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惦记81
她问完, 许肆周剥橘子的手一顿,抬眼看她,两三秒的沉寂之后,他的手机再次响起。左渔接下来要说的话被打断。
这次不是公事, 屏幕显示的来电提醒是——施伯维。
许肆周直起身, 裹着一张毯子施施然划开锁, 接电话, 整个人的气场很沉默。
简单的几句“嗯”“知道了”响应着电话那端的声音, 语气依旧冷静而没有多余的情绪。
通话结束,许肆周放下手机, 看向她。左渔犹豫了一下问:“怎么了?”
“黎莺被猫抓伤, 不肯去医院。施伯维去了纽约做背调,让我去看看她。”
讲完, 厨房里的早餐恰好加热完成,微波炉“叮”一声停下,许肆周默了下,手机放饭桌上, 接着转身去处理早餐。
“你先吃, 我去一趟。”
他将热腾腾的早点端到她面前, 左渔跟着抬头问:“要不我跟你去吧?”
许肆周眼里有一秒的思索, 同意了她的提议,但条件是让她先把早餐和药吃完。
左渔依言照做,等要出门的时候,许肆周那件短t也差不多烘干完全了,他直接停了机器, 拿出来往身上套。
二十分钟后,到黎莺家里, 在半山别墅,安保很严,但许肆周开的车畅通无阻。
车库里很多豪车,一辆辆停在花坛旁,宛如车展现场。
许肆周将车大摇大摆地停稳在别墅的正门前,长腿一伸,推门下车,不久就有一位约莫五六十岁的阿姨走出来迎接,笑容慈祥,声音温和而亲切:“小周仔来啦?渡渡不在家呢,只有莺莺。”
“陈姨,我来找黎莺,她被猫抓伤了。”
“哎,我不知道呢,被抓哪了啊?”陈姨语气急切了些,连忙侧身让开,为他们引路。
许肆周和左渔跟着陈姨进客厅,整屋铺装的大理石地板,光滑如镜,匀澈反光,楼层挑高设计,下陷式的待客区铺设着一整片昂贵而不好打理的地毯,半层楼高的落地窗,阳光透过玻璃折射进来。
黎莺不在客厅,似乎在三楼,陈姨便又带着他们往楼上走。
中途经过二楼时,看到一间格外特别的工作室,没关门,放了很多艺术品,还有很多工具随意摆在地上,整栋别墅都井井有条,唯独这间房没咋收拾,一只布偶猫突然从里窜出来,左渔避让不及,差点儿一脚踩空。
千钧一发之际,许肆周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陈姨听见动静回头,摇摇头叹了口气:“哎呀,露宝又跑进二小姐的房里淘气了,有没有撞到你?”
“没呢。”左渔摇摇头,心中一松,原来这只猫叫露宝。
“那就好。”陈姨松了口气,继续说道,“三小姐养的猫,但是经常跑到二小姐的工作室里捣乱,二小姐不爱关门,露宝就经常进去搞破坏。”
三楼,黎莺盘腿坐在阳台的吊椅上,膝上放着一本写歌曲demo的笔记本。她一边思索一边记录,露宝突然蹦跶出阳台,打断了她的思路。黎莺立刻放下本子,走过去提溜住它的后颈,开始训斥:“你再皮,你再皮一个试试看,你看看我的手臂。”
露宝在她手里不安分地扭动,仿佛听懂了她的话,低声喵喵叫了几声。黎莺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把猫重新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它的头。
那时候,黎莺没有注意到背后,有两个人影进来,正径直朝她的方向走。
手撸着猫,手掌一下一下地抚着,手指挪到猫后颈,准备顺毛的时候,一道黑影来到她的身后,怀里的猫就这么一晃神被人抽走,一点儿征兆都没有。黎莺手顿在半空中,仰头看见突然出现的许肆周,就这么低头把她的露宝拎着,单手插着兜。
许肆周抽出手,随意地往猫头撸了两下,弯腰将它放地上,露宝被松开,咕噜噜矫健地跑开。与此同时,他双手放回裤袋,望着她,稳稳当当地问道:“被猫抓伤了不肯去医院?”
“呀,你怎么来了。”黎莺看向许肆周,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但瞬间又皱起了眉头,“噢,是施伯维叫你来的吧。好啊,他竟然还敢告状。”
许肆周当然知道施伯维是拿黎莺没办法,才拜托他来的,直截了当的伸出手:“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已经没事了,我已经处理好了。”黎莺确实很听许肆周的话,她抬起自己的右臂,上面已经贴上了两个创可贴。
许肆周眉头微皱,他知道猫抓伤这种事可大可小,施伯维既然委托他过来,就还是把人带去检查一番为好:“走,跟我去医院。”
“啊。”
黎莺满脸推迟,不想打针,正想找些借口,被许肆周有先见之明地出声阻止:“别让我白跑一趟。”
黎莺无奈,只好跟从,但转身时视线顺着他的肩,看到许肆周身后的左渔。脸色一下子不对劲了。
黎莺的眼睛落在自己身上,有一种陌生感,跟当年初见面的那股热情不同,她眼中有戒备、有提防,转头问许肆周:“她怎么来了?”
左渔注意到黎莺的表情变化,解释说:“黎莺,我是左渔,听说你受伤了,过来看看你。”
“我知道你,上周还是渡渡的绯闻女友,今天就出现在周周身边了,手段真不一般。”
“黎莺。”
许肆周立刻喝止她。
“你一点都没怀疑吗?”黎莺退后一步,一副“不可置信”“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许肆周,“周,你不会真觉得她其实是喜欢你的吧?”
“你当年住院,半条命都差点没了,她来看过你吗?她现在不过是利用你,靠近你。”
许肆周眼神禁止,左渔冷不防地皱眉,不懂她口中的利用和靠近指的是什么,连忙问黎莺:“什么意思?”
黎莺脸转过来,语气质疑:“你别装了,我查你了,你以为我不知道?陈延是谁,你敢回答我吗?”
“我同学。”
“对,你同学。”黎莺语气护短,“我还奇怪呢,渡渡怎么突然谈上了,一问才知道,哦原来是你又重新出现了,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是这时候出现,不就是因为知道港经海外和长域国际有合作,所以才重新接近我们吗?”
“我没有。”
“那这个呢,你怎么解释?”黎莺回身从矮桌上捞起手机,指尖触控,翻出几张相片,屏幕举在空中,亮着,一张张地划过。
图片里是她和陈延饭后站在街上,那会儿陈延扶了她一把,伸手探她额头的温度,两人被偷拍,但站在一起显得格外亲昵。
左渔下意识的反应是看许肆周。
许肆周在看到两人在照片里的样子,原本要拉黎莺的手也顿住了,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死死地盯着黎莺的屏幕,长久无声地沉默,寂静到让她心慌。
黎莺要他看清楚,将手机摆到他的面前,问:“照片就是昨晚拍的,就这样你还信她吗?”
“时间卡得那么巧,她根本就不在乎你的,你为什么不怀疑她?”
“你为什么要在她身上栽两次呢?”
许肆周不回答。
良久,他才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我信。”他对着黎莺点头,煞有介事的吐出这两字,而后将目光转向左渔。
他脸色肉眼可见的沉,看向左渔的眼神冰冷而坚定。
“啊?”黎莺满脸的不可置信,当年的左渔为了甩开许肆周,狠心到连他住院都不愿去探望他一回,黎莺故此对左渔积怨已深,更不用说还安排人拍了她的照片,证据确凿摆在他面前,但自己的一番话许肆周好像一句话也没听去。
一旁的左渔也是一样,她当然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但对于黎莺气势汹汹的质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从哪开始解释。
“你,不用听我解释吗?”她对上许肆周冰冷的视线,琢磨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只好弱弱的问。
“听,但等我回来。”
许肆周送黎莺去医院,左渔留下来,被许肆周安排了陈姨陪着。
左渔站在一楼的泳池边,晒着太阳,影子斜斜地打在地上。对面的水面波光粼粼,在泳池边缘看到几张浸在水上的纸,不湿,但浮在水面上。
左渔走过去,准备捡起来,半蹲下身,还没伸手,被端着果盘走来的陈姨喊住了。
“姑娘,别碰,那是二小姐搞的艺术创作。”
左渔收回手,一脸的不好意思:“抱歉,我还以为是被风吹下去的,想捡起来。”
“不是呢,是二小姐特别用水松纸做的,家里呀就特别多这种小玩意儿。”陈姨笑笑,将洗好的水果放下。
“感觉二小姐特别有意思呢。”左渔接着回,“纸上画的图案也挺特别。”
“确实是的。”陈姨该是对家里的人都很有感情,说起来滔滔不绝,“这些都是她设计的纹身,二小姐从小就喜欢画画,特别有天赋。她设计的这些图案都很受欢迎呢,就渡渡少爷看不上。”
“他还看不上呢?我感觉这些都很赏心悦目的。”
“我们家小少爷呀就这脾性,他总是有自己的主意。”陈姨笑着摇头,“从小就这样,对什么都有自己的看法。”
“一会儿瞧不上三小姐写的歌,一会儿看不上二小姐设计的纹身图案。”陈姨无奈地笑了笑,“不过他心地其实很善良,只是嘴硬。”
左渔微微一笑,想起渡嘉奈确实是多少有点完美主义者的倾向,平时看他的采访稿就能透出一二。
“小周仔的文身都是二小姐设计的,渡渡少爷也看不上。”
“这我不知道。”左渔一怔,想起早上许肆周的背,纹身被遮去大半,她看不见,“有图案看看吗?”
“这我得找找看了。”陈姨边说边将水果推到她面前,抬起头时突然认真地注视着她的眼睛,笑着说,“姑娘,你有点眼熟。”
左渔怔了下:“是吗,我是第一次来,我们之前应该没见过。”
“噢……”陈姨应了声,眼睛笑笑,然后摆摆手,“那应该是我记错了。”
左渔没在意,叉一块蜜瓜,话题转回来,蓦地想起了那天在绿汀看到的人,手摸了摸兜,没带那名片,想起来问陈姨:“二小姐叫什么名字?”
第82章 惦记82
陈姨笑容温和地回应道:“二小姐啊, 她叫黎馥。”
Li Fu和Fu Li,这跟那天乔装打扮的姐姐……一切就对上了,原来她们早有一面之缘。
“陈姨,黎二小姐什么时候回来?”左渔将蜜瓜咽下, 眼睛亮盈盈地看向陈姨。
“哟, 她今儿个才出发去了南美, 和她的小男友一起, 听说是要去一段时间, 短时间内都不回来了。”陈姨笑着说道,“她时不时就全世界各地飞, 说是搞艺术的需要灵感。”
“这样啊。”左渔温声说, “没事,陈姨, 就是好奇问问。黎二小姐真的很特别啊,真希望有机会多了解她一些。”
就这样跟陈姨聊了一会儿,外头有车胎碾压碎石的声音传来。左渔抬起头,看到一辆黑色的宾利缓缓驶入院子。
“呀, 接你的司机来了。”
“去哪?”左渔问。
“小周仔交代给我们了, 说让你在他家里等, 我们把你送过去。”
“他家离这里远吗?”左渔站起身, 迅速整理了一下衣服。
“不远,很近,两家是邻居,大概也就五分钟的车程。”
“好。”左渔应声走下台阶,轿车停稳后, 司机走下车,为她打开了车门。
左渔立在原地, 首先愣了愣,觉得司机的脸很熟悉。记忆一闪而过,她想起以前在恫山,在姜圣拳馆见过的那位年轻老板,于是试着问道:“你跟我以前见过的一个人有点相像。”
姜圣穿着一件随意的字母t,小臂的肌肉蓄满了力量,略带东南亚的口音,坦诚说:“我们见过。”
左渔惊讶地看着他。
“姜圣拳馆。”他伸手,扶着车门,“我是姜圣。”
时隔五年之久,他几乎没有变化,依旧是二十五六岁的模样,看起来低调随和,也正因如此,她才那么容易将他认出来。
左渔和陈姨一同坐上车后座,忍不住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姜圣打转方向盘,平稳起步,待车速控制在低而均匀的速度下,才缓缓开口:“拳馆老板不是我的本职,周救过我,我跟周有莫逆的交情,本身就是为了追随他而去的恫山。”
“那你是他的?”左渔脱口而出。
姜圣将车子从路口驶出,挺坦然地说:“你可以将我当成是他能使唤得上的朋友。”
左渔坐在车里,透过车窗望着外面的林荫和山下一览无遗的景色,因着姜圣的重新出现,隐隐回想起不少以前高中的事。
那时候许肆周为了替她出气,把她约到姜圣拳馆,而她和秋摇在拳馆门口犹豫了半天,也没敢进去,还是他亲自出门邀请,现在想来,已经过去好多年了。
不知不觉间,车辆已经停在了一处满栽绿植的独立庭院门口,姜圣从车里拿出几个“敏记冰室”的打包袋,一并递给了陈姨,陈姨边走边说:“这家里呀,就许女士和小周仔住,但他们也不常回来,所以就没有我这种管家婆,可是房子是一直有专人过来打理的。”
“怎么会不常回来?”左渔目光一顿,看着坐落在半山的别墅豪宅。
“许女士常住美国,每两三个月才回来一趟,小周仔也是,不怎么爱回家,一来房产多,二来就算回港岛了,家里冷冷清清的,他不爱住,都出去长租总统套房。”陈姨边说边走。
“在酒店住?”左渔惊讶地问。
“是呢。”路过泳池,陈姨笑了笑,拿出许肆周家里的钥匙,开门说,“酒店有私人管家团队,用餐和服务都很方便,就是啊,我觉得稍微少了点人情味。”
门一打开,陈姨便熟练地打开灯,把打包袋提到厨房,开始整理。左渔跟着走进屋内,看到宽敞明亮的客厅和精致的家具。
其实这个家跟黎家宅子的风格特别相像,奢华,有质感。但就是那边看起来更有人气儿,这边相对显得冷清。倒是客厅、饭厅以及窗台上的花还是新鲜的,清甜香,娇艳欲滴,添了几分生气。
陈姨出来,看她还站着,热情地招呼她坐。同时又从客厅的柜子中取出一副茶具,给她斟上了茶水。
左渔谢过陈姨,端着茶坐在沙发那。客厅的电视是巨幕影厅,陈姨声控自动投屏,十分先进。
“想看点什么呀?”陈姨笑着问她,“要不要我给你开个电影?”
只是一打开,那块屏幕就自动跳转至游戏的主菜单,出现了炫酷的游戏画面和角色选择界面。
陈姨上了年纪,对于这些高科技不算精通,手忙脚乱地想切换回电影界面:“诶,这怎么关掉?之前我看小周仔就按两下,很简单的,怎么不行了?”
“按两下?”左渔撑着脑袋。
“是啊。”陈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已经是好久前了,隔现在也有好几年了,那时候他在家里养伤,所以我就经常过来。现在的电视遥控器看起来跟以前完全不一样,我有时候真是搞不清楚该按哪个按钮。”她摇了摇头,叹口气。
左渔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他受伤了?”
眼前的电视屏幕上,一个奇怪的菜单界面闪烁着各种选项和图标,陈姨试图按下一个红色的按钮,结果却意外地打开了一个新的窗口,显示出一串看不懂的代码和文件名。
“是,那时候从北京做完手术,回来整个人都是虚的,唇色也是白的。女士让他待在家里差不多一个月吧,没让他去上学,怕他养不好。”陈姨说起来,语气还是心疼。
跟时间线迅速比对了下,立马就对应上了,就是她高中的时候,许肆周缺课的一个月,左渔想到这,有点怔,也悔,当初他伤得这么重,自己却没能多关心一下,心里有些难受地说:“这我知道,好像是为了救一只猫,从屋顶摔下来了。”
“怎么会是救一只猫?”陈姨对着主板一通操作后,动作明显停顿了下,“是救一位70多岁的老太。”
左渔神情错愕,却不知陈姨误按了什么,还没来得及细问呢,电视突然开始播起了一段画面,伴随着画外阵阵男生的热烈起哄声。
左渔闻声扭头,这段旧视频里音画同步,出现了好多校服背影的小人。
背景俨然是她们的知行高中。
画面一帧一帧地播放,整体像素模糊,但她站在人群中,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和笑容,周围有喝彩声有掌声,镜头抖动,但隐约可以看出是她高中时期在文艺节表演节目的片段。
屏幕上的她脸庞青涩,与现在相比变化不大,但却多了几分青春的稚嫩。
她愣住了,记忆一下子涌上心头。那是高一的时候,她代表班级上台表演节目,孙益偷偷摸摸带了手机在台下拍摄,然后上传到Q.Q空间里。除了拍她,当时还拍了台下的许多同学,每个人都对着镜头逗趣耍宝。
这样的时光,就连左渔自己都几乎已经遗忘掉了,此时此刻却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在她面前,而且是在许肆周家里。
明明许肆周是高二才转学过来的。
“这段视频……”左渔轻声说道,仿佛自言自语。
陈姨看着屏幕中的那张青涩又好看的脸,再比对面前左渔的脸,眨眨眼,终似恍然大悟一般:“我就说姑娘你看着有点眼熟——”
陈姨显然也认出她来,再开口时,声音挺感慨的:“他养病的那段时间,总在电视上放这个片段,反反复复看,循环播,怎么都不腻的,那时候问他,他总说看上一姑娘了,还指给我看呢,说陈姨,人群中最标致最漂亮的那个,就是。”
不知为什么,左渔忽然有点想哭,有些哽音地问:“那他受伤是怎么回事,怎么跟我听到的不一样?”
