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来自地狱的复仇
“晚上好, 赤井先生,这两天玩得怎么样?”和景弥生趴在栏杆上,侧头看向赤井秀一。不远处的陆地象征着他们此次航程的结束, 漫长的的五天已经迎来结局。虽然第三天的时候事情就已经结束,但众人还是提心吊胆到最后一天才放心。
赤井秀一合上书本, 抬头看向身侧的人, 随后站起来, 对着他恭敬地行礼, “晚上好, 死神大人。这两天我过的不错,是难得的休息时间。”
和景弥生并不意外赤井秀一的知情, 虽然他无意用诸伏景光的视角窥视对方的生活,但不代表他对此一无所知。于是他只是微笑着道, “那么,你要告诉大家真相吗?”
赤井秀一摇摇头, “我没有为自己找不痛快的兴趣,相信您也没有。”一个神明随手的赐福就有他好受的,更何况现在有一位真正的神明存在。他保证自己回了FBI, 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出来了。
“当然。”和景弥生静静地看着赤井秀一,他金色的瞳孔中没有任何波澜,平静地如同一轮天上高悬的月亮。赤井秀一引以为傲的微表情心理学此时和失灵一样,他无法分辨对方任何的情绪。
“……”赤井秀一被直勾勾盯得毛骨悚然, 他喉结微颤,不知道为什么被盯的他只好先选择道歉,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先道歉总是万无一失的:“我为我之前的失礼感到抱歉,死神大人。”
和景弥生收回放在赤井秀一身上的视线, 漫不经心地回道:“不必为此道歉,赤井先生。如果我真的在意人类的行为,那安室先生早就死了,我也不会选择救他。哦,第一个死的应该是琴酒,比起你们的欺骗,他可是真的差点把这具身体毁坏了。”
“我来此只是想告诉你,不要踏足神明的领域,这不是警告,这是为了你也好,为了我也好,为了这个世界也好。神明的知识总会带来悲剧,人类无法承受住它的重量。”
“此后火灵教会被清缴,到时候你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相信你也清楚。你也不想火灵教的悲剧,扩大到全世界范围,对吧?”
“……是的,我明白您的意思。”赤井秀一再次行礼,“我保证我会给所有人一个……科学的解释。”
赤井秀一连FBI的高层都不信,他自然也不信这些高官富商,人类对于长生不老和一手遮天总有着超乎想象的追求。和景弥生就算不讲,他也不可能把真实的情报上报。
神明的知识对于人类是禁忌,但那不是因为知识本身,而是因为人类本身。他对人性之恶早有预期,并不想去赌有人会突破自身的桎梏。火灵教的悲剧既然已经终结,他也无意去开启一场末世。
“既然您提到了这件事情,之前我让FBI取了一点您的血……没关系吧?”赤井秀一揉揉额角,他当时只是多少有些猜测,但并没有想到对方真的是神明。
和景弥生勾出一抹嘲讽的笑,“如果真的是我的血,现在头疼的绝不是我,而是FBI。”你们可不是组织,拿到神血只会喜提机械全方面瘫痪。
“放心吧,我知道FBI取走了我的血,还有公安也是,组织也是……但神明的血液,可不是那么轻易能获得的,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之后不会再给予你祝福,你也不会再拥有超越正常范畴的亲和度。所以,小田切那边,如果她有任何不愿意说的事情,你都可以带她来找我。”
赤井秀一沉默片刻,迟疑地问道:“那代价呢?”为什么一个神明,要帮助FBI清缴火灵教。
“代价啊……”和景弥生拿起十字架棺材的项链在身前摇晃,“我想要的代价,你们支付不起。没关系,你就当我是在赎罪吧……”
奥山光正如果不是拥有了祂的权柄,火灵教不会发展到今天,那些人也不会死于奥山主教之手。
赤井秀一闻言沉默片刻,“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见和景弥生回望不语,他斟酌着开口道:“火灵教信仰的灵神,是一位掌管所有人灵魂的神明。项链和教徽上的镰刀,是灵神的武器,棺材则象征死后的世界,十字架象征着牺牲和救赎,蔷薇则代表信徒对灵神最真挚的爱意。”
“排除掉十字架……死神,不是完美符合火灵教的形容吗?”
“火灵教信仰的神……和你有关吗?”
和景弥生看着赤井秀一不说话,他其实挺惊讶于赤井秀一能问出这种话,不是因为对方聪明,而是因为对方胆子真的大,大到连敬语都不用了。
“如果我说是呢?”和景弥生轻笑道:“你会怎么做?”
赤井秀一沉默片刻,随即嗤笑一声,“不,我什么也不会做。我只是觉得,蛮讽刺的。”
虔诚信仰的神不仅不回应他们,还带着异.教徒把他们连锅端了。这位神明还生怕他们死得不够干净,像甩什么脏东西一样,恨不得他们全部消失。
“我是不需要信徒的神明,更何况,他们践行的也不是我的愿景。他们自顾自地猜测我的想法,然后逼迫我去完成他们的心愿,我不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我需要体谅他们。”
赤井秀一眼睛微眯,看见甲板来人后,缓缓道:“当然,您说得很对。到岸了,之后的事情,我会和FBI解释清楚的。至于铃木先生那边……”
和景弥生看见已经拿好东西站在一旁等待的诸伏景光,回以一个微笑,“铃木先生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他比谁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虽然对不起森船长,但他恐怕要背上几口黑锅了。”
“好了,那么,清扫的工作就交给你了,赤井先生。还有,我留在外面的小猫,麻烦到时候送回来一下。”
小猫?莫不是……波本?
“噗,波本知道你这么叫他吗?”赤井秀一没忍住笑出了声,“那我呢?我是什么?”
和景弥生上下打量了一下赤井秀一,语气微妙地道:“啊,你的话……藏狐吧。”
原本以为自己起码能混上个豹子的赤井秀一:“嗯?因为我警惕性高,跑的快,但实力太弱了?”
和景弥生摇摇头,站在诸伏景光身边接过雨伞,“不,因为你眯眯眼,面瘫,还是个心机深沉的狐狸。而且……人类传说里面,狐狸都是好看的人,你应该在人类眼中算好看的吧?”
诸伏景光沉默……他都听到了什么……而且,虽然狐狸一般是指人好看,但这也不是什么夸奖的好词汇啊。再说,一个人长得像藏狐……哪里能算夸人好看?
“没想到居然是按照外貌取的昵称吗?那波本为什么是小猫,他看起来也不小吧?”赤井秀一八卦道。
“……因为他太活泼了,受伤了还到处跑,上蹿下跳,特别难抓。关键是还不听话,和他说话他一个字也不听,然后一个不注意他就要去搞事情。这不是猫是什么?还是个没被绝育,到处用honey trap的小猫。”和景弥生抿着嘴,幽怨地看着诸伏景光,“你也不帮我抓一下。”
诸伏景光沉默捂脸,他居然觉得和景弥生总结的很对。所以,和景弥生给他项链的意思是,让他去把zero赶紧栓起来,别乱跑了吗?
“噗,抱歉,没忍住”赤井秀一强忍着笑意,他觉得自己藏狐挺好的,起码是个犬科,“希望波本不要听到以上评价。那琴酒呢?琴酒是什么?”
和景弥生毫不犹豫地回答:“虽然肯巴利之前说琴酒也是一个容易炸毛的猫,但我觉得他是雪鸮。”
赤井秀一想了想,问道:“为什么?因为他一头白毛吗,而且还是猛禽,比较凶,经常一动不动盯着人看?”
和景弥生摇摇头,掏出手机晃了晃,“不,因为他不睡觉,明明是个人都应该睡觉。”
“他在今天下午一点给我发了短信,然后两个小时后给我发了资料,两个小时后又给我发了一份新的资料。最后,他在一个小时前给我打了个电话。”
“我们之间的时差有十二个小时,也就是说,他在当地的凌晨一点,三点,五点和七点都醒着,这不是猫头鹰是什么?”
只是顺手套情报结果没想到还真能套到大新闻的赤井秀一脸色一沉,“十二小时的时差……墨国?”
和景弥生翻看着手机,没有抬头,“是的,怎么,FBI也想插一脚?我劝你们最好不要,火灵教的势力就够你们喝一壶的了。火灵教在美国可是存在了八十年,我说他们和上层没关系,你会信吗?”
赤井秀一冷下脸,“我当然不会信,但是……”你现在可是要帮着组织收复一个国家,不管也得管啊!FBI要是知道,说不定火灵教都要先放一放,先把墨国的事情管了。
“别在意,我不是因为琴酒的电话才去墨国的。”和景弥生回复完伊丽莎白最后一条短信,“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
“既然我答应了一位女士的交易,我自然需要帮她完成所有的复仇。”
“这可是,来自地狱的复仇。”
和景弥生眯着眼笑道,他可是冥界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第102章 来自地狱的复仇
东京国际机场候机楼, 下午两点
“好久不见,杰克丹尼。”和景弥生对着一个翘着二郎腿,戴着墨镜的男子挥挥手。
杰克丹尼低下头, 抬眼从滑落的墨镜上方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和景弥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好久不见, 宝石。”
他穿着绿红相间的花衬衫, 只扣上了最底下的两颗扣子, 露出他壮硕的胸肌。身旁放着一个小型手提包, 看起来,他就是一个普通的游客。
“你怎么请到假的?”和景弥生拉着诸伏景光坐下, 他们的航班还有半小时才到登机时间。
杰克丹尼从自己的小手提包里,拿出一个牛奶瓶, “警察也是有年假的好吧。给你,神奈川本地产的, 我亲自看着挤的,今天一早开车到东京给你送过来,怎么样, 够意思吧。”
和景弥生颇感好笑地接过,“你特意来东京飞,就是为了给我送牛奶?”
杰克丹尼摊手,“喂喂, 我这是为了谁啊,不是你说神奈川的牛奶好喝,我才给你带的吗?”
“好好, 我非常感谢。”和景弥生耸耸肩,打开瓶子就准备喝。
诸伏景光皱着眉, 目光紧盯着那个牛奶瓶不放。弥生就这么直接喝吗?这个牛奶瓶,瓶盖甚至都是打开的,安全系数也太低了。
诸伏景光的视线太沉重,以至于杰克丹尼都忍不住翻个白眼,“不信任我就不喝,这么恐怖地看着我干什么?和恐怖片里面的恶鬼一样。”
“唔,咳咳。”和景弥生突然捂住嘴,用力地开始咳嗽。他望着杰克丹尼,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捂着嘴咳嗽。
杰克丹尼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什么,等等,我什么也没干啊?”
诸伏景光当机立断,立马伸手就打算擒拿杰克丹尼,被和景弥生打断,“咳咳,不是,我呛到了,咳咳。”
“没想到杰克丹尼,你对恐怖的形容词是像鬼一样。”
杰克丹尼这才放心地把屁股放回椅子上,“怎么,你以为我会把琴酒当成形容词吗?”
和景弥生耸耸肩,“我可没说过,对了,你们之间……互相介绍一下?”
杰克丹尼伸出手,“长泽空太,代号杰克丹尼,现在的职业是警察。”
果然是组织在警察里面的卧底,但不知道为什么,和弥生关系看起来挺好的样子。
诸伏景光伸手回握,“织田弘,无业游民。”
杰克丹尼飞快地撤回手,抱着自己的可乐喝,“啊~啊~我知道你的,最近BOSS身边的大红人身边的大红人。你的情报很奇怪,什么都查不到,连警察系统里面都没有。”
和景弥生托腮回望,“怎么,你想说什么,杰克丹尼。”
杰克丹尼眯着眼笑道:“但我为你伪造了一份身份证明,宝石,感谢我吗?”
琴酒既然允许他带着诸伏景光上飞机,那就证明组织不仅调查了诸伏景光的身份,还查到了没有问题的身份证明。和景弥生不意外处理这些的人是杰克丹尼,波本还在韩国躺着,再怎么精力好,也不至于好到这个程度。
“当然,杰克丹尼,想要什么?”和景弥生晃晃手里的牛奶瓶,“为了感谢你千里迢迢送我的牛奶。”
杰克丹尼微笑着不说话,见和景弥生半天不接茬,无趣地撇嘴,“我之前不是说了吗,墨国的事情别来找我……但琴酒他非要我来。我的好朋友,帮帮我,让我能享受真正的假期吧。”
闻言和景弥生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花衬衫,“夏威夷?”
“是的,我聪明的好朋友,还有二十分钟登机的航班。”杰克丹尼从怀中拿出一张机票,上面赫然写着目的地夏威夷。他难得的休假,一点也不想浪费在做组织的任务上。
诸伏景光错愕地看了一眼杰克丹尼,为了摸鱼,努力到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这人真的是组织安插在警察本部的卧底,而不是警察本部安排在组织的卧底吗?
