发:“?”
他又怎么惹到了这位苗王?
幸好蝴蝶谷和中医馆很近。
几分钟的路程。
开到中医馆时,中医馆前面聚集了一大帮人,被围得水泄不通。
“怎么回事?”
粉头发嘀咕了一声。接着,他降下车窗,把脑袋伸出去,问一个车窗旁的路人。
路人是一个跟他们年纪相仿的年轻女孩,自称是中医大的学生。
她一脸兴奋道:
“是仙苗集团的谢总来了,据说要给她母校,也就是咱中医大捐好几亿呢,待会儿举行捐赠仪式,所以学校组织咱们出来迎接……”
粉头发:“……”
那个女学生又看了一眼粉头发,看到粉头发长了一张帅哥脸,又瞅了一眼他开的这辆超跑,女学生又热络地多说了几句:
“仙苗集团听说过没?以苗药起家的,那位谢总更是了不起,据说是苗寨里走出来的女大学生,现在已经是百亿资产的女企业家了!”
粉头发下意识从后视镜瞟了一眼坐在车后座的谢茶,问谢茶:
“茶啊,你要下去瞅瞅不?”
谢茶这才开口,淡淡道:
“不了。”
粉头发点点头,知道谢茶的意思了,最后还是把车子艰难地开进去了。
刚在停车场停下,一辆黑色车子缓缓开了过来,就停在谢茶他们这辆车的不远处。
粉头发对着那辆车吹了声口哨:“这地方居然还能见到劳斯莱斯幻影啊!”
谢茶刚下车,那辆劳斯莱斯幻影的车门打开,也有人下车了。
是一个女人。
身材高挑。
戴着墨镜。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头金色的、茂盛的长卷发。保养得极好,水润,蓬松,富有光泽。
那女人下车后,撩了一下那头长卷发,还微微甩了甩头,紧接着,那头长卷发就跟金色的阳光一般晃动着,折射出细碎的暗光来。
像是黄昏的淡淡余晖。
美到令人失语。
谢茶刚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调笑声:
“茶茶,咱们好歹也是认识了十几年的熟人,装不认识不太好吧?”
谢茶转头。
那个女人也转过头来了,露出一张保养得当,完全看不出年龄的、漂亮的脸来。
谢茶扬眉,淡淡回道:“一年就见个几次,也没那么熟吧?”
那女人却也不生气,只笑吟吟的,正要开口,一个年轻男孩也从车子里走出来了。
看着跟谢茶年纪差不多,他蹬着一双球鞋,一身白色棒球服,看着青春洋溢。
走出来后,就亲昵地挽住那女人的手臂,眼神上下打量着谢茶,带着一丝探究。
接着,挽紧了女人的胳膊:
“他谁啊?”
语气和眼神充满了敌意。
又摇了摇女人的胳膊,语气撒娇道:“不会是你……”
话还没说完,那女人就笑着轻拍他的手,打断他:
“说什么呢?”
又语带骄傲道:
“这可是我的宝贝儿子。”
年轻男孩一听,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向谢茶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谄媚了起来:
“我就说嘛,这颜值一看就是谢总的儿子……”
车子里。粉头发看了看后视镜,见春夜的眼神一直落在不远处的谢茶背影上。
粉头发迟疑片刻,开口道:
“那是谢茶的妈妈,还有谢茶妈妈的……多少号情人来着?反正去年的时候应该是第23号,按谢姨换男朋友的速度,这位估计是30开头了……”
春夜:“?”
似乎有些意外,粉头发会突然跟他讲这些,春夜的视线从谢茶的背影短暂地移到驾驶位的椅子后背上。
粉头发又继续道:
“我记得小时候,谢姨可不是这样的,她和谢茶爸爸还是豪门圈感情最好的一对,来我们家拜年都是手牵手来的。后来没过几年,就传出谢茶爸爸出轨女秘书,女秘书还给他生了个私生子的流言……”
“之后就各玩各的了,谢茶爸爸每年来我家拜年,身边挽着的都是不重样的女人;谢姨来的时候也是,全都是年轻的男孩,两人还每次都是卡着点,一起来……”
粉头发顿了顿,又道:
“之前有一次,谢姨去帮谢茶开家长会,被一个高三的学长看上了,那个学长最后成了谢姨的情人之一,半年后被谢姨甩了,那个学长还跑来班上找谢茶,想让他在他妈面前帮他求求情,说他不想分手……”
“后来谢姨知道了,让那个学长转学了,还对谢茶说,看到了吧?以后可别学他这么没出息,为一个女人哭哭啼啼的,妈妈挣的钱以后都是你的,有钱啥样的情人都能有的,咱就不吃那爱情的苦,啊……”
“除了徐南家庭幸福美满,我们三个的家庭差不多都这样……”
粉头发自嘲道:“所以我们三没一个敢谈恋爱的,因为我们都不相信爱情,害怕受到伤害,而且,没有安全感。”
春夜转头,透过车窗看了一眼不远处谢茶的模糊身影。
十分钟后。
谢茶回到那辆黄色超跑前,往车后座看了一眼,车后座空无一人。
谢茶:“?”
“人呢?”
粉头发道:“进去敷药去了。”
谢茶点点头,把手上那张黑卡扔到粉头发怀里:“诺,你不是也想要一辆这样的超跑吗?金主爸爸给你买!”
粉头发:“!”
掏出掉怀里的那张黑卡看了看,眼珠子转了几下,很快就想明白了,他啧了一声:
“谢姨给你的生日礼物啊?”
不等谢茶回答,粉头发又道:
“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可真去买了啊。”
“买吧。”
谢茶云淡风轻地挥了下手,转身进了中医馆。
来到药材室,女中医也在。
女中医看到谢茶,立刻道:
“啊你不是……”
谢茶:“!”
他可不想让春夜知道自己方才来中医馆找过。
正要开口阻止,没想到坐一旁碾药草的春夜慢悠悠地开口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打断了女中医的话:
“还缺一株半边莲。”
女中医一听,也顾不得谢茶了,点点头,立刻道:
“我找找看。”
转身在药材室里找了会儿,找到了,拿过去递给春夜。
之后又急匆匆地回去坐诊了。
药材室只剩下他们两个。
谢茶看到春夜把药草碾碎了,碾成青绿色的、黏糊糊的药草汁。
接着,春夜又语气凉凉道:
“大少爷之前说什么来着,在我眼睛好起来之前,有责任有义务照顾我,对吧?”
谢茶:“?”
“所以不主动点过来帮我涂药吗?”
谢茶:“??”
见谢茶没动,春夜挑眉道:
“怎么,我帮大少爷解情蛊,大少爷就这么不知恩图报的吗?”
谢茶:“???”
怎么画风又突变了?
这小子……这么善变的吗?
第55章 第 55 章
谢茶扬眉道:
“回来的路上还对我爱答不理呢, 现在又叫我帮你涂药,苗王大人这么善变的吗?”
春夜凉凉道:
“大少爷不也一样?酒醉和酒醒也是两种画风?”
谢茶:“!”
这小子!
谢茶走到春夜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要我帮你涂药是吧?”
说着, 伸手掐住春夜的下巴:
“抬头让我看看。”
语气带着一丝命令。
动作也颇为强势。
放在别人身上,定会招人反感,但春夜听见了, 却配合他微微抬头。
视线模糊地望着谢茶。
心想:
大概是这位大少爷长得过于好看,气质又张扬肆意,让人觉得他本该如此, 就该这样。
春夜眨了眨眼:“所以……大少爷叫我抬头做什么?”
谢茶松开手,抱臂笑道:
“我叫你抬头就抬头,还需要理由吗?”
春夜幽幽道:
“明白了, 大少爷做事不需要理由。所以酒醉的时候玩弄我身体不需要理由,在吊桥上捂住我嘴巴阻止我说话也不需要理由……”
谢茶挑眉道:
“所以呢?药还要不要我涂?”
春夜:“……”
最后有些心有不甘, 又无可奈何地吐出一个字:
“……要。”
谢茶笑了, 带着点得意。
在春夜旁边坐下,谢茶伸手过去,刚要把春夜的长袖卷起来,不经意瞟了一眼窗外:
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 正朝药材室走过来了。
谢茶下意识就要把手收回去,被春夜攥住了。
谢茶低声道:
“有人来了。”
春夜漫不经心地回答:
“有人来了大少爷就不给我涂药了吗?”
谢茶道:
“是寨鱼。”
见春夜没什么反应,谢茶又补充道:“是你们寨子里出来的……”
春夜哦了一声,似乎知道谢茶在想什么, 又道:
“涂个药而已……”
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笑道:
“还是大少爷心里有鬼?”
谢茶:“……”
这小子!
到底谁心里有鬼啊?
谢茶道:“我倒是无所谓, 就是苗王大人,人言可畏啊, 要是乱传,你就不怕你们寨子里的那个什么第21条寨规吗?”
春夜轻轻挑眉一笑:
“所以大少爷怕了吗?”
谢茶:“……”
见他还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谢茶沉下声道:
“那寨规可不是闹着玩的,寨鱼就是你们寨子里赶出来的,之后再也回不去了,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外面漂着,苗王大人就不怕吗?”
春夜笑了,意有所指地反问:
“到时候,大少爷愿意收留我吗?”
谢茶:“……”
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但谢茶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一丝试探。
谢茶没回答。
脚步声渐近。
谢茶循声,转头看向窗外。
春夜也跟着转头看了一眼。
寨鱼已经走过来了。
沿着走廊,往窗户边看了一眼,顿时惊讶地停下了脚步。
那张脸……
跟他记忆里那位女苗王好像。
冷白的皮肤。
墨色的头发。
看人的时候,表情是如出一辙的高傲和淡漠,看谁都仿佛是在看寨子里的一朵花,一株草似的,不带一点感情。
淡漠地瞥了一眼后,春夜就把头转过来了,捏了捏谢茶的指尖,似在催促:
“涂药啊,大少爷。”
谢茶张了张口,本想说要不然还是让女中医帮你涂吧!