陈姨知道的并不具体,但确实是真相。
左渔指腹磨着杯壁边缘,心中隐隐有种预感。然而,当她听到陈姨说,许肆周的伤与为了给她一个庆生惊喜脱不开时,她的指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为了这么一个充满深情的计划,他做那么大的努力,尽了他最大的竭诚,只是为了让罗义村长点头。
根本不是什么为了救猫,单单是为了哄她,为了讨她欢心。
在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面前,左渔理解了黎莺的愤怒,同时也明白了渡嘉奈那句“他为了你,整个背都毁了”的含义。
站在黎莺的立场,许肆周是为了给她建摩天轮,给她筹办新年集市才受的伤,经过彻夜的抢救才捡回一条命,而她却铁石心肠地从未露过面,也从未展现过一丝一毫的关心,等他回校后还对他冷言冷语。
许肆周也是因为这场手术,终身落了一道疤,只是他后背的刺青纹身刚好掩盖了这道疤,所以她一开始并没有看出端倪。
高中的录像仍在逐帧逐帧地播放,电视里的她笑靥如花。左渔听着那些充满青春活力的笑声,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仿佛历经多年后,突然发现曾经有个少年爱你如生命。
左渔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陈姨。就在这时,陈姨的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听了一会儿,急匆匆地说道:“哦,好,好,我马上回来。”挂断电话后,她对左渔说:“空运过来的帝王蟹到了,我得赶紧回去处理。你就在这儿随便看看,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
左渔喊住陈姨:“我能开车回公寓一趟吗?拿点东西就回来。”
陈姨一愣,但随即点了点头:“当然可以,这家的车钥匙都在玄关的抽屉里。路上小心点,别着急。”
左渔道谢后,快步走到玄关,拿起车钥匙,迅速出了门。车子启动的瞬间,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高中时光的画面与现实重叠,那些欢声笑语,那些青涩的爱恋,仿佛都在车窗外的风景中闪现。
一路上,她的思绪不曾停歇。到了公寓,她快步上楼,打开房门,径直走向书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朵不再崭新的纸玫瑰。
左渔迫不及待地把它拿起,小心地带着它离开了公寓。回到车上,她看着盒子,心中百感交集。
再次回到许肆周家里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左渔下车,进客厅的时候发现人影在闪动。
许肆周回来了,面前的矮几放着一杯柠檬水,加冰块。他虎口握着杯缘,轻轻晃动,柠檬块在水中浮浮沉沉,左渔仿佛能听见冰块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
打火机和烟盒被他撂在一旁,只是一个背影都透着低压的气场。
许肆周伸手想抓烟盒,回头看见了她。
还没说话,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迎面被她扑了个满怀。
“许肆周,我跟陈延真的没有什么,我们只是革命友谊,没任何男女之情,我确实是想你帮他,但绝不是因为这个才处心积虑地重新接近你。”
左渔双手抱着他,很紧,死死地揽住,怎么都不放,下巴抵在他的肩窝,右耳贴着他的脖颈,轻轻蹭一蹭,稍稍换一个更舒服的位置继续说。
“许肆周,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你啊。你怎么那么好,好到我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会不会我一醒来,就发现都是假的,虚幻的。”
左渔吸了吸鼻子,突然腰肢的部位一紧。
许肆周放下手中的柠檬水,掐着她的细腰,要她起来。她不肯,左渔怎么敢让他看到自己几乎要哭了呢。
眼圈红红的,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抱着他。
许肆周将人一扯,轻轻的一股劲儿,托着她的臀,把她稳稳地抱了起来。左渔反应不及,就被拉住胳膊拽到了他的腿上。
她的双腿跪坐在他身上岔开,这个姿势特别暧昧,脸颊瞬间泛红,整个人更加不好意思地往他身上靠。
许肆周不让,偏要按着她的腰,要她直视他。
他背靠向沙发,身体闲适地看着她,慢条斯理抬起一条二郎腿,令她差点儿滑向他敏感的部位。
她脚尖上挂的小高跟掉落,摔在厚厚的地毯上。
“占够便宜没?”感觉他在笑。
左渔双手死死抵在沙发上,才堪堪撑住自己的身子,耳朵烫得不行,想逃,被他拉住,紧接着他故意垫了下被她坐着的那条腿,左渔猝不及防,整个人严丝合缝地落入他的怀中。
许肆周熟练地搂着她。
“你不生气了?”左渔扬起后颈看他。
“生气什么?”
“黎莺说的话。”
“知道你招桃花。”
“我哪儿招桃花了?”
“从小到大,你这张脸,哪儿少招?”
左渔脸颊好烫,她选择忽略这个话题,手指窸窸窣窣地往后环抱他,在胡乱摸索着什么。
许肆周制住她的手,问她什么意思。
“投怀送抱?还没占够便宜?”
这个男人脑子转得好快的,她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闷闷说:“许肆周,我能摸摸你那里么?”
“想法挺野啊。”
“……”左渔这才反应过来,脚趾都绷紧了,手忙脚乱地解释,心脏砰砰直跳:“不是!不是!我想摸摸你的背,想摸摸你的疤,你受伤的时候是不是得疼死了?”
她絮絮地说着话,但许肆周翻身直接将她压在沙发上,双臂撑在她两边,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左渔完全被他笼罩着,除了害臊,一时之间想说的话也忘了。
她眨了眨眼,一片阴影投射在她的鼻尖上,许肆周俯低亲在了她的额头,手指穿插进她的发缝,捧着她的后脑勺。
隐隐感觉到他的唇碾磨辗转,左渔闭了闭眼,从自己的衣袋摸出那个小盒子,双手置于自己的胸口上。
“许肆周,我本来怕你不信,特地跑回家拿的,这个纸玫瑰,我珍藏了好多年都没舍得扔,因为总是不忍心,总是想再等等,再等一等,现在,我好像等到了。”
许肆周停下动作,垂眸落在那个丝绒盒子上。
左渔指尖轻轻掰开来,露出里面那朵纸玫瑰。
如果不说,乍一看,还以为是求婚的戒指盒,正式得要死,精致又有仪式感,许肆周将盒合起,放到矮桌上,吻她:“再补你一个。”
左渔仰颈,睫毛簌簌发抖,忍不住说:“许肆周,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宁愿你没有给我庆过那一次生。”
她伸手,贴着他宽松的短袖,掌心感觉到他那道疤,声音柔软:“还疼吗?”
许肆周指骨轻轻揉她脑后的发,没回答反而说:“做喜欢的事是不会累的。”
十八、九岁追女孩又怎么会累。
正是热血、躁动的年纪。
回应的是她上一句,左渔心脏跳得不能自已,她的腰肢被箍着提起来一些,许肆周上瘾似的吸她身体的香味,圈着她不放,吻头发,吻鼻尖,吻唇。
胸腔起伏,衣衫交缠,一路火花带闪电。
许晚缇提着包进门,才走到玄关就看见客厅这么一幕,看到自己儿子将一个女孩压在沙发上亲吻,血气方刚,极其热烈,极其血脉贲张。
女孩被遮去大半,只露出小半张几乎红得能滴血的脸,长发凌乱散在身侧,全都被压着,又不时被两人的激吻和动作被撩拨到一旁。
最先留意到门口站了一道身影的,还是左渔。
庭院前一道车灯扫过,也闪到客厅的天花板上,亮光一晃而过,成功地让她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有人来了……”
许肆周直接将她完全挡住,姿态慵懒地回身,看见自己的妈,这才若无其事地撑起来,拿起面前的柠檬水,顺手捞一个枕头遮在自己的裤头,出奇地淡定。
“妈。”他安然自若地叫了一声。
第83章 惦记83
许肆周妈妈比他还淡定, 将Birkin置于鞋柜顶,高跟换成居家拖鞋,修长的指尖轻轻叩着,又温柔又强势:“吃饭了没?没吃饭就一起, 陈姨送了帝王蟹过来。”
左渔抚了抚头发, 坐起来一时窘到不行, 只得低眉顺眼地喊一声:“阿姨您好。”
许肆周的妈妈真是长得特别好看, 身段也很优雅, 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却是温柔的珍珠白色。她的手腕瘦且细, 却不显得赢弱, 显出几分力量感。眉形干净,她的唇是丝绒般的豆沙色, 唇线清晰,唇角微微上翘,显得格外有神韵。
左渔想起高中那会儿,许肆周陪她去打破伤风, 然后误接了他妈妈的电话, 那时候光听嗓音, 就觉得很有气质了。
如今亲眼见到, 直觉更甚。
她站在门口,微微一笑:“你好。”
许肆周见状,拿起手机查消息,边问:“妈,程野没说你回来。”
“临时决定回的。”许晚缇边走边说, “我先去换身衣服,等会儿一起吃。”
说完, 她往楼上走,左渔站在原地,挺不知所措的。
她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啊。
突然就这样见家长了,还是以这样的形式,她快要崩溃了,内心在抓狂,手指揪着许肆周的衣服下摆,用嘴型无声地问:“怎么办怎么办?”
许肆周居然只是笑:“我妈不吃人。”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会不会就此不好了,她会不会觉得我很随便。”左渔嘴唇瓮动,像是担心死了。
许肆周伸手挽起她刚刚耳侧滑落的头发:“她最多只觉得自己儿子太没分寸。”
“可是……可是……”她还在可是……
“没有可是。”许肆周抓着她的手一起放进裤兜里,漆黑的眼睛带着一点浑不吝的痞气,“谁没有感情热烈的时候啊,我妈也爱过。”
左渔愣了一下,被他贴着低声耳语,随即脸颊更红了。
她担忧地望向楼上,却没想到大门口再次进来人。
“周,你在家?”程野显然没料到许肆周在家,眉眼有些意外,“你回来了?”
“嗯。”许肆周继续牵着左渔的手,故意不松开。
左渔红着脸,被他十指紧扣地握着,站在客厅中。
程野看着两人紧握的手,挺识趣地说:“你妈的手表落我这了,你等会儿给她。”
程野将那只细细的手表放到客厅的柜子上,转身欲走。
许肆周将他喊住:“不一起吃饭?”
“今晚不了,晚点有个会。”程野回。
“行。”许肆周语气漫不经心,“下次再找你。”
程野走后没多久,许晚缇也下楼了,换了一身舒适却依旧有质感的家居服,在厨房里张罗陈姨送来的饭菜。
许肆周上楼洗澡了,左渔想帮忙,徘徊在门口,就被里面的许晚缇留意到,视线对上时,她笑了一下:“进来吧。”
“阿姨,我……想看看能帮什么忙。”
“也没什么紧要活,你就陪阿姨聊聊天吧。”
左渔扶着门,内心虽然紧张,却因着他妈妈的这句话而稍稍舒了口气,忙不迭地应好。
“周周跟你介绍我了吧?”
“嗯,讲了的。”左渔点头,看着她将一份份菜从保温盒里转移出来。
“那就好。”她笑了笑,慢条斯理地打趣,“他呀刚给我发语音,也跟我讲你了,我总觉得叫你渔渔,或者小左都不够亲昵。”
左渔笑了笑,看见她伸手过来拿筷子,连忙眼疾手快地帮忙递过去。
许晚缇看她一眼,接过,笑着问:“周周平时叫你什么?”
被这么一问,左渔反倒认真地思考了下,好像暂时还没有答案。
结果就这么轻微的停顿,许晚缇以为她害羞,露出像是看穿一切的那种笑:“也是,他呀肯定喊宝宝,宝贝这种,我这么跟着喊不合适。”
左渔感觉脸颊的温度迅速上升,但很快又听见许晚缇补了一句:“那我就叫你妹妹吧?我叫黎莺也叫妹妹,你跟她年纪也差不多,这样叫着亲切。”
“好。”左渔如蒙大赦,重重的点头。
“帮我一起把菜端出去吧。”
“嗯,好。”左渔帮忙,出厨房的时候刚好许肆周洗完澡下楼,头发微微有些湿,整个人很清爽,很帅。
他走过来,替她端菜,左渔没给,让他进去帮妈妈。
许肆周听从她的,转而从厨房里将剩下的几道菜一起端了出来。
一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左渔跟许肆周坐在一块,许晚缇一个人坐在另一边。
开始吃饭的时候,整体的氛围还挺自然融洽的,就是当许肆周妈妈盛完汤后,左渔站起身准备给自己盛的时候,许肆周二话不说接过她的碗,替她舀起汤来。
左渔脸有些红,但当着他妈妈的面也不好说什么。
中途,许晚缇接了个公事电话,离开了饭桌一阵子,许肆周刚好剥了一整只虾放她碗里,左渔轻轻拉了拉许肆周的衣袖:“你不要帮我,这样子显得我很骄纵,万一被你妈妈看到了……”
许肆周挑了挑眉:“有什么问题,我乐意做这些。”
“可是,我爸妈总说去到别人家里做客,要多帮忙,不要好吃懒做,刚刚你妈妈都是自己盛的汤,而我……”
许肆周继续夹一只虾,懒懒散散地解释:“第一,这份汤跟我们挨得近,跟你隔得远,我帮你合情合理。第二,你爸妈说的不一定对,在我家,你是被欢迎的客人,是我要娶回家的,而不是什么菲佣。”
“……”
怎么就扯到这儿了。
“我还没答应要嫁给你呢。”
“不急,我先准备好大钻戒。”
“……”好突然,左渔还想说些什么呢,可是他妈妈接完电话回来了,她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正埋头准备吃米饭的时候,许晚缇不知怎的,提点了许肆周一句:“女孩子不方便上手剥蟹的。”
就这么一句话,许肆周看过来,递给她一个“你看,我妈是怎么说的”的眼神,而后真就自动自觉地,从旁边一整套吃蟹的工具,那大大小小的锤子和镊子中,挑了一个。
那盘帝王蟹,蟹钳大到夸张,壳子红亮油光,里面的蟹肉白嫩鲜美,许肆周夹着壳,修长的指尖轻巧一转,里面的肉完整地脱落了出来。
他直接将一整只蟹腿肉放到她的碗里,左渔仰起头,问:“阿姨呢?”
在她的教养里,这种场合下,应该先照顾长辈,许晚缇笑着摇摇头:“我对海鲜的兴趣不大。”
许肆周这时候插进来一句:“我妈很少吃海鲜,陈姨是送过来给我们吃的。”
“噢。”左渔微微垂头,低声,“谢谢陈姨。”
饭后,许晚缇按照自己平时的规格,给左渔准备了洁面、面霜等一整套护肤品,精致的瓶瓶罐罐分门别类,摆放在许肆周房间的洗漱台上。
许晚缇站在床边,一边套床单和枕套,一边缓缓说道:“周周不怎么回来住,今晚我是毫无准备。我等会儿给他收一间客房出来,今晚你就睡这里。”
左渔脸红着点头。
许晚缇铺完,回头看她:“别不好意思,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左渔轻声道谢,等她走后坐在床上,默默给仇姐发消息,还是关于电影的事。
但没多久,房门被敲了敲。许晚缇去而复返,给她一只镯子做见面礼。
这份玉镯呈青白色,透明感极佳,在灯光下闪耀着柔和的光芒,惹眼非常,如此冰洁干净,细腻通透的玉质,富贵非常。
左渔其实是不敢收的,但许晚缇握着她,轻轻将玉镯往她手腕里套,又打趣地说:“周周第一次带女孩子回家,别光让他占便宜,收下来,万一以后他惹你生气,你就把它转手卖了,起码自己不亏。”
左渔被她的话逗笑了,脸上露出些许不好意思,但心里却暖洋洋的。她看着手腕上的玉镯,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情意,低声说道:“我会好好珍惜的。”
许晚缇满意地点点头,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好了,早点休息吧。”
左渔也点点头,和许晚缇道过晚安,又看着她离开房间,思绪发怔,总感觉许肆周的妈妈不仅又美又温柔,内心还特别酷、特别飒。
临近十点,左渔洗完澡,吹完头发,紧接着手机就收到许肆周发来的消息。
【睡了?】
【要不要看电影?】
左渔指尖打字,回他:【怎么看?】
发完过去,一时之间没有收到回复,她刚放下手机,房门就被轻叩了下。
左渔走过去开门,紧接着就被许肆周抵在墙上:“我明天出差。”
“啊,几点?”
“很早,六点飞,去差不多一周,你在我家住?”他问。
因为发烧感冒,左渔请了一周假。
“好。”她点头,仰起头问,“你刚刚说看电影是什么意思?”
“出去电影院看。”
“可以,但是这么晚,你明天一早不是还要去机场吗?”