和景弥生把牛奶瓶丢入垃圾桶,“可以,成交。我会告诉琴酒,你在来的路上出了车祸,需要住医院一个月。至于剩下的事情,你自己解决。”
杰克丹尼这才松口气,他站起来拍拍和景弥生的肩膀,凑在他耳边轻声道:“墨国的事情,不要参与太多,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和景弥生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他,随后微笑着摇摇头。
见此,杰克丹尼只好耸耸肩,拿起自己的手提包准备换一个候机室,“好吧,我言尽于此。再见,宝石……祝你武运昌隆。”
诸伏景光从看见杰克丹尼开始,心情就没有好过,但现在看见对方离开,也不见得心情变好,他打量着和景弥生的表情,开口道:“这人什么情况?”
和景弥生耸耸肩,“别在意,一个感性直觉系,外加胆子小。”
他低头看着手机,深深地叹气,“看来琴酒进展很不好,这是他从我下船之后,第6次联系我了,这比他之前两个月合起来都多。”
【杰克丹尼没回信息——GIN】
【他出车祸了,被拉去急救了。——BIJOU】
琴酒坐在车里,无语地翻个白眼,杰克丹尼这家伙跑的真快。但杰克丹尼已经把他手上所有的情报都交出来了,其实他人在还是不在,问题不大。琴酒也懒得为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改变自己的行程。
【资料——GIN】
【在看了。——BIJOU】
见琴酒没有下文,和景弥生便调出资料一目十行,正好也轮到他们登机。他勉强在飞机起飞前看完了整整30G的汇总,然后把东西一股脑共享给诸伏景光。不过他还是装模作样的把资料传了一份给对方。
至于资料的内容,简单来说就是,保利诺因为还正当壮年,短期没有退休的打算,中央集权的程度很高。保利诺失踪后,掌握重要职位和地位较高的黑手党成员,并不认为保利诺已经死亡,反而在组织的暗中操作下,认为这是保利诺的一项忠诚度测试。
他们并不站队锋芒毕露的几个儿子,还像保利诺仍然存在一样进行帮派里面的大小事务管理。如果有不确定的事项,便会一直吵,吵到有一方退让为止。
而几个儿子,特别是三儿子傅里叶和八儿子巴尔的派系,则认为不管保利诺死没死,只要他一直没出现,就是正大光明的上位机会。
其中大儿子对保利诺的仇恨最深,他虽然不是势力最强的,但是是最冲动的,率先发起了争权之战,干掉了六儿子哈特曼。
六儿子的生母在怒火下,扶持了和她关系最好的十儿子,而十儿子不过才17岁,且心智和谋略都不在几个哥哥中是鼎盛。
但他继承了两位母亲的性格,火爆易怒,毫无顾忌。他先后派人杀死了本就有矛盾的二儿子和四儿子,暗杀三儿子和八儿子未果。最后他们一家被处决,大儿子也被打断双腿,被迫退出继承人之战。
女儿那边也并不安生,大女儿和大儿子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大儿子被迫退出后,把势力全部转移给了大女儿。
大女儿和伊丽莎白关系非常要好,她们共同扶持了和他们家族利益绑定最深的五儿子冈萨雷斯,同时五儿子的胞妹六女儿也和他们同一个阵营。
五儿子虽然能力不强,但他情商高,为人温和有礼,那些摇摆中的家族大半倾向扶持五儿子。
至此,仅剩三儿子,五儿子,八儿子还在夺权名单上,剩下的儿子死的死,残的残,要不就是年纪太小,还不到能服众的年纪。
年纪还小的几个儿子的背后势力都支持保利诺还活着的观点,努力保证能拖到自己势力的继承人能成长到需要继承的那日。
四方势力混战,其中势力最大的当然是支持保利诺还活着的保王派,但他们最大的劣势就在于,如果保利诺一日不出现,他们一日不得安心。他们空有一个漂亮的花架子,但全是纸糊的,完全没有中心作为支撑,随随便便就可以撬动。
几个继承人中,组织最看好三儿子傅里叶,因为他是目前幸存孩子中,年纪最大的,同时也是保利诺本人最好看的继承人。他的性格果敢勇猛,颇有黑手党老大特有的豪爽义气,但同时也不失智慧和谋略。如果没有其他意外,三儿子会获得最终胜利。
但组织就是那个最大的意外。
组织虽然没有直接参与继承人之战,但是它挑拨,暗杀,陷害,把本来就一盘散沙的局势搅的愈发混乱。墨国每天都在上演着枪战,爆炸,杀虐,奸.淫。不仅是主战场的弗朗西斯科家族,连带着整个墨国大大小小的帮派都陷入了权利的重新分配。
连妇女儿童都不得不扛起了枪,为了自己的性命做抗争,至于没钱或者没人脉搞到枪的人,好一点的用刀,坏一点的只能躲在废墟里,趁着夜晚跑出去偷点东西吃。
就是在这样的一片混乱之下,和景弥生二人抵达了墨国。
第103章 来自地狱的复仇
由琴酒领头的组织势力在这一个月中壮大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和景弥生第一次来墨国, 安全屋都没有一个,这次下飞机,居然有一个车队迎接。
长达百米的车队浩浩荡荡出现在无人的机场, 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一群身穿黑衣的壮硕男人背手站在车外,面朝机场, 挺胸抬头。最近琴酒身边的红人——督格拉泽在驾驶位笑眯眯地对他们挥手。
他是一个黝黑皮肤, 留着胡子的豪爽男性, 戴着一个骚包的粉色桃心墨镜, 身穿红树叶图案的短袖衬衫, 和整个车队气氛格格不入。
“初次见面,宝石, 我是督格拉泽。”他从车窗里面探出头,笑呵呵地伸出自己的大手。
和景弥生瞥了一眼琴酒的表情, 然后笑着回握,“初次见面, 我是宝石。”
而琴酒则站在车门旁,他穿着一件丝绸黑衬衫,因为墨国的天气太热, 他把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袖子挽到手肘处,一头白色长发也高高束起。
他身旁的车是法拉利F430,手上戴着金色的腕表, 脚下有一个皮质的黑色手提包,琴酒看起来就像是什么世家传承的黑手党教父一样。
“所以琴酒,你最近是教父看多了吗?”和景弥生指指这声势浩大的车队, 他第一次看见组织搞出这么大的阵势。
见琴酒没有接话,督格拉泽只好解释道:“墨国黑手党出门都这样, 我们也得入乡随俗。”
琴酒抬手阻止督格拉泽的话,躬身为和景弥生打开车门,随后把手提包轻放在和景弥生身旁。见状,督格拉泽总算察觉到一丝不对,摆正了自己的姿态,甚至把衬衫的扣子扣到了最上层。
和景弥生没有迟疑,直接无视琴酒奇怪的举动坐进去,打开车载小冰箱,里面果然摆满了一冰箱的蛋糕和饮料。他挑了几个看起来不错的小蛋糕摆出来,还给hiro拿了一杯咖啡。
相比于和景弥生的悠闲随意,后上车的诸伏景光则脸色难看地看着琴酒。琴酒无视诸伏景光的眼神,面无表情地关上车门,然后换了后面的车乘坐。
【他把我们当诱饵了】诸伏景光一眼就看出来琴酒打的什么主意。琴酒装成迎接老大的小弟,把他们两个送上风口浪尖。
【我知道,他和我说了】和景弥生勺起一口蛋糕,抽空把手机短信给诸伏景光看。
上面写着:A7基地被毁——GIN
嗯?这哪里也没有写让我们当诱饵啊?诸伏景光难得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琴酒和我的通信走的ip是A7基地的,A7基地既然被毁,最起码能证明琴酒和我的通信被暴露。在这种情况下,他还大摇大摆地来机场接我,不就是表明我很重要,要打打我吗?】
诸伏景光无语凝噎,这个逻辑虽然没什么问题,但多少有点怪怪的。
【而且看看这一冰箱的蛋糕,你觉得琴酒是会这么贴心的人吗?】
诸伏景光看着这十来份蛋糕揉揉眉心,所以,这一冰箱的蛋糕,是琴酒提前准备的赔罪礼物?【好吧,你说的对。那么问题来了,是什么埋伏?】
和景弥生托腮想了想。【琴酒给我传的资料中,三儿子傅里叶的信息是最多的,那就证明组织属意的合作对象应该是傅里叶。】
【琴酒都摆出这种排场,还能有埋伏,就证明对方是目前墨国最大的四方势力其中之一。伊丽莎白,哦,你不认识,但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她不可能对我动手。保王党不是组织接触的对象,他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仇恨。】
【那就只有两个可能,组织和傅里叶谈判成功,这次是巴尔下的手。组织和傅里叶谈判失败,是傅里叶下的手。】
【在这种情况下埋伏,比起真的是想要致琴酒于死地,更多的像是警告,所以我猜是傅里叶干的。巴尔的话,应该会选择更简单,更直接的手段。毕竟……他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
不过猜再多也没有用,和景弥生直接掏出手机连上附近的所有监控。受到一个月的爆炸袭击影响,这附近的监控十不存一。剩下的还被灰尘糊满镜头,根本看不清,只能勉强看见离这里十分钟车程处似乎有几十个聚集的人。
是爆炸,狙击还是车祸?
可是不管哪个,想要在车队中精准命中他们的车,难度可不小,除非傅里叶能搞来军备武器。
说起来,琴酒为什么不上这辆车,就算真的有埋伏,他换哪辆车不是都一样的吗?
而且刚才琴酒特意拿着包站在车外的举动也很奇怪,为什么不直接把包放在车里面。和景弥生看着身边的手提包,把拉链打开,等看清里面放着什么后,吃惊地挑眉。
“哇,琴酒刚才明明说的是A7基地被毁了吧?”瞧瞧这一包都是什么好东西,不知道的以为是组织把墨国的军备库给端了,而不是被端了。看来琴酒还没有让他赤手空拳面对埋伏的打算。
“嗯?怎么了,宝石。”督格拉泽略微侧身询问,“A7基地确实被毁了,但还好琴酒老大通知我们提前撤离了,所以实际上没损失什么。”
和景弥生闻言表情突然变得阴沉,他不满地冷哼一声,“谁允许你这么和我说话的,督格拉泽?”
“怎么,你是没看见刚才琴酒在我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吗?”
和景弥生凑在督格拉泽的耳边冰冷地开口,他手里拿着一把小型的,最新款的手.枪,此时枪支已经上膛。
督格拉泽视线不受控制地看向抵在腋下的枪,这一枪保证能把他的心脏打个贯穿,他发誓。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略带着愤怒和困惑地反问:“对不起,我以为我们应该是平级,请原谅我的失礼,宝石大人。”
“停车,然后跪下来向我道歉,督格拉泽。”和景弥生淡淡地说着,他没有立马解决掉督格拉泽的打算。但随着他的这句话,督格拉泽的生命飞速走到尽头,和景弥生已经看见他脱出的灵魂。
和景弥生无语地翻个白眼,他想救谁,世界线就杀谁,真是麻了。
趁着和景弥生意识偏移的那一秒,督格拉泽咬咬牙,他不能停车,所以他猛地把座位往前调到最窄,错开和景弥生的枪,再直接一个加速冲出车流。他闷哼一声吃下和景弥生第一枪,把油门踩到最大,直直往旁边的建筑物上撞去。
“真是不听话的孩子。”和景弥生一个翻身来到副驾驶位,见此,督格拉泽松开安全带,拉开车门就打算跳车。
和景弥生没有犹豫,一枪正中督格拉泽眉心,尸体从车门缝隙中滚落在地上,高速之下,碎成好几块。
和景弥生没有闲心管后面急停的车辆,左手猛打方向盘,把快要撞上路人的车给强行拉了回来。
“叮叮叮”
一片混乱之中,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诸伏景光拿起手机,只见上面写着琴酒二字,把它递给了和景弥生。
“hiro,你来开车。”
诸伏景光没有异议,他一步跨到驾驶位,接过了驾驶权。和景弥生见车辆恢复正常行驶,才接起电话。
“宝石……出什么事了?”有些失真的手机里面传来琴酒毫无波动的声音。
和景弥生从后视镜上取下一枚窃听器,握在掌心,“你不知道吗?琴酒,看你手下干的好事。”你什么都知道,把我推出去当诱饵,我差点死了,你还要来演戏关心我?
……
琴酒听懂了和景弥生的嘲讽,他尴尬地沉默两秒才回道:“想放烟花吗?”