但谢茶抬头看到春夜的眼睛。
淡定的。
仿佛寨鱼不存在似的。
鬼使神差地,谢茶似乎也被春夜的淡定给稳住了似的。
又把那句话给咽回去了。
端起药碗,正要给春夜涂药,听见了敲门声。
寨鱼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杨医生说叫我来这里拿药。”
杨医生,就是那位女中医。
春夜对寨鱼没再看一眼。
只谢茶转过去,点点头。
之后,卷起春夜的长袖,将长袖卷到胳膊处。
胳膊的皮肤被紫色毒液侵染,但能隐约看见胳膊上的肌肉微微鼓起,鼓得恰到好处。
既不显得干瘦。
又不壮得野蛮。
而是精瘦而流畅的。
有种雕塑般的线条美感。
谢茶眼睛不自觉地盯着,一时之间,莫名有些不好意思摸上去。
直到寨鱼的脚步声提醒他外人还在,谢茶定了定神,蘸着草药汁抹了上去。
温热。
柔软。
富有弹性。
手感很好。
谢茶不自觉地抹来抹去。
直到听见春夜轻笑一声:
“大少爷,我这个肱二头肌你已经来回抹了三遍了……”
谢茶抹药的手一顿。
轻咳一声,扬眉道:
“说了做事不需要理由的。抹三遍也不需要理由……”
春夜笑了。
正要回怼回去,忽然看到谢茶脸颊上黑乎乎的一小点,猜想应该是脸颊上蹭上了一点青绿色药汁。
春夜想也不想,就下意识地伸手过去了,谢茶脑袋往后躲了一下,春夜道:
“别动。”
然后指尖蹭了蹭谢茶的脸颊,动作很轻地、像是怕弄疼他似的,小心翼翼地给他擦拭。
谢茶抹药的动作僵住了。
然而心跳却微微加快。
一股风从窗外吹了进来。
有一瞬,谢茶像是有种自己还在那个吊桥之上的错觉。
要不然怎么还会产生类似于吊桥反应一样的现象呢?
心跳咚咚咚的。
甚至谢茶觉得更像情蛊发作。
被春夜擦拭的脸颊微微发热。
脑子也瞬间一片空白。
这是……
情蛊发作了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听见春夜悠悠道:
“好了。”
这时,旁边传来脚步声。
谢茶转头望去,正对上寨鱼有些惊讶的眼睛。
春夜倒是淡定,收回手,又捏了捏谢茶的指尖:
“继续。”
谢茶:“……”
寨鱼眼神微妙地看了看谢茶,又看了看春夜,他没说话,只是表情意味深长地离开了。
谢茶:“……”
抹完药之后,春夜又拿出一个小布袋递给谢茶。
谢茶:“?”
他一头雾水地接过来。
春夜只简单地说是放在枕头底下,可以安神助眠。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送他这个,但谢茶表示:
“还算懂事。”
晚上回到酒店,谢茶洗完澡回到床上,看到小布袋被他搁在床头柜上,他顺势拿出来闻了一下。
果然一股淡淡的药草清香。
将那个小布袋放在枕头底下。
第二天醒来,果然神清气爽。
谢茶把那个小布袋从枕头底下摸出来,捏了捏。
里面是窸窣的草药声。
还夹杂着一丝微弱的声音。
谢茶一开始还以为是错觉。
他不确定地,又捏了一下。
这回,果然听见了一声——
“吱。”
像是被谢茶捏得难受,不得已才发出来的、刻意压低的声音。
谢茶:“?”
这声音……
谢茶再次捏了一下。
这回力度大了一些。
“吱!”
宛若人类幼崽委屈的一声叫嚷后,有什么东西从小布袋没系紧的封口里蹿出来了。
是那只幽蓝色的甲壳虫。
从小布袋里窜出来,跳到床上,两只细小的前爪捂着自己的小脑袋。
芝麻大小的眼睛瞪着谢茶。
带着一丝幽怨。
好像谢茶把它捏疼了似的。
谢茶:“?”
谢茶笑了。
他伸手将那只甲壳虫抓到自己的手掌心上,用食指轻轻抚了抚它的小脑袋:
“我刚刚把你捏疼啦?”
甲壳虫哼哼唧唧地,用小眼睛斜瞅了他一眼,接着小脑袋点了点,还小声地撒娇似的:
“吱。”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谢茶说完,又问:
“所以你钻进袋子里干嘛?”
甲壳虫瞬间不吱声了。
谢茶:“?”
又点了点它的小脑袋:
“跑我这来,你主人知道吗?”
甲壳虫一听,更是装死。
在谢茶的手掌心趴下去了。
芝麻大的小眼睛左瞟右瞟。
谢茶居然神奇地从那双小眼睛里看出了点心虚的意味。
简直了!
跟他那个主人一模一样。
谢茶扬眉道:
“行啊,不说话是吧?不说话我就带你去找你主人……”
甲壳虫顿时支楞起来了。
它爬起来,爬到手腕边,咬了咬谢茶的浴袍袖口,猛摇小脑袋。
谢茶:“不让我去啊?”
谢茶顿时把甲壳虫塞进小布袋里,口袋系紧。
他这人偏生叛逆。
就要去!
甲壳虫被塞进小布袋里,吱吱乱叫,很是焦急的样子。
谢茶一听,顿觉不太对劲。
换完衣服之后,谢茶发现甲壳虫又从小布袋里钻出来了。
还咬着他的肩膀,扯着他肩膀上的衣服,不让他出门。
谢茶记得甲壳虫上一次这样,还是他去送酱板鸭,发现春夜瞎眼的那回。
谢茶顿时涌起不妙的预感。
到中医馆一问,女中医思考片刻,忽然道:
“今天是不是鬼蝴蝶压制你体内情蛊的最后一天?”
谢茶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日历。
他都差点忘了。
今天确实是最后一天!
女中医又咦了一声:
“你怎么看着还好好的?”
谢茶:“?”
见谢茶不解的样子,女中医道:
“你体内的蛊虫一个月没和阿春体内的蛊虫感应了,已经接近衰竭了,蛊虫预感自己会永远沉睡,就会在最后这天疯狂反噬自救……”
“如果能熬过最后这一天,蛊虫就会彻底沉睡,你的情蛊就彻底解了!”
谢茶:“……”
女中医想到了什么,又抓起谢茶的手掌一看。
谢茶也跟着垂眸看了一眼,手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细小的豁口。
女中医又看了看趴在谢茶肩膀上的那只甲壳虫:
“阿春把这只甲壳虫送给你了,估计是让他的蛊虫昨晚在你身上施蛊,把情蛊蛊虫的反噬转移走了……”
又是那个转移术吗?
谢茶眉毛瞬间拧起来了,转身就要去寻人,被女中医拉住:
“这是最后一天了!你只要回酒店好好呆着过完就行了!现在去找阿春,你想过后果没?”
谢茶蓦地停下脚步。
第56章 第 56 章
“这附近有个苗王楼, 是专供苗王住的,只不过普通人进不去……”
得了女中医的指点,谢茶扭头, 用指尖轻轻点了点甲壳虫:
“要是不带我去找你主人,就把你发卖掉哦。”
甲壳虫一听,两只细小的前爪瞬间攥紧了谢茶肩膀上的衣服, 好似生怕把它揪下来卖掉似的。
谢茶忍笑,手指又戳了戳:
“所以带不带我去?”
甲壳虫点了点小脑袋,一副被威胁了, 只能含泪同意的可怜样。
接着,不等谢茶开口,就主动抬起小脑袋, 在空气中嗅了嗅,然后顺着谢茶的肩膀爬下来。
小心翼翼地在地上往前爬。
谢茶跟在它后面, 看它爬一会儿, 停下来,嗅一会儿,又继续往前爬。
路过的行人看到了,纷纷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惊奇眼神。
谢茶从容表示:
“我在遛宠物。”
宠物?
路人们更惊奇了。
这只甲壳虫指甲盖大小。
椭圆形。
按理来说会很不显眼。
但颜色非常梦幻。
像金色阳光洒在蓝色海面上。
折射出细碎的金蓝色。
又像一粒小小蓝宝石。
龟速移动时, 发出哼哼唧唧的微弱声音,像只懂事的人类幼崽,在奶声奶气地自己给自己安慰。
别说,还真像一只漂亮的、小小的可爱宠物。
路人们纷纷蹲下来围观, 从甲壳虫旁边往前蹲了一路,纷纷啧啧称奇:
“居然还会主动爬欸!”
“这是在帮你带路吗?”
“居然还懂得绕过垃圾桶……”
谢茶扬眉笑道:
“是只聪明的虫虫。”
刚夸完, 那只甲壳虫就啪唧一声,小脑袋撞上了前方的花坛。
紧接着, 甲壳虫被撞得晕乎乎的,小身子晃了晃,歪歪扭扭地栽在地上了,还发出委屈地一声:
“吱。”
谢茶:“……”
光速被打脸。
围观的路人纷纷笑了:
“好萌哦!”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撞上了?”
谢茶也跟着笑了。
与此同时,也和那个路人一样心里充满了疑问。
这只甲壳虫之前在寨子里可是飞檐走壁,牛得很。
眼睛看不清了之后,也是走位灵活,之前他和春夜被反锁在药材室的时候,甲壳虫连高高的窗户都能爬上来呢。
谢茶蹲下身,把甲壳虫拾起,放在自己的手掌心上,用指尖拨了拨它:
“怎么了,虫虫?”
“怎么还撞花坛上了呢?”
甲壳虫慢吞吞地在他手掌心上站了起来,小脑袋迷茫地转了转,似乎找不准谢茶方位。
接着,又沮丧地趴下去了。
两只细小的前爪捂住自己的眼睛,一连叫了好几声:
“吱吱吱……”
好似人类幼崽在心碎大哭。
谢茶眉毛顿时拧起来了:
“好了好了不笑你了,撞花坛了也是一只聪明虫虫……”
本以为安慰了几句,就能把甲壳虫哄好,不知为何,甲壳虫仍旧吱吱吱地哀叫。
兀自沉浸在伤心之中。
谢茶:“?”
它们昆虫届是有什么“不能撞花坛”的规矩吗?