“不想睡,去支持一下电影票房。”
许肆周将她亲得七荤八素,还没等她答应,就直接将她拐上了车,八月的港岛,夜风徐徐地吹,他没开空调,任由车窗降着。车子疾驶在僻静的环山公路,左渔坐在副驾驶,也任由暖暖的风,吹过她的脖颈,发丝穿梭飞舞在她的额前。
等到靠近市区那会儿,左渔才明白他说支持一下电影票房,原来是她的电影。
她最近有一部电影上映,偏现实主义题材,比不得喜剧片,票房不够能打,没什么水花,晚间排片的场次更是冷清。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进场的时候,左渔才知道这男人挥金如土的一面。他竟一掷千金,包下了整个城市的影院。
“你好败家。”她低声惊呼。
许肆周牵着她的手,慢条斯理地说:“那这个家的钱以后都归你管。”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许肆周没选私人包间,但选了一个挺小的厅,只不过就他们俩。电影已经播了大半,影厅里的灯光昏暗,只有投影机发出幽幽的束光,隐隐绰绰。
其实他也不是想看什么电影,他只是想借着个场子摸黑作乱。
左渔被他握着手,正想找座,许肆周直接将她牵着,直奔最后一排中间的位置。
左渔也没多想,低着头,边看路边跟着他往里走。
许肆周坐下后直接将人往自己膝上拉,左渔一懵,这才意识过来他真正的意图。
这个影厅最后一排的位置是更宽敞,更开阔。
同时也更——隐蔽。
大银幕的光落在她面上,她还没有任何准备,许肆周就吻了过来,同时手肘顺着她的腰往下滑。
左渔耳廓一片通红,还好周围的光线实在太暗,同时也没人,刚好遮掩了她的娇怯。
左渔坐在他身上,背脊挺直,有些迟钝地不知怎么回应他,许肆周仰着颈,倾身去吻她,喉结一下一下,难耐地滚着,被荧屏微弱的亮光照得分明。
“你、你不看电影吗?”感受到他微凉得指尖,左渔搂着他,声音有些抖地问。
许肆周咬她的唇,分神出来,说:“看过了。”
“哪时?”
“飞机上。”
所以,果然是哄骗她出来的。
就这么亲吻了足足五分多钟,配合着电影里几名警察审犯人的严肃嗓音,气氛莫名迷离又奇幻。
许肆周停了停,给她喘气的机会,一副餍足又意犹未尽的模样:“就这么爱写现实题材的片?”
“嗯?”她呼吸还没平复呢,思绪也是迷乱的,当下没真思考他什么意思。
“下回能不能写写谈情说爱的本子?”
她还没来得及应呢,电影中那位警察叔叔从审讯室出来,抱起自己养的那只公猫,说的一句台词好死不死的对上了——这小子怕不是发情了吧?
……
从影厅出来,已经是晚间零点二十四分了。
也不困,刚亲得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夏夜的微风吹在脸上,有一种清凉的舒爽。许肆周牵着她从消防通道走出来,手自然而然地握在一起,指尖的触感温暖而真实。
“我们还会去哪儿吗?”左渔侧过头,轻声问许肆周。
“是不是还不想睡?”他了然的眼神看着她。
经过中空走廊,左渔抬头看了看天空,夜空深邃如墨,星星点缀其中,仿佛在眨眼睛。她笑了笑,眼中闪烁着一丝狡黠:“要不,我们去看星星?”
其实她是心血来潮提出的,却没想到查手机的时候发现,今夜恰好有英仙座流星雨。
新闻上说,观赏流星雨不需要任何特殊设备,只用肉眼就能看到,每小时的天顶最大流星数预计可以达到120颗。
许肆周载她前往山区远离光害,路程中途除了给她准备防虫物品,还给她准备了保暖的毯子和热饮。
夜晚的盘山公路车流量不大,路灯也稀疏,但底下城市的光亮却成片的璀璨。
夜色催化感官的情绪无限放大,左渔系着安全带,听着音乐,脑袋几乎被浪漫晕了。
原来夜晚约会是这样的……难怪以前大学舍友经常彻夜不归。
到了地方后,几乎看不到底下的城市光了,但人流逐渐增多,许肆周减缓车速,问她要不要找个人少的地。
今晚来观看流星雨的人不少,个个都是准备充足的,长枪.短炮架着,望远镜在脖颈上挂着,地上还铺着不少野餐垫和帐篷。
“你能找到吗?”左渔探出窗外,环顾四周,感觉已经是山路尽头了,没有可以继续深入的地方。
“要不算了。”左渔回头看他。
许肆周的手肘往窗沿搭着,单手掌方向盘,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左渔想了想,说:“我喜欢人多热闹的。”
只是说完这句,等他们下车走向山顶的观景平台,也不知是许肆周开的车太顶配、太引人瞩目了还是怎的,人群里不少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投过来。
左渔往许肆周怀里靠了靠,拉紧他的手,低声说道:“你的车是不是太显眼了?”
许肆周无所谓地耸耸肩,手插兜里,挺悠然自得地说:“我都没开车库里的超跑。”
言下之意是,这已经够低调了,还有更惹眼的车。
说起这个,左渔想起来,下午她拿了车钥匙后,去找车,站在车库里看到好几辆超跑,光是看着就震撼,又拽又炸街。
“我看到了。”左渔说,“那些车你开过吗?”
左渔没见他开过,通常他都是开的越野车,感觉他偏爱大型车。反而在瑞典见渡嘉奈开过一辆纯黑色的布加迪超跑。
“现在没兴趣了。”许肆周语气漫不经心,打开后车门,扣动座椅头枕旁边的卡扣,向前扳动,将后排座椅放倒,方便她坐上去。
“为什么啊?”左渔被他抱到车尾上。
许肆周从车里取出一张薄毯子,走过来,围到她的胳膊上:“以前的时候玩得疯,十五岁那年瞒着我妈买了个游艇到处跑,后来摸车之后就开始买超跑,没过多久就觉得没劲,对我来说偏玩具,不像交通工具,续航能力低,底盘也低,晚上一堵车,任谁在后面都像开了远光灯一样。”
难怪了。
许肆周说完,转身回去拿她的热饮,递她手里。
左渔接过,又问他:“你刚说瞒着你妈买了个游艇,她生气了吗?”
“我妈思想挺开明的。”他这么回,而后丢给她一个重磅炸弹,“看没看出来,她现男友是谁?”
“谁?”左渔猛地被喝着的热饮呛到喉咙,现男友这个词被他讲得太自然了,听起来还很无所谓的态度。
“你见过。”许肆周给她抚背顺气。
“我还见过?”
“程野。”他答,“下午来我家,说我妈的表落他那了,让我还她。”
“我记起来了,不过他看着很年轻。”
“跟我一样的年纪。”
左渔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试探性地问一句:“那你怎么想的?”
其实想问会介意吗?因为她听过很多不愿父母再婚的故事。
“你想问我的态度?”许肆周观察她一眼。
“嗯。”左渔点头,双手托着杯子,脑袋支在上面。
“我妈有自己的人生,她开心就好。”
“那程野呢?你对他怎么看?”
“靠谱,妥帖,我妈喜欢就好。”
心里是真的有些触动的,这样的母子氛围可太棒了。
只是想起当初许肆周跟他爸爸剑拔弩张的相处,左渔犹豫了会,还是忍不住问:“那你爸爸呢?”
她紧张得咽了咽口水,而后又迅速地反应过来,会不会太煞风景了,于是抬起头,手指落在他的袖子上,腕间细腻的玉镯随之晃动:“你不想说,可以不讲的。”
许肆周没坐,两条长腿松松地支着,挨着车门挡板,“咔”一声拉开一罐冰啤酒。
左渔突然想起来,拿掉他的啤酒:“你等会是不是要开车,不能喝的。”
许肆周没说什么,转而拿起她的热饮,喝了口,徐徐说:“我爸我妈之间不存在老生常谈的出轨问题,跟女人跟第三者没关系,单纯是我妈有厌蠢症。”
“年轻时候还能靠长得帅来掩盖他蠢的特征,后来恋权贪权,作死而不自知。”
许肆周这么评价他爸爸,语气很淡,眉眼不虞,转了转手部的尾戒回忆道:“小的时候,家里有祖宅,要我跪在祠堂前背家训,我不服,因为哪一条他自己都没做到,冲动,专横固执,刚愎自用,爱发脾气。”
左渔感知到他的情绪变化,虽然她不擅长安慰人,但下意识想让他开心,于是抱紧了他。
难怪渡嘉奈曾经说过,别看许肆周不可一世顺风顺水的样,他也有他的软肋。
就在她想找些别的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时,人群突然发出一阵兴奋的起哄声。
“快看,流星!”
左渔抱着许肆周的腰,仰头望去,看到天空中一颗流星划过。
与此同时,是四周此起彼伏的单反声和快门声,不少人双手合十,低下头,或者闭上眼睛在许愿。
“希望能一夜暴富!一夜暴富!接财神!接财神!”
“希望能早日脱单!赐我一个大帅哥男朋友吧!!”
“好漂亮!”而左渔这样说。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流星划过的那一刻,包括左渔。
一种神秘而又神圣的氛围弥漫在观景平台上。
许肆周感受到左渔的手在自己腰间的温暖,手指轻轻触上她温软细腻的脸颊,恶作剧地捏了捏。
左渔一脸无辜地仰起头,眼睛在星光下水灵灵。
许肆周俯低身,贴着她的耳廓在吻,嗓音低沉色气十足:“突然觉得光亲不够了。”
第84章 惦记84
回到家左渔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凌晨两点多, 她身娇体软,整个人困到不行,毫无抵抗能力,被许肆周在自家车库里, 在灯影昏暗的副驾驶上占尽便宜。
左渔临睡前换衣服, 掀开上衣, 解开内衣搭扣, 一抬头, 看见镜子里的痕迹,瞬间脸色绯红。
她的皮肤本来就白皙柔嫩, 此刻胸上的指痕清晰可见, 尤其是那些红印子根本让人无法忽视。
她快速穿好衣服,摇摇头, 将那些令她脸红耳赤的场面甩掉。
翌日一觉醒来的时候,已近中午,窗帘紧闭,她判断不出时间, 翻身捞起手机看, 才惊觉时间已经太晚了。
昨晚许肆周嫌她手机的消息多, 直接拨成静音, 现在一查,手机上还有不少未读消息。
更有意思的是,她发现微信聊天多了一个置顶。
不用多想,肯定是许肆周趁她不注意,拿她手机弄的, 将自己设为了首位。
好大男孩啊。
她起床,拉开窗帘, 边洗漱边给仇姐打视频,没一会儿就被接起了。
仇姐穿着一身职业装,坐在办公室里,她的办公室宽敞,旁边摆着一套真皮的沙发,后面则是巨大的落地窗,因为地处高层,窗外的景色很好,除了附近规整的建筑,还能眺望到远处的大海。
正午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将窗边的绿植衬得更加翠绿,同时也给她的职业套装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她捏着一支电容笔,神态坦然,语调也平静:“好久没见你睡到这么晚了。”
左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起以前大学通宵达旦肝论文的日子。那时,她第二天会补觉,通常能睡到中午十二点。
只不过那会儿她通常会和仇姐提前说一声,确保自己不会错过任何重要的安排。
左渔举着电动牙刷,薄薄的一条吊带勾在她的直角肩上,身材是有料的,长发挽在耳后,几缕滑落下来,衬得她肤色如玉。
镜头立在她面前,隐隐约约地,仇意欢看到她脖颈上的红痕,眉尾扬起,意味深长地说一句:“年轻真好啊。”
左渔没听明白,吐掉牙膏沫,问她:“什么?”
“昨晚过得挺愉快吧?”仇姐打量一眼,便收回视线,没再看她,低头签文件,再开口时语调波澜不惊,一副见惯大场面的模样,“叫他注意点,别太用力。”
“嗯嗯?”
左渔反应了两秒才意识过来,连忙低下头,用手遮住脖子,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嗯……昨晚去山上看流星雨,可能,太晚了,没注意被蚊子咬了。”
“我也是有跟过男人的。”仇姐瞥她一眼,显然是不相信她的鬼话,“这吸出来的。”
左渔不自在地咳一声,脖子上的还真与他无关。
胸上的才是。
她迅速岔开话题,问她微信上说的是什么意思。
前天,左渔让仇姐将她自身名下的动产以及不动产统计了一下,她下定决心了,准备将Jack踢下桌,自己重新攒一个局,用Rose做主角筹拍电影。但这需要巨大的资金流,同时风险也大。仇姐今早发微信给她,说不一定能回本。
“我查了一下你的资产情况,确实能凑出一笔资金,但投入巨大。”
左渔心里已经盘算过各种可能性了,回仇姐:“没关系。我已经考虑过了,这件事必须得做。就算真要一穷二白,我也有东山再起的底气。”
首先,再让艾伦和Jack插手这部电影,她感到恶心,其次,她有输得起的底气,人生从来就不该保守,大不了从头再来。
“那行,我明白了。”仇意欢滑动ipad,“我将资料发你。”
挂断电话后,左渔下楼,别墅里静悄悄的,走到一楼的楼梯口,才看到泳池边撑了几把太阳伞,底下支着几张躺椅。
阳光明媚,池水波光粼粼,水波纹映到岸上。靠近泳池边,许晚缇戴着墨镜仰坐着,左右手安逸地搭在两旁,几个人围着她,正在为她做指甲护理。一名专业的美容师在细心地修剪指甲,另一人则在旁服侍。桌边摆放着一杯鲜榨的橙汁,清凉的果香弥漫在空气中。
左渔将手机放兜里,走过去,自觉地叫人:“阿姨。”
看到她出来,许晚缇神色自然地朝她招了招手:“起来了,先陪阿姨一起做指甲?”
左渔觉得自己起晚了,脸有些烫,轻轻说:“好。”
她刚应下来,旁边的美容师就温柔地请她坐下来,托起她的手腕,开始做皮肤护理。左渔靠在椅背上,听见许晚缇嗓音慢条斯理地说:“平时在家做美容,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有点无聊。现在有你陪我聊天,感觉好多了。”
说完,她吩咐人给她准备一杯橙汁。
左渔闭着眼,感受到一块热毛巾盖在了自己的手上。
空气中有淡淡的香氛味,美容师一边问她想做什么款式的指甲,一边按摩着她的手臂。
左渔睁开眼,看到面前被人递来一本杂志,美容师让她翻页选一选,左渔看到其中有手绘的那种,在指甲面上涂绘一些有意义的字符,她心血来潮地直接选中那款。
“我能在左手的无名指上绘一个日期吗?”
“可以的。”美容师温柔地说,“您想绘什么日期呢?”
“1月16号。”
她刚说完,许晚缇笑了下,很淡地说:“他的生日。”
左渔点头,接话,说:“想做完后,拍照给他看。”
这么说完,有人将她的果汁送来,许晚缇间或像是闲聊一般问她:“你最初跟他认识的时候,有什么故事呀?”
左渔不知道许晚缇是否知晓她跟许肆周之间的经年纠葛,但想了想还是决定毫无保留,从一开始讲给她听。
“我高二的时候他转学过来我们学校,那时候我们一点还不熟,互相也没有交集,最多就是同学之间认识。但我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经常要收作业,那时候其实有点怕他。”
“他的眼皮和嘴唇薄薄的,不笑的时候,很高冷。”许晚缇深有感触地补一句。
“是有点。”左渔笑,“但我跟他产生交集,还是因为有一次他被我们班一个同学诬陷了。”
“这我有听说。”许晚缇闭着眼,墨镜下的那张脸没什么表情,“我听老师说给家长打电话,我那时候正上庭,没接到,后来知道的时候,他爸已经安排好了。”
许肆周说他妈妈是律所合伙人,所以也就是她那时候在工作。
那他爸爸安排好了,是指……
“他爸觉得他就是打人了,也不问问他是不是真的,直接替他道歉加赔款。”许晚缇语调没有起伏,“我后来听说是一个小女孩站出来替他证明清白。”
“那个女孩是你?”她了然于心的语气。
“那时候刚好知道真相。”左渔回。
“但我儿子我自己清楚。”许晚缇也没有一味地维护自己儿子,“他肯定也是惹人家了,对不对?”
左渔想了想,好像那时候许肆周确实有强迫陈仲远一遍一遍地背诵《滕王阁序》,当时她都被他吓到了。
她不说话,许晚缇也知道自己说中了。
“周周的个性,太过肆意妄为,一般人可受不了。”许晚缇这么评价自己儿子。
左渔微微一笑,说:“还好,其实熟悉下来后,大家都发现他面冷心热。以前他就在我们班上了两个月的课,可是我们班的同学都很喜欢他。”
“他还交新朋友?”
“是的。他最后走的那天,大家都挺不舍得的,纷纷给他买各种各样恫山才能吃到的美食和小吃。”
左渔想起许肆周离开恫山前,秋摇说有大半个班级的同学都去送他。
“男生女生都有?”
“嗯,都有的。”
“他小时候倒不爱交朋友。”
“嗯?”