和景弥生翻找着手提包,“怎么,大白天你就想着这些?不过可以,我喜欢。”
“让hiro去,怎么样?他可比你的督格拉泽听话又安静多了。”
琴酒挥手示意伏特加停车,“一公里。看你右手边,那家绿色招牌的店,里面的牛油果巴旦木可颂是他们家的王牌。”
和景弥生轻笑一声,“呵,饶你这次。”
琴酒没有回答,他选择直接挂断电话。
听着手机里面突然出现的忙音,和景弥生耸耸肩,把手提包递给诸伏景光,“去买那家的可颂,要牛油果巴旦木可颂,叫伏特加出来付钱。”
诸伏景光低头确认手提包里面的东西,随后震惊地抬头看了一眼和景弥生。琴酒这是真信任和景弥生的实力啊,也真不怕他们出事啊。这要是刚才没刹住,直接撞上建筑物,那这一整个车队都得跟着他们陪葬。
和景弥生耸耸肩,很无奈地摊手,【他就是个疯子。快去吧,既然琴酒选择把烟花交给我们放,甚至赌上为我们陪葬的风险,就证明他那边情况不乐观。】
【督格拉泽是琴酒除开伏特加,在墨国最信任的人。连他都是有问题的,就证明琴酒身边被潜伏的人数肯定不少。】
毕竟墨国本来没有组织的势力,不是临时现招的,就是其他国家派来的,也不是琴酒的手下。出现内鬼和卧底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还愣着干什么?十分钟,快点去,我要饿死了。刚夸完你,你就犯贱了是吧?”和景弥生一边开口嘲讽着,一边把自己能看见的摄像头都实时转到诸伏景光的脑海,顺便还为他做了个3D模型。
“抱歉,宝石大人,我现在就去。”诸伏景光连忙打开门,和坐在后面车辆上的琴酒交换了一下眼神。
多亏和景弥生的实时转播,诸伏景光飞快地分析出敌人的分布和站位。他随着伏特加一起进入面包店,然后从后门离开。多亏店主的摩托车就停在后门,诸伏景光上前撬开车锁,骑上车飞驰而过。
而和景弥生这边,他默默从蛋糕中拿出一枚遥控器。
琴酒甚至把烟花的遥控器放在他最喜欢的巧克力草莓蛋糕里面。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吐槽琴酒太暴殄天物,这么好吃的蛋糕害的他都吃不了了。还是该吐槽,琴酒甚至把遥控器给了他,都没有自己留着。
好吧,不管这么说,这都是琴酒的示好行为。他勉强看在琴酒的这份诚意上,等会儿帮着处理那些内鬼吧。
【就位】
诸伏景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和景弥生推开车门走下来,敲敲琴酒的车窗,“琴酒,我饿了,他们两个太慢了,我想吃饭。”
琴酒瞳孔一缩,现在离织田弘离开还没有五分钟,对方怎么可能这么快。不过他什么都没说,而是顺从地打开车门下车,“这附近有几家餐厅,但味道一般,要去吗?”
和景弥生打个哈欠,恹恹地说,“好啊,大家都先吃个饭吧。对了,督格拉泽他太吵了,所以我把他杀了,琴酒,你不会在意的,对吧?”
琴酒低下头,“不,当然不。”
和景弥生这才满意地勾起嘴角,“我请大家吃饭吧,都下车吧。”
琴酒似乎很生气,但还是强忍着怒火,挥挥手示意众人下车。大家虽然不明所以,但看见琴酒都叫他们下车,也只好纷纷下车站定。和景弥生看见所有人都已经就位,掏出遥控器,随后毫不犹豫地按下。
“轰!”
一声巨响,伴随着冲天的火光,声波冲击夹杂着尘土,一路冲到了距离爆炸两公里的他们身边。烟尘满天,一时间让人睁不开眼。
等风暴渐渐散去,一道人影背对着爆炸缓缓向他们走来。琴酒眯着眼,勉强从风暴中认出来来人正是织田弘,颇感意外的挑眉。这个行动速度、判断能力和心理素质,不可能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流浪汉,所以杰克丹尼提交的信息有问题。
和景弥生倒是不知道琴酒一瞬间想了如此之多。他看见诸伏景光戴上兜帽,阴影中无法判断神情,整个人显得危险又潇洒。和景弥生忍不住鼓掌道:“哇,hiro,网上有一句话叫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你现在就是完美的真男人!帅气!”
只是单纯觉得灰太脏,风太大,所以把兜帽戴上还裹得老紧的诸伏景光:……
“完成了,全灭。”
和景弥生拿出手机确认监控,“啊,确实,完成的真棒,hiro。”随后他轻笑一声,在诸伏景光震惊的目光中,掏出手.枪对着人群连开五枪,每一枪都精准爆头。
“宝石,留一个活口。”琴酒伸出手按在保险上,阻断了和景弥生最后一枪。
和景弥生耸耸肩,他确实是按照他们反应动作的大小来决定开枪顺序的,留下的那一个也确实是胆子最小的。既然如此,那琴酒肯定也在爆炸那刻确定了在场所有人的表情,确认了身边的内鬼是谁。
“好吧,其实我觉得杀了更方便。”毕竟死了他可以直接看到记忆,审讯又残忍又不保真。
“不需要你动手。”误以为和景弥生不喜欢审讯的琴酒冷哼一声,但还是对和景弥生这次完美配合感到十分满意。和景弥生不仅发现了埋伏,全灭了敌方,还揪出了所有卧底,简直是大获全胜。
一旁的组织成员本来在和景弥生开枪时陷入了一定的混乱,但很快从两人的对话里面明白死掉的都是内鬼,迅速把尸体收刮干净,找到里面有用的东西交给琴酒。
和景弥生对这种连标点符号打在哪里都知道的东西没有半点兴趣,收起手.枪走到诸伏景光旁边悄悄说,“两个三儿子派的,两个八儿子派的,还有一个大女儿派的。活下来的那个估计是五儿子派的,这次主谋是三儿子,琴酒八成什么也问不出来。”
闻言诸伏景光这才松口气,“这个国家太乱了,活着的人手上都不干净。我刚在路上一个女性和儿童都没看见,在外面走的全是带枪的壮年男性。”
“我上次来就已经很乱了,这个国家长期被黑手党统治,甚至皇室都把女儿嫁给了保利诺,你指望他们会管人民?”
八儿子年纪不大但颇有势力,就是因为他的母亲是墨国的公主,连带着他就是墨国两大势力的联姻成果。保利诺并不喜欢这个儿子,担心母族势力过大,终有一日会暗杀他,弗朗西斯科家族被皇室接管。此次保利诺失踪,八儿子和皇室,也是最受怀疑的对象。
至于真正的凶手,伊丽莎白,一个柔弱的女性怎么可能会杀害自己慈爱的父亲?墨国的思维保守落后,但在这种情况下,却成为了伊丽莎白最好的保护伞。
没有人会怀疑一个连刀都不曾拿过的女性,即使她的兄弟都不知道手下染上多少鲜血,他们固执的相信,女性不会杀人。完成暗杀保利诺的壮举,一定是更有势力,更有魄力,更有勇气的男性和他背后的势力完成。伊丽莎白从来没有在他们的怀疑名单中。
第104章 来自地狱的复仇
“那……那个, 宝石,给你,牛油果巴旦木可颂。”伏特加颤颤巍巍地把袋子递过来, 不过他常年面瘫脸,也让人察觉不出他的害怕。
伏特加自从和景弥生变成“和景弥生”这个身份后, 就再也没遇到过对方。结果没想到短短两个月, 对方一跃成为组织里面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连琴酒大哥都要退避三舍的那种。身为琴酒大哥的小弟, 伏特加自然要避其锋芒。在不影响琴酒大哥威严的情况下, 也别得罪宝石。
伏特加回忆起自己第一次和宝石见面的场景就两眼一黑,他都干了什么?闯到宝石家里, 给宝石一巴掌,还给宝石捆了炸弹, 威胁宝石如果不完成任务就去死。
所以,宝石如果现在要找他算账, 琴酒大哥能不能保下来他啊,很急!
“伏特加,好久不见。”和景弥生接过袋子, 取出里面的可颂,咬了一口,“……嗯?”
他看着手里的可颂思考了一会儿,道:“琴酒, 我住的地方,有甜品师傅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琴酒打量着和景弥生的表情,却没有看出端倪, 他只好模棱两可地回答:“可以有。”
“那太好了,伏特加, 把这个厨师请来为我们做甜品吧。”和景弥生把只咬了一口的可颂丢进车里,自己也上车坐好。
伏特加显然觉得这个主意非常离谱,他试探地去看琴酒的反应,却只收获了对方一个示意他去处理的眼神。
“好的,宝石……”伏特加挠挠头,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听话地回去面包店“请”厨师。
琴酒走过来,坐在和景弥生身边,“可颂有问题?”
“嗯……一点”和景弥生飞快地修补好足以致死的损伤,最近怎么这么多人想杀他,“有谁知道我喜欢吃甜品?”
琴酒略微侧头回望,朝后一指,“督格拉泽,车上的甜品是他准备的。”
和景弥生耸耸肩,“好吧,那很合理,他完全可以借口推荐我去这家面包店。毕竟,这家店看起来确实很出名,连你都知道。”
而琴酒之所以知道,也是督格拉泽说的。但琴酒无意继续督格拉泽的话题,反正人都死了,还碎成块块了,他指了指窗外,“那个厨师,你要怎么做?”
和景弥生抬眼看见伏特加像押送犯人一样押着厨师出现,撑在车窗沿上,淡淡地道:“我不是说了吗,请来为我们做甜品啊。”
琴酒:……请一位没见面就下毒的厨师给他们做饭吗?
“你乐意的话。”反正他不吃甜品,如果把对方关起来,只给宝石一个人送甜品的话,他也不介意把一个有问题的人塞进安全屋。反正要死只死宝石一个人。
“别这么愁眉苦脸的,琴酒,他很重要,比你想象的重要。嘿!伏特加,这可是我宝贵的厨子,不要伤到他的手。”和景弥生眼看伏特加都快把厨师的手给折断了,不得不降下车窗,开口制止。
伏特加没想到和景弥生的“请”真的是“请”,他以为是把厨师带回去审讯的意思。他只好松手,冷着一张脸为厨师打开车门,还好他脸上戴着硕大的墨镜,让人看不出他的尴尬,“请进去,卡米洛先生。”
卡米洛恐惧地看着一车的黑衣人,根本没有进去的打算。他听出来,似乎刚才开口制止这个大汉的男孩才是真正的话事人。于是他立马连滚带爬地跑到和景弥生的车边跪下,“先生,先生,我做错什么了吗?是我做的面包不合您口味吗?”
“嗯?没有,卡米洛先生,我只是觉得您的厨艺很好,希望您能为我服务。”和景弥生趴在车窗沿上,笑眯眯地看着他,“我保证您的工资会比现在的高,对吗?琴酒。”
琴酒无语地翻个白眼,放个内鬼进来,还要他出钱,“现在工资的双倍。”
卡米洛闻言眼前一亮,他原本以为自己命不久矣,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喜讯,“真,真的吗?先生,慷慨的先生,感谢两位!”他这才放下心,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意料之外的反应,见此琴酒探究的目光扫过卡米洛,微微蹙眉,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神示意伏特加拖走。
伏特加见两人都看着自己不说话,立马心领神会地上前拉起卡米洛,“卡米洛先生,我们该走了。”
“哦哦哦,好的,”卡米洛显然没反应过来,直接从地上被伏特加架着离开。
见伏特加带着人离开,琴酒才靠在椅背上,望着和景弥生开口道:“你处理还是我处理?”
卡米洛不是下毒的人,他的欢喜发自内心,没有半点虚假。既然卡米洛不是下毒的人,那就是面包店其他人有问题。能精准地下到伏特加买的面包上,就证明对方是现在在店里面的人。如果要琴酒处理,那就是把所有人全杀了,最干净。
“怎么,你还想放烟花?”和景弥生抬眼,隔着面包店的单向玻璃和里面慌张的店主目光接触一瞬,随后慢悠悠地移开。
店主被这一瞬的目光吓得呼吸一滞,他没有犹豫,立马转身就跑。
和景弥生托腮看着店主打开后门仓皇逃窜,可惜不巧,刚才诸伏景光骑走了摩托车,没有还。
“hiro,把店长处理了,别让他跑了。”和景弥生说完,就把面包店的3d建模导入诸伏景光的脑海里。
诸伏景光没有迟疑,直接从身边的黑衣人身上取下自动步.枪,架在肩上,然后扣动扳机。
“砰!”
“哗!”
面包店外的玻璃全部破碎,隔着裂开的镜面,只见一朵血花绽放在面包店的墙上。诸伏景光无视众人惊异的视线,把步.枪丢回原主人怀里,然后缓步上前收尸。既然对方给和景弥生下毒,那被他反杀也是理所当然,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琴酒面色阴沉地看着诸伏景光远去的背影。这个水平,这个实力,哪里是杰克丹尼上报的流浪汉能做到的事情?但和景弥生不仅没有隐瞒的意思,还明目张胆地在他面前展示这位织田弘的与众不同。
他的凭仗是什么?底气是什么?
但不管是哪个,都值得琴酒重新审视宝石的身份。
片刻后,诸伏景光拿着一个手机回来,把它交给和景弥生。和景弥生看都没看,把手机丢给了琴酒,“背后的人自己查,还有,我明天和伊丽莎白有约。Hiro,衣领歪了。”
和景弥生理了理诸伏景光被弄乱的衣领,然后漫不经心地问道:“说着,报告里面和伊丽莎白有关的信息很少啊,组织投资给傅里叶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琴酒脸色变得相当难看,“和傅里叶的谈判失败了,这次埋伏大概率也是他动的手。组织给他的条件很宽松,没想到他还是不同意合作,真是……狼子野心。”
诸伏景光心中暗骂,谁狼子野心?明明是组织眼馋人家的势力。
和景弥生却笑出声,“所以我一开始不是说,去和伊丽莎白对接吗?谁叫你们不听我的,算了,倒也无所谓。”
反正他是来帮伊丽莎白的,又不是来帮组织的。
琴酒闻言皱眉,“她有这么重要?”