怎么哭得这么可怜?
谢茶被甲壳虫的异样搞得也有些心神不宁了。
这只甲壳虫如此反常,意味着春夜可能也出事了。
谢茶没再要求甲壳虫带路,而是点开手机搜索,然而诡异的是,地图和导航上都没有这个地址。
谢茶只好一路问过去。
“苗王楼?只听过,没去过。”
“那地方可神秘了,咱普通人哪知道在哪?”
“听说里边连拖地的都是精心挑选的帅哥美女,一般人进不去的。”
谢茶:“……”
什么都没问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女孩路过,听见谢茶在问,她热情道:
“你也要去苗王楼吗?我正好也去,我可以带路。”
谢茶扫了她一眼,二十出头,穿着一身苗族服饰,乌黑的发丝上戴满了银光闪闪的银饰。
脖子上挂了一个银色项圈。
手腕上各带了一个银镯。
像是盛装打扮过的。
年轻女孩自我介绍,说是旁边寨子里的,叫银花。
“听说今天苗王楼要选几个生活助理,我阿妈叫我去面试看看能不能选上……”
又自豪说:
“本来这种好事都是寨老们的女儿才有机会去的,但我阿妈花了大价钱打听到的消息……”
银花很自来熟,一边给谢茶带路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谢茶:“生活助理工资高吗?”
“不是工资的问题,”银花顿了顿,看了谢茶一眼,“你是男生我才肯说的。男生嘛,不会跟我抢,告诉你也无妨……”
银花神秘兮兮道:
“你知道是去当谁的助理嘛?”
不等谢茶回答,她压低声音:
“苗王!”
银花道:“我要是被选上了,就可以侍奉苗王,这可是难得的大好机会!要是被苗王看上了,我不就可以当苗后啦?”
谢茶:“……”
静了几秒,笑道:“这年头苗王也只不过是一个尊称而已了吧?”
两人说话间,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湖边。
这个湖很大,大到无边无际。
一眼看不到头。
谢茶甚至觉得有种海的错觉。
而湖中央隐约有个湖心小岛。
小岛上郁郁葱葱。
银花看到那座湖心小岛,眸子瞬间兴奋了起来:
“看到没?”
“苗王楼就藏在湖心小岛上!”
“听说那个岛是上一任苗王买下来的,还在上面盖了一栋苗王楼!”
谢茶:“?”
脑子里顿时闪现当时在鼓楼里看到的那副画像,那个眼尾有一滴红泪痣的女苗王。
银花小声道:
“我阿妈说,苗王家族有个藏宝洞,世代苗王收集的珍宝都藏在了里边,别看苗王一直呆在寨子里,实际上可有钱哩!”
“要是能当上苗后,我阿妈的医药费,阿弟的学费就都能解决了!”
谢茶:“……”
过了会儿,一个自称是管家的老爷爷开着一艘游船过来了。
老管家打量了银花一眼,眼神矍铄而锐利。
银花被他看得俏脸都红了。
老管家捋了捋花白胡子,道:
“虽然看着蠢了点,但好在没啥心眼……”
让银花登船了。
又瞅了瞅谢茶:
“你来做什么?”
谢茶扬眉笑道:
“我也来应聘生活助理啊。”
老管家打量他几眼,嫌弃道:
“我这双眼睛可会看面相了!就你呀,一看就是个大少爷,搞不好还得咱苗王伺候你呢!不行不行,跟咱苗王犯冲,不能来!”
谢茶:“……”
老管家带着银花开船走了。
船不大,刚一掉头,谢茶就跳进湖里,游了会儿,爬上了船。
悄无声息地坐在了船尾。
游船开了几分钟,离湖心小岛越近,谢茶也就看得越清楚。
那座湖心小岛周围一圈参天古树,枝叶茂密,层层叠叠,像是一圈沉默的侍卫似的,守着里面,让人在外边瞧不见半分。
船舱里七八个年轻女孩,哇哇哇地惊叫,叽叽喳喳道:
“苗王居然还有钱买岛啊?”
船头上传来老管家的声音:
“就我家苗王耳朵上戴着的那枚耳坠知道吧?那枚耳坠可是384年前,第62任苗王戴过的……
“是当年某位皇帝赐给苗疆王的印信,用罕见的蓝色和田玉打磨成的,一代一代传下来,这要拿去拍卖,少说也得几千万了……”
谢茶悠悠坐在船尾听着。
直到游船靠岸了。
谢茶又跳进湖里,藏在船底下,等老管家和女孩们上了岸,谢茶也悄摸摸地上去了。
上岸后谢茶的第一个感觉是:
静。
这座湖心小岛很幽静。
静得连虫鸣和青蛙叫都没有。
“很安静是吧?”
前头老管家的声音飘了过来:
“每次咱们苗王来,别说什么蚂蚁虫蛇了,连湖里的鱼都不敢游得太大声!”
谢茶:“……”
夸张了啊。
穿过参天古树组成的密林,前方又传来女孩们此起彼伏的惊叹:
“花海啊我的天!”
“怎么这么多花啊!”
“这都是什么花?”
接着是老管家得意的声音:
“蔷薇。”
“老苗王喜欢,叫我们从天南海北移栽了127个品种的蔷薇过来!”
谢茶环顾一圈,整个小岛像是一个巨大的蔷薇庄园,地上长的,树上垂的,还有不远处那栋吊脚楼,外墙上也爬满了淡紫色蔷薇。
就连空气里丝丝缕缕的,浮动的都是蔷薇的香气,吸一口,香气顺着鼻尖钻进去。
像置身于蔷薇的海洋里。
“老苗王可喜欢了,可惜她得一直呆在寨子里,来的次数并不多。”
老管家遗憾地叹了口气:
“这位新苗王也是,要不是上学,那帮寨老们不会放他出来的。”
谢茶躲在一丛蔷薇花后面,见老管家领着女孩们进了吊脚楼。
几分钟之后,又出来了。
老管家摇摇头,叹气:
“唉,苗王不让进,那你们就先跟我去管家楼住着吧!”
管家带着那帮女孩子离开后,谢茶从蔷薇花丛里走出来,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阳台旁有一棵树。
蔷薇花沿着树干一路长了上去,在窗边垂了下来。
青绿的枝叶间,点缀着一朵一朵淡紫色蔷薇,一枝一枝垂下来。
谢茶:“……”
完蛋。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那小子跟个公主似的,居然住在这种窗边垂满蔷薇的卧室。
那只甲壳虫方才一直躲在他口袋里不肯出来,眼下爬出来了,爬到一朵蔷薇上趴着不动了。
谢茶悄声道:
“怎么?不跟我一起进去么?”
甲壳虫萎靡不振地摇摇头。
谢茶眉毛拧得更紧了。
甲壳虫一路上都恹恹的,看来那小子出的事不小。
事不宜迟。
谢茶沿着那棵树爬上去,一脚踩在树上,上半身撑在窗户边缘。
很好。
窗户没关紧。
谢茶打开窗户,木制窗发出吱呀一声,很快里边传出一道声音:
“谁?”
声音低沉。
冷幽幽的。
还带着警惕。
谢茶扒开窗边的蔷薇花丛,往里瞅了一眼。
此时是黄昏,夜幕降临,光线被窗台上的蔷薇花丛挡住了,只透进几丝光进去。
卧室很大。
床在最里边。
隐约可见一个人影背靠着床,坐在地上,一条修长的腿曲起,另一条腿自然地伸展在地板上。
整个人被黑暗笼罩。
像是被世界抛弃在黑暗中,散发着一丝颓靡的堕落感。
谢茶从窗户里翻了进来。
双脚落地。
发出一声轻响。
床边的那个人影瞬间动了。
他把头抬了起来,目视前方。
谢茶正要得意地调侃他几句,忽然看见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像是全然陌生地望着自己。
紧接着,谢茶就见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危险地眯了起来,冷漠道:
“出去。”
谢茶脚步一顿。
他记得春夜眼睛虽然看不清了,但每次都能准确地认出他来。
谢茶望着这样的春夜,不知怎么了,忽然想起在来的半路时,甲壳虫懵懵地撞花坛上的那一幕。
与此同时,女中医的话又在脑海里冒了出来:
“蛊虫预感自己会永远沉睡,就会在最后这天疯狂反噬自救……”
谢茶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子略显震惊地看向春夜。
为了证实那个猜想,他刻意没说话,一步步朝春夜走近。
走得更近,也看得更清。
那双眸子透着一丝迷茫和空洞,像是聚不了焦,散光的黑宝石,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失去了往日的神彩。
彻底黯淡了下去。
即便谢茶离他只有几步之遥,他也认不出了!
所以,他这是……
谢茶怔怔望着他。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春夜敏感地闻到了一丝熟悉的香气。
意识到是谁,他瞬间变脸。
接着,凝神听了会儿,根据脚步声辨认出了方位。
那双空洞的眼神不动声色地飘了会儿,最终锁定在了正前方。
语气故作云淡风轻:
“大少爷,你私闯民宅会不会不太礼貌?”
谢茶走过去,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垂眸望着他,扬眉道:
“过了今天,我的情蛊就彻底解了,特意来感谢一下苗王大人……”
春夜静了几秒。
接着,拖着长长的语调哦了一声,唇角漾起一丝浅淡的弧度:
“那我方才错怪大少爷了,大少爷还挺懂礼貌的。”
还一副无事发生,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的样子……
谢茶神色复杂,语气幽幽:
“苗王大人就没想过,今天之后,我的情蛊解了,你的怎么办?”
春夜脸上的表情和往常一样,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笑着反问道:
“我现在想的是,大少爷打算如何感谢我呢?”
见他还在避重就轻,谢茶眉毛瞬间拧起来了。
他蹲下去。
一把揪住春夜的衣领。
春夜怔了一下,但没有任何反抗,带着几分纵容地、任由他揪着自己,只轻轻地挑眉一笑:
“大少爷就是这么感谢我的?”