“我在美国工作,小时候带他在那边住,他挺孤傲的,尤其是对女孩子。”许晚缇伸手拿起旁边的橙汁抿一口,“有一回,我带他出门,可能是那臭屁的模样特别招女生,他一到场,好几个女孩朝他围上去。”
左渔有画面感了。
“美国的女孩无论年纪大小,都挺主动的。”许晚缇说。
“这我知道。”左渔插一句,“我留学的时候见识过。”
那时候聚会,她有位单身男同学,身材挺好的,躺在海滩上晒太阳,有位穿着比基尼的女生直接走过去,大胆地坐在他身上调情。
“那时候周周性子高冷,我在social,他不爱跟在我后面,就自己一个单独坐着,没一会就被一群小女孩给团团围住,争先抢后地抱着他不放,说他的鼻子长得好看,要捏他鼻子,又要牵他的手,让他做自己的白马王子。”
许晚缇提起自己儿子小时候的糗事,丝毫不掩饰笑意。
“他被闹腾坏了,自此就不爱跟我去美国了。”
顿了顿,许晚缇补充:“应该说自此就不爱去美国,嫌那边的女孩太主动。”
左渔想象到那个场面,忍不住笑,正想说看不出来呢,结果就在这时候,她衣袋里的手机震响了起来。
她跟美容师说了声抱歉,将手抽回来,然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提示——是秋摇打来的。
她起身跟许晚缇说了声:“阿姨,我先接个电话。”
许晚缇放下橙汁,点头:“嗯,去吧。”
左渔回到客厅,才摁下接听键,就听见秋摇火急火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宝宝,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跟许肆周被拍了,你们在一起了是不是!?”
左渔一愣,在消化她中间那句话。
秋摇一口气解释:“我刚刚跟小熊吃饭,刷手机的时候看到网上的热帖了,那照片多清晰啊,就是你们。”
“什么照片?”
“你们是不是一起去看英仙座流星雨了?”
“是。”左渔点头。
“那你快看微博吧。”秋摇急到不行。
左渔快步上楼,走回房间,关上门,点开免提,迅速打开微博,抽空问她一句:“哎,你怎么知道的,你这个点不应该在上班吗?”
“今天调休呀。”秋摇回完,紧接着跟她说,“打开微博了没,打开后你直接点开同城。”
自从在深圳读完大学后,秋摇就跟熊韦谦一起留在了深圳。他们俩一同备考公务员考试,最终双双成功地进入了海关工作。
左渔“嗯”了声,照做,一会儿的间隙,微博的界面已经刷新出来了。
她划拉屏幕,粗略地扫一眼就清楚怎么回事了。
昨晚山上一起看流星雨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有单反相机,除了拍星空还偷拍了她和许肆周。
难怪昨晚她耳边总围绕着此起彼伏的快门声,偶尔还有闪光灯。
那会儿她还以为她和许肆周所在的观星角度和位置比较好,所以很多人都围过来,但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这些偷拍的照片是清晨的时候传到网络上,这会儿已经迅速发酵起来了,甚至还有了个热搜位,实时还在上升,旁边挂着一个格外醒目的深红色小字「热」。
# 英仙座流星雨神图
第85章 惦记85
左渔顺手点开词条, 页面跳转,映入眼帘的就是某位拥有百万粉丝的知名博主发布的帖子。
九宫格,特写,画质超高清。
照片里, 她一言不发, 就在车尾坐着, 两条腿稍稍离地, 额头靠在许肆周身上, 手也轻轻放到他的腰间,抱着, 呈一种无比依赖的姿势。
背后是满天的流星, 光与影在夜空中交织,光影效果绝美, 整个画面浪漫得如同一幅油画。
博主的配文简短而煽情:“昨晚在山上偶遇的一对神仙情侣,真是被他们的甜蜜感动到了。愿每个人都拥有这样的浪漫。”
贴文底下迅速涌入了大量的留言。
实时评论数还在持续上升。
“哇,这对情侣抱的姿势也太浪漫了吧!”
“好般配,好养眼, 好羡慕他们的爱情啊!”
“有没有人知道这两人是谁?是颜值cp博主吗, 想知道他们的故事!”
“嗷嗷, 帅男靓女, 神图,诚不欺我!”
“天哪,这对情侣太甜了吧,这种爱情我也想要!”
“这男的好帅啊,有人认识他吗?”
……
最初, 评论区主要还是被类的感叹和好奇发言占据主导地位,直到一位id名为“春日号白日梦列车”的账号发布了一张图片, 立即被广大网友点赞,迅速成为热评第一。
“这男生我见过,当时还偷拍过,在挪威的轮渡上!你们知道挪威是一个万岛之国,连接岛屿与岛屿之间的交通方式就是轮渡,那时候我跟我男朋友自驾,在特隆赫姆玩,把车停好在渡船之后,我们就到上层客舱休息了。”
“本来准备买个三文治的,结果就在餐吧后面,我看到了他!本来华人就少见,他真的特别帅,过目不忘的那种,自己一个人坐着,闭着眼睛,一副很放松的样子,大概是觉得那一刻没有人注意到他。我就默默拍了几张照片,后来还发在朋友圈里。”
底下有网友问:“姐妹,请问你男朋友生气了吗哈哈。”
她回:“他没生气,就是吃醋了,说他也找个白人小姐姐拍一拍哈哈。”
左渔点开那张图,放大,瞬间明白网友的嗨点了。
她的这个男人,是真的帅。
痞冷的那种。
再往下,就有人匿名披马甲开始讲述自己的亲身经历了。
@绵绵不绝:“这么说吧,现实生活中的他真的巨帅,气质特别出众,很挺拔,也确实是我拿不下来的男人。有钱有势有人脉,条件好,不缺桃花,所以活得随心所欲。有一回我们一群人在冰岛玩,他也在,因为遇上大风,我的帽子被吹掉了,我姐妹跟他铁,就故意给我创造机会,让他带我回去找。他说别找了,以后再买个,我姐妹就坚持嘛,他有点烦,结果后来从饭店出来,他不知道去哪买了顶GANNI,我推门出去的时候他单手插着兜,跟兄弟聊着天,随手给我扣上了帽子。虽然全程看都没看我一眼,但我永远忘不了那一瞬间的心动。”
@豆豆不说谎:“哇,我靠,如果我暗恋一个人,这种情节我也会疯狂心动+10086。”
@绵绵不绝回复她:“是啊,但就是拿不下,所以看到他被这么抱着,心里还是有点酸的,不敢相信。”
@焦糖啵啵:“所以这个男生是谁啊?能不能透露一下么么,我去关注他,求求了,嗷嗷。”
用户@绵绵不绝没回复,也没再透露过任何消息,但有人扒出她疑似是某当红时尚杂志的新晋副主编。
左渔一下一下地划着评论区,静静地看着,直到被一个昵称“许神头号特攻队队长”的留言吸引住。
@许神头号特攻队队长:“卧槽许神!看我ID,他可是我们高中的风云人物,曾经为了照片里的这个女生以一己之力在我们那搞了一个巨大的摩天轮和新年集市,一手摩托还骑得贼溜。”
小君gogogo@许神头号特攻队队长:“真的假的,所以这俩人从高中时就在一起了?救命怎么这么好磕啊!”
许神头号特攻队队长@小君gogogo:“是真的,那些手续批文的最后一栏是我爷亲自点头签的。但高中没有在一起。”
许神头号特攻队队长@小君gogogo:“许神那晚还准备了烟花秀给她庆生,说追女孩得送花,烟花也是花,只不过那晚不知为什么没用上,那可是整整上百万的烟花,可以燃放足足28分钟,知道为什么偏偏是28分钟?因为28是这女孩的学号。”
小君gogogo@许神头号特攻队队长:“天哪,这什么神仙仪式感boy,好浪漫。”
LPL绝杀@许神头号特攻队队长:“烟花就是烧钱,我过年买了个456元的,就他妈看了52秒……”
所以……许肆周给她准备了烟火表演?
但她完全不知道。
那么,如果当年许肆周没有因为她而受伤,按照后来的发展,是不是就能看到他送她的一场烟花了?
左渔握着手机坐在床前,眼睛有些发涩。
如果不是今天偶然看到这条帖子,她或许永远也不会得知这些事情。
她突然很想打电话给许肆周,也好想抱抱他。
他怎么能瞒着她准备那么多惊喜的。
而她蒙在鼓里那么久。
心里是又密又麻的欢喜,同时也有遗憾。
这么想着,跟秋摇解释完,她挂断了电话,就给许肆周拨了通电话过去。
语音提示暂时无法接通,也许是他在忙。
但接下来一连几天都是这种情况,每次拨过去,都是同样的话语: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周五是她飞回瑞典的日子,请假一周,她该回去了,但出发的前一天,黎莺通过微信群添加她为好友。
接到好友申请的时候,她正跪在厚厚的地毯上收拾行李,行李箱敞开铺着,手机发出“叮”一声的轻微消息提示音。
黎莺问她什么时候有空,想约她出来,聊一聊。
于是当天傍晚,约的六点,在坚尼地城的海边见面。左渔驾车到达的时候,正值最佳日落时分。蓝调的天空映衬着晚霞,色彩明丽的色块均匀铺洒,宛如油画。
那里人不多,有个中学小女孩穿着白袜小皮鞋,戴着耳罩式耳机,远远地坐在岸边写作业。
左渔推门下车,傍晚的夏风吹散了她的头发,发丝飞舞。她俯身弯腰进车里拿咖啡。
起身时,她的目光越过车顶,看见一辆宾利欧陆GT缓缓驶来。黎莺从车上下来,身影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色,手里拿着一个纸袋,正回头嘱咐司机在停车位等她。
左渔关上车门,锁好车,指尖提着咖啡走到车头靠着。橘色的斜阳打在她的脸颊上,照亮了她脸上细微的绒毛,映出一片朦胧光晕。
黎莺朝她走过来,将纸袋置于她的车头,与她并肩挨着,面朝大海。
浪潮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味。
黎莺首先打破了沉默,看向她:“你那天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左渔抿一口咖啡,摇头:“我其实挺理解你的,但你找人查我这件事确实让我……嗯不太舒服。”
“这个在我们圈子太正常不过了。”黎莺收回视线,凝视着远处海景解释,“毕竟我们都需要确保自己的安全和利益。”
“在我们这里。”黎莺指了指自己,暗喻自己这个圈层,“信任是奢侈品。”
左渔没说话。
黎莺发丝被风徐徐吹着,继续说:“但不骗你,这次是我第一次做这种事。”
海风拂面而过,几只海鸥在低空中盘旋。
左渔自嘲一笑:“好吧,成了你第一个目标。”
黎莺转头,认真看着眼前的人:“左渔,其实我今天找你见面,是想跟你道歉的。”
她顿了顿:“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左渔指尖一紧,她没想到黎莺会道歉。其实赴约之前,她隐隐猜测过黎莺约她的原因。
仇姐将她资产整理出来后,替她联系Rose,左渔有猜测过黎莺如今不信任她,因此不愿意让旗下的Rose来参演她的片,今天过来是要当她的面拒绝。
她甚至已经想好碰到这种情况,她应该怎么说。
“其实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黎莺笑了笑,开始回忆,“那时候我真的好喜欢你,因为你真的很好看,我其实有点颜控的,你看起来娇滴滴,笑起来还有个小小酒窝,性子乖乖的,温柔,好脾气,就特别对我胃口。”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人和人之间真的有缘分的,有些人光是眼神交汇你就知道能不能跟她相处得来。”黎莺语气真诚,“我那时候见你,就是这种感觉,对你好感度超高的。”
“但是后来我听说了你和许肆周之间的事情,我就挺不理解的,周周对你那么好,为了你差点连命都没了,你却不珍惜他,我就突然觉得你可能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人。”
“再加上之前周周受伤,你一次都不出现,我越想越气,就渐渐地开始不待见你了。”
黎莺深深叹了口气,继续说:“其实周周跟渡渡一样,从小到大都特别护着我,曾经为了替我摆平我们学校校长种族歧视的事,被Eton College退学,所以他在我心里份量很重,可以说就像亲哥一样。说白了,其实就是那个道理,谁不喜欢我朋友,我就不喜欢你这个人。”
黎莺一口气说完,释然似的深呼吸。
左渔心脏起伏,一时之间心绪复杂。
那这样就说得通了。
其实黎莺就是这种敢爱敢恨的性格。
她出生的家庭和环境太过优渥,所以她有这份爱憎分明的资本,她其实没有错。
反而无比坦率和真实。
其实做她的亲人或朋友很幸运,因为黎莺的态度并非针对个人,而是出于对亲近者的保护和忠诚。
黎莺转身看她,自嘲地勾唇,拨开飞舞的发丝,郑重的说:“那天在医院,周周也点我了,我做得确实不对,跟你说句抱歉,你能原谅我吗?”
第86章 惦记86
左渔心软得几乎化了, 黎莺就是当初那个大大方方,活泼又讨喜的大小姐啊。
丁点儿没变。
左渔转身将咖啡放在车头,认真地看向黎莺:“其实当年我都到医院楼下了,但是被他爸爸叫回家去了。那之后我爸妈找我谈了次话, 大概意思就是不要早恋, 我听进去了, 所以我后来刻意疏远他, 也说了很多不好的话。”
“那年的大年初五, 我求了道平安符,希望他平安, 希望他健康, 但我不能送给他。”
“其实我是喜欢他的,我这辈子第一次喜欢人, 也是唯一喜欢的,只有他。”
“我没有利用他。”左渔顿了顿,“也不会,你相信我吗?”
她说完, 而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海浪有规律地拍打岸边发出的声音, 打破这一片静谧。
左渔甚至有想过, 如果黎莺还是不信, 那她今天就回趟恫山,把她夹在书里的平安符拿过来。
但好半天,黎莺终于慢慢点头。
仿佛多年的疑虑和担心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怀。
“我相信你。”黎莺轻声说道,脸上的表情很真诚。
“宝宝,我相信你。”
她又重复了一遍, 左渔抬手,直接将黎莺捞进自己怀里。也不知怎的, 她感觉此时此刻其他举动都是多余,就需要一个拥抱。
太需要一个拥抱来冰释前嫌了。
黎莺愣了一下,随即回抱住左渔,脸上漾起一个笑容:“你这个拥抱来得太突然了,不过,我喜欢。”
黎莺语调带着笑意:“查你这件事都是我的自作主张,真的很抱歉。主要也是周周的公司最近不太稳定,而你突然出现,我以为你是想利用他,这样的话肯定会对他造成更大伤害,所以我对你敌意这么大。”
“他公司不稳定?”左渔轻轻地松开了怀抱。
“是,港经海外准备开拓业务板块,但环城A趁火打劫,用不到200亿的白菜价,暗中买断了价值312亿的南美区域链,这等同于112亿瞬间蒸发。几位领导在办公室大吵了一架,摔杯子的声音在外面都听到了,环城B也虎视眈眈,准备仿效环城A的行为,继续乘机收购他们公司的其他业务板块。”
左渔听得忧心忡忡,难怪他一连几天都关机。
她提着一颗心,呼出一口气时,兜里的手机猝不及防地响了。
是仇姐打过来的。
她让黎莺稍等。
接起电话,仇姐跟她说艾伦戴着颈托,打着石膏来办公室跟她赔礼道歉,问她见不见。
左渔当然不见。
看见艾伦那张脸,她会感到恶心,于是拒绝。
仇姐明白她的意思,知道该怎么做,但在左渔准备挂电话时将她喊住:“先别断,艾伦这回挺舍得砸钱的,三千万赔偿款打过来了,你可以考虑考虑用这笔款来开发你的电影项目,这样你资金周转会轻松很多。”
“赔偿款?”
“是,Cardith律所于日前对艾伦以窥淫罪,以及最新的《刑事罪行条例》第200章提出了指控,一旦定罪将入狱。他爸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不想事情闹大,所以带着艾伦一起过来登门道歉,想找你私了。”
Cardith律所?
左渔敏锐地捕捉关键词。
这不就是许肆周妈妈——许晚缇所管理的律所吗?