他不是看不起女性,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不认为一个没有势力,单枪匹马的女性能起到任何作用。伊丽莎白扶持了五儿子,那不如直接和五儿子谈,毕竟最后上位的是五儿子,又不是伊丽莎白。
和景弥生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便你,你可以继续和傅里叶和巴尔接触,我不管你。今天的事情,也足够你不管我了,不是吗?我为你做的够多了。”
琴酒看看和景弥生,又看看明显被护着的织田弘,沉默不语。织田弘有很大的问题,但和景弥生的表现明显就是在警告他,敢动一下织田弘试试。同时,和景弥生显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但琴酒又不确定和景弥生凭什么敢这么做。
于是他沉默半天才开口,语气冰冷,带着比和景弥生更尖锐的警告意味:“你不听从BOSS的安排?”
和景弥生听出了琴酒的试探和告诫,只轻笑一声,“首先他得做了安排,琴酒,别拿他的命令吓唬我。”乌丸莲耶既然给他取了宝石的代号,就必然早已怀疑他身为神明的身份。既然他已经摊牌不打算演了,那乌丸莲耶也不可能强行拉着他演戏。
琴酒也只是试探一下罢了,听到和景弥生“僭越”的发言,他诡异地沉默住。宝石比他想象的地位高太多了,宝石甚至没有称呼BOSS或者那位大人,而是直接用了“他”。
就好像他们是平级的,甚至和景弥生还高于BOSS,带着微不可查的一丝嘲讽。
和景弥生逐渐展露出自己的本性,冷漠无情,自大傲慢,就像是神明不愿再游戏人间,睁开了自己的一只眼,但凡人只能感觉到杀意铺天盖地袭来。
他有一种被审视的感觉,那种自上而下的视线,带着漫不经心和一丝恶意。
琴酒多年以来刀尖舔血锻炼出来的敏感,让他直觉自己应该赶紧换一个话题。“我明白了……我明天会去见巴尔,你需要留下谁送你去见伊丽莎白吗?她在瓜达拉哈拉,离我们所在的洛斯卡沃斯还有些距离。”
和景弥生并没有威胁琴酒的意思,他在墨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琴酒如果能明白他的警告,不要来打扰他就是最好的,于是看见琴酒转移话题,他便指了指身后的车辆,“那位卡米洛留下就行,他还得负责我的早餐。”
“……行”琴酒打开车门下车,离开和景弥生的视线,他难得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说不定留下这个厨师,可能是他今天做的最正确的选择,他开始后悔把和景弥生喊过来当挡箭牌了。
还有,杰克丹尼那家伙,到底瞒了什么东西!?这一个两个的,和他交上来的报告有半毛钱关系吗?
琴酒咬牙切齿地掏出手机,快速编辑好邮件发送出去。
放下手机,琴酒脸色一沉,目光变得冰冷。不管怎么说,希望他们不要背叛组织,没有人能躲过BOSS的耳目,没有人能骗过BOSS的视线,也没有人能赢过BOSS的谋略。
和BOSS作对,死的,只有他们。
“叮”
琴酒看见手机上传来的短信一愣,快速的回信,随后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一眼和景弥生所在的车。
【我明白了,BOSS——GIN】
他就说,没有人能赢过BOSS,即使是……也不可能。
第105章 来自地狱的复仇
“早上好, 和景大人。”
卡米洛厨师穿着洁白的厨师服,他的衣着很得体,头发一丝不苟的放在厨师帽内。他右手手臂呈完美的90度, 上面搭着一条整洁毛巾,左手背在身后。
看见和景弥生从楼下下来, 他标准的45度鞠躬, 随后为和景弥生拉开椅子。
他将折叠成天鹅形状的毛巾拆开, 轻柔地搭在和景弥生腿上, 柔声说道:“今天的早餐是芦笋烩火腿, 配煎鲈鱼,甜品是草莓舒芙蕾。听说您要拜访一位女士, 我准备了坚果蜂蜜蛋糕作为伴手礼。”
说罢,他拿出一个方形蛋糕盒子, 里面的蛋糕看起来金黄璀璨,蜂蜜顺着蛋糕流下, 格外诱人。和景弥生满意地点头,示意佣人收好蛋糕。
而诸伏景光拒绝了佣人的服务,随手推开对面的椅子坐下。他拿起银质的餐刀转个不停, 刀刃在他手中危险的翻飞,他却毫不在意,用探究的目光扫向卡米洛。
餐桌上就只有两个人,就算卡米洛在服务和景弥生, 也感觉到身旁之人注视。他回头看向诸伏景光,却收获了一个阴冷的笑,他吓得一个哆嗦, 差点脚一软跪在地上,“抱, 抱歉,先生,是,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诸伏景光一转表情,温和地微微一笑,他低头用标准礼仪开始用餐,“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很稀奇罢了,我是个平民,没见过这些贵族礼仪,我觉得你做的很好,很漂亮。”
既然我一个平民没见过这些贵族礼仪,你同样一个平民为什么这么熟练?
卡米洛显然听出来诸伏景光的试探,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父亲是,是贵族的管家,所以,我一直跟着,父亲照顾主人家。”
和景弥生的礼仪比起诸伏景光,更加贵族,但他动作中又带着一丝漫不经心,语气随意地问道:“那后来呢?”
卡米洛眼神飘移一瞬,然后才低头回答,“因为我父亲不小心弄坏了主人家的古董。那是个英国15世纪的花瓶,老爷很生气,就把他辞退了。因为是被主人家辞退的,之后也没有其他人敢要我父亲,所以我们一家就离开了贵族老爷们的视线。”
卡米洛低低啜泣两声,“但我父亲还是从小教我礼仪规范,他希望有一天我能完成他的梦想……可惜,直到他死,我都没有成功。”
演的真好,和景弥生含笑着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但他的语气里面却充满着同情,“啊~真可怜,这真是一位不太合格的贵族呢。我应该不是这种无情的人吧,hiro。”
诸伏景光有点想笑,比起卡米洛的古典剧,和景弥生则像在演莎士比亚的歌剧,说话都带着咏叹调的味道。不过他还是配合着回答道:“是的,和景大人。”
和景弥生很满意诸伏景光的回答,他侧头看向卡米洛,“对了,我要在瓜达拉哈拉呆一段时间,卡米洛先生,麻烦您和我一起。您的厨艺很好,比我想象的还好。不仅甜品出类拔萃,连早餐都很美味。如果您能在这段时间内表现优秀,那我不介意多一位管家。”
明明是天大的机遇,卡米洛表情却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不过他很快低下头,让两人看不清神情,只听见他诚惶诚恐地回答:“和景大人,我的手艺只是小巧,登不得大雅之堂。瓜达拉哈拉的厨师都很优秀,您不必为我这种人破费。”
和景弥生咽下最后一口早餐,卡米洛的厨艺是真不错,可惜了,他身边的厨子都不长寿。
“没关系,这都是小钱。”和景弥生无所谓地说,毕竟反正花的是琴酒的钱,“既然觉得自己手艺不好,就跟着名厨多学学,总会长进的。”
“好了,走吧,飞机已经准备好了。”和景弥生站起来,拍拍卡米洛的肩膀,“别紧张,我相信我将要拜访的女士会很喜欢你的蛋糕。”
“好,好的……”卡米洛内心生出一丝不妙。这位和景大人,似乎不是他想象中的贵族少爷,而是正儿八经的黑手党老大。这种威胁,这种暗示,绝不是一无所知的贵族少爷能做到的。那对方非要带自己去瓜达拉哈拉,就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难道说他做的事情,已经暴露了?不可能……当初的所有人都死了,只有……
他心中闪过不详的预感,但她那时候只有10岁,应该不可能才对啊。
可是万一呢?万一等会儿要拜访的,就是她怎么办……
卡米洛只感觉一道凉意从背脊处升起,直达心底。
——————————
瓜达拉哈拉
这座城市和平太多,不同洛斯卡沃斯满目都是废墟,瓜达拉哈拉市中心豪华且现代,高耸的建筑物比起纽约也不下分毫。
“没想到墨国还有这种景色。”和景弥生看着窗外连绵的建筑,如果不是刚从洛斯卡沃斯过来,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国家在经历内乱。
直升机驾驶员憨厚地笑道:“瓜达拉哈拉的景色很美,特别是夜景。之前很多游客都会乘坐直升机看夜景,我还遇到过很多求婚的情侣。”
“可惜,现在游客怕是没有几个了。不过瓜达拉哈拉是墨国最安全的五大城市之一,所以帮派斗争并不会波及到这里。少爷您可以随意玩。”
但那也只是暂时的罢了。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只是谁也没有说出口。
“啊,快到了,少爷,就是前面那个最高的楼。您看见伊丽莎白小姐了吗?那个捧着花束的人。”
和景弥生透过直升机的挡风玻璃,看见伊丽莎白兴奋地在原地挥手,蹦蹦跳跳像个小兔子。
直升机刚停下,和景弥生一踏出舱门,伊丽莎白像一个小炮弹一样飞奔过来,和景弥生被她撞得一个踉跄,“弥生,好久不见!看,我送你的花!”
“伊丽莎白,你见到我这么激动的吗?”和景弥生无奈地接过花束,把它丢给卡米洛。
“那是因为我太想你了!”伊丽莎白在和景弥生怀里蹭蹭,随即笑容灿烂地抬起头,“弥生,我和你说,这楼下有一家超级~好吃的餐厅,保证你喜欢。”
“好好好,我知道了,”和景弥生笑眯眯地从卡米洛手上接过蛋糕,“我家厨师做的坚果蜂蜜蛋糕,要尝尝吗?”
伊丽莎白满脸纠结,最终摇摇头:“等吃完饭再吃吧,等会儿吃不下好吃的了,我好不容易才订到位置,不要浪费了。我们快去吧!”她拉着和景弥生就往楼下走,一群保镖像一堵移动的黑墙,瞬间填满了空隙。卡米洛和诸伏景光都被挤到这堵墙外。
和景弥生任由伊丽莎白把自己拉走,他回头挥手示意两人跟上。
诸伏景光看着这位和报告里面言行一致的天真小姐,半点看不出来问题。但他还记得弥生的话,墨国四大势力的其中一支是伊丽莎白的。对方绝不可能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天真活泼。
更何况,弥生当初说自己来墨国,是因为他答应了一位女士的交易,需要帮她完成所有的复仇。目前在墨国的势力之中,能有名有姓的女性,除了大女儿莉莎,就只有四女儿伊丽莎白了。所以,弥生不是和莉莎合作,就是和伊丽莎白合作。
而且“所有的复仇”,也就是说,他们应该已经完成了一部分复仇。考虑到保利诺离奇失踪至今的事情,诸伏景光推测,保利诺应该是被和景弥生或者伊丽莎白所杀,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复仇行动。
既然想通了这些,他也就无所谓地跟着前往电梯,都是自己人,那确实不如吃点好吃的。
卡米洛没有这个心情想这么多事情,他从见到伊丽莎白开始,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他看见伊丽莎白带来了许多保镖,一大群人簇拥着两人往电梯走,便慢慢放缓步伐,站在人群边上。趁着上电梯的分流,他一个闪身离开人群,一路往楼梯间跑。
他当初就不应该听信那位公主的谗言,把友善的女主人杀死。那位公主并没有履行约定,反而派人来追杀他。于是他让一个流浪汉穿上自己的衣服,随后一把火烧了整个庄园。所有人都死了,也没有人知道他还活着,本来应该是这样才对。
但伊丽莎白活了下来,她还成为了令人恐惧的女巫。
他每日每夜地陷入惶恐,生怕女巫终有一天会找上门来,带走他的性命。但现在,他自己走到了女巫面前。
他着急地在楼梯间跳跃,试图早一点离开这个吃人的楼房。
快了快了,还有十层。
汗水顺着他的发丝飞扬在空中,常年未剧烈运动的身体发出痛苦的哀嚎,但他没有选择,快点,快点,再快点,六楼,三楼,一楼!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卡米洛喘着粗气,只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欢喜过,心脏跳的都快要从口中跃出。
他踉跄两步,把手搭在安全门上,随后用力一推。
他带着笑和惊喜重重倒下,死前最后看见的是伊丽莎白冰冷的目光,他双眼失去焦距,呢喃道:“女……女巫……”
啊啊,她果然是女巫吧,不然是怎么做到的?
伊丽莎白上前狠狠踢了两脚,“死东西,死之前还要骂我一句。”
随后她撩起头发,转身对着和景弥生灿然一笑,拿出两个玻璃小瓶晃着,“我新研究出来的毒,怎么样,不错吧?实验品416号能附着在物体上四小时不失效,同时也能存在于气溶胶中,无毒。但如果接触实验品254号就会瞬间产生剧毒,能靠黏膜和皮肤接触中毒,时间大概是5到10秒。”
“嗯……我还没给这两个实验品取名字了,弥生,你说叫什么好?”