谢茶冷笑一声。
把春夜拽了过来。
下一秒,自己也凑了过去。
在春夜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第57章 第 57 章
谢茶一咬上来, 春夜那双浓长密密的睫毛就轻轻颤了一下。
不知是被谢茶咬疼的,还是别的原因,总之, 睫毛颤动了一下。
随即低垂了下去。
近乎闭眼的姿态。
像受惊的黑蝶翅羽,透着一丝脆弱的美感。
谢茶见状,眉目间扬起一抹得意之色, 得意于他一个小小的举动,竟然能让这位一向爱装云淡风轻的苗王露出堪称示弱的神态。
谢茶扬眉道:“怎么,苗王大人对这个感谢不满意?”
春夜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了, 他定了定神,又恢复了往日那般漫不经心,语气凉凉道:
“大少爷, 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这是最后一天,在我情蛊还没发作之前, 你还有逃走的机会。”
谢茶离他很近, 因此春夜此时脸上的微表情无所遁形。
谢茶抬起手背贴上他的额头。
嗯。
开始发热了。
指尖往下滑到如墨的眉毛。
微微蹙着。
像在刻意隐忍压制着什么。
指尖滑到旁边的眼尾处。
眼尾晕染出一丝丝红。
谢茶收回手,托着下巴笑道:
“苗王大人之前不是很能忍么?现在这么不行了啊?”
他就亲了一口而已。
这就搅得他情蛊发作了?
谢茶调笑之余,心里又升腾起一丝诡异的、微妙的愉悦情绪。
春夜轻轻挑眉一笑:“大少爷是不是高兴得有点太早?”
他伸手将谢茶拽过来,把谢茶拽得近乎撞进了他怀里。
接着, 凑过去,附在谢茶的耳边,一字一顿地低声道:
“大少爷,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有一分钟的逃跑时间。”
谢茶对春夜的警告一笑了之。
甚至,还用鼻尖蹭了蹭春夜的, 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勾引:
“苗王大人,我也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可想清楚了,确定要我走吗?”
春夜眉毛微微蹙着,像是努力在压制情蛊,又像是努力在压制别的东西。
他没有回答。
只幽幽开口道:
“大少爷,你还有40秒。”
谢茶扬了扬眉:
“行吧,既然苗王大人非要赶我走,我再留下来就不太礼貌了……”
谢茶刚准备起身,手腕却被春夜紧紧攥住了。
谢茶:“?”
笑着晃了晃手腕,提醒春夜:
“苗王大人,不是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吗?你倒是给啊?”
春夜没放手。
也没说话。
只是摸索着凑上去,跟一只受伤的小动物似的,用鼻尖蹭了蹭谢茶,轻轻的动作里,藏着一丝祈求,还略带一股可怜巴巴的意味。
谢茶瞬间心软了。
又忍不住气道:
这小子!
都这时候了,
怎么嘴还怎么硬?
谢茶冷笑一声,手指撩开春夜的浴袍,沿着浴袍伸了进去。
指尖暧昧地轻轻勾划着,声音也仿佛带着小钩子,尾音上扬,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不知苗王大人想要我怎么感谢呢?”
春夜的呼吸瞬间乱了。
下一秒就亲上去了!
直接堵上了谢茶的嘴。
带着一丝对始作俑者又爱又恨,又无可奈何的意味,又像是懊恼于自己被谢茶轻易挑动了情.欲。
双唇贴上去的那一霎那,整个卧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安静地贴了会儿,春夜就忍不住抬手扣住谢茶的后脖颈,像是制住他不让他逃跑似的。
与此同时,舌尖像尾灵活的鱼似的,钻进了谢茶的嘴里,准确地寻到了谢茶的舌尖,刚一接触到,便迅速地纠缠了起来。
像两尾被冲上沙滩,已经干涸了将近一月,即将脱水而死的鱼,游进了彼此的口腔里,急切地、饥渴地汲取着水源。
快感随着唇舌交缠不断滋生,传遍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情热也迅速被勾起来了,像一个火点被迅速点燃,很快蔓延成了失控的燎原大火。
春夜的吻,便像一场烈火。
带着不管不顾的狂热。
谢茶甚至能从他的吻里感受到他现在的心情。
热情。
亢奋。
享受。
好似明天就世界末日了,带着一股今晚将一切抛掷脑后只管尽情狂欢的决绝。
谢茶也被这种热情感染,并且上头了,他不甘示弱地回吻。
一时之间,两人一个坐着,一个半跪着,在床边亲得忘我。
黄昏最后一丝余晖收走了。
夜幕降临,卧室里彻底暗了下来,只听得见难耐的喘息声、黏糊糊的水声,和唇舌交缠的吮吻声。
两人亲得难舍难分,直到被亲得快要产生窒息的错觉,两人才不得不稍作分离。
谢茶刚喘了一口气,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被春夜拽上床了!
床很大。
床垫柔软,躺在上面,半个身体都陷了进去,像躺在云端似的。
春夜伏在他上面,埋在他颈窝里,沿着修长秀致的脖颈一路吻上去,吻到谢茶的耳朵时,难耐地咬了一下:
“我能绑住你吗?”
谢茶正闭眼享受时,忽然听见这句,眼睛猛地睁开了。
什么玩意儿?
不见谢茶回答,春夜又重重地亲了他耳朵几下,低笑道:
“怎么,刚才不是还问我想要什么感谢吗?大少爷不敢啊?”
语气里带着一丝挑衅。
谢茶名其妙的胜负欲瞬间被激起来了!
得到谢茶变相的允许后,春夜抬头,床头上边就是另一个窗台。
窗台外垂着一枝一枝的蔷薇。
春夜扯了一枝蔷薇藤条过来,藤条细长、柔韧,又光滑,春夜三五下就用蔷薇藤条把谢茶的双手绑在了木制床头。
谢茶:“……”
这小子有礼貌,但不多。
“我说苗王大人,你是有什么怪癖吗?非要绑着我?”
谢茶说着,抬眸望了他一眼,顿时惊讶住了。
春夜眼睛里弥漫着情潮,垂眸盯着自己的时候,带着一股令人心惊的狂热。
谢茶:“……”
情蛊已经发作了。
春夜俯下身,亲了一下谢茶饱满白皙的额头,又沿着额头亲下来,从额头一路亲到脚踝。
一股晚风吹来,将窗台外的蔷薇花瓣吹落了进来,纷纷扬扬地飘落在了谢茶那具漂亮流畅的躯体上……
又在春夜往上亲回去的时候,一片一片地亲落到床上。
一个一个的吻落在身体上。
谢茶被亲得身体微颤。
直到亲到某一处,谢茶像是一条被捏住了七寸的蛇似的,修长秀致的脖颈瞬间往后仰起。
这小子……
太疯了!
谢茶忍不住将手指插进春夜的发丝里,一边喘息一边享受着。
偶尔轻轻扯了扯春夜的头发,示意他咬得轻一点。
或重重地揪一下,暗示他再重一些。
偶尔赞赏地揉了揉,像夸奖。
直到月亮挂上柳梢,几缕月光透过窗台的蔷薇花丛洒进来,洒在谢茶那具白皙修长的身体上。
往后仰的修长秀致的脖子。
那张俊美且泛着情潮的脸。
细碎的、凌乱的喘息声。
还有散落在床上的蔷薇花瓣。
组成了一副足以让人心神荡漾的情.欲图。
直到月亮没入乌云中,卧室里的喘息声才逐渐平复。
春夜又一点点地吻上来,吻到谢茶的耳边,贴着耳朵,声音低哑地笑道:
“大少爷,我刚才应该把你的声音录下来……”
谢茶静了好一会儿,终于从久久的余韵中回过神来,语气带着一丝懒洋洋:
“我说话了吗?”
春夜轻笑一声:
“是没有说话……”
声音在漆黑的夜色里,显得异常的低沉,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钻进谢茶的耳朵里。
谢茶感觉耳朵莫名有点发热。
还有点痒。
春夜又悠悠地补充道:
“……但我听见了。”
剧烈的喘息。
身体的颤意。
以及插进他发丝里的那只手,难耐地抓揉着他的头发。
都在无声地向他求饶。
求他咬得轻一点;
或吮得重一点。
或含得深一些。
然而这位大少爷不知道,这比开口求饶更让他兴奋。
“所以,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谢茶的双手早就不知何时,从蔷薇藤条中挣脱出来了,一个翻身,就将他与春夜调换了位置。
他伸手将春夜下巴抬起来:
“苗王大人,该我玩了。”
他俯下身,稍微舔了一下,就能听见头顶传来的沉沉的喘息声。
谢茶轻笑一声:
“苗王大人,这才刚开始呢,如果受不了的话,可以向我求饶……”
紧接着,谢茶就听见春夜静了好几秒,像在努力平复喘息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道:
“大少爷,你这哪里学来的?”
谢茶:“……”
他虽然没看过,但那帮豪门少爷偶尔聚会的时候,也会讲些黄色废料笑话。
谢茶也听过一些。
不等谢茶回答,春夜不知脑补了些什么,又凉凉道:
“大少爷,你们城里人都这么会玩吗?”