所以是她出的面?她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等等,指控?窥淫罪?仇姐,是许晚缇律师提起的刑事诉讼吗?”左渔记得之前赴夏荻约的时候,夏荻曾说过艾伦放话要搞死她的。
现在艾伦的态度却出现了180度的大转变。
“据我所知,是她。”
左渔不知道许晚缇怎么介入的,但黎莺了然地告诉她,是许肆周。
是许肆周从中经手解决的。
当时弄艾伦的时候,差点上社会新闻,是许肆周降热度压下来的,行事干脆利落,不给艾伦半分喘气的机会。
这是第二回了。
上一回是洪尧明,这一回是艾伦。
替她收拾人渣,他好像已经驾轻就熟了。
既然许肆周将人扒了一层皮送到了她面前,那她也没什么好手下留情的了。
“五千万。”左渔提条件,“我可以不咎既往。”
“好。”仇姐办事一贯雷厉风行,简单一句“知道了”就回身进去跟艾伦方沟通了。
电话没挂,开着免提放在衣兜里。
左渔清清楚楚听到仇姐与艾伦父母谈判的声音,最后听她直接将赔偿金谈到了整整六千三百万。
提高了总共一千三百万。
对于仇姐的作风,她一直是心服口服的。
狠角色,不服不行。
她挂完电话,黎莺双手往后撑在车头前,叹出一口气。
“怎么了?”左渔垂下手,问她。
“我还欠你一句谢谢。”
“怎么讲?”左渔问,将手机揣兜里,同时手也放进去。
“Rose的事啊。我知道你保护了她。”黎莺侧额看她,“而且我知道Rose挺想演你这部戏的,但那天我那样对你,你都没有因为她是我的艺人而拒用她。”
“周周没看错人。”说完,她向后转身,将放置在车头上的那个纸袋塞左渔怀里。
“这什么?”左渔连忙抽出手,抱着。
“你自己看。”黎莺笑眯眯地看她,眼眸亮盈盈。
左渔不明就里,打开来看,纸袋里躺着好多个精致的小盒子,丝绒的质感,看起来都十分高级,像是八角形的首饰盒。有深蓝色的,有墨绿色的,还有珍珠白色和Tiffany蓝色。
她拿起其中一个,湖蓝色的,花边金扣盒,轻轻掰开来,毫无征兆地,一枚沉甸甸的深蓝色宝石落入她手中。
天哪,她惊魂未定。
刚刚若是一个不留神,怕就直接掉落地上了。
“这是什么意思?”她紧紧抓着手心,捂住心脏,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不解地睁着。
“周周送你的。”
她愣住。
黎莺抬下巴,示意她继续:“还有呢,你一个一个拆。”
左渔没动,黎莺轻轻掰开她的手:“你手心里的这个,是Bleu Royale皇家蓝钻,好像是17多克拉吧,在佳士得拍卖会以4400万美元的价格成交,内部无暇,GIA鉴定是Type IIb型钻石,我二姐私人珍藏的。”
左渔吸了口气。
黎莺侧头,从纸袋里拎起另外一个深蓝色的珠宝盒打开。
“这个我最喜欢,The Planet紫粉钻,12.61克拉,苏富比拍卖行 3480 万美元买回来的,很像芭比电影里的‘泡泡糖’,达到IF级别的净度,超少女心,我爱死了。”
她讲完,将它摊着,放下,重新拿起另一个。
“还有这个宝格丽粉钻,浓彩色级,你看,内部像水波纹,但是在太阳光底下清澈透亮,达到VVS1净度,21.52克拉,产自博茨瓦纳。”
“还有……嗯…还有这个,其实我也挺喜欢的,但是是我二姐的。Emerald Green祖母绿宝石,来自哥伦比亚,大概是50多克拉,你如果想做成戒指戴手上,可以切割,特别华丽。”
“这个呢是黄钻,有100多克拉,金色火彩通透且明亮,净度也超高……”
黎莺一一地展示着这堆宝贝,语气碎碎念,仿佛带着迫切的想要分享的心情,像是小时候兜里有糖的小女孩,迫不及待地要把自己喜欢的糖果分享给好朋友。
左渔怔住,看着那一堆儿的宝石,水滴形的,梨形的,桃心形的,方圆形的,无一不被精细切割成不同的形状,每一颗都折射着细碎的光芒,在晚霞下更甚,绚丽夺目,非常耀眼。
一颗接一颗地打开,目不暇接。
最后排列开来,竟成一个方阵。
黎莺用手肘一股脑儿将它们全都推给她:“宝宝,我跟我二姐小金库里最好的藏品都给你了,你收好了。”
左渔一颗心跳得几乎快要蹿出胸腔,半天呆在原地。
这么多宝石,切切实实地摆在眼前,完全不知所措。
“你不喜欢吗?”
见她一直没动,黎莺有些纳罕,非常不明白,难道这个世界上有不喜欢宝石的女人吗?天哪。
“这些都是我跟我二姐的心头好,拍卖回来后我们都很喜欢,爱不释手。是周周开口要,我们才忍痛割爱的,要换做是别人,可是半分都没得商量的。”
黎莺有点抓狂。
“啊啊啊,你真的不喜欢吗?”
“我喜欢。”左渔好不容易压下心底的不淡定,“但是他为什么要送这么多宝石给我呀?”
“?”黎莺震惊,“他没告诉你吗?”
左渔摇摇头。
“很好,给你搞惊喜是吧。”黎莺直接甩出手机上的聊天记录,“你自己看吧,没见过这么宠的。”
黎莺这么评价。
左渔稳稳妥妥地将这枚硕大的钻石放回去,收进纸袋里,拿起她的手机。
上面一行,许肆周回的黎莺。
是他一贯的语气。简单明了。
他说:“都给她挑。”
短短四个字,她甚至能隔着屏幕想象到他宠溺的语气。
黎莺连连啧声,揶揄:“你听我跟你学啊……他说:都送你嫂子。她挑。喜欢的那几个,我找珠宝师设计成婚戒。其他的,由她数着玩去。”
左渔感到耳根发烫,小声说道:“那不行,这些都是你们的心头爱,我不能夺你们所爱。”
黎莺摇头,原则性很强。
“宝宝,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清,是圈里的规矩。”
黎莺耸耸肩。
“你男朋友,不差钱儿。”
“有钱任性。”
第87章 惦记87
左渔回到瑞典后, 进入了暑期学校的尾声。
课业相较之前略有减少,基本上只有早上有课,下午可以自由安排。
这样的设定令她自在不少,她开始着手准备筹拍《上计》这部片。
之前的大方向基本是Jack敲定的, 现在将他踢出局后, 所有的决策都落到左渔身上, 责任和压力都不少。
其实她有考虑过让仇姐物色新的制片人, 而她只担出品人。
但是Jack之前的风评也不差的, 只是摊上了个坏事的小侄子。所以评估圈子里的人,需要慎重再慎重, 不能只看本人口碑, 还要做背调。
左渔决定在寻觅到值得信任的搭档前,先暂时担当制片人一职, 同时由小怡辅助,确保《上计》的质量和方向不偏离她的初衷。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本子里的人物寥寥,多是角色之间的对碰戏,因此演员班底不难敲定。贰贰一角是主要人物, 由Rose出演。
为了确保演员们能够更好地理解角色, 左渔组织了一系列的线上剧本研读会。同时, 小怡负责协调拍摄场地和后勤保障。
这期间她跟许肆周只有靠手机联系。
回到瑞典没多久, 许肆周就给她打来电话,跟她说因为工作安排,他还不能走。
他那一周去中美洲出差了,因为环城A趁火打劫,使得港经海外瞬间蒸发112亿的事, 几位领导在办公室大发雷霆,彼此互呛摔茶杯的同时, 竟然顺手把他手机也摔了,紧接着又立马将他安排到中美洲,让他替公司其他人收拾烂摊子。
手机被摔坏,他倒还挺淡定。
当时仿佛局外人,全程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着几位领导打嘴架,就当在看乐子。
彼此争吵不休,杯中的热茶袅袅升起,他透过缭绕的蒸汽,悠哉悠哉地观着会议室内的混乱。
几位领导拿他当挡箭牌,踢皮球,他早就习惯了。所以当他的手机被其中一位领导顺手拿起,摔在地上,碎屏四溅,这几人瞬间消停了。
许肆周也不急着买个新的。
反正几位领导联系不上他,皮球踢不成,自然而然不能再懒政。
左渔接到电话的时候虽然有小小的不愉快,毕竟这意味着她跟许肆周要分开起码一个月了,但她能理解和接受,因为她总以为他们的日子还很长。
通话里,左渔最常说的话是注意安全,要每天发消息,让她知道他平安,还要保持联络,不要像这回一样,她是通过姜圣才知道他消息。
而且中美洲她多多少少是有了解的,当初修读当代国关这门课时,老师曾在课堂上说过,中美洲的治安不容乐观,凶杀案频发,是世界最危险的地区之一。
她将老师的原话说给他听,许肆周笑着应她:“爷死不了。你怎么这么可爱?”
左渔假装生气,语气装出一点凶:“你不要贫。”
许肆周这才应下来,说好,回去后能不能给摸。
左渔握着电话,耳廓一片泛红,又脸热又难为情地叫他名字!
不准他再说了,她要挂断电话的。许肆周在那边笑,说是听不得她这样叫他,硬死了。
就这样,两个人一个在中美洲,一个在瑞典。
隔了八个小时的时差。
许肆周不在身边,左渔全身心投入到电影筹备工作。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想电影的事情。
有时候忙到哪种程度呢?就是连午饭和晚饭都是想起来才吃的程度。
最初的时候许肆周不知道,后来发现后,直接安排了以前煮菜好吃的阿姨住她隔壁,每天给她烧菜,换着样式换着花样,荤素搭配,营养均衡。那段时间下来,左渔自己将自己逼得很狠,但不仅没瘦,反而长胖了两斤。
他无法陪伴她身边,却也是从来都将她放在心上的。
那会儿左渔除了许肆周,偶尔聊电话也只是跟秋摇,且也算是一周中为数不多的放松时刻。
她太忙了,忙到时间都得精打细算着用。
有一回,秋摇跟她讲,她们部门有个同事,男的,想让他女朋友辞职,她女朋友投行的,每天工作很忙,几乎天天熬夜,抽空身体的那种。她那男性同事就觉得这么辛苦,不如辞了算了,反正他养她。
但是他女朋友不同意,她赚得比他多,事业也是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不是一朝一夕能放弃的,不能,也不甘心,拒绝的同时吐槽他是爹系的想法。
反正就是两个人为此经常吵架,最后闹到了分手的地步。
左渔不知怎的,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跟许肆周聊电话时不自觉地谈起,问他有什么看法。
“反正我把你泡回来不是为了将你养成金丝雀。”
他没评价别人。
只说自己。
“我女朋友拍电影了我觉得真他妈帅。”他说。
他不局限她的发展,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他的女朋友很强,他也不赖。
她只管做自己,他又不是hold不住,甚至会觉得自己女朋友能够得偿所愿,简直帅死了。
知道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左渔心里也有底了。
她更加放手去开拓她人生的可能性。
暑期学校考完试,为了进一步取材获取灵感,跟导演沟通后,她决定出发去朗伊尔城采风。
朗伊尔城,Longyearbyen。
那是挪威北极圈的一座小城,坐落在斯瓦尔巴群岛,寒冷孤寂,距离北极极点只有1300公里,却把出生和死亡列为违法。也是人类最北的定居地。
《上计》这部片子中,贰贰最后认罪惭愧的时候说,自己人生最希望去南极,因为她酷爱王家卫的一部电影《春光乍泄》。
里面有一句很经典的台词:一九九七年的一月,我终于来到世界的尽头。这里是美洲大陆南面的最后一个灯塔,再过去就是南极,突然之间我很想回家。虽然我跟他们的距离很远,但那刻我的感觉是很近的。
贰贰特别喜欢这句台词,左渔试图寻找她的心境,但南极太远,从北欧出发得跨越大半个地球,所以她往北去。
拿着申根签,收拾上行李,她从挪威搭乘飞机,途经特罗姆瑟,最终抵达了这个几乎是普通人能够到达的纬度最高的城市。
她办理完入住后,已经是饥肠辘辘,在酒店用的餐,菜单上的价格高昂得惊人,一份北极海鲜套餐就需要六百多挪威克朗。
餐前面包硬梆梆,比法棍还要硬上不少,近乎像石头,用刀叉难以切动。
她放弃了刀叉,沾起黄油,艰难地了口。
肚子突然开始隐隐作痛。
这个月的例假快来了,不知是不是这个地方太寒冷的缘故,她的身体提前开始感到不适和疲倦。
她快速用完餐,回到房间休息,第二天起床,到厕所里一看,果不其然来月事了。
肚子开始翻江倒海,她不得已吞了粒止痛药,取消了今天所有预订的行程。
钱是不能退了,虽然心痛,但她不能拖着这副身体去吹风,这她还是清醒的。
然而祸不单行,她正难受时,小怡给她发来消息,说本来定好的拍摄场地不能用了,老板临时改变主意,将地方租借给了别人。这消息让左渔头痛不已。
她立马回拨了个电话给小怡,问具体什么情况。
场地方面都是由小怡统一筛选整理出来的,合适的才发给了左渔过目。
左渔把完关后,让她去谈。
而那些场地都是十分贴合电影情景和氛围的。
小怡在电话里告诉她,是悬崖那场戏的场地用不了了。
而这场戏正是《上计》这整部电影中的高潮部分,也是故事发展的关键转折点。贰贰被警察追捕时,为了逃命劫持了一个小男孩,她被几位警察拿枪瞄准,最后眼见形势不稳,跳崖逃生。
这场戏不仅是视觉上的重要部分,更是情感和剧情的核心,失去这个场地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左渔捂着肚子,嘴唇透不出血色,让小怡继续讲下去。
“我本来跟老板口头约定好了,”小怡说,“也在走合同的过程中了,但是因为他们临时反悔,把场地租给了别人,现在整个剧组进不去,全都陷入了僵局。”
没有备选方案,因为这个场地是千挑万选才确定下来的。
其他地方要么是背景的环境不符,要么是安全措施不到位,根本无法代替这个场地。
“为什么不提前签合同?”左渔是第一次这么严肃对小怡说话。
她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
“因为当时的财务部门有个问题,他们一直在审批预算,我们拖了一点时间,等审批通过后就准备着手签合同了。”小怡解释道,声音里带着些许歉意和无奈,“而且当时老板一直说场地没问题,口头承诺了多次,还说合同不急,拍摄当天过来签就行了。结果现在突然反悔,我们完全被动了。”
“你太信任他的口头承诺了,结果被摆了一道。”左渔咬着唇,窝在被子里,额上开始冒冷汗。但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
“还能不能跟老板再协商一下?”
“不行。”小怡也很懊恼,“现在租这块场地的是一群公子哥,他们愿意砸钱,也舍得砸钱。更何况老板也不敢不给他们面子,毕竟他们的父母背景都不简单,老板得罪他们没好处。”
“那他们租这块场地做什么?能不能直接跟他们聊?”
“他们想用这场地打高尔夫。你知道敖安吗?港岛数一数二的公子哥,倒不是他多有本事,主要是他的纨绔和不学无术是出了名的,经常上小报头版头条。他爸是船运公司的大亨,名声在外。”
小怡说完这话,已经开始在手机上搜索敖安的相关新闻转发给她。
“这位敖安最近跟几位公子哥打赌,在自家的集装箱船的船头和船尾,分别装上了高尔夫球洞,比谁一周内进的洞最多,输的人就让其他人……”小怡犹豫了下,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就让其他人进自己女朋友的洞。”
左渔快速浏览着新闻,闻言一瞬间头皮发紧。
最后这个洞是什么意思,她当然听明白了。
这个赌约露骨又恶心,将女人当成什么了??玩物??还是什么??
这个圈子里都是些什么人渣啊,上次是艾伦,这回是这个敖安。
行为令人作呕。
“当时老板跟他们说了,说我们要拍摄,先答应我们在前,反悔也许不好,但是那些人根本不在意,直接就跟老板说让我们再等等,可是咱们怎么等啊,一队人马都到了,而且他们一周后打完高尔夫,草坪肯定都被他们霍霍得不成样子了,这让我们怎么办?”
小怡满腹怨言。
左渔小腹一阵一阵的抽疼。
所以也就是这群纨绔子明知道她们有拍摄计划,也知道老板有约在先,却根本不在乎。他们平时为所欲为惯了,我行我素惯了,所以从来不把其他人当人。
左渔受不了了,腹部开始抽搐起来,剧烈的疼痛不时袭来,额发被冷汗沾湿,她虚弱地抓着床单,跟小怡说:“你让剧组的同事们先回去吧,拍摄先暂停,我再想想办法。”
“好。”小怡迅速答应下来,回去跟剧组的人对接。
左渔蜷缩在床上,眉头皱得很紧,结果手机刚放下,又是“叮”一声响。
她眯起眼,划开屏幕。
收件箱收到一条新的短信提示,上面说今日凌晨将有强烈的风暴和降雨,强度将达到10级以上,故此发出最高警戒级别的“红色预警”。同时近岸海域将出现2到5米的大浪,因此飓风中心强烈建议大家暂时留在安全的室内地方,避免靠近海岸线和可能受到风暴影响的区域。
左渔紧紧皱起眉头,眼睛在手机屏幕上移动着。
读完短信后,她甚至能听到酒店外面呼啸的寒风,凛冽地刮在极地之上。
她的房间窗户正对海岸,很容易就能看到远处的海岸线已经隐隐约约翻起大概五六十公分的白浪了。
明明是白天,但天色昏暗,天空完全笼罩在沉重的乌云之下。
这样暗沉的天色,使得本就不佳的情绪更加低落。
尤其是在她退出短信,回到微信的界面时。
小怡发她的新闻网页还没关闭,上面赫然就是敖安的新闻图,左渔双眉紧蹙,生理性的讨厌,下意识想划走,可划到一半,她的手指却停在半空中,看着那张新闻图片。
这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但左渔很确信她不认识敖安。
那么是在哪里见过呢?
她闭上眼睛,想了一下,不一会,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略做作的自拍照片,她睁开眼睛。
当时渡嘉奈将她拉进了他们圈子的群里,然后中途被人调侃他带着她中途玩闪人。那天一个群备注为“AA”的成员冒了出来,发了一个坏笑的表情,然后发言:是我想的那样吗?@渡
紧接着还发了一个涩情火辣的吐舌emoji。
而这个人的微信头像是一个寸头男生的自拍照。
左渔点开群成员列表,将这个“AA”的自拍照放大,在确认“AA”就是敖安,敖安就是“AA”的那一刻,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敖安竟然是这个群里的人。
也是在这时候,她收到了许肆周发来的消息。
他问她要不要通视频。
她看着这条信息,不知怎的,没心情回。不仅是因为她现在肚子难受,同时也是堵了一口莫名的气,因为许肆周也在这个群里。
这个敖安明明烂透了,难道许肆周不知道敖安这个人很没有底线吗?