和景弥生看向两个小瓶,一个金色,一个棕色,他想了想道,“罗密欧和朱丽叶,怎么样?”
闻言伊丽莎白噗呲一声笑出声,“不错,不仅颜色对得上,而且他们相见就会死亡。如果不相见,反而都能活着,就和我可怜的父亲和母亲一样。啊啊~这何尝不是一种浪漫。”
和景弥生耸耸肩,“不,如果保利诺没有遇到海伦娜,那他应该早就死了。”毕竟没有海伦娜透支生命帮保利诺算命,保利诺早死八百年了。
伊丽莎白冷笑一声,“你说得对。对了,莱恩,尸体处理一下,试一下实验品s-268,我今天早上给它提纯了一下,看看效果。”
保镖之中站出来一个人,他沉默地拖走卡米洛的尸体。
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的诸伏景光选择默默闭嘴。
“好了,稍微运动了一下,我们应该回到正题了。”伊丽莎白笑眯眯挽住和景弥生,“我准备了法西塔、塔克和烩海鲜饭,还有布丁和冰淇淋。当然,弥生你想吃什么,都可以点,只是需要时间。”
伊丽莎白领着他们来到餐厅坐下,那是一个顶级奢华的餐厅,巨大的水晶吊顶,满顶的壁画,黄金餐具,连杯子都是价值几十万日元。
伊丽莎白笑着为他们介绍身后的厨师,“米歇尔厨师的手艺很好,不会让你失望的。”
和景弥生抬眼看着40岁上下,大胡子的英俊男人,总算松口气,太好了,总算有一个厨子命不该绝了!
“您好,和景大人,主人吩咐过我为您准备吃食。您看这份菜单您满意吗?”米歇尔躬身双手呈上一份菜单。
和景弥生浅浅扫了一眼,觉得都非常不错,便把菜单递给诸伏景光,“hiro,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诸伏景光注意到,和景弥生撤下了在卡米洛面前的伪装姿态,回归到平时的状态。所以,伊丽莎白很受到和景弥生的信任,而且这栋建筑,完全归在和景弥生的统治之下,“我都可以,按这位小姐喜欢的菜式吧。”
米歇尔厨师很快把所有菜肴都放上餐桌,然后他安静地躬身,倒退离开,为他们关上沉重厚实的大门。
随着大门关闭的一瞬间,和景弥生能感觉到气氛瞬间一变,他无奈地叹口气。
“在吃饭前,我先给你们两位互相介绍一下,免得你们两位疑心病吓得吃不下饭。”和景弥生耸耸肩,摊手指向对面,“伊丽莎白,保利诺的四女儿,也是保利诺失踪案的幕后黑手,我的合作者。最重要的是,她是我在这个世间唯一的人类信徒,所以她不会背叛我。”
伊丽莎白闻言双颊一红,“请您别这么说,如果您想公开您的身份,我相信您会有很多信徒的,我只是运气好罢了。”
果然保利诺就是这所谓的复仇的第一环,
诸伏景光没有意外,他轻轻颔首,“伊丽莎白小姐,您好,久仰大名,我是诸伏景光。”既然是“信徒”,那伊丽莎白必然已经知道和景弥生的神明身份,他为表诚意,也应该用本名回复。
伊丽莎白捂着嘴偷笑,“我也听说过您的名字,和景大人之前和我说过。不过,我原本还以为您是那位追求和景大人的帅哥,没想到是另外一位帅哥。”
不明所以的诸伏景光:?
听到自己的黑历史,和景弥生尴尬地捂脸,“是波本啦,波本。估计他当时收到组织或者公安的命令接近我吧。然后我问伊丽莎白是什么情况,伊丽莎白告诉我说,是波本在追我,我还带着波本去看了电影,情侣包房的那种。”
诸伏景光没忍住笑出了声,是弥生干得出来的事情,估计zero也挺懵逼的,这也太配合了。
伊丽莎白摆摆手,“别,这可不能怪我,谁叫您说,有一位帅哥一直在假装偶遇您,邀请您吃饭。我当然觉得是有一位帅哥在追求您。我还以为您知道,善意跟着和恶意跟踪的区别。”
“……我现在知道了。”和景弥生默默给波本记上一笔,然后介绍道:“这是诸伏景光,现在叫织田弘。他现在比较特殊,是器灵,亡灵的一种,所以不要拉着hiro去太阳太大的地方哦,他会死的。”
伊丽莎白根本没被眼前是亡灵吓到,反而猛地睁大眼,冲到诸伏景光身边,整个脸都凑到诸伏景光面前,“哇!哇!亡灵,我第一次见!我,我能碰一下您吗?”
诸伏景光看着伊丽莎白满怀期待的表情,默默地伸手拉住对方的手腕,“和正常人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
伊丽莎白显然重点不是这个,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皮质的笔记本,然后快速地翻了几页,“不不不,我想问的是,你中毒会产生毒物反应吗?会死吗?死完会复活吗?”
“你看,我有这几个植物碱想测试,但最近抓到的人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所以我真的急需能配合研究的素……唔”
和景弥生叹口气,默默伸手捂住伊丽莎白的嘴,“我忘记告诉你了,hiro他是公安,他的好朋友,也就是你刚才提到的人,是另外一位公安。虽然他们是日本的,不能来墨国跨国执法,但我劝你三思,我可不想看见你们打起来。”
伊丽莎白眨眨眼,随后点点头示意弥生放手,然后尴尬地看向诸伏景光,“我可以解释,我保证他们都是罪大恶极,而且证据确凿的黑手党,最起码也是虐杀了五个平民的那种。虽然这是私刑,但在墨国想走正规程序,一辈子也没有结果。”
诸伏景光倒是没太在意,和景弥生不是嗜杀的神明,作为祂唯一的信徒,伊丽莎白当然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变态科学家。所以他温和的笑笑,“没事,我相信弥生的判断。不过我这具身体和正常人一样,受伤也是会死的。”
所以,别拿我试药,谢谢。
伊丽莎白颇感遗憾,“好吧,那看来短时间,我也只能用罗密欧与朱丽叶了。”
她走到椅子边坐下,“对了,弥生,明天傅里叶哥哥会举办一场宴会,宣布父亲的死讯。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在。”伊丽莎白的表情平静,看不出她心中的波动。
和景弥生轻笑一声,举起杯,“那我们就祝福他们一家团聚吧。”
伊丽莎白也跟着笑出声,举杯和弥生碰杯,“祝他们一家团聚。”
第106章 来自地狱的复仇
蒙特利市, 晚上六点
和景弥生又站在了当初那个奢侈的庄园门口。他一袭厚重的黑金色长袍,金色的长挂坠从腰间吊至衣摆,随着他的步伐响起清脆的佩环撞击声。
伊丽莎白则是一身黑色的纱裙, 层层叠叠,纷繁复杂。金色的丝线串着海蓝宝, 点缀在她的领口。她手里拿着一束白百合, 用淡蓝色的丝带绑着。
其他人也或多或少知道此次宴会的目的, 穿着基本都是以黑色为主的深沉颜色。保利诺还幸存的四个成年儿子站在门口迎宾。左边是三儿子傅里叶和九儿子沃尔德曼, 右边是八儿子巴尔和五儿子冈萨雷斯。
傅里叶和巴尔看到了伊丽莎白, 同时也看见了和景弥生,所以他们并没有上前招待的意思。
冈萨雷斯走上前, 他身穿黑色西装,戴着白色的满天星胸花。他的表情悲伤而温柔, 像是春天的风,夏天的雨, “晚上好,伊丽莎白,这位先生是?”
“晚上好, 冈萨雷斯哥哥。这是我新认识的一位好友,名叫和景弥生。”伊丽莎白温和地说着,她挽着和景弥生的胳膊,把花束递给冈萨雷斯。
和景弥生浅浅地行礼, 并没有把目光凝聚在冈萨雷斯身上。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前两天的事情,见伊丽莎白只介绍至此,冈萨雷斯也心领神会地没有继续过问, “我明白了。你之前喜欢的那个休息室整理出来了,莉莎姐姐和玲娜都在等你, 你可以带着和景先生先去休息片刻。”
弗朗西斯科是一个守旧的家族,在这种重要场合,不允许未结婚的女儿出面招待客人。虽然莉莎已经结婚,但她不愿意去和傅里叶以及巴尔面对面,便选择留下来陪玲娜。
“感谢你,冈萨雷斯哥哥。还有傅里叶哥哥和巴尔哥哥,今天宴会辛苦你们了。”伊丽莎白温和而悲伤的笑着。
傅里叶还是愿意卖这位妹妹一点面子,“伊丽莎白,一直以来也辛苦你了,今天之后,你就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了。前提是……离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远一点。”他的目光定格在和景弥生脸上,他在骂谁,大家也心知肚明。
巴尔听完则嘲讽一笑,“傅里叶,你这话不就是说,冈萨雷斯就算勾搭上外人,也不配和你争位置,叫伊丽莎白早点滚远吗?呵,大象倒了,秃鹫当然会来分食,谁叫你不愿意给伊丽莎白分口肉,不怪人家另·谋·出·路”
伊丽莎白听出了两位哥哥的敌意,她放下挽着和景弥生的手,低眉小声啜泣着,“我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你们之间我也无权介入,两位哥哥何必和我过不去。”
“伊丽莎白……”冈萨雷斯皱眉上前,挡在伊丽莎白面前,“两位当哥哥的人,没必要和一个未出嫁的妹妹置气吧?”
巴尔不屑的切了一声,随后嘲讽一笑:“真是温柔的哥哥,难怪不仅伊丽莎白,还有莉莎那个老女人也站在你这边。”
冈萨雷斯明显愤怒,“你怎么说莉莎……”
“抱歉,各位。”和景弥生打断了他们的争锋相对,“我无意听你们的家长里短,能否允许我和伊丽莎白先离开。”不管组织和他们分别说了什么,但他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为了组织的事情,他也不想被他们拉着翻来覆去的骂。
“家长里短……”巴尔缓慢地咬下这个词语,也就是说,对方并不打算参与他们的“家务事”,于是他假笑道:“啊,当然,您请……这位如同宝石闪耀的先生。”
和景弥生闻言扫过巴尔讥讽的表情,巴尔似乎在威胁他,看来琴酒和巴尔的谈判也破裂了,他们两个都很自信自己的能力,并不认为需要组织的帮助。
和景弥生本就无意他们之间的争权夺势,见他们都听懂自己的暗示,便随即颔首带着伊丽莎白离开。
望着两人的背影,巴尔捏着下巴说道:“这位宝石大人,和昨天来拜访的,名叫琴酒的人,性格和地位似乎差别很大。他对我们之间的事情,没多少兴趣。”
傅里叶罕见地回答了巴尔的问题,“他的地位在琴酒之上,起码他们表现出来的如此,但他们都是一个组织的人,不可能出现两种声音。所以,我们之间怎么斗都可以,但外人……巴尔,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吧?”
巴尔眯着眼呵呵一笑,“当然……傅里叶哥哥。我可是皇室的孩子,怎么会把弗朗西斯科家族送给外人。他们一开始找的是你,对吗?看来你有足够的自信对付我,不然你不会拒绝一个组织的合作,他们看起来,规模很大。”
他们的试探到此为止,傅里叶瞥了一眼巴尔,没有再接话的打算。
而另外一边,伊丽莎白沉默地带着和景弥生走向休息室。她无意登上高位,她愿意与冈萨雷斯合作,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儿,父母都死在她的生日宴上,多少名声不太好听。处于竞争位上的几个人,可能会为了他们的名声,选择将保利诺的死“嫁祸”到她的头上。
比如说对外宣称,是她诅咒了父母,或者说,是因为她受到神的唾弃,才让她失去所有亲人。
然后这些上位者,就可以以此为借口,把她踢出上流社交圈,更甚者,把她幽禁在某个偏远的庄园里,让她一辈子无法出现。
伊丽莎白的复仇还远没有结束,她不愿意迎来这样的结局。所以她与莉莎一起找到冈萨雷斯,她们的资源虽然不多,但胜在她们是女儿,没有继承权。冈萨雷斯最终还是接受了她们的合作。
莉莎和伊丽莎白的诉求一样,她不需要登上高位,也不需要获得权力。她只希望除了他们以外的所有人,都去死,为了自己可怜的,失去双腿的哥哥和惨死的母亲。
保利诺闯出名气后,就抛弃了当初和自己同生共死的妻子,任由凶狠的敌人把她抓走,残忍的虐杀。然后他再以此为借口,清缴了对方的组织。他以为两个尚且年幼的孩子并不知道真相,但仇恨的种子早就种植在他们心中。
保利诺杀了很多情人和孩子,这些情人被杀,孩子也会跟着被处死。但莉莎和马丁不一样,保利诺需要他们成为一个象征物,一个赞颂他为了帮派,勇于牺牲真爱妻子的象征物。
每一个人见到这两个孩子,都会想起保利诺为了保住手下,强忍着巨大的悲痛,只能眼睁睁看着妻子被残忍虐杀的事情。
他们大感保利诺的义气和勇气,认为他是一个值得托付,有情有义的好老大。
在弗朗西斯科家族走向繁荣和富足时,只有莉莎和马丁,他们在漆黑冰冷的每一个夜里,无数次的抱头哭泣。他们祈祷神明赐予他们父亲死亡,赐予那些嘲笑讥讽他们的兄弟姐妹死亡,同样还有那些冷眼旁观的看客们。
每一个人看见他们,都会当着他们的面,感叹他们父亲的无私奉献,并形容他母亲生前的遭遇。
小时候他们还试图辩解,试图告诉人们真相。但长大了,他们才发现,所有人早就知道真相。
所以,他们憎恨着这个世界。
只有伊丽莎白,那个和他们一样命苦,甚至比他们还苦的女孩,莉莎和马丁保留着最后的温情。他们如果是寒风中的一群雏鸟,失去了父母的羽翼,那他们就颤抖着站起来,搀扶着活下去,活过这个寒冬。
现在马丁已经死在寒冬,莉莎只愿点燃手中的火柴,为自己和伊丽莎白,求得一丝希望。
她抬眼望去,女仆正打开门,伊丽莎白则含笑站在门口,“莉莎姐姐,玲娜,晚上好。”
莉莎稍微正坐起身,她看见了伊丽莎白身边的男人,她的眼神变得有些锐利,“伊丽莎白,和景先生,晚上好。”
和景弥生并不奇怪莉莎知道自己的名字,毕竟她都已经送卧底送到琴酒身边了,情报网自然不小。
“两位女士,晚上好。”和景弥生行了一礼,看着明显为他两人空出来的位置,牵着伊丽莎白坐过去。
伊丽莎白坐在他的右手,为他倒了一杯红茶,“莉莎姐姐家是做茶叶生意的,弥生你尝尝。”
莉莎闻言斜靠在扶手上,慵懒地点点头。玲娜则有些紧张地推过点心盘子到和景弥生面前,“和景先生,这是我做的蛋糕和饼干,你要试试吗?”