谢茶:“……”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
他低下头,继续。
轻的时候,头顶上的呼吸也是轻的。
重重含吮的时候,头顶的呼吸也是重的。
这让谢茶心里升起了一种诡异的掌控感。
谢茶闭了闭眼,狠下心,一点点地往里吞。
紧接着,他就满意地听到头顶的呼吸逐渐重了起来。
如果说上次是从悬崖上跳下去,那这次……
像从云端跳下去的。
春夜享受着这种近乎失控的快感。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春夜从情潮的余韵中回过神来后,听见洗手间传来水声。
谢茶低头,拧开水龙头漱完口,又捧起一掬水清洗了一下脸,让自己冷静冷静。
跟那小子battle上瘾了,居然破天荒地做出这种事来。
他自己都没想到。
谢茶感觉脸还有些发烫。
又掬了一捧水,接着,一双手就伸过来了,圈住了自己的腰。
紧接着,一具温热的身体自后面贴了上来。
还在他肩膀上落下一个个吻。
轻柔的,眷恋的。
第58章 第 58 章
湖心小岛上很是静谧, 连吻落下的细微声都仿佛能听见。
一个一个地,接连落在谢茶白皙的肩上。
湿漉漉的。
轻柔柔的。
沿着肩膀吻进精巧的颈窝。
似乎方才还意犹未尽,又沿着颈窝一路吻上去, 在那张俊美的侧脸上落下一个吻。
与此同时,圈在谢茶腰间的双手也控制不住地逐渐收紧。
两具身体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春夜贴在谢茶的身后,摩挲着那截柔韧清瘦的腰, 沿着侧脸吻进谢茶的嘴里,呼吸间还能闻到谢茶身上飘出来的丝丝缕缕的香气。
贴着的。
摸着的。
吻着的。
闻到的。
全都是谢茶。
谢茶身体的温度。
皮肤细腻的触感。
唇舌交缠时的湿热柔滑。
以及细碎的喘息声。
每一处都在刺激着春夜,让他刚平息的情潮又迅速弥漫开来。
在这片名为“谢茶”的情海里心甘情愿地沉沦。
年轻的身体受不了一点撩拨。
谢茶也被春夜的那一连串吻刺激得蠢蠢欲动了起来。
偏着头回吻了会儿, 就被春夜掰过身体,抵在洗手台前热吻。
春夜的手仍旧牢牢地控制着谢茶的腰,像是禁锢着不让猎物逃跑似的。
吻也和手上的动作相似, 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亲得又深又用力。
仿佛想通过这种方式将谢茶占有似的,追着谢茶的舌不放, 吮吸着, 舔.弄着,缠卷着,把谢茶吻得连连往后倒。
两人在洗手台前缠吻了好一会儿,当月亮高悬时, 谢茶坐在了洗手台上,双手搭在春夜的后脖颈上。
春夜则站在洗手台前,搂着谢茶的腰,一边和他接吻, 一边用力地将他的腰紧紧贴向自己。
洗手台的高度正好。
安静的夜晚也正好。
窗外晚风送进来蔷薇的香气。
在这个无人打扰的深夜,两人一坐一站地, 在洗手台前吻得激烈又投入。
像要把一个月缺失的吻在今夜全部补回来似的。
不停变换着角度。
湿吻。
舌吻。
舔吻。
咬.吻。
吻到春夜终于受不了了,又开始蹭了起来。
双手握着谢茶的腰贴向自己, 贴得紧紧的,一边吻一边难耐地蹭着。
谢茶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他轻笑一声,在吻的间隙里用鼻尖蹭了一下春夜的鼻尖,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恶劣的坏心思:
“难受啊?苗王大人求我的话,我说不定愿意帮忙……”
春夜轻喘了几下,又重重地蹭了蹭谢茶,情人私语般暧昧低笑:
“大少爷不也一样?”
谢茶扬眉,抬起膝盖蹭了春夜一下,下一秒,就满意地听见春夜的呼吸瞬间重了一下。
但与此同时,春夜也报复似的抓住了谢茶抬起的那条腿,从膝盖一路摸上去。
谢茶的呼吸顿时也乱了。
也不甘示弱地摸回去。
两人摸着摸着,又忍不住亲了起来,但与方才热烈激情的吻不同,这一轮,像在比赛。
看谁先受不了。
看谁先求饶。
因此,这个吻带着暗戳戳的较量,两条灵活湿热的舌互相勾引,挑.逗。
偶尔舌尖碰一碰,若即若离,带着一丝调情的意味;
又时而重重地缠在一起,吮得啧啧作响,在寂静的浴室里足以让人听得面红耳赤;
就连喘息声都带着浓重的欲。
在难耐的喘息声中,谢茶从洗手台下来了,两人拥吻着,从洗手台一路跌跌撞撞地吻到了淋浴间。
直到谢茶的后背抵在冰凉的墙壁上,与春夜吻作一团,身体也紧紧贴在一起互相蹭着。
吻得意乱情迷时,两人的手也忍不住握在了一起,互相揉弄着。
两道喘息声在浴室里回响。
高高的花洒喷出细细密密的水流,却浇不息浴室里逐渐升腾的情热。
朦胧的水雾里,两具年轻的身体若隐若现,修长匀称,肌肉线条流畅,带着少年人的蓬勃与活力。
像窗外的蔷薇藤条,在墙边缠绕在一起。
彼此尽情地抚摸着。
漆黑中喘息声渐响。
直到脑海里砰地一声炸出烟花,强烈的快感直冲脑门,逐渐传导到身体的每一处。
浴室里的喘息声才逐渐平息。
花洒的水流仍旧从他们的头顶细细洒下,冲刷着他们的身体。
谢茶扬起修长精致的脖颈,任由春夜从他的颈侧一路吻下去。
谢茶闭着眼睛,仍在情潮的余韵中,他懒洋洋地伸手,手指插进春夜的发丝里。
等到春夜逐渐吻下去,吻到发丝从他的手指间离开,连他的手都触摸不到的时候,谢茶轻笑一声。
这个……疯子。
从那场幻境里,谢茶就隐约知道这小子一点也不纯情。
甚至还有点疯。
但这种疯放在性.事上,倒也是一种另类的享受。
温柔的吻和抚摸固然舒服。
但疯一点的才更刺激。
谢茶闭着眼睛想:
或许自己也跟春夜半差不差。
他放任,甚至纵容春夜一点点地吻下去,任由一个一个的吻落满自己的身体。
像是自然界的动物,圈领地,或对伴侣作标记一样,谢茶身体的每一处都留下了春夜的吻和气息。
直到劈里啪啦的雨声将谢茶惊醒,他才悠悠转醒,睁眼看了看天花板,这不是他的酒店房间。
转头看了一眼窗台,窗台外边垂着淡紫色的蔷薇花丛,暴雨敲打着木制窗棂,也砸在了蔷薇花上。
与此同时,一只温热的手掌正游走在自己的身体上,漫不经心地摩挲着。
颈窝处也传来细细密密的吻。
谢茶嘴角扬起。
又忽然想起昨晚被欲望冲昏了头,差点忘记问一个最关键的事。
他转过身,望着春夜那双眼睛。跟昨天看到的那般黯淡空洞不同,今日,这双眼睛里泛起涟漪般的笑意。
像是黑漆漆的夜空里,有星辰在闪烁,仍旧漂亮得如同往昔。
但谢茶知道不一样。
察觉到谢茶醒了,春夜慵懒散漫的声音响起:
“既然大少爷醒了,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大少爷想先听哪个?”
谢茶:“?”
“还能有好消息?”
谢茶扬眉笑道:
“那先听坏消息吧。”
“坏消息是由于昨天大少爷对我情难自禁,强吻了我,所以鬼蝴蝶的金粉失效了,你的情蛊也无法解除……”
谢茶毫不意外,继续追问:
“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
春夜的语气颇为骄傲和得意:
“我不像大少爷这样渣男,既然大少爷这么喜欢我,喜欢到情蛊都不愿意解,那我当然得负责对吧?”
“所以……”
春夜摸索着凑过去,亲了亲谢茶的耳垂。接着,贴在谢茶耳边轻声道:
“你将收获一个男朋友。”
“这算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吧?”
谢茶:“……”
耳朵忽然染上了一丝红。
接着,内心该死的胜负欲又冒出来了。
谢茶把上扬的嘴角努力压下去,定了定神,又扬眉道:
“那苗王大人你呢?眼睛因为昨天情蛊蛊虫的反噬,现在完全看不见了吧?”
谢茶轻笑道:
“苗王大人这么喜欢我啊?”
春夜静了几秒,没回答。
仿佛谁承认喜欢对方多一点,谁就输了似的,两人又开始较劲。
春夜幽幽道:
“所以呢?我眼睛瞎了,大少爷又不打算负责了,还想当渣男是吧?”
不等谢茶回答,春夜又哼笑一声,悠哉游哉地开腔:
“大少爷,在我们寨子里,不以结婚为目的的亲亲摸摸都是耍流氓,是要被苗王,也就是我惩罚的。”
谢茶笑了。
好整以暇地望着他:“所以苗王大人会怎么惩罚我呢?”
春夜轻轻咬了一口谢茶的肩膀,声音散漫的,还带着一丝暧昧地笑答:
“劝大少爷别问,我怕你知道了害怕。”
谢茶:“……”
这小子!
又在想什么不该想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谢茶伸手挑起春夜的下巴,左右欣赏了会儿他的脸:
“鉴于苗王大人有几分姿色,要我负责也不是不可以。”
春夜任由他捏着自己的下巴,配合着他,眨了眨眼,悠悠问道:
“条件呢?”
谢茶摸了摸面前这张赏心悦目的脸,扬眉道:
“条件是以后乖乖听我话,比如……”
难得的能拿捏这小子的机会,谢茶自然不会放过,他望着春夜,恶劣的小心思又冒了出来。
想到坐在船尾时,那个老管家说的那番话,谢茶伸手过去,摸了摸春夜戴的那枚耳坠。
冷玉一样。
冰凉凉的。
温润柔和。
几丝晨光透过窗台的蔷薇花洒进来,在暖融融的阳光照射下,这枚耳坠甚至是透明的。
毫无杂质。
折射出幽幽的蓝光。
谢茶只摸了摸,端详了几眼,还不等他开口,春夜似乎知道他的心思似的,将耳坠取下来了。
谢茶:“?”
见他把取下来的耳坠塞进自己的手心里,谢茶眸子里顿时闪过一丝讶异:
“给我?”
听出谢茶语气里的惊讶,春夜轻轻挑眉笑道:
“所以像我这么懂事的男朋友是不是不多见了?”
谢茶:“……”
他静了几秒,看了一眼手掌心上的那个耳坠。
这小子也……
未免太听话了吧?