为什么还容许这种人在他们的群里?
难道他们关系很好吗?
左渔越想越觉得心里堵得慌,她努力告诉自己不要过度联想,不要轻易将许肆周与敖安绑定在一起,她闭起眼睛,想休息。
可紧接着,许肆周再次发来一条消息:
【一周没见了,让爷看两眼。】
左渔不想草率地将这份不安传递给他,但现在也无法轻松地面对他,冷静了一会,她回他:【今天不聊了。】
发完,她直接撂下了手机,压在了枕头底。
闭着眼想入睡时,底下的手机突然嗡嗡地响个不停,振动不已,叫她平静不了。
左渔倏地睁开眼,将手机拿起,接起电话,压回枕头底下。
许肆周见不到她的脸,只能看见她的画面一片漆黑,忍不住说:“宝宝,我好想你啊,能不能把手机翻过来让我看看你?"
他以为她把手机盖在了桌面上,所以压住了镜头。
左渔左手按着小肚子,整个人卷缩成一团,语气疲惫:“你不工作吗?”
“现在是凌晨一点多,谁他妈凌晨还工作,傻了?”许肆周轻笑,语气轻松,站在夜风里举着电话,斜斜地叼着根烟。
左渔想了一下,她连续几天都熬夜了,因为《上计》筹拍后诸事繁忙,所以她傻。
她没什么情绪地应:“嗯,忘了。”
许肆周咬着烟,低头看了眼自己底下的裤头,语气很是暧昧:“想你想得睡不着,一直在想你,脑海里都是你。”
左渔轻轻“哦”一声,很机械性地回复,像是冷冰冰的机器人。
许肆周咬扁烟头,多少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喉结滚动:“懂不懂什么意思,要靠你泻火。”
好一段时间没见到她了,想起跟她呆在一起的时间,温香软玉,现在只能靠抽烟纾解一下,他妈难受。
左渔默默枕着枕头,没说话。
“怎么了,今天不搭理我好几回了。”许肆周盯着手机屏幕,但那片漆黑只倒映出他的俊脸,他根本看不见左渔的情况。
左渔咬着唇,想起小怡复述的那个赌注,“让其他人进自己女朋友的洞”,这么难以讲出口的话,竟然只是敖安这些人玩乐的一环。
她忍不住,质问许肆周:“你是不是认识敖安?”
没想到她突然把话题岔开,许肆周咬着烟,含糊地答:“认识,怎么了?你要找他?我可以帮你联系。”
许肆周误以为左渔要找敖安的母亲。
他其实对敖安这个人并不了解,但知道敖安的母亲是朱影后,曾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当红影星,演电影拿过很多奖,但朱影后现在已经退隐多年,如果不是熟人关系,很难与她联络上。如果左渔拍电影需要,他倒是可以帮忙。
许肆周这话答得轻松,好似跟敖安特别熟似的,她一下失落到了极点。
“许肆周。”
“嗯。”许肆周答应一声,烟雾在他周围弥漫开来。
左渔沉默了一会儿,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清了清嗓子,尽量保持平静的语调说道:“你知道敖安是个怎样的人吗?”
“无所谓啊,”许肆周嗓音掺杂一点吸烟过后的嘶哑,问,“他是什么样的人很重要吗?”
反正只是通过他联络朱影后。
左渔本来一直很理性地告诫自己,许肆周可能不知道敖安是什么人,所以她得问清楚,不要妄下定论。
可原来是他根本不在乎这些。
他交什么样的朋友她不能干涉,那毕竟是他的自由。
并不是他们在一起了,她就能管这管那,但敖安这个人也太败类了,她很难做到不膈应。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在她心里反复回响。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情绪。
“许肆周,今天先到这吧,我不想聊了。”
左渔伸手准备挂断电话,许肆周将她喊住。
“什么意思?今天视频连面都不愿露,你在生我气?”
她能怎么回,难道跟他说我不喜欢那个敖安,他抢了我的场地,而且人品不好,你不要再跟他玩了。
多么幼稚。
她也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她极力控制住:“没有,你多想了,我只是最近压力太大了,不舒服,你让我休息休息。”
窗外的风呼啸着她的心脏,肚子好痛,左渔紧紧抓着床单,沉沉地吸了口气。
“你这周已经拒了我三次视频了。”许肆周语气也淡了下来。
这周每回他打过来,左渔都在开线上会议,所以没空接,真不是故意冷落他的。
“你是这样谈恋爱的?”许肆周不爽地问。
恋爱?左渔倏地睁开眼,他告白了吗就恋爱?
他都没跟她正式表白过。
“许肆周,谁说我是你女朋友了?”左渔心中的委屈和不安终于爆发出来,所有情绪交织,语气都在发着抖,“我就是不想跟你聊,你为什么不同意。所有人都得让着你们吗?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许肆周,我现在难受死了,我不想聊,让我休息一下就这么难吗?是不是所有人都得围着你们转?”
“不是女朋友?”许肆周冷笑一声,只抓住她第一句,“那我算你的什么?备胎?”
事情不知道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闹得不欢而散。左渔挂断电话,整个人缩进被子里,眼眶也不自觉地红了。
药效发挥出来后,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她再次醒来已是下午六点多了。
闹完情绪后,许肆周没有再找过她,也没给她再发过任何消息。她感到一种复杂的情绪,既是解脱,也是失落。
一整天没吃饭了,她强撑着身子起床,简单换了身衣服下楼,还是昨晚那种,硬梆梆的餐前面包,她麻木地咬着,硬死了,咬都咬不到。
她其实很讨厌吃这么硬的食物。
也是在这一刻,她的情绪厌弃到了极点,啃着啃着,一股心酸突然涌上心头。
今天真是倒霉死了,诸事不顺。
可是餐厅人很多,她不敢失态,强忍着鼻酸,吃完了那份份量少得可怜的三文鱼,然后匆匆地离开了餐厅。
预警的风暴即将到来,窗外乌天黑地,看不见一点光亮,像是世界末日的既视感,可怖极了。
窗外远处的海浪如同巨兽般汹涌澎湃,几乎翻起比房子还高的巨浪,将附近的景物无情地吞噬着。风声呼啸,雨点如钢针般砸击着窗户,让人感觉整个世界地动山摇。
周围全是冻土层,人烟罕至,一片荒凉和孤寂。
这样的环境下,左渔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她想起了这里的那条规定,死亡是违法的。她莫名其妙地钻起了牛角尖,如果今天这么倒霉,死在了这里,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不仅命没了,还违法了?
她一生都遵纪守法的,怎么到头来却破了例。
左渔颓然地坐在床上,最后一把踢掉拖鞋,再次钻进了被窝里。
外面的世界阴冷凄凉,她躲在这一方小小的房间里,独自消化不好的情绪。
下午睡了一觉,她睡意全无,在床上翻来覆去。
因为害怕极了,她不得不起床,打开了电视。
她急需一些声音,任何人声,来证明她不孤单。
房间内的灯光不算亮,电视机发出幽幽的冷光,屏幕上播放着挪威语的节目。
虽然她听不懂内容,但那些陌生的音节和语调也让房间里的气氛变得不那么压抑。
左渔回到被子里,闭着眼捱过去。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空突然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那声音的威力,让人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颤抖。
而且由远及近,她的肺部好像跟着这阵轰鸣声一同在震颤。
她没想到这场风暴的破坏力会这么巨大,她闭着眼,不敢看出窗外,直到听到外面的走廊响起一阵骚动。
一连串匆忙且毫无规律的脚步声,好像是这一层的房客在兴奋地来回奔走。
左渔心中的不安更加加深,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种突如其来的噪音和混乱让她感到更加恐惧。
突然之间,有人在走廊的尽头激动地大喊,她捕捉到只言片语。
“Here comes the F-G5 Lightning II fighter jet!!!!”(是F-G5闪电II战斗机!)
“WOW!!This is sooooo coolllll!!!”(哇!!这太酷了!!!)
“Oh my god!!!!!!”(我的天!!!!)
喊声中透露出兴奋和震撼,她忐忑不安,更加忧虑和惶惑。
直到过了大概五分钟,她房间的门锁突然“滴”一声——毫无征兆地被人用房卡打开了。
昏暗的灯光下两道阴影突然闯进来,左渔吓坏了,心里一阵恐慌,抱着被子尖叫起来。
但很快,她就手腕就被人捉住了。一道压迫性的阴影笼罩下来,将她紧紧抱进怀里安抚:“别怕,是我。”
左渔睁开眼,感受到一个结实有力的怀抱。
“许肆周?”
明明此时此刻应该在中美洲的人,却不可思议地出现在这里。
许肆周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右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一瞬间,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
左渔颤着声音问他怎么来了。
她想要向他道歉,为自己毫无道理的发脾气道歉,可是眼泪却夺眶而出,声音哽咽着,她无法发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许肆周捏起她的下巴,强吻她的眉眼,语气霸道:“女朋友无缘无故翻脸不认人,我只能把她追回来。”
第88章 惦记88
许肆周让工作人员离开, 门被重新锁上。
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左渔看着许肆周。他回身,走到她床边,单膝跪在床单上, 直接将她整个捞起来吻。
所有的惩罚都落在动作里。
他吻她, 吮吸她的唇, 反复吸着那一块唇肉, 将她亲得嘴唇红肿, 左渔被他欺负狠了,仰着颈, 模样楚楚可怜。
可她不敢叫屈。
确实是她不讲道理在先的。
左渔被他亲到满身都是他的气息, 很清淡的柏树香味,混杂着她自身的体香, 闻起来特别独特。
许肆周搂着她,一边吻她一边呼吸着她身上香香软软的味道,在最后关头拉开酒店床头柜的抽屉。
左渔抱着被子,两条雪白的手臂露在外面, 揪着被子, 耳根红透, 声音很细:“许肆周, 今天不行……”
“不愿意?”他恶劣地顶了下。
“……不是。”左渔摇摇头,脸颊通红,“我来例假了。”
她左手遮着眉眼,只敢透过细细的指缝看他。
许肆周反应了两秒,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得不将手里的盒丢回去,狠狠蹭了几下过瘾。
“什么时候结束?”
“今天第一天。”
“结束后再弄你。”他说得颇为咬牙切齿, 但语气却没有一丝愤怒,反而带着几分痞气和无奈,翻身回去吻她。
左渔脸颊更红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拼命捂着脸。
许肆周掰开她的手,缠着她又把舌头伸进去,跟她湿湿地接了好一会吻,最后直接叹了口气,侧躺着,将人按进自己怀里。
左渔背抵着他,见他停下动作,以为他好了,于是轻轻叫了他一声:“许肆周……”
她声音太娇,又绵又软,跟她一样缠人,许肆周不许她说话:“静静给我抱会,没那么容易下去。”
左渔咬唇,听懂他的意思,红着脸不敢说话了。
就这样静谧的抱了不知道多久,他终于松开她,亲了亲她的发顶,又出去抽了根烟才回来。
等他进门回来抱她时,像是接收到信号一般,左渔灵活地从他怀里翻身,双手环抱着他的腰。
“许肆周,我那会儿拒绝跟你视频,你生气吗?”她刚刚只是道了歉,还没跟他好好把事情聊开。
但许肆周那时候其实没生气,他知道自己女朋友最近非常紧张,绷得很紧,全副身心都放到自己的电影工作上,这是她的第一次,万事开头难,她太想做好了。他都知道。
但是真正令他产生脾气的是她最后说出的那段话。
死缠不放不是他本性。
许肆周有自己的气性,不可能在感情里做备胎。天之骄子,众星捧月,受不了这种窝囊气。
狠狠抽了几支烟,还是压不住心底的火。
妈的,他想,他就去看看她怎么回事。
绝不是回去哄她。
绝不是心里惦记。
绝不是想她想到不行。
老子不是老婆奴。
出发的时候可有原则了,结果转头上了飞机他就拿着手机在搜,老婆生气了,应该怎么哄。
都怪这妞太他妈令人难以抗拒。许肆周想。
他真是败给她了。
这辈子都得栽死在她身上。
起飞后不到十分钟,他就成功自我消化掉了所有脾气,抬着条二郎腿准备去见老婆了。
结果飞机受天气原因的影响,只能落地德国。
许肆周不禁皱起了眉头。突发状况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同时也联系不上左渔,受风暴影响,信号被干扰,拨她的号,语音一直提示不在服务区,他渐渐意识到这次的风暴不同往常。
气象局以及飓风中心怕是低估了这次的风暴的威力。
果然不出所料,天气恶劣,所有航班不允许飞,他的私人飞机也不能起飞,海陆空交通全面封锁。
但左渔人在那里。
即使他打电话跟当局取得联系,那边的女人礼貌地跟他汇报,说这场风暴虽然来势汹汹,但人们只要不出门就是安全的,不必过于担心,同时目前也没有任何伤亡报告。
但左渔被风暴困在那里,要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些,许肆周放心不下。
对方非常坚持,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先生,非常危险,请您不要贸然过来,如果不是非常要紧的事情,您还是等到风暴过去再过来。
当然是非常要紧的事,他女朋友在那边。
一分钟都等不了。他得去陪陪她。
许肆周拨出一通电话。那端的人正在跟同期的卡尔在聊天,叼着烟举着电话,眉目散漫慵懒。
光线晦暗不明,偶尔有手机屏幕的光划过他清冷的侧颜,金棕色的头发往后梳,眉眼间的深情若隐若现,顶着一张颠倒众生的脸,轻而易举地勾得路边的女人为他止步。
听到许肆周说要驾驶F-G5去哄女朋友,他挑了挑眉,用一副“你他妈是不是在搞我”的语调说道——
“呢部係戰鬥機,唔係你揸車去菜市場買個菜咁簡單。”(这是战斗机,不是你开车去菜市场买个菜这么简单。)
F-G5闪电II,第五代短距超起降战斗机,由维基希德·马丁总部研发,现役最先进的歼击机。
“哥。”许肆周很少这么有感情地称呼对方。
但穆格是司老爷子第一任妻子的外孙,跟许肆周有这层关系,许肆周叫声大哥也合情合理。
司老爷子1908年(光緒34,戊申年)出生,1926年进黄埔军校,凭借着智谋和一腔家国热血,一路成长为有话语权的军官,先后有过两任妻子,与第一任妻子属父母包办婚姻无感情,和平分手后,与第二任妻子,即许肆周及司峪嘉外婆结婚,两人共同携手走过六十二年。2014年12月,司老爷子病逝于北京市,享年106岁。
第一任妻子是穆格的外婆,当年父母定下婚姻后不久,司老爷子就投身打仗了,两人无夫妻之实,但他给予了这名妻子充分的理解和尊重,新中国成立后让她选择去留。
穆格的外婆想要自由恋爱,于是跟他提出离婚,移居港岛,后于英国邂逅一名德国外交官,育有一女,朵拉,Dora。
Dora与弗雷德阁下成婚后,于1994年03月06日诞下一子,取名:穆格·冯·梅迪·缪勒泽斯。
司老爷子的前后两任妻子关系和睦,两名外孙出生时,穆格外婆还特地写信至北京,祝贺喜得幼孙。
……
穆格正准备点烟,听到这一声哥。
“……”无计可奈。
军用机场内,战机滑行,引擎轰鸣。
穆格站在塔台指挥中心,俯身透过无线电传达指令,提醒他:可以通行,但最终可能会因无视当地的天气预警而被处以高额罚金。
许肆周坐在驾驶位,身穿抗压服,缓缓拉起操纵杆。巨大的推力将他紧紧压在座椅上。战机的轮胎与跑道摩擦出一道白烟,随即腾空而起,直冲云霄。
轰鸣声在数百米内震耳欲聋。
控制屏幕上显示的天气图更加复杂,左渔所处的区域被一个巨大的漩涡覆盖,红色和紫色的标志显示出强烈的风暴警告。
战机在天空中穿梭,云层和电闪雷鸣不断掠过他的视野。
F-G5歼击机没装弹药,许肆周缓缓拉起驾驶杆,战机迅速俯冲后拉升,直奔数千公里。
……
凌晨0点27分18秒,无线系统传出清晰的电波声,丹麦皇家空军喊话:
——F-G5 II CO103 Aircraft. This is Kongelige Danske Flyvev?bnet, RDAF. You have entered the North Denmark Sea of Kongeriget Danmark……
——F-G5 II CO103号歼击机,这里是丹麦皇家空军。您已经进入丹麦王国的北丹麦海域……
凌晨0点36分27秒。
——F-G5 II CO103 Aircraft. This is Svenska flygvapnet. You have entered Gothenburg waters of Konungariket Sverige.
——F-G5 II CO103号歼击机,这里是瑞典空军。您已经进入瑞典王国的哥德堡海域。
凌晨0点42分56秒。
——F-G5 II CO103 Aircraft. This is Luftforsvaret. You have entered Norwegian airspace.