面对好意,和景弥生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眼前的茶和茶点,看起来都非常好吃。“嗯,确实很好吃,谢谢两位女士的招待。”
玲娜这才放下心,露出一个开心的笑意。
莉莎见气氛不错,和景弥生看起来不是什么黑手党成员,更像是个贵族。便放松身子,靠在沙发椅背上,整个人半躺着,她意有所指地指了一下下面,“你在门口看见傅里叶和巴尔了?瞧给他们两个神气的,呵。”
伊丽莎白好脾气地笑笑:“今天会宣布父亲死讯,也就是说他们离那个位子只有一步之遥,他们得意很正常。以后,他们就不是傅里叶和巴尔,而是弗朗西斯科先生了。他们想要这个名字很久了,不是吗?”
莉莎不满地切了一声,“他们完全不把冈萨雷斯放在眼里,看我的眼神更是和看虫子一样。谁输谁赢还不一定了,现在就装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恶心。”
伊丽莎白没有接话,她捧着茶杯微笑着。莉莎姐姐对她很好没错,但正如她有瞒着莉莎姐姐的,莉莎姐姐也有瞒着她的。她们还是不要聊太过深入的话题比较好。
“那,那个,莉莎姐姐,你等会儿还要下去听他们宣布父亲的事情吗?”玲娜犹豫地问,“我担心他们那个时候就会发难……哥哥可能还好,但你和伊丽莎白姐姐……”
莉莎耸耸肩,“我无所谓,要杀要剐随他们的便。不过伊丽莎白,你既然带了这位和景先生来,就证明你担心这点,是吧?”
伊丽莎白捂着嘴,微微一笑,“不愧是莉莎姐姐。有弥生在,他们不会动我的,起码不会在今天动我。”
见莉莎是位直言直语之人,和景弥生也笑着附和,“就算是家务事,也不至于在外人面前撕破脸。伊丽莎白由我保护,在不了解我背后组织规模的情况下,相信他们也不会只为了处决一个毫无利益瓜葛的妹妹,断然和我作对。”
莉莎的眼神探究地看向他们,目光深沉,似乎经历着剧烈的心理斗争,随后她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这位经历颇多的女士,显然有她自己的计划,她缓缓开口道:“今夜会很漫长,不是所有人都能迎来明天。”
和景弥生端起茶杯,微抿一口。确实,他这一路已经看见有三人要死于今夜了。不过,这和他一个打算杀人的凶手有什么关系?
第107章 来自地狱的复仇
随着大厅奏响起悠扬的安魂曲, 莉莎站起来拍了拍自己弄皱的裙摆,“走吧,是时候下去了。”她名义上的丈夫站在门外, 表情木然,对她的话语没有任何兴趣。
“那么回见, 莉莎姐姐。”伊丽莎白挽着和景弥生, 和玲娜一起从另外一侧的楼梯离开。已经结婚的人群, 和未结婚的人群并不在一起。如果伊丽莎白不想在一堆已婚人士的揶揄中带着和景弥生出场, 她最好选择去年轻人的那边。
傅里叶和巴尔站在舞台前, 一左一右,身边都围满了人。沃尔德曼一脸怯懦地站在大厅的左侧一角, 冈萨雷斯则站在中心,同几位看起来年纪颇大的老者说话。
莉莎和她的丈夫站在右侧角落里, 两人挂着假笑,紧贴在一起。玲娜在冈塞雷斯附近, 和其他女孩聚在一起聊天。
“真是不设防的几人,我要是下手,他们都会死。”伊丽莎白趴在和景弥生的肩头说着。
和景弥生安抚地拍拍伊丽莎白, “不用你动手,看起来他们都各自有计划。等他们表演完,你再登场,不是很有意思吗?我们看戏就好了。”
伊丽莎白捂嘴偷笑, “您说得对。”虽然她不介意亲自动手,但有人效劳也不错。只要最后她的仇人死了就行,她对和反派一样在对方面前阐述自己的经历这种傻子行为, 没有任何兴趣。
就算想说,大不了让死神大人帮她解决一下。死后的灵魂, 可是归死神大人管,到时候她说不定还能把他们串成手链,天天对着他们叨叨。
随着音乐声渐缓,明白即将开始宴会的众人纷纷抬头看向舞台。只见傅里叶西装笔挺地站在演讲台前,而巴尔一脸不屑的站在离他不远的台下。
“开始了……”伊丽莎白一转笑意,目光深沉地看着台上之人。这场演讲之后,很多人的命运将就此改变。
“先生们女士们,首先感谢你们抽空……”傅里叶的演讲很正常,但大家心里都知道他想要讲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发言有点过于冗杂。
同样心中紧张的伊丽莎白无奈地叹气,“我平时不觉得傅里叶哥哥是这么话多的人啊。”
但比起伊丽莎白,巴尔才是那个忍不住的人。他见过去十分钟,傅里叶也还是完全没有提到正事的意思,忍无可忍。直接迈步跨上台去,一把夺过话筒,“少说废话,我们今天举办这个宴会,是为了宣布我们的父亲,保利诺·弗朗西斯科已经确认死亡。”
虽然大家都有心理准备,但却没想到巴尔会以这种方式突然上台,再没有任何前提条件地公布这件事情。
众人纷纷喧哗起来,特别是保王党的一派,更是愤怒惊惧,他们涨红着脸,怒目而视,就好像一座座一触即发的火炉。
“巴尔,你什么意思?弗朗西斯科先生死了是什么意思?”一个满脸胡须的男人愤怒地跳上台,指着巴尔发问。
巴尔心情很好,换做平时,他可能早就沉下脸骂人。但现在,他只是笑眯眯地摊手回答:“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父亲他死了。至于证据,傅里叶哥哥,你应该准备好了吧?我可是很信任你的。”
傅里叶沉默两秒,随后缓缓点头,他看向来人,“安东尼先生,我知道你很惊讶。但我们既然能说出这种话,就是因为我们是有证据的。德西,麻烦你找人把父亲的棺材抬上来。”
傅里叶身边一个黑西装的中年男子躬身行礼,他带着四个壮硕的保镖,很快从后台抬出一口通体漆黑的棺材。考虑到在场的客人,棺材平放在台上,底下的客人并不能看清里面的尸体。
安东尼上前一步,只见黑檀木制成的棺材里,躺着一个面色发灰发白的老人。他的脸部异常的肿胀,脸部和手指都被虫子啃噬,露出了白骨,面部也破坏得厉害,根本无法辨认身份。如果说这就是保利诺,相信没有多少人会认可。
“这,这怎么能是弗朗西斯科先生?不过是一个死掉很久的倒霉蛋罢了!”安东尼嘲讽地指着棺材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就想踹掉弗朗西斯科先生上位是吗?你们这些不忠不义的狗东西。看弗朗西斯科先生回来,你们是什么下场!”
傅里叶静静地听着安东尼的咒骂,他拉起尸体的裤脚,尸体的两双小腿已经完全消失,只用棉花填充着裤腿。就像一个恐怖的棉花娃娃,被人用线从裤脚处缝着鞋子。
“这是典型的糖尿病足,虽然已经被虫啃得差不多了。还有,这个小腿上的钢钉,是当年因为你的指挥失误,父亲被对方一枪打中小腿,手术后留下的。这个,你总能认出来吧?”
看见眼熟的钢钉,安东尼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慌张地上前,“怎,怎么可能……不,这不是真的。”
其他保王党看见他的反应,也顾不得其他,纷纷翻身上台,“安东尼,你确定吗?当初很多人都知道老大做了手术,会不会是假冒的。”
安东尼摇摇头,“不,不会的。当时那家医院资质一般,给老大用的是不锈钢。但是他为了不让你们担心,都是说的用的最好的钛合金。后面钢钉可能是锈了,他经常都会脚痛,所以走路才跛脚。”
想到这里,安东尼几乎掉下泪来,“除了我以外,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老大也不和你们说,怕你们怪我,就说自己接受了最好的治疗,没有留下后遗症。除了我以外,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所以……这就是老大啊!”
保王党的一派听到这话,纷纷脸色变得难看,他们趴在尸体上嚎啕大哭,几个猛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安东尼跪在棺材前,声嘶力竭地哭喊,“老大,是谁杀了你?对了,伊丽莎白!那天是你的生日会,老大一早就赶来为你庆生!你怎么会不知道他的下落?”
说完,安东尼就从台上突然冲下来,他挥舞着拳头,凶神恶煞的脸夸张地皱成一团,像一个冲锋中的火车头。其他人看他气势汹汹,连忙为他让出一条道路。
见安东尼马上冲到面前,和景弥生便向前迈出一步。随着清脆的佩环声响起,众人只觉得一阵微风拂过,再注意到时,安东尼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被拦住。
和景弥生伸手握住安东尼的手腕,明明是看不出力量的动作,安东尼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无法移动分毫。
但这个时候说什么“给我松开”,多少显得有些气势不足。安东尼只好假装自己冷静下来,略微放松了身体,问道:“客人,你是谁?”
和景弥生见安东尼没有进一步攻击的意思,便放手退回到伊丽莎白身边,“先生,请冷静一点。不如等傅里叶先生告诉我们弗朗西斯科先生死因,他既然选择公布弗朗西斯科先生的死讯,相信他也一定知道了真正的死因,不是吗?”
他停顿一下,随即意有所指地反问道:“还是说,其实你早就知道傅里叶先生会说什么?”你们只是在这里演双簧?
没想到真相被一语言中,安东尼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傅里叶,却收到了一个警告的眼神。他立马收拢心神,装成勃然大怒的样子:“我和傅里叶那个混小子?呸,你别恶心人了。还有,你到底是谁,这可是弗朗西斯科家族的事情。”
“难道说,你是伊丽莎白的姘头?我可警告你,伊丽莎白,你是弗朗西斯科家族的女儿,别做出有辱家风的事情!”
“那也轮不到你说话,安东尼,注意你的身份!”莉莎快步走过来,站在伊丽莎白身前,她带着满满怒意地说道:“伊丽莎白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他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为伊丽莎白庆生。你要曲解父亲的意思,迫害他最心爱的孩子吗?”