他都还没开口呢。
谢茶收拢起内心微妙的、复杂的情绪,又把耳坠还回给了春夜,并摸了摸春夜的耳垂,扬眉道:
“还是苗王大人戴着吧,方便我时刻欣赏。”
春夜凉凉道:
“我只允许男朋友近距离欣赏的,所以大少爷,劝你现在答应我,要不然,就算以后你跪着求我,我也要考虑个……”
春夜顿了顿:
“……几分钟的。”
谢茶笑了。
他没说话,凑过去亲了一下。
原本只是下意识的一个吻,但两人舌尖只稍微碰上,快感就像细微的电流似的,瞬间滋生,将身体的欲望唤醒。
晨起时分,正是欲望最禁不起撩拨的时刻,只数秒的功夫,春夜就克制不住了。
翻身,伏在谢茶上方,双手捧着谢茶的脸,用力地吻了进去。
身体的情热迅速被点燃了!
由于两人都是不服输的性格,连接吻也是,谁吻得狠了,另一个也不甘示弱地狠狠吻回去。
因此,吻很快变得激烈了起来。
第59章 第 59 章
暴雨敲打着窗台上的蔷薇。
下雨的清晨, 宁静,悠闲。
从窗户缝里飘进凉丝丝的雨意,还夹杂着蔷薇冷淡的香气。
气氛很好。
适合接吻。
谢茶被春夜按在床上亲。
像是昨晚之后, 心底的欲望野兽彻底出笼了似的。
吻也变得放肆了起来。
与此同时,手指在床上摸索着,摸到了谢茶的手腕。
指尖一点点地沿着手腕, 像弹钢琴似的,一路弹下去,调情似地弹进谢茶的手掌心。
紧接着, 插进谢茶的指缝里。
下一秒,十指紧扣。
两双手都是皮肤冷白,骨节分明, 五指修长的那种,交握在一起, 抵在青色床单上。
吻得越来越深入, 那两双手也扣得越紧,紧到冷白的手背上,淡蓝色的血管都幽幽冒出来了。
在吻得濒临窒息时,那双紧握在一起的手因为扣得过于用力, 陷进了柔软的床垫里,连带着青色的床单也被抓得一团皱。
漫长的、近乎抵死缠绵般的深吻结束后,两人闭着眼,互相抵着额头, 剧烈地喘息着。
这个窒息般的深吻,快感太过于强烈, 喘了会儿,春夜就埋进谢茶的颈窝里, 忍不住蹭了起来。
他本就是伏在谢茶身上,如今时轻时重地蹭着,连带着谢茶的身体都微微晃动了起来。
温热的身体贴在一起。
皮肤细腻光滑,富有弹性,这是少年才有的绝佳皮肤质感,相贴在一起的时候,触感很美妙。
只轻轻蹭了几下,两具身体就都被燎原的大火烧过似的,情热迅速蔓延到身体的每一处。
谢茶也忍不住回蹭了起来。
然而光互相蹭着,身体里的焦躁和欲望还是没办法尽情释放。
两人又情不自禁地吻了起来。
那双紧握的双手也不约而同地放开了,迫不及待地抚摸着彼此的身体。
窗外继续下着暴雨,直到中午时分,暴雨才停下。
但卧室里的喘息声仍在继续。
老管家推着小餐车从管家楼里出来,带着银花一起前往吊脚楼。
银花看了一眼那辆小餐车,一共三个保温层,放得满满当当。
老管家颇为自豪地一一介绍:
“最底层放的是海鲜粥、紫米粥,还有咱寨子里梯田产出的稻花米,主食丰富不?”
“第二层放着酸汤稻花鱼、小黑药炖鸡、小炒黄牛肉和清炒笋片,就问香不香?”
最后又指了指最上层:
“还有我为苗王大人精选准备的果盘,十种当季水果……”
银花表示疑问:
“苗王一个人能吃这么多?”
老管家心疼道:
“咱苗王被那帮寨老们困在寨子里,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得好吃好喝地供着……”
苗王楼和管家楼离得远,一东一西的距离,推着小餐车走了将近十分钟,终于来到了苗王房门口。
敲了敲门。
没回应。
又敲了敲。
老管家:“?”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等了将近十分钟,眼看饭菜要凉了,老管家试图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然而苗王楼当初建造的时候是花了大价钱的。
卧室隔音太好。
老管家什么都没听见。
就在老管家急得就要摸出手机给管家楼里的保安打电话时,门吧嗒一下开了。
但只开了一小条门缝,紧接着,一道声线偏冷、略带一丝喑哑的声音传出来:
“放门口就好。”
银花听见了,循声望去。
一个个子高挑、穿着白色浴袍的年轻人斜倚在门边。
银花顿时眸子瞪大了。
这……就是苗王吗?
好……好年轻!
看着比她还要小!
不知为何,银花那张俏脸忍不住红了,又偷偷瞥了一眼。
好高!
个子都快要抵门框上了。
像是出来得急,随意捞了件浴袍穿上就来开门了,浴袍的带子松松地系着。
浴袍是雪白色的,因此,显得他脖子上的红痕更明显了。
银花忍不住瞟了几眼。
这位年轻苗王有一个修长雅致如白鹤似的脖颈,然而此时脖颈上却一片斑驳红痕。
密密麻麻的,从耳侧延申进了白色浴袍领口里。
没系紧的浴袍领口微敞着,银花不小心瞥了一眼,便能看到锁骨处也是一大片牙印和吻痕。
在冷白的肤色上很是暧昧。
足以令人浮想联翩。
银花也是谈过恋爱的。
知道这是被人亲出来的,也瞬间知道了老管家敲了十几分钟都没人回应的原因了。
银花有些惊讶,惊讶于在老管家的口中,这位苗王每次来这里的时候,不允许任何人进他卧室的。
连老管家都不允许。
但现在……
银花悄悄端详着这位苗王。
面容沉静。
整个人气质慵懒散漫。
白色浴袍裹着他修长的身体,乍一看,颇有股冷淡禁欲的气场。
但脖颈上的斑驳吻痕,又令他散发着一股色气的、令人脸红心跳的性感气息。
银花心不自觉地砰砰跳了起来,眼睛都不敢乱看了。
门被关上后,春夜将小餐车推到床边,又俯下身亲了亲谢茶的耳边,声音低低的,还带着一丝温柔的意味:
“饿了吗?”
谢茶懒洋洋地闭眼躺在床上,整个身体还沉浸在方才的余韵中。
两人在床上从一大清早厮混到中午,谢茶的嘴角早就被咬破了,结了一层痂,那颗唇珠在被春夜又咬又啃又吮中,微微红肿。
像熟烂的、红得欲滴的小樱桃,仿佛咬一口,就能流出红色的、甜美的汁水来。
春夜心念一动,又俯下身轻轻含吮住了那颗唇珠,像是安慰,又似爱抚,用舌尖舔了舔。
谢茶微微喘了一声。
声音略微低哑,方才情蛊发作得厉害,谢茶胡闹时,吞得太深,以至于春夜被刺激得失控了,手掌按着他的后脑勺,把整个都塞进去了。
偏偏谢茶还要强得很,这个时候都不肯认输,甚至还想要逼春夜求饶似的,喉咙不断收缩吞咽。
玩得太疯。
从未体验过的、强烈的快感让春夜也跟着疯了,他单手撑在墙壁上,另一只手用力揉着谢茶的头发。
闭目。
仰头。
喘息声带着难耐的、浓重的欲,连窗外的雨声都没法盖过去。
最后出来的时候,春夜控制不住地咬上了谢茶的嘴角。
带着激荡的心情,狠狠地咬了一下,把谢茶的嘴角给咬破了。
与此同时,内心突然涌起的,对谢茶的占有欲也达到了顶点,以至于他忍不住掐住谢茶的下巴,逼迫他抬起头来望着自己:
“大少爷这么会玩,是跟别人玩过吗?”
如果是,春夜毫不怀疑下一秒可能会直接把谢茶咬死。
他无法忍受这位一向骄傲的大少爷,也像现在和他这样,和别人玩得这么疯。
幸好谢茶只轻笑一声,拽着他的头发,把他拉下来,也狠狠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像是对咬破嘴角的报复似的。
一丝血从春夜的唇上蔓延开来,两人却丝毫没在意,又接了一个带着丝丝血的湿吻。
很快又吻作了一团。
直到老管家敲门。
吻仍旧舍不得停下。
唇舌交缠的滋味很上瘾。
据说舌面上布满了很多神经线,非常敏感,舌与舌互相交缠、吮吸,舔.吻时所产生的快感足以让人心神荡漾。
整个人飘飘然的。
只想吻得更深入。
直到老管家连续敲了十分钟,才让沉浸在热吻里的两人回过神来。
谢茶揪了一下春夜的头发。
春夜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捞起一旁的浴袍走去开门了。
记忆回到现在。
见春夜推着小餐车回来了,谢茶舔了舔微微刺痛的嘴角,瞬间回想起了方才春夜失控的刹那。
能让这位一向云淡风轻的苗王失控,可谓是非常难得。
可惜当时他闭着眼睛仍在继续,没能瞧见。
于是,谢茶眉目间染上一丝得意之色,悠悠地调侃道:
“苗王大人你是不是不太行啊,感觉有点子快啊……”
春夜:“……”
方才被喉咙挤压,巨大的快感刺激得他呼吸都窒了几秒。
差点向这位大少爷投降了。
但又拼命忍住了。
春夜轻轻挑眉一笑:
“大少爷,医书上说,正常人一般能坚持5到10分钟左右……”
春夜说到这,手指摸上了谢茶的唇,语气幽幽道:
“刚才我们玩了多久,大少爷心里没点数吗?”
谢茶:“……”
春夜轻轻抚摸着谢茶嘴角的结痂,摸了会儿,指尖便稍稍伸了进去,往里撩拨了一下谢茶的舌尖:
“大少爷又能坚持多久呢?”
语气带着一丝暧昧和挑衅。
落在谢茶的耳朵里,像小勾子似的,又轻易地把他的欲望给勾起来的。
谢茶喘息着,伸手插进春夜的头发里,将他的脑袋暗示性地往下压,与此同时,扬眉笑答:
“想知道啊?那苗王大人试试?”