——F-G5 II CO103号歼击机,这里是挪威皇家空军。您已经进入挪威领空。
……
……
左渔听完他不顾一切朝她奔来的经历,不禁心惊胆战,幽怨地看他:“风暴太强了,万一你出事了怎么办?你知不知道这里出生和死亡都是违法的。”
许肆周任由她抱着,嗓音带着一点抽烟过后的低哑:“我这顶多叫殉情。”
左渔捏着他的手指在把玩,突然抬头:“殉情也是禁止的!”
“……你以为殉情就不算了吗!”她生气的时候眼睛圆圆的,毫无威慑力。
许肆周笑了笑,捏她的脸,问她怎么那么可爱。
“死不了。”他语气很不正经,吻她白嫩的耳后根。起码要跟她“冲动”几回再死。
牡丹花下死,做鬼才风流,他把人家的名句给改了。
这场风暴持续了整整两天,直到第三天才雨过天晴。太阳快要出来的那一刻,整个朗伊尔城的天空微微透出蓝光,是摄影人钟意的蓝调时分。
那几天,许肆周陪着她,成了二十四孝男朋友。
她经期脆弱,许肆周去到餐厅第一件事就是跟服务员说不要冰水,要热水,他给她买暖手宝,替她挡寒风。每天晚上,他们相拥而睡,许肆周将手掌按在她的肚子上,轻轻揉着,给她按摩缓解她经期的不适,等她安然入睡后再悄悄收回手。
他们搭游船,沿伊斯峡湾航行,见过悬崖上的候鸟,也浸浴在第一缕日光之下。
就这样走走停停,到了最后一天。
许肆周早上起得很早,接了通姜圣的电话下楼,让她继续睡。
左渔醒来的时候,枕头还有余温。独自洗漱完,她给许肆周发消息,想问他怎么还没回来。
结果信息刚发出去,酒店房门“滴”一声打开。
许肆周提着一束花进来,宽肩长腿,带着外面的凉意,冲锋衣顶到下巴,左渔怔了怔,问他哪来的花。
“早上空运的。”他神色自若,递进她怀里。
左渔抱着这捧花,说姜圣可是堂堂泰国顶级拳王冠军,竟然被你指挥去买花,真是大材小用。
许肆周捏她的脸,问她那收到花开不开心。
左渔感受到他指尖的凉意,飞快地亲了亲他的手。
虽然嘴上说着他劳师动众,但心里却是开心的。她低头嗅着花香,这束花特别好看,他挑得很有品味,雾蓝色的玫瑰搭配粉黛乱子草,还有细细碎碎的小花,仿佛为她特别定制的一样。
他观察着她低头聚精会神地嗅着花香的样子,突然伸手,将一枚戒指推至她食指的指根。
左渔看着这枚流光熠彩的戒指,愣了下。
“这会儿愿意做我女朋友没?”
他站着,身段修挺,帅得不行。
左渔心口热热的,问他哪来的戒指。
他说,前脚她闹完脾气,后脚他就去订了。
天色渐渐明亮,晨雾在窗帘后弥漫,把房间笼罩得一片朦胧。窗帘紧闭,严丝合缝,宛如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和光芒。左渔被他轻轻吻倒在床上,头发散落在枕边,被不经意压着,许肆周伸手替她拨开。
她第一次,有些紧张,问他疼么。
许肆周脱了上衣丢到一边,说他也是第一次,会顾着她。
他光.裸着上半身,左渔咬着唇,眼睛里噙着一层楚楚可怜的意味,看着他后背的大面积纹身。
刺青既神秘又嚣张,却有种危险致命的好看,特别帅。
许肆周偏头一遍遍地吻她。
一开始,她还平躺着,可是她实在难以接纳这个程度的,许肆周暂停了动作,将人轻轻搂在怀里,轻拍着安抚。
她太生涩了,后面才开始适应,被许肆周十指紧扣地压着。床单被弄得很皱。
……
那天后来,他们哪儿也没去,就在酒店房间里,期间找服务员换了三回床单。
……
傍晚六点二十二分,斯瓦尔巴朗伊尔机场。
飞机即将起飞。
头等舱内,许肆周右手搂着左渔,左手摁着手机。
左渔被他折腾了一天,整个人累得不行,正舒适乖顺地窝在他怀里安然入睡。许肆周划进自个朋友圈,发了两张照片官宣。
一张是他在峡湾前,骗左渔亲他时抓拍的,另一张,则是她当年十六岁,他给她庆生时拍的。
许肆周抱着左渔,即使她经期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但还是下意识地替她揉小肚子。
照片中的左渔十六岁,许肆周想起那晚,他哄她:“就拍一张行不行?嗯?”
那一年他想,如果每一年都能陪她这样过,万死不辞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对她哪来的渴望,连拍张照片都要跟她有商有量的。
他哪里是这种人?
但那时候他真怕吓到她,到底不敢太过分。
左渔在夜风里吹蜡烛的脸庞,他觉得真挺美好的。
虽然照片里她捧着蛋糕,头垂得低低的,只能看见毛茸茸的头顶,以及耳后微微隐约可见的一抹红晕。
但这张照片他保存了五年多。当年住院,手机被司余鸣摔碎了,他让程野去找人修手机,一再强调其他内容都可以不要,但这张照片不行。
她照片里害羞的样子真的可爱得令人想欺负。
就像今天她害羞,不敢看他,软软地拒绝。但他怎么可能放过。
许肆周的朋友圈配文很简单,就四个字:有女友了。
又拽又高冷,同时又大大方方的。
这么高调的官宣后,群里瞬时炸锅,@他的人源源不绝,他理都不理。
直到Jeff很会来事地@了左渔,喊“嫂子”。
紧接着,群里其他人跟随队形,整齐划一地@左渔,叫她“嫂子”。
许肆周勾着嘴角,低头在聊天框里打字,然后发送:【你们嫂子睡着了,别吵醒她。】
……
分开后的第二天,左渔收到仇姐的电话,说是场地的事解决了,电影可以继续拍摄。
其实当时左渔没想太多,但是后来翻看起群聊天记录,许肆周突然@敖安:你挺牛逼?
结果没一会儿,渡嘉奈就将备注为“AA”的敖安踢出了群聊。
时间很巧合。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左渔没兴趣去了解了,现在她的电影已经重新步入正轨,不想为那些人渣分一点心。
国庆的时候,她们高中班级有同学聚会,但她在英国的学期已经开始了,修读的一年制硕士,所以课程蛮紧的,她就没回去。
许肆周因为陪她在朗伊尔城玩了整整两周,所以回去后的行程任务被安排得满满当当,也抽不出时间去。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许肆周原来没跟以前那些同学断了联系,虽然他人没到场,但这场同学聚会的所有花销都是他支付的。
到了十月底,仇姐找到了新的制片人,那些琐碎的工作被人接手,左渔终于轻松了。
她不必再同时兼顾两份截然不同的工作,并且已经开始润色为乐邑量身定制的本子。
某一天,左渔从校园里出来,突然收到黎莺的消息。
黎莺说她飞英国来了,问她有没有空,想让她陪着去一个地方。
黎莺提出的这个请求不难,她刚好有时间,想也不想就同意了,结果后来出发的时候,一问才明白怎么回事。
英国有间很有名的404场所,里面很多帅帅的男模,黎莺想去见见世面很久了。
她十四岁就被施伯维追到了手,这么多年还没感受过其他男生身材的火辣,专门找准了施伯维出差的时间,约上左渔去玩。
左渔虽然对国外这类场所司空见惯了,但她们两个“有夫之妇”去这些场合,如果被施伯维或者许肆周发现,那怕是“后果堪忧”。
“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呢!”黎莺一脸自信,“而且我订的是VIP,很隐秘的。”
左渔看一眼前头的司机,假装咳嗽了下:“你准备得太周到了,黎莺。”
黎莺抓着她的手臂,开始撒娇:“而且,宝宝,我们当然不是真做那些事,我们就是去观摩观摩,感受感受,我惦念这个很久了,你就陪我嘛,陪我嘛。”
女孩子撒起娇来,左渔是真拒绝不了。
就这样,两个人到了地方下车。
夜店内灯光昏暗,音乐声震耳欲聋。
音响“砰砰砰”地震着,一大群人在蹦迪,DJ在打碟。
一进门,还没去到VIP位置呢,黎莺看着台上的男模就走不动道了,眼都直了。
“这是颜狗的天堂吧。”她惊叹,“好会顶胯……!”
左渔还真是认真扫了眼,嗯……怎么说呢,根本比不上许肆周。
帅确实是帅的,这些男模都很火,但就是肌肉都太大块了,不是她的菜。
她喜欢的是许肆周这种类型的,宽肩长腿,肌肉线条流畅却不过分的,骨骼和肌肉匀称,很正点,又要有点少年感的,痞痞的。
这些人都偏成熟,而且纹身太杂太乱了,毫无设计感,竟然还有人纹了只青蛙在肩膀上,太魔幻了。
但是许肆周的后背纹身却很好看,该怎么形容他这种刺青呢,嗯,就是那种嚣张却隐隐透着性张力的。
正这么想着呢,她的手机突然之间响了。
她吓一跳,竟然是许肆周打来的视频邀请。
其实这个点按理说许肆周是不会给她打电话的,因为他们隔着时差,她下课的时候许肆周还没下班。
但这回不知怎的,墨菲定律,越是怕什么就越发生什么。
她手忙脚乱地想要按下拒接,结果一不小心,极其悲催地摁成了同、意。
屏幕里,许肆周的脸赫然出现,说实话,突然看到他那张脸,她的心脏是有“砰”地一下,沉沉地跳了下,他的脸潮帅潮帅的。
她在那一秒的间隙内迅速将镜头关掉。
却不知道后面那些格外旖旎的灯光出卖了她,虽然一闪而过,但许肆周眼尖地瞧见了。
听筒里,他的声音冷飕飕地传出,一副看穿她的模样。
“宝宝,我是不是满足不了你?”他问。
第89章 惦记89
那天的夜场里都是女孩子, 气氛热烈而狂欢,甚至还有准新娘在朋友的陪伴下在Hen night(婚礼前夕的单身派对)放肆一把。
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彩色的灯光不断闪烁,DJ在台上不断调动气氛, 音乐震耳欲聋, 空气中弥漫着香水和酒精的味道。
左渔在这种氛围环境里很费力地捂住耳朵, 提着一阵紧张问许肆周:“你回来了吗?你在哪里?”
“你外面。”
“真的回来了?你不是说两周后吗?”左渔听着电话, 心里有雀跃的欣喜和温情。
她其实好一段时间没见他了, 还以为要跟他继续异地一阵子的。
刚准备兴高采烈地跑出去,可转身时想起黎莺, 于是拉了拉黎莺手臂, 贴在耳边,跟她讲许肆周来了。
黎莺正看得兴头儿上, 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忙喊“糟了糟了,这回施伯维肯定也知道了”,随后便被左渔拉着一起走出了这个光线昏暗的地方。
外面车流如织, 夕阳映红了天空, 晚霞如火如荼地洒满大街, 左渔一眼就看见停在对街的那一辆锃亮的黑色SUV。
许肆周的车常换, 但多是霸气硬朗的车型,所以总是很扎眼。
她忍不住松开黎莺的手,朝他跑过去。
车窗徐徐降下,他一身休闲装,手肘搭到车窗玻璃上, 手心拎着一只Jellycat,百无聊赖地转了一圈, 又随手丢回后排那堆毛绒玩具中。
那天许肆周回来,没有提前告诉左渔,是准备给她一个惊喜的。
而左渔也着实想他了,扑到车窗旁抓他的手,肩上的长发随之拂过,发梢轻轻痒痒地挠在许肆周的手臂上。
她浑然不觉,鼻尖与此同时嗅到一阵甜甜的香氛,随之映入眼帘的是后座上那堆如小山般高的购物袋。
黎莺紧随她走到车旁,伸手拉开后排车门,刚准备坐进去,毫无察觉地看到满满当当的纸袋子,一瞬间停住了动作。
这数量的Jellycat,多到根本没有空余给她可以坐进去的空间和位置。
黎莺眼睛瞪大,看着那些绝版的邦尼兔,惊讶地问左渔:“宝宝,你也喜欢Jellycat啊?这么多!”
黎莺的声音里满是惊讶和好奇,左渔刚刚好从这份惊喜中缓过神来,微微有些脸红,点了点头。
自从来这边读书后,她就沉迷买这些毛绒公仔不可自拔。毛绒绒的邦尼兔柔软又细腻,超好rua,她每回看到喜欢的都会抱回家。
宿舍公寓的床上已经被这些兔子霸占了半壁江山。
为此,许肆周上回去她那时,还表现得有些“不满”。
因为他睡觉的地方都被它们占据啦。
那时候许肆周将她压在床上,一边占她便宜,一边在她耳边轻吻,将自己跟那些玩偶做比较:“这张床睡我还是睡它们?”
左渔被他摸得面红耳赤,胸膛起伏,嘴里却还是识趣地哄着:“我可以让你跟宝宝们睡床上,我睡地上。”
那时候的许肆周一副爷样儿,啧一声,迅速不带商量地闭眼,碾咬她的唇,深吻她,脱她衣,想起这一点,左渔耳根悄悄地红了。
每一只纸袋都被礼品店的香氛熏成香香的味道,整辆车内弥漫着一股清浅淡然的香调。
黎莺想上车,许肆周没让,直接拨了通电话,语调懒洋洋的警告施伯维,让他看好自己的对象,别带坏自己媳妇。
左渔听到这,脸色更红,问他怎么发现的。
许肆周的反应也就一笑,手肘支在车窗边缘,说他车就离她们两米远。
左渔语塞,刚才来的路上她一直没回头看过。
没过一会,许肆周安排的司机过来了,要把黎莺安全送回去。
黎莺在大街上抱着左渔不撒手,左渔偷偷看了一眼许肆周的表情,无奈地拍了拍黎莺的肩膀:“好啦,我们下次再一起玩。”
黎莺也跟着心虚地觑了一眼许肆周,发现他凶凶的,眉头微皱。毕竟是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心头宝,思及此,黎莺依依不舍地松开手,煞有其事地叮嘱左渔要“注、意、安、全”,然后才对许肆周摆摆手,飞快地爬上了司机的车。
看着黎莺乘车逐渐远去,左渔这才走到副驾驶,坐上车扣好安全带。
她伸手去挽许肆周的手,许肆周没动,头也不回一个,抬眼,往对街的大幅广告牌撂一眼。
背影特高冷。
“里面玩得爽不爽?”
他就这么问一句,左渔立马就明白怎么意思,坚定地摇摇头:“不好玩,那些男模还没你的1%帅。”
“你看了?”
左渔怔一怔,心想,糟糕,嘴快了。
“没看多少。”
“那就是看了。”
许肆周应得很快,同时回头,启动,车子忽然被轰一脚油门,因着这一记加速,身体一股推背感,紧接着走了不过一米,车子猛地停住,原地熄火。
许肆周忽然松了安全带,打开车门,让她来开。
“今天你开车。”许肆周一脸公子哥儿的脾气,拉开她的车门。
左渔一脸茫然。她跟许肆周在一起的时间,都是他在开车,她坐副驾驶。
“为什么?你不开了?”左渔慢慢解开安全带,迈腿下车。
许肆周第一次这么虎,悠闲地坐到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往副驾驶的椅背一靠,脑袋侧着,一副“爷不伺候了”的样子:“我媳妇去看别的男人了,没心情。”
“许肆周,你是不是吃醋了?”
“谁知道那些男妖精会不会勾人?”
左渔忍俊不禁,看着许肆周的表情,目光清澈,笑意盈盈,半弯着抱他的腰:“反应这么大啊?”
许肆周一双长腿弯折敞开,闲闲散散地杵在前排的空间。
明显还有情绪。
“老子现在看到个男的就不顺眼,克制不住会把油门当成刹车踩。”
懂了,这男人现在得哄。
左渔坐进驾驶座,系好安全带,调整了一下座椅和后视镜,发动了车子。
在副驾驶上,许肆周随意地玩弄着手里的手机,左渔端端正正地坐着,背脊挺得很直。
不同于许肆周平日单手操方向盘的驾驶姿态,左渔双手规规矩矩地握着,姿势十分老实。
她车速不快,脖颈生得漂亮,微微前倾,透出一股认真。
此刻日落余晖洒在车厢内,将人的眼睛晃得几乎睁不开,许肆周瞥她一眼,懒洋洋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左渔沉浸在金色的落日里,浑身轮廓染上朦朦胧胧的光芒,全然不觉许肆周的眼神掠过她身上每一寸地方,手摸在她的后腰。
“我们去哪里呀?”