“你!”安东尼指着莉莎半天说不出话。以他平时的情商,不应该能回答出这种问题,所以他只能徒劳地虚空指指点点。
冈塞雷斯也带着玲娜走过来,他无奈地拉住暴躁的莉莎,“别吵了几位。伊丽莎白只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儿,安东尼先生,这样的指控未免太过了。连你也无法轻易的制服父亲,更何况连跑步都困难的小姐。”
安东尼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傅里叶此时也正好走下来,“安东尼先生,别急,我这就解释。父亲是我们在一口废弃的井里发现的,井边的青苔有被摩擦掉的痕迹。”
“虽然很难相信,但父亲其实是因为踩到青苔,失足摔倒,不幸正好掉在了井里。相对幸运的是,他是头朝下,所以应该很快失去了意识,没有受到太多的痛苦……唉。”
傅里叶伸手拍拍安东尼的背,“我知道你们很难接受,但这就是事实,安东尼叔叔。我们犹豫了很久要不要说出真相,但……唉,不说出来的话,你们永远都会活在父亲还存在的美梦中。”
安东尼见戏总算演完,他抿着唇,不甘地摇摇头,“怎么会,怎么会是这么简单的死因,我,我不接受……”
见安东尼绝望地蹲在地上,傅里叶走上前轻柔地拍拍他的肩,“别伤心,父亲在天之灵,一定也不想看见这一幕。他很爱你们,如同爱我们一样爱你们。没有父亲不喜欢孩子快乐,他也同样不会希望你们悲伤。”
“不要为逝去的过去难过,还有光明的未来等着我们。”
闻言,还在伤心中的安东尼,抬起头激动地拉着傅里叶的手,“傅里叶少爷,你知道你这话和当初老大说的一模一样吗……”
傅里叶随之一愣,他温柔地扶起安东尼,“是吗?抱歉,我不知道……”
简直是不能再和谐的主仆情谊,真是闻者落泪。
一旁的伊丽莎白无语地看着这幕,忍不住吐槽道:“他们两个,在演言情剧吗?还是写烂的替身白月光梗。”
“噗,你总结的很对。”和景弥生笑出声,他指了指早就表情不耐烦到极点的巴尔,“然后,这个时候就该有恶毒男配登场了。”
和景弥生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巴尔戏谑地声音:“啊!我说哥哥你怎么拒绝了那个神秘组织,原来是因为你和这群榆木脑袋勾搭上了。”
“不错,不错,你们选择一致把我这个皇室成员踢出去,确实是明智的决定。”
他上前一步,贴在傅里叶耳边轻声说道:“但首先,哥哥,你得活下来。”
傅里叶的表情瞬间暗下来,语气饱含着警告,“你想做什么,巴尔。直接在这里开始大屠杀吗?”
巴尔咂咂嘴,伸出一根手指摇晃,“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打算。再说,这个事情应该是我担心才对吧?傅·里·叶·哥·哥。在这个庄园里面的人,你的手下可比我的多。但你没有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杀我的打算吧?”
看起来巴尔还没疯,傅里叶深吸一口气,“你想说什么?”
巴尔笑眯眯地拿出一瓶药剂,在原地转了一个圈,为所有人展示,“为了墨国不发生大规模的流血事件,所以我们来赌运气吧。让这位和景先生为我们倒两杯茶水,其中一杯里面放入这瓶毒药,看我们谁喝下去会死。黑手党的固定节目,很刺激,不是吗?”
“……你脑子有病?”傅里叶无语地看向巴尔,他收回上一句话,巴尔确实疯了。
巴尔笑眯眯地把药瓶放在和景弥生手中,回头看向傅里叶,挑衅道:“怎么样,赌吗?别怕啊,身为黑手党的老大,连赌命都不敢,你打算当什么黑手党老大?靠着你的谨慎还是靠着你的演技?”
傅里叶表情更加难看,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巴尔的表情。这是一个明面上的陷阱,但他不得不跳。
黑手党是一个考验勇气和好运的工作,赌命也是经常发生的活动,他如果不同意巴尔的提议,就变相承认了自己的胆小和懦弱。
虽然这个活动在傅里叶看来非常的蠢,但巴尔不是一个真正蠢的人,他可比自己还惜命。所以这个药瓶里面,根本就不是毒药,巴尔只是在赌他不敢答应罢了。巴尔一上来就威胁他,假装自己真的打算杀掉他,但其实这一切,不过是巴尔为了证明自己手上的药剂真的是毒药的演技罢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赌。
傅里叶轻笑出声,“既然如此,我赌。”
巴尔没想到傅里叶真的敢赌,闻言一愣,片刻后才回到:“不愧是傅里叶哥哥,真是勇敢,那么我们闭上眼,由这位和景先生帮我做出命运的抉择吧。”事情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巴尔眯着眼暗笑。太傲慢,是会出事的,傅里叶。
见众人的目光都望过来,和景弥生耸耸肩,接过侍者手中的茶杯,“如果真的出事,请不要怪在我身上,这是两位自己的选择。”
巴尔假笑着点点头,“那是当然,毒药是我拿出来的,怎么会怪在你头上呢。”
和景弥生的视线从他们的头顶扫过,行……有免责声明一切好说。
“那么,请两位转过身去吧。”
既然走上轮盘,就请做好指针转向你的心理准备,傅里叶。
第108章 来自地狱的复仇
“稍等, 为了以示公平,麻烦和景先生的动作在众人面前完成。当然,同时为了保证我们没有安排人手在下面接应, 我派人做了个小玩意。”
巴尔挥挥手,一个侍者搬着一个齐腰高的桌子走上舞台。那是一个上面放着圆盘的桌子, 圆盘上有两个凹槽, 看上去正好能卡住两个杯子。
“等会儿我们两个转过身, 和景先生选一杯倒入毒药。不过, 因为等会儿转起来水会全飞出来, 所以麻烦和景先生盖上两杯水的盖子。”
“之后,转动这个圆盘, 这样两杯水的顺序就会被打乱。怎么样,很简单吧?”
傅里叶静静地看着巴尔, 片刻后反问道:“你不会在圆盘上做手脚了吧?比如说,放了左边就一定会停在左边。”
巴尔摆摆手, 随后笑着指向圆盘:“那你可以先去试一下,看看是不是会停在固定的位置。”
傅里叶皱眉思考片刻,他眼神示意。德西便上前开始细致地检查, 他几乎把这个简单的转盘拆成了零部件,确认每一个零部件都没有问题后,再把它拼好。
十分钟后他走回来,表情里面满满都是疑惑:“没有问题。圆盘没有固定在桌子上, 没有通电,没有安装定位球,也没有安装磁铁。”
他停顿了一下, 总结道:“这就是个普通的圆盘。”
听到德西的结论,傅里叶再次确信自己的判断是对的。一开始巴尔的药瓶里面装的就不是毒药, 那么当然巴尔就不需要在圆盘上动手脚,因为两杯都会是没毒的。巴尔只需要保证自己是第一个喝的人,那第二个人就会自动变成“选择了毒药”的人。
面对傅里叶的谨慎和试探,巴尔一直双手环胸抱在胸前,歪着身子吊儿郎当地站着:“检查完了吗?检查完了就开始吧。”说完他就转过身去,闭上眼,一副置生死而度外的姿态。
傅里叶可不如巴尔有底气,虽然他心中有百分之九十的确信,但他也不想赌到这百分之十。
于是他眯着眼想了一会儿,随后指着客人席间的茶壶,“和景先生,麻烦您用那壶水,可以吗?德西,去帮忙拿一下。”为了避免巴尔准备的茶水有问题,不如干脆把茶水也换了。
和景弥生当然觉得无所谓,于是德西便上前,把一直摆在桌上,已经被许多人都倒过水的茶壶拿过来,重新斟了两杯茶水。
巴尔背对着他们,不耐烦地高声喊着:“好了没啊,傅里叶哥哥,快点儿,我等得花儿都凋谢了。”
傅里叶充耳不闻,他再次检查了一遍圆盘,确认没有问题后,转头对着和景弥生道:“那就请开始吧,和景先生。”
说完他便和巴尔一样背身站着,只是他们一个左一个右,天隔两方,看上去关系就非常的不好。
见两人都转过身去,和景弥生便走到桌子前。那两个茶杯一模一样,里面都倒上了差不多满的茶水,茶杯的盖子斜放在托盘上。
他拿出药剂,当着众人的面把安瓿瓶打开,然后全部倒入右边的茶杯中。他拿起茶杯盖盖好,随后快速旋转圆盘。圆盘的旋转速度比他想象的还快,很快众人都无法分清哪一杯才是加入了药剂的茶杯。
见圆盘速度慢慢减缓,和景弥生把两个杯子取下,放在桌面上,“可以了,两位。”
巴尔打着哈欠转过头,“真是的,这么久,我都站困了。既然如此,我就先选吧。怎么样,是不错的提议吧?我要是喝下去死了,傅里叶哥哥你就可以不用喝了,直接继承父亲的位置。要是我喝下去没死,就证明剩下的那杯就是有毒的,你也不用喝。”
巴尔笑笑地上前拍拍傅里叶的肩,“你看,多划算的方案,我对你多好。”
果然是这个计划,傅里叶暗笑,简单到可笑。
实际上这两杯都没有毒,巴尔随便拿起哪一杯都是没毒的。只要巴尔喝了没有死,那大家就会认为傅里叶面前的那杯就是有毒的,也就是说,这场赌局是他输了。所以,他不可能让巴尔第一个喝。
但傅里叶没有接话,他只是静静地等着巴尔行动。果然,巴尔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和人群里的任何人交换过视线和动作,就这么直接拿起左边的茶杯准备喝,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选到有毒的那杯。
直到此刻,傅里叶才确信,这两杯都没有毒。
就在巴尔把茶水即将倒入口的那一刻,傅里叶伸出手拦住了巴尔,他微笑着合上盖子,“不,当哥哥的,怎么能让弟弟以身试险,我先喝吧。”
巴尔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难看,他假笑着试图推开傅里叶,“不不不,既然是我提出的方案,当然应该是我先喝。”
傅里叶也毫不相让,他直接用力地握住巴尔的手腕,把对方强行拉了回来,“还是当哥哥的先……”
他直接抢过巴尔手中的茶杯,见巴尔还想说什么,他没有犹豫,选择直接一饮而尽。
没想到傅里叶如此果断,台下的众人瞬间一片哗然。
“天啊,就这么喝了吗?”
“不怕里面真的有毒吗?”
“可是看巴尔少爷的样子,这杯才是没毒的吧?他自己选的杯子,不可能自己选有毒的那杯吧?”
“可是刚才转了那么多圈,谁还记得哪杯是下毒的?”
听着台下的喧哗声,傅里叶随意地用手背抹了一下嘴。他有些得意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对着巴尔宣布道:“这杯没毒,是你输了,巴尔。”
台下顿时激起千层浪,高声喊着“傅里叶”的欢呼和叫喊声不绝于耳。傅里叶一派激动地高举着双手,朝着台下露出一个大大地笑容。
巴尔站在他身后,轻声说道:“傅里叶哥哥,你的手下有没有告诉你,你有一个坏习惯。”
什么?
“你喝完东西,总喜欢用手背抹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母亲身份低贱的原因,让你学会了这么上不得台面的动作。”
“很可惜啊,你再怎么装成贵族,这个小动作也足够要了你的命。刚才,我摸到了你的手背,不是吗?傅里叶哥哥。你猜,我手上有没有毒药?”
傅里叶高举着的动作随即一滞,他猛地回头,双眼死死地瞪着巴尔。他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结果刚一张口,汩汩鲜血从他口中倏然喷出。
他开始剧烈地咳嗽,随后失去力气慢慢弯下腰。他踉跄几步,走到桌子旁,用手费力地撑在桌子上,他迷迷糊糊地伸出左手,想要去拉巴尔,却直接顺势倒在地上,瞬间没了声息。
这一幕似乎来得太突然了,现场安静片刻,随后人群猛地慌乱起来,“天啊!这是有毒的那杯。”
“太可惜了,本来应该是巴尔先生喝的,没想到傅里叶硬是抢过去喝了,这就是命吗?”
原本还在欢呼的傅里叶一派立马冲上台去,他们试图抢救傅里叶,不停地在给他做心肺复苏。
巴尔撑在桌子上哈哈大笑,“本来应该是我喝才对的,真是谢谢你,傅里叶哥哥,您太无私奉献了。”
本来还蹲着抢救的德西怒火中烧,他指着巴尔骂道:“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这个方案一开始就是你提出来的,你肯定会保证你自己能赢。”
巴尔双手抱胸,耸耸肩,“我劝你别乱说,德西。这杯本来可是我打算喝的,是傅里叶他从我手上抢走的。我怎么能预判他会来我手上抢走我选的那杯?”
“你!”德西指着巴尔,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又转而指着台下的和景弥生,“你和巴尔这家伙是一伙的吧?”
和景弥生一脸无奈地摊手,“不是一开始说了,真的出事不会怪到我身上吗?你们弗朗西斯科家族,怎么是如此不守信用之人。”
德西没想到换一个人攻击也是一样的结果,他的双唇因为愤怒而剧烈的颤抖,他又转身指着巴尔道:“你说不定把两杯都下毒了!你知道傅里叶先生会和你抢第一个喝,如果两杯都有毒,他喝哪一杯都会死。这样你就不用喝另外一杯了!”
巴尔耸耸肩,他啧啧两声,“不见上帝不死心。就不能承认,傅里叶他就是运气不好吗?你要我证明也简单,这杯还在桌子上了,我可以把它喝了。怎么样,这样总能证明确实是一杯有毒一杯没毒了吧”
德西见巴尔说的如此肯定,就知道另外一杯一定没毒。但他又实在不愿意放弃,他指着桌上剩下的那杯茶水说道:“那你喝!”
巴尔颇感好笑,这茶水是客人席间喝的,这药剂一开始就没有毒。傅里叶之所以毒发身亡,是因为他知道傅里叶会和他抢第一个喝。
如果傅里叶不抢,他喝下去哪杯都是没毒的,那这样人们就会以为傅里叶的那杯是有毒的。这样的话,这场赌局就是他的胜利。
如果傅里叶来和他抢,傅里叶必然和他会有身体接触。他只要顺手把毒药抹在傅里叶手背,这样傅里叶不管喝下哪一杯,都会是因为他“不幸”喝到了有毒的那杯茶水。因为剩下的那杯,是没有毒的。
巴尔笑着端起桌上的茶杯,他恭敬地举起杯子,做出碰杯的动作,“敬伟大无私的傅里叶哥哥。”
德西被这一幕气得心脏疼,他咬着牙,就想上去打人,被一旁巴尔的保镖按住。傅里叶眼看是回天乏术,原本还在摇摆的家族纷纷倒戈到巴尔一派,局势已经完全向巴尔倾斜。
巴尔邪笑着把茶水一饮而尽,可很快,他的表情也停留在呆滞上,手里的茶杯突然滚落在地上。
巴尔的手下察觉出不对,纷纷上前,“巴尔少爷,你怎么样?”
巴尔迷茫困惑地看着地上破裂的茶杯,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他因剧烈的疼痛捂着心脏,从牙缝里面挤出气音,“茶……茶有问题……”
说完他就双眼一闭,整个人重重倒地。
“巴尔少爷!巴尔少爷!快,快送去医院!”
如果说刚才只是有三分之一的人陷入混乱,那现在就是所有人都陷入了混乱。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只有傅里叶一派笑了,我家继承人死了,太好了,没想到你家的继承人也死了。
第109章 来自地狱的复仇
巴尔一派在大起大落之下, 直接当场晕倒了好几个老人,现场混乱成一锅粥。好不容易一群忠心耿耿的手下把两位少爷紧赶慢赶地送去医院,剩下的人就把和景弥生一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冈塞雷斯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也知道,如果巴尔和傅里叶都死了, 那成年的、活着的继承人就只剩下他和沃尔德曼。
沃尔德曼因为母亲家里有钱, 小时候被绑架, 在黑暗狭窄的房间里面关了一周。被救出来后, 就患上了严重的黑暗恐惧症, 从那时起,沃尔德曼就被踢出了继承人的队伍。
所以, 冈塞雷斯现在离坐上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前提是, 他要顶住巴尔党和傅里叶党的濒死反扑。
不过,在他们属意的继承人已经死亡的情况下, 他们也没有道理会过分攻击现在唯一的继承人冈塞雷斯。
更何况,冈塞雷斯一直都是温和有利的好好先生,他没有清缴敌方部下的习惯。现在立刻向冈塞雷斯投诚, 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冈塞雷斯,不是我怀疑你。但现在傅里叶和巴尔看上去都不像是能救回来的样子。就算你没有参与他们这场赌局,但你也是最大的获益人。”一位看起来就很德高望重的老人突然出声。
说话的人是亚历山德拉,一位弗朗西斯科家族元老级别的人物。不仅是保利诺的朋友, 也是他一路的贵人。如果说除开保利诺,谁的话语权最大,那就是亚历山德拉。只是之前他的岁数太大, 已经离开黑手党的事务很久,平时也并不出面。
但他对弗朗西斯科家族的影响力, 一直存在。如果他不认可冈塞雷斯,那么弗朗西斯科家族很可能宁愿扶持刚学会走路的十二子,也不愿意让冈塞雷斯坐上领导位置。
这次也是因为要宣布保利诺的死讯,傅里叶才把这位德高望重的大前辈请了过来。如果不能得到他的认可,这个黑手党老大的位置,将一直得不到正统。
冈塞雷斯连忙躬身行礼,“初次见面,亚历山德拉先生,久仰大名。我确实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赌局,相信您也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可能融洽。巴尔既然发起了赌局,他必然有他的计划,这份计划他不可能告诉我。”
“傅里叶哥哥的死,和巴尔应该脱不开关系。但巴尔为什么也出事,我实在一无所知。从赌局开始,我就一直站在台下,和多兰先生他们站在一起,从未离开。”
亚历山德拉敲敲拐杖,沉闷的声音听得人心中一颤,“不,我指的不是你,冈塞雷斯。亲自出马做事,是一件很蠢的事情,特别是一个目标是黑手党首领的人,更不应该做出这种愚蠢的举动。”
“这也是我不出面暂停赌局的原因。如果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就不应该成为首领。当然,在开疆扩土的阶段,首领和部下一起拿命拼搏,是很好的事情,会轻易获得部下的忠心。保利诺就是这么干的,他从不在意自己的命,每一次都像知道自己一定会活着一样去拿命拼。”
“所以他获得了很多人的尊敬,他才达到了如今的成就。但现在不一样了,弗朗西斯科家族已经够大了,不需要首领拿命去拼,更不需要傅里叶这种喜欢亲力亲为的首领。我们需要一个沉稳冷静,温和但有原则的首领。”
“冈塞雷斯,所以我很好看你,从一开始就是。只要你能证明这件事情与你无关,我就会让弗朗西斯科家族承认你的首领地位。”
冈塞雷斯没想到这位从未见过的大人物,早就注意到他,甚至颇为欣赏他。于是他深深地鞠躬行礼,“我明白了,亚历山德拉先生。”
“唯一参与了这件事情的,只有和景先生。但他确实是在我们所有人眼前倒入的药剂,而且只倒了一杯,我不认为他做了任何手脚。”
“我觉得最可能的是,德西刚才换的两杯水。虽然当时他是从客人席间拿的水壶,但他说不定趁我们所有人不注意,在水壶里面下了毒。这样的话,两杯茶水就都会是有毒的了。”
德西没想到还能一口锅背到他的头上,他气得大骂,“你血口喷人,茶水都是你冈塞雷斯一派的人准备的!”
亚历山德拉也摇摇头,“如果是德西干的,他就不会要巴尔也喝茶水了,这样就会暴露了两杯茶水都有问题。到时候,他这个倒水的人,不就问题很大吗?而且,他有什么理由害死傅里叶,他可是傅里叶派系的人。”
冈塞雷斯沉思片刻,指着茶壶道:“那壶茶还没有倒完。德西倒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倒的,做不了手脚。那他如果真的下毒,就只能下在茶壶里面。德西,如果你确实没下毒,那你就用这茶壶倒一口茶水喝吧。”
德西闻言冷哼一声,指着和景弥生道:“我怎么知道这个人有没有下毒,他可是就站在茶杯和茶壶旁边,要是我喝了,死了怎么办?”
和景弥生无奈地叹气,他们的免责声明,看起来一点用也没有啊,一直抓着他讲。“我可以和你一起喝,只要你没下毒,我没下毒,我们两个就都能活,如何?”至于如果里面真的有毒,他会不会死,答案是当然不会死。
德西听到和景弥生的话一愣,“你和我一起喝?”
和景弥生耸耸肩,“是啊,你要赌吗?”
德西死死地瞪着和景弥生,片刻后他回道:“可以,喝。”他拿起两个杯子,把茶壶里面的茶水全部倒出,然后拿起一杯给和景弥生,“一起喝!”
他们两个都没有一丝犹豫,把茶水一饮而尽。茶水里面没有毒,他们两个都安然无恙。
和景弥生甚至有空品了一下茶叶,是和刚才伊丽莎白给他倒的同一款茶,甘甜清新,回味悠长。
德西虽然知道自己没有下毒,看和景弥生的反应,也不像是下毒的样子。但确认自己真的没事,还是长舒一口气,“看见了吧?这茶壶里面的水,没有任何问题,就是这个人加的毒。”
“啊,你说这个啊。其实,我没有把巴尔先生给我药剂放进去哦。”和景弥生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众人都很眼熟的安瓿瓶,瓶子非常完整,没有一丝破损。
“什么?”
这下连亚历山德拉都感到意外,“可是我们明明看见你打开了它,还把药剂倒进去了。你身上随身携带着同样的安瓿瓶?”
和景弥生把安瓿瓶放在台上,“不,我只是表演了一个魔术。不是有那种魔术吗?你明明看见纸币被魔术师撕开,但魔术师让你吹一口气,它就恢复成完整的纸币。这个魔术和它是一样的道理。”
“这个安瓿瓶上面应该还能检查出巴尔先生的指纹,这足以证明我没有把巴尔先生给我的药剂倒进去。哦,至于我倒进去的是什么,只是普通的水而已。而且,就算我真把毒药倒进其中一杯,也是因为傅里叶先生和巴尔先生的要求。”
“你们不能因为我遵守了傅里叶先生和巴尔先生的要求,就把责任归到我身上吧?至于我为什么假装自己倒了药剂,那是因为我不想两位年轻优秀的先生,死于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实际上是因为,和景弥生看见他们两个都马上要死。担心到时候他们的手下会怪他下的毒,所以他干脆把药剂扣下没有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对弗朗西斯科家族复杂的家务事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
亚历山德拉沉默了一会儿,如果和景弥生真的倒的是毒药,那他大可直接用巴尔提供的药剂,没必要特意耍魔术把药剂藏起来。
对方可能真的一开始,就只是想阻止这场闹剧。
亚历山德拉无奈地揉揉眉心,“茶水没有毒,药剂也没有下。他们两个到底是因为什么中毒的?”
“等等……茶杯,茶杯是不是一直没换过?”
冈塞雷斯恍然大悟,他立马喊道:“刚才那个拿着茶杯过来的侍从是谁?快,把他找出来!”
可当时一片混乱,谁还能知道一个侍者去了哪里?
只有巴尔一派的人疑惑不解,他们窸窸窣窣地讨论着,最后派了一个人出来道:“亚历山德拉先生,端茶水的那个侍者是巴尔少爷的家仆,深受巴尔少爷的信任。这个计划既然是巴尔少爷制定的,他就不可能放着最关键的侍者不管,那一定是他最信任的人。”
亚历山德拉沉默片刻,随后语重心长地回答道:“最亲密的人,为什么就不能背叛你?你的信任,也只是你的主观臆测罢了。”
对方听闻瞬间哑口无言,虽然感性上,他不认为侍者是内鬼,但理性上,亚历山德拉说的确实不无道理。
但很快,事情就迎来了终局。
“亚历山德拉先生……那个侍者找到了。他在厕所自缢身亡,身边有一封遗书,交代了他的原因。”冈塞雷斯叹口气,把一个白色的信封递给亚历山德拉。
亚历山德拉打开信封扫了一眼,就一脸不耐烦地把信封丢给了巴尔一派的人,“老生常谈的故事,看着都觉得愚蠢。他的妹妹怀了巴尔的孩子,被迫流产后得了精神病,就这样你们还有脸说,巴尔最信任他?”
巴尔一派的人纷纷露出疑惑地表情,“可是,他不是说,自己妹妹是被前男朋友害的吗?还是巴尔少爷出手帮他们解决的,怎么会是巴尔少爷的孩子呢?”
亚历山德拉懒得和这一群蠢才说话,他把拐杖用力地在地上敲击打断他们的谈话,“既然事情是因为巴尔导致的,那就和冈塞雷斯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一周后,傅里叶和巴尔都没有清醒,那就由冈塞雷斯继承保利诺的位置。”
“各位,没有异议吧?”
众人其实非常有异议,但在傅里叶和巴尔都生死未卜的情况下,站队冈塞雷斯好像也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冈塞雷斯为人温和有礼,和很多人的关系都处的不错。这说不定是一个难得的大团圆结局。
“我们……没有异议。”
“对对对,没有异议。”
亚历山德拉见众人同意,便对着冈塞雷斯点点头,“那我们一周后见,各位。”
冈塞雷斯温柔一笑,“您慢走,亚历山德拉先生。”
他的视线和人群中的手下对上,对方点点头,做了一个“已经解决掉”的动作。
冈塞雷斯的笑意更深,莉莎姐姐的计划虽然有点莽撞,但不得不说,单看结果,很有用。虽然有点太莽了,而且根本没有通知他,导致差点把他也带进去。但好在亚历山德拉先生看起来确实对他颇为满意,完全没有深究那个所谓的“遗书”,甚至没有要求看一眼尸体。
现在,是他们享受成果的时刻了。
第110章 来自地狱的复仇
蒙特利市
巴尔的母亲——莱昂纳尔公主匆匆忙忙赶着直升机到达医院。她是一位看上去不过刚满30岁的美貌女性, 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没有在她的身上刻下太多的沟壑。
“巴尔,我的孩子, 他还好吗?”莱昂纳尔公主拉着医生的手,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的脸上滑落, 砸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医生为难地摇摇头, “公主殿下, 我们会尽力的, 但情况并不好, 请您做好思想准备。就算醒来,巴尔少爷的很多身体功能都会受到影响。”
闻言, 莱昂纳尔无声地哭泣着,她娇美的容颜宛如造物主最心爱的作品, 看得人为之一颤。谁也不忍心告诉这位尊贵的母亲,她的孩子就算醒来, 也只能是一个一辈子躺在床上的废人。
“能让巴尔醒来,同我说说话便够了,医生, 求你……”莱昂纳多眼眶红得惊人,她双唇颤抖着