谢茶刚说完,下一秒就剧烈地喘了一下。
这小子……
招呼都不打,就玩这么深。
窗外雨又淅沥淅沥地下着。
卧室里,喘息声也逐渐响了起来,细碎的,凌乱的,夹杂着吮吸的、舔.弄的,或是黏糊糊的水声。
谢茶双手按在春夜的头发里,时轻时重地揉着,直到快感强烈到控制不住了,谢茶狠狠地把他的脑袋往自己的身上压,随即失控地蹭了起来。
直到谢茶长长地喘息了一声,情潮如瀑布一般流泻下去后,他如劫后余生般,赞赏似地,轻轻揉了揉春夜的发丝。
瞬间原谅了方才春夜把他嘴角咬破的事了。
这确实太刺激了。
玩到最后他也失控了。
谢茶漫无边际地发散着思维,直到听见春夜的轻咳声。
他睁开眼,看到春夜抬起头,指尖擦拭了一下嘴角沾着的几点白,接着,把指尖放进了嘴巴里。
像是品尝着什么美味似的。
还幽幽地垂眸盯着谢茶。
谢茶:“……”
好吧。
比疯的话。
他自认为还是没这小子这么没下限。
随即,想到方才较量的时间,谢茶得意地扬了扬眉:
“苗王大人,我的时间如何?”
春夜轻笑一声,俯下身,懒洋洋地趴在谢茶的颈窝里:
“大少爷的时间,应该远远超过正常人的。”
说到这,春夜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咬了咬谢茶的耳朵,暧昧的声音飘进了谢茶的耳朵里:
“不过,大少爷看起来医学知识比较匮乏……”
谢茶:“?”
春夜说着,手指往下摸。
谢茶:“!”
一边摸一边科普道:
“男性的敏感区域主要集中在这上面的头部,而喉咙深处的咽喉、声带,食管部位狭小,收缩时可以刺激到这里。”
语气平静,轻描淡写的。
如果忽略这小子的手的话。
还真的像在一本正经地科普。
谢茶扬眉轻笑:
“所以苗王大人医学知识丰富,你就把学来的知识用在这?”
春夜悠哉游哉地回答:
“学以致用嘛。”
手指又摸了摸,悠悠道:
"所以……从医学的角度来说,平躺的姿势能够将人体的口腔和喉咙处于一条直线的位置,这样更方便逐渐深入到喉咙深处,让人感受到最强烈的快感。”
接着,春夜又话锋一转:
“不过,这种方式如果操作不当,可能会导致口腔粘膜受到损伤,严重时还会伤到食管……”
说到这,春夜另一只手抬起,摸了摸谢茶的喉咙,挑眉道:
“所以,这就是大少爷声音哑了的原因……”
谢茶:“……”
方才玩得飞起,现在才觉出喉咙有些不舒服。
谢茶调侃道:
“那请问医学知识丰富的苗王大人,患者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
春夜手指仔细摸了摸谢茶的喉结处,又顺着往下摸了摸,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眸子里又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慢悠悠地回道:
“这位患者,虽然你玩得有点过火,但看得出来跟你玩的男朋友很懂分寸,适时地停下来了,真的好羡慕你居然有这么一个体贴又克制的男朋友。”
谢茶:“……”
这小子……
还把自己给夸上了!
“所以呢?”
春夜笑了,又继续道:
“所以还不算严重,建议患者喝杯淡盐水应该会舒服点。”
谢茶笑了:
“好的,谢谢医生。”
从床上起身,谢茶扫了一眼,衣物昨晚全都脱在了浴室里,谢茶只好朝浴室走去。
本来还有些不自然,但又转念一想,这小子现在眼睛瞎了,什么也看不见,又瞬间无所顾忌了。
谢茶起身时,春夜也跟着起身了,他靠坐在床头,托着下巴。
实际上,鬼蝴蝶的金粉失效之后,春夜的眼睛也好了。也就是说,从今早开始,他的眼睛就已经恢复正常了。
但谢茶以为他还看不见。
此时,春夜在谢茶身后,静静欣赏着那具年轻修长的身体。
后脖颈秀致莹白。
后背薄瘦,肩胛骨像蝴蝶振翅似的,充满了艺术的美感。
腰线流畅,往下延申出一道微弯的曲线,令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双手想放上去。
双腿又直又白,但又因为常年游泳,蕴藏着一股蓬勃的力量感。
而更吸引人的是,从后脖颈一路往下,遍布着斑驳的吻痕,一大片一大片,密密麻麻。
连精致瓷白的脚踝处都有。
身材如此之好,还这么色气。
谁能忍得住呢?
于是春夜又忍不住下床,走过去贴上去了,还理直气壮地说道:
“这不能怪我。”
谢茶:“?”
刚弯腰把衣服捡起来,还没来得及穿上,身后又贴上来一副温热的身体,贴得严严实实的。
双手圈着他的腰。
下巴搁在他肩膀上。
身体每一处都相贴着。
不仅如此,还说出如此理直气壮的话,谢茶挑了挑眉:
“不怪你难道怪我?”
身体温暖地贴在一起,是件很享受很舒服的事情,春夜整个眉宇都舒展了起来。
“嗯。”
他埋进出谢茶的颈窝里蹭了蹭,说着意味不明的话:
“怪你。”
谢茶:“?”
“恃宠而骄了啊。”
回答谢茶的是颈窝处传出来的一声似有若无的笑声。
轻飘飘的,像雾一般,飘进了谢茶的耳朵里。
谢茶:“……”
不知为何,心莫名就痒了起来,忍不住偏头亲了一下。
春夜唇角瞬间扬起。
谢茶抖了抖肩膀,暗示他松开自己:“医生建议我喝淡盐水,麻烦这位男朋友自觉点,先松开我。”
“嗯,医生是建议你喝淡盐水,但没有建议你松开男朋友。”
春夜说着,反而将他搂紧了。
谢茶:“……”
这间卧室很大,比起卧室,更像是一个套房。
不仅有独立的浴室、洗手间、淋浴间,还有一个小厨房。
谢茶像树袋熊一样,拖着春夜来到厨房里,捣鼓出了一杯淡盐水之后,仰头喝了几口。
春夜凑过去,舔了舔他的唇:
“太淡了,可能效果没那么好,再加点盐……”
谢茶:“……”
又加了点盐用勺子搅拌了之后,端起来递到春夜嘴巴:
“这位医生,能帮患者试试吗?”
“医生不会替患者试药的。”
说完把头埋进他颈窝里,又懒洋洋地补充道:
“……但男朋友可以。”
“你可以试着求求你男朋友。”
谢茶:“……”
以他对春夜的了解,这小子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谢茶仰头喝。
刚喝完一口,春夜又凑过来了,舌尖沿着他的嘴角一路亲过去,将他唇上的淡盐水渍亲掉之后,这才点头评价道:
“医生觉得这个浓度正好。”
谢茶:“……”
管家楼里,老管家照旧推着小餐车出去,又去给苗王送饭了。
“之前,苗王可没像这次这样,三天都呆在卧室里不出门的。”
老管家纳闷了:
“苗王很喜欢在小岛上到处找蛇来训的,这次怎么不出来呢?”
银花::“……”
老管家一辈子都在侍奉着苗王,无论是女苗王,还是这位新苗王,每次见面,都不敢直视。
因此,那位苗王脖子上那么明显的红痕,老管家一次都没瞧见。
这次,银花跟着老管家再次敲响房门的时候,她看到那位新苗王又打开了一丝门。
她偷偷瞟了一眼,新苗王的脖颈上,旧的吻痕未褪,又添了新的,新旧交错,暧昧到近乎有几分放荡的意味了。
银花顿时失望地垂下了眼。
这位新苗王定是屋里有人了。
而且还很喜欢。
喜欢到三天都没出门。
银花叹了口气:
看来自己是没希望了。
老管家垂着眼,把心里的疑问问出来了:
“苗王这次怎么没出来训蛇?”
面对这位比他阿妈年纪还大的老人,春夜难得的语气温和:
“不想出门。”
老管家:“?”
然而春夜没有再过多解释了。
但不想出门是真的。
他关上门,再次回到床上。
手下意识地圈住了谢茶的腰。
唇下意识地寻找着谢茶的唇。
只轻轻蹭了几下,欲望就能卷土重来,接着,快感便源源不断地滋生出来,最后沉沦在无边无际的情潮里,喘息着,享受着。
春夜甚至连理由都找好了:
“医书上说了,这个年纪正是精力最充沛,欲望最强,最控制不了的时候,所以不能怪你,也不能怪我……”
谢茶:“……”
虽然但是在床上厮混了三天,谢茶怀疑再这样下去他就要精.尽而亡了。
“啊,所以大少爷不行了吗?”
春夜语气无辜,带着几分笑意,还夹杂着一丝挑衅。
谢茶:“……”
这小子!
立刻翻身将他压在下面,手往下捏住了他的,谢茶扬眉道:
“这位医生,挑衅患者是很容易出事的……”
两人又打算开始新一轮时,手机忽然响了。
“茶啊,你人呢?”
电话一接,绿头发大嗓门的声音就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消失了三天,你是被哪个小妖精给勾走了吗?”
谢茶刚要回答,下一秒,轻轻倒吸了一口气。
垂眸一看,“小妖精”本人又顺着他的锁骨一路吻下去了。
谢茶定了定神,心情颇为愉悦地点点头:“不是,我病了,医生正在给我看病呢。”
绿头发还以为谢茶在开玩笑,便笑完就过了,又继续说正事:
“徐大公子的表弟回国了,所以我们今天得回去了……”
谢茶:“?”
绿头发又解释道:
“就那个超级兄控,说今天不回去,他就亲自过来,还放话要把你也抓回去……”
谢茶笑答:
“把我抓回去做什么?”
“说你把徐南拐跑了,当然是要抓起来把你吊打一顿了!”
谢茶刚要说话,开口却是一声喘息。
垂眸一看,春夜已经吻下去了,又含住了他的。
谢茶:“……”
他还在跟人打电话呢。
谢茶怀疑春夜是故意的。
但他没有证据。
偏偏电话里绿头发还在天真地发问:“刚刚怎么了?我怎么听着你声音不太对?”