许肆周的车子车型偏大,左渔开惯了小车,不好判断车距,兢兢业业开出了五分钟后,她才想起来问目的地。
许肆周眼睛紧盯着她,没说话,胡乱指了个方位,左渔侧头看他一眼,突然被他灼热的眼神惹得身上起了一阵躁意。
“你在看什么?”她稍微紧张,心跳加速。
就在这时,忽然“砰”地一声巨响,打破了车内的宁静。左渔因为这一眼分了神,没有扶稳方向盘,车子失去控制,直直地朝着路边的花坛撞了上去。
事发突然,她根本来不及踩刹车,所幸她开的是一条较为偏僻的道路,附近没多少来车,只是车头因为猛烈撞击,凹进去了一大块。
“许肆周!你没事吧?”左渔焦急地回头,看向副驾驶座位。
许肆周都气笑了,低低冷冷地笑:“车有事。”
结果刚说完,这姑娘倒打一耙,松开安全带,捂着胸口伏到他身上,声音抽抽噎噎:“许肆周,都怪你,你刚刚看我那是什么眼神……”
许肆周被埋怨得也不无辜,一下解开安全带,也不藏了,直接将她整个抵在座椅上,手抓着她的,往下放。
“就是想睡你的眼神。”他明明白白地告诉她。
左渔又急又气,小声骂他一句“不正经”,心里却想的是,这下惨了,这车子明年的保险费得上涨了。
许肆周将人按在驾驶座上亲,吻她的唇,她的鼻子耳尖,吞侵她所有的气息和呼吸,左渔只能任他予取予求,被动地抱着他,仰着细颈,唇瓣开开合合,和他亲,指尖细细地抖,指缘剐蹭着他的衣料。
气氛绵延又炙热,真的被他亲了好久,如果不是“哐哐”两声,车窗玻璃被敲响。
左渔倏地清醒,睁开眼,看到窗外一抹荧光色的身影。
一名穿着制服的交警赫然站在车旁,脸上波澜不惊,一副见惯大风大浪的样子。
左渔推开许肆周,两人齐齐坐正。左渔面色尴尬而焦虑地看向窗外,手忙脚乱地看着这名金发碧眼的阿sir。
许肆周则一声不吭地降车窗,脸上隐隐有种爽完了,遇事处变不惊的冷淡混球样儿。
交警直接让两人下车,同时要求左渔出示驾驶证和车辆登记证。
左渔战战兢兢地递上自己的驾驶证。许肆周则将她牵着,从车里拿出车辆登记证和保险单。
交警逐一查看,然后开始检查现场。
这名交警原本只是巡逻路上经过,见他们并没有受伤,最终开出了一张事故责任确认书,并告诉他们需要拍照留证,然后等待保险公司的处理。
一番记录和核实后,车子被拖走,交警最后交还了他们的证件,示意他们可以了。
就这样,两个人站在大街上,目送交警和拖车带着他们的车子渐行渐远。
左渔有些郁闷,许肆周这下子心情比她还好,似乎是刚刚在车上亲着他的爽点了,现下撞了他的宝贝车,他不仅不生气了,反而紧紧地牵着她的手,十指紧扣,往附近的商场走。
左渔问他去哪,他语调轻松,迈着闲散的步伐,说跟老婆约会去。
“你心情好了?”她又问。
许肆周“嗯”一声,很轻地挑了一下唇角。
“可是我将你车撞坏了。”左渔叹一口气。
“你下回也撞撞我,我撞不坏。”许肆周猝不及防说了句荤话。
左渔被他牵着手心都一阵发烫,瞪他一眼,难为情地叫了他一声,要从他手里逃走。
许肆周将人捞回来,下巴一指前面的那家甜品屋,问她吃不吃。
左渔看一眼,果不其然就被那粉红色的少女心店面给俘获了。
这家甜点屋就在商场最显眼的位置,装潢精致,充满了梦幻的粉色元素,从窗帘到桌椅,挂满了彩色的气球和花环,运用柔和的色调,诠释着甜点空间的设计。
一进门,浓郁的甜香扑面而来,服务员将他们引到窗边的位置落座。
菜单就放置在桌面上,一份马卡龙竟然要23,88英磅,一个意大利冰淇淋要22,39英磅,忽然间,左渔就不想点了。
她早已实现经济独立,但是她平时注重性价比,一份甜点需要花大几百人民币,这于她而言显得有些不必要。不由得,她皱了皱眉头,显得有些犹豫。
许肆周这会儿直接拿起手机,扫码点单,等左渔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付完款,撂下了手机。
左渔抓起他的手机,看到这“败家子”点了两千多块的单,菜单上哪款贵点的哪款,花钱不眨眼。
她不由得在心里轻叹,压低声音靠近他:“你如果想吃这些,我回去给你做呀,在这儿点多贵啊。”
许肆周声音低淡,似笑非笑地说:“傻了?给你点的。”
左渔反应过来,心里是甜的但仍旧嘴硬地说:“那你怎么知道我爱吃哪些,万一你点了我不喜欢的呢?”
“爷还不了解你?”许肆周见状一副淡然,漆黑的眼睫微垂,身子往后仰,而后补一句。
“这都不知道怎么有资格做你老公?”
左渔心动不已,脸上却故作镇定:“你这话说得倒是漂亮,但要是真的不合我胃口怎么办?”
许肆周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那就认罚。”
左渔看着他这副得意的样子,心里既甜蜜又无奈。
但他应该是真的记得她平时吃甜点的习惯,甜点很快被一一端上桌,草莓司康、蛋黄奶酥、还有几种very berry系列的树莓冰淇淋,每一样都摆盘精致,香气四溢,正中她红心。
左渔不再说什么,拿起叉子尝了一口草莓千层蛋糕。薄薄的千层饼皮夹着新鲜的草莓和绵密的奶油,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她忍不住露出笑容,眼里满是惊喜:“算你赢了。”
许肆周平时不爱讲自己对她的好,但实际上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招招落到了点子上。
就像送她的这枚戒指,戴她手上,简约高级,她很喜欢。
左渔将最后一口甜品吃完,满足地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初降的夜幕。
许肆周坐她对面,见她放下勺子,问她:“吃完了?吃完打车回去。”
左渔咬着杯子的吸管,将最后一口冰沙嘬到底,刚要点头,一道声音横空插了进来。
“许肆周?”
一道低沉好听的女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左渔和许肆周同时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女生的身影正从收银台的一端走来。应该是刚点完单,她的手上拿着纸质小票。
“真的是你,好巧。”女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看了眼他对面的左渔,点头打招呼。
左渔回她以一笑。
许肆周本来正闲散地握着手机,视线落在女孩身上停顿了一秒,表情茫然,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许肆周依旧是一身大男孩的样子,跟当年相比甚至更有魅力,陆眠兀自解释:“我们一起玩过。在冰岛,记得吗?”
许肆周没任何反应,显然对她没印象。
“还有一次在国内,湖边别墅的聚会,我们一群人在草坪上看球赛、玩游戏、喝酒,跟黎莺、Jeff、渡嘉奈还有施伯维,你还让赌球输了的人脱光,跳湖里,然后在脸书和IG上发‘I am a loser.’,你真不记得?”
陆眠心底闪过一丝失落,心里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入不了他眼?明明那时候她还跟许肆周表白了。
见许肆周不为所动的样子,陆眠试图用更多细节帮他回忆:“那晚我听你哄女朋友写作业,还唱歌哄她睡觉。”
听到这里,许肆周的表情忽地来劲了不少,左渔坐在旁边,本以为是朋友叙旧,见状指尖不免顿了一下。
虽然她从未过问过许肆周以前的感情生活,但这个细节令得她心中一紧。
她从春心萌动的伊始,就只喜欢他了。
而他,可能有过很多个前女友,光她知道的就有聂潇潇和叶群。
他也可能曾为别的女孩毫无保留付出真心,左渔心中五味杂陈,心脏忽然被顶得有些难受,于是起身,笑着说:“你们先聊,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听下去,能想到的就是避一避。
在洗手间里,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发出“叮”一声消息提示音,是黎莺给她发消息,说自己安全到了。
握着手机回复完黎莺,左渔推开门走出去。
她刚跨出一步,就看到许肆周站在不远处等她,手中握着手机,屏幕亮光倒映着他的虎口,腕骨清晰突出。
“你怎么来了?”左渔有些惊讶。
许肆周走过来,将人捞怀里,伸手覆上她的小腹:“你那个快来了,是不是吃了冰的小肚子难受?”
第90章 惦记90
“要不要暖身贴?”许肆周作势要摸裤兜。
自从跟她谈恋爱后, 许肆周变得比她还细心。
每回跟她出门的裤袋里都揣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小玩意,比如扎头的发绳、暖身贴、消毒湿巾、纸巾、防晒霜、润唇膏……但他从来不带暖手宝。左渔曾问他,如果她的手冷了怎么办。
许肆周抓起她的手往自己腹肌上按,说:“还能冻着你不成。”少年的身体永远翻腾着一腔热血, 血脉贲张, 触摸上去真是一片火热。
现在, 他又低头准备掏暖身贴, 左渔看着他认真的样子, 心里涌起一阵暖意,跟他说没事, 真的。
打车回到她那里, 许肆周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刚吃完甜点,左渔没什么胃口, 跟他说随便点些给她就好,她不饿,但她想要一杯珍珠奶茶。
许肆周手机亮着屏,蹭到她旁边, 手臂横在她的身后, 捏了捏她纤细的软腰, 问她:“这么爱吃甜食, 怎么一点都不胖?”
左渔抱着毛绒绒的邦尼兔,仰头问他:“这样不好吗?”
许肆周将外卖的订单确认,定了两小时后送到,付完款,直接将手机丢一边, 整个抱起她:“啧,这样养老婆没有成就感。”
他翻身, 将她摁在沙发上,左渔心跳得很快,问他:“你想干什么啊?”
“你说呢?”许肆周捧着她的后脑勺,亲吻她耳廓那块软肉,蹭一蹭她,动作强势又危险,“被你勾好久了。”
皮筋被解下来,头发柔顺地散落开来,左渔仿佛被热浪侵占了一样,抓着他上衣的一角,整个人被亲得招架不住,被拽住脚踝交付给他。
完事后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
她被许肆周带到浴室清理干净,然后穿好衣服放到沙发上。
许肆周给她盖上一张薄毯子,拿出ipad点开秋摇给她推荐的那部韩剧,而后自己赤着上身回去冲澡,光影下,他后背的刺青纹身有种致命危险的好看。
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左渔被他来回弄了两回,消耗了体力,还真是有点饿了。
许肆周时间算得很准,等他收拾完出来,套上衣服,外卖刚好送到了。
派送员在外面敲门,左渔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许肆周擦着头发走过去开门,拿到外卖后喊她一声,然后去桌上拆包装。
左渔抱着ipad蹬蹬蹬地跑过去,最先拿起那杯奶茶,“噗”一声将吸管戳破封口,吸了一口。
大少爷丢下毛巾,站着在拆她那一份餐盒,随口问了句:“好喝吗?”
“还行吧,珍珠有点硬。”左渔放下奶茶,看见他点的是酸辣可口的东南亚菜,表示很满意。
剩下几小时,一直到睡觉前,许肆周在打自己的游戏,而左渔抱着平板安心看剧,各自享受着自己的时光,气氛轻松而美好。
偶尔左渔渴了,他会暂停游戏,起身给她拿喝的,走到她身旁时又会亲亲她额头再重启游戏,好像时光处久不厌,仍旧怦然。
到了睡觉的时间,左渔打了个哈欠,把平板放到一边,看向还在游戏中的许肆周:“睡觉啦。”
许肆周应了一声,关掉游戏机,舒展了下筋骨,转身走到左渔身边,抱起她往卧室走去。
“舍得睡了?”许肆周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狎昵。
左渔靠在他的肩上,小声嘟哝道:“舍得啦,困死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懒懒地靠在他的肩上。
许肆周轻笑一声,抱紧她走向卧室,把她轻轻放到床上,替她掖好被子,然后自己也躺了下来,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今天过得怎么样?”许肆周低声问道,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开心。”左渔没多想,闭上眼睛,嘴角带着满足的微笑。
许肆周见她一副被哄得妥妥贴贴的样子,扯着唇角继续问:“下午在甜品店,见到有女生过来找我,为什么要逃?”
左渔在他怀里睁开眼。原来这男人早察觉她的不对劲,在这儿等着呢。
有点纠结要不要跟他说真话。
左渔语气犹豫,还是忍不住问道:“下午那女孩说,你哄女朋友写作业,哄她睡觉,是聂潇潇么?”
“谁?”
“聂潇潇。”左渔声音低了下去,她记得这个女孩子挺好的,会跳民族舞,学校文艺汇演常上台表演。
许肆周抱着她,仰头挺为难地想着,今天怎么总被问记不记得哪个女生。
“你真的不记得吗?跟我们同级,文科班的,元旦晚会上台表演了。”左渔从他怀里钻出来,仰颈看他的表情,“蒋科他们都说是你的前女友。”
这么说许肆周倒是有印象了。
“跟她不熟,应该是她也跟着一起去玩,蒋科他们瞎起哄。”
“真的没跟她谈过吗?”左渔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我现在还记得我被洪尧明女朋友无端指责,冤枉难过的时候,聂潇潇安慰过我,她是个很好的女孩。”
那天她被分配到文科班考试,出考场时大家议论纷纷,但是聂潇潇将她拉走,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如果是聂潇潇,那也可以吧……这样漂亮有魅力的女孩子,还善良……
许肆周紧搂着她,人靠得很近,中断了她的胡思乱想:“没谈过,不骗你,而且,那件事我也安慰你了,还给你撑腰,怎么不多想想我?”
“那叶群呢?”左渔问,“还有有一回,你爸爸来学校视察,你还当着他的面说你下节课不打球了,要陪女朋友。”
左渔想了想,既然讲到这里,干脆全都问出来好了。
听她这口吻,许肆周哼笑了声,说:“记这么清,从那时候开始喜欢我了?”
左渔沉默了一会,眼神有些飘忽:“没…没有,那时候总觉得你是个不良少年,还总惹女孩子。”
不是那时候开始喜欢的。是后面喜欢上后,她陷在遗憾里,反复回想,反复抓着那两个多月,抓着那点可怜巴巴的交集在回忆。
少女的心事无人能讲,她只能放到心底,任其在夜深人静时泛滥成灾。
许肆周喉结缓缓滚动,自嘲一笑,才知道当年自己死活追不上他姑娘是怎么回事。
当年的自己年少轻狂,为了跟他爸作对,表现得太浑,间接将她推远了。
许肆周抱着她,正色道:“都是骗我爸的,那时候混蛋,都是为了气司余鸣,想落他颜面。”
“我没前女友。没爱上过任何人,除了你,第一回就栽你身上了。”
不过是你不要我罢了。许肆周说着忽然有点燥,心里一阵烦闷。他握紧她的手,挺怕她又翻脸不认人。
左渔心脏砰砰地跳着,像是经历了一回小小的地震。多少有些不可置信。
她其实一直没敢问许肆周后面那几年有没谈过,毕竟他的条件摆在那,她怕答案会让她心碎,于是选择避而不谈。
当下夜色温柔地笼罩下来,窗外的星光点点,左渔张开双臂抱他,额发抵着他的喉结,突然有种得偿所愿的满足感。
良久,她突然仰起头,煞有介事地问:“不过,你哄谁写过作业,怎么我都没这待遇?”
这妞在吃她自己的醋。
许肆周抬手掐了一把她的脸,偏不解释,语气散漫,像藏着什么宝。
“我一祖宗。”
接下来两天是周末,不用上课,仇姐那边也没什么事,左渔多赖了一会儿床。
许肆周忍住没弄醒她,体力有花不完的劲,洗漱过后,他给她留下一个便条,便独自下楼晨跑去了。
左渔住的公寓环境清幽宁静,他推开手扶式电梯门,戴着卫衣帽子,AirPods塞耳朵里,给渡嘉奈拨了通电话。
英国这边一直有个习俗:恩爱白头的夫妻若是其中一方先离去,另一方会在公园里为TA捐赠一把长椅,并在上面铭刻深情的留言,以此寄托思念。
公园前,不少老人在长椅上晒太阳,或许在怀念着某位故人。许肆周从他们面前跑步经过,问电话那头的渡嘉奈,要英国最好吃的餐馆名称,以及他经常点外卖和奶茶的店。
昨天点的奶茶,左渔说珍珠有点硬。
渡嘉奈秒悟出他用意,要笑不笑地调侃自己兄弟:“太子爷,场外援助要收钱。”
许肆周却毫不客气地回应道:“行啊,你手机和微信号,都挺值钱。”
许肆周有主了,但渡嘉奈万年老单,依旧名草无主,想扑他的女孩只多不少,许肆周吃准了这一层,渡嘉奈被反将一军。
“草啊。”这祖宗真做得出。
挂断电话,收到渡嘉奈的回复。估摸着差不多到时间,许肆周去买了brunch、热牛奶和冰美式。折返回公寓后,走到半途,电话响起。他以为是4S店的电话,准备将车上的Jellycat运回来。
直到单手摸出手机,接通后才看清顶端的来电显示。
并不是拖车公司。
对方语气仍是一贯的飒:“带你宝贝女孩来让我见见,我看你朋友圈,瞧着她有点眼熟。”
“她最近忙,不一定有时间,我问问。”
“不至于吧,Fionna跟我喝下午茶的时候说最近她那部《上计》快杀青了,应该有时间吧?”
“她还要上课。”
“哦,差点忘了,你看上的妞还在念书。”顿了一顿,挂断电话前,黎馥忽然想起来,“对了,那什么,夏荻最近查到我这边了。”
许肆周眼神黯淡了一下,再开口:“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