第60章 第 60 章
没听见谢茶回答, 绿头发喂喂喂了几声,又继续说:
“所以茶啊,你得赶紧过来送我和徐大公子……”
最后这四个字一出, 谢茶就感觉到春夜轻轻咬了他一下。
咬在最脆弱的前端。
谢茶:“!”
瞬间喘息了一声,在声音即将溢出时,又迅速用手背挡住了。
绿头发毫无察觉, 又道:
“徐南……”
这两字刚说完,春夜一个深吞,谢茶顿时控制不住地挺腰。
在强烈的快感中, 拿手机的那只手瞬间抖了一下。
手机啪唧掉在了床上。
“徐……”
绿头发还准备说什么,谢茶赶紧把通话按掉了。
这回,春夜像是奖赏他似的, 温柔地含吮着,终于让谢茶享受般地, 放肆地喘息了起来。
直到谢茶心满意足地泄出后, 春夜又一路吻上去。
谢茶反手捏了捏春夜的脸:
“苗王大人,我真的很好奇,徐南怎么你了?”
第一次见面就看他不顺眼。
现在更是连名字都听不得。
“没怎么。”
语气云淡风轻的。
说完却又咬了谢茶的耳朵一下,带着点恨恨的意味。
谢茶:“?”
这还叫没怎么啊?
谢茶扬眉道:
“苗王大人, 容我提醒你一下,徐南是我的朋友,所以……”
不等谢茶说完,春夜就幽幽问道:“所以, 如果我和徐南掉水里你会先救谁?”
谢茶:“?”
面对这个选A选B的死亡问题,谢茶选择C。
他悠悠起身, 一边穿衣服一边调侃道:“不需要我救啊,要是苗王大人不行了, 我觉得徐南会把你捞上来的……”
春夜凉凉道:
“那还是让我死了吧。”
谢茶:“……”
穿好衣服,谢茶就要起身出门了,春夜也跟在他后面。
谢茶转身,扬眉揶揄道:
“不是不待见徐南吗?怎么又要跟我去送他?”
春夜语气无辜道:
“没有不待见啊。”
谢茶:“?”
又道:“大少爷不会以为我在吃醋吧?”
谢茶:“??”
春夜拄着竹竿往前走:
“我这个人一向善解人意的,大少爷最尊贵的、最重视的、最亲密的朋友要走了,去送一送是应该的,我不会介意的。”
把“最尊贵的最重视的最亲密的”这几个字咬得很重。
十足的阴阳怪气。
谢茶:“???”
这小子……
两人刚走出吊脚楼,谢茶就听见吱吱的两声叫。
扭头一看,甲壳虫趴在蔷薇花上,抬着小脑袋冲他兴奋地叫。
谢茶嘴角弯起。
将它捻起托在手掌心:
“你眼睛好啦?”
他记得进吊脚楼之前,甲壳虫还颓丧地趴在蔷薇花上呢。
春夜闻言,淡淡朝甲壳虫瞥了一眼,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似乎感应到春夜那一眼的意思,甲壳虫瞬间僵了一下。
吱吱完,小脑袋就开始故作茫然地四处转了转。
谢茶见状,眸子里闪过一丝遗憾:“所以也没好啊?”
春夜又瞟了一眼甲壳虫,这回眼睛里终于满意地泛起了一丝笑意,之后,才慢悠悠地回复谢茶:
“我没好,它自然也一样。”
谢茶用同情的眼神望着甲壳虫,甲壳虫那双芝麻大小的黑眼睛斜瞅了一眼春夜,迟疑了片刻。
对着谢茶委屈地吱了一声。
谢茶转头问春夜:“那你们的眼睛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这可说不准,”春夜悠哉游哉地回答,“少则几天,多则数月,毕竟,这种突发性的病因很容易受心情影响的……”
甲壳虫也附和似的点点头。
并朝谢茶伸出一只小前爪。
谢茶笑着伸出一根小指头碰了碰,甲壳虫便顺着手指慢吞吞地,沿着谢茶的胳膊爬到了肩膀上。
接着,两只细小的前爪紧紧揪着谢茶肩膀上的衣服,随之稳稳当当地趴着了,并兴奋地吱了一声。
谢茶扭头看了一眼,见甲壳虫趴好了,这才又转身牵着另一个“瞎眼的”往前走。
谢茶往前带路。
春夜与甲壳虫对视一眼,一个趴在谢茶的肩膀上,一个被谢茶牵着,一人一虫神色都很愉悦。
默契地继续装瞎。
回到酒店楼下,那三位朋友已经陆续收拾好了,将自己的行李箱放进徐南那辆超跑的后备箱里。
“茶啊,跟咱外婆说一声,我下次还要来!”
绿头发说着就朝谢茶走过去,他张开双臂,是一副想要跟谢茶拥抱一下告别的意思。
谢茶正准备伸手回应,发现手还被春夜紧紧攥着。
谢茶:“?”
绿头发:“?”
春夜无辜地眨了眨眼:“?”
谢茶:“……”
晃了晃手腕,春夜一副“看不见不知道”的表情,手仍紧攥着不放。
绿头发笑道:“算了算了,苗王看不见,不怪他。”
他心大,并未多想,只觉得是春夜眼睛瞎了,缺乏安全感,得时时刻刻有人牵引着。
粉头发靠坐在车窗边,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谢茶和春夜交握的那双手,他笑着对谢茶道:
“茶啊,我晚上送你一个礼物吧。”
谢茶打趣道:
“现在不能送吗?”
粉头发道:“不能,我怕现在送的话会被你打。”
谢茶:“……”
徐南最后一个把行李箱放进车后备箱,把后备箱关上之后,他转身朝谢茶走过去。
走过去的时候,下意识瞥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徐南怔了一下。
但很快,快到短短的一秒的功夫,他就迅速调整好了表情,神色如常地,笑着朝谢茶走过去:
“小徐也准备了一份礼物,不过可能需要十天之后才能送过来。”
绿头发听了,嘿嘿笑着插话:
“茶啊,徐大公子的那个表弟,堪称徐大公子的提款机,随时都能爆金币的那种,所以……”
谢茶点头:“所以以后不能叫小徐了,得尊称一声徐大公子了……”
徐南笑了,抬起手来,像是习惯性地,和往常一样想跟他来个告别的拥抱。
但手刚微微抬起,又克制地改为插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淡笑着对谢茶挥了下手:
“走了。”
送别三个朋友之后,谢茶带着春夜也开车准备回寨子了。
银色保时捷飞驰在青山绿水间的柏油路上,开了半小时后,谢茶忽然感觉到不对劲。
心跳加快。
体温上升。
气血上涌。
这熟悉的、该死的感觉……
谢茶眉头跳了跳,冷静地将车子慢慢停靠在一旁的灌木丛里。熄火后,他扭头道:
“苗王大人,你能给我解释解释,我开车的这半小时里,你脑子里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导致情蛊发作吗?”
春夜坐在副驾驶上,手肘搭在车窗玻璃上,支着脑袋,侧头望着谢茶。
谢茶戴着一副黑色墨镜。
开车时,下巴微抬,不说话的时候,颇有几分倨傲的神色。
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姿势潇洒又帅气,带着一股都市骄矜大少爷的气场。
春夜盯着盯着,不自觉盯了一路,盯得他想伸手过去,掐着这位大少爷的下巴,将那张俊美的侧脸掰过来狠狠吻住。
就这么一个心动的念头闪过。
情蛊就发作了。
但春夜自然不肯承认的。
毕竟他还记得在谢茶眼里,他现在眼睛可是看不见的。
于是春夜笑着挑眉道:
“既然大少爷想知道的话……”
说完,假装摸索着伸手过去,掐住谢茶的下巴,将他的脸转过来。
下一秒,就凑上去吻住了。
谢茶:“!”
一个漫长的深吻结束后,春夜从谢茶的嘴巴里恋恋不舍地退出来,抵着谢茶的额头,一边喘息着一边低笑道:
“都男朋友了,想亲一会儿不过分吧?”
谢茶:“……”
然而情蛊发作起来,不把它平息下去是无法开车的。
春夜摸索着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上半身凑过去,将谢茶按在驾驶位上,再次吻了进去。
情蛊发作到顶点时,两人的吻也逐渐激烈,连车子都被带着微微晃动了起来。
一辆一辆的车子从柏油路上经过,司机们开窗欣赏沿途风景时,看到柏油路旁边的灌木丛里,一辆银色的保时捷在微微震动着。
司机们个个都露出暧昧的笑:
有钱人可真会玩。
等银色保时捷终于开回寨子,停在外婆家旁边的那棵榕树底下时,已是夜幕降临。
外婆背着背篓刚割完草回来,看到谢茶,她瞬间开心地笑了:
“茶茶回来了?”
又看到春夜紧紧握着谢茶的手,外婆表情愣了一下。
谢茶晃了晃,淡定解释道:
“他眼睛看不见了。”
外婆啊呀一声,焦急道:
“那可怎么办?”
见外婆着急,谢茶立刻安慰说过几天就好。
又迟疑片刻:
“所以……”
正想组织语言怎么跟外婆说,就被外婆抢先道:
“茶茶,眼睛看不见很不方便的,既然你是苗王的朋友,就帮忙去照顾照顾他吧!”
不等谢茶回答,春夜就点头了。
外婆见苗王同意了,便对谢茶挥挥手:“去吧茶茶,好好照顾苗王啊。”
谢茶:“……”
被这两人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牵着春夜走回吊脚楼,再次穿过那片花丛时,谢茶停下了脚步:
“苗王大人,过分了啊。”
才刚过多久,情蛊又发作了?
春夜笑了。
捏了捏谢茶的指尖,道:
“要住一起了,所以激动高兴兴奋导致情蛊发作也很正常吧?”
谢茶:“……”
春夜拖长语调哦了一声,凉凉道:“大少爷,你这么平静是不想跟我住吗?”
谢茶:“……”
春夜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
“过分。”
说完,又忍不住亲了上去。
直把谢茶亲得一点点地倒进了花丛里。
情蛊发作时,谢茶脑子里残留的最后一丝理智在想:
还得想办法把这个情蛊解了,要不然以这小子的恋爱脑,不分时间地点地情蛊发作,早晚会……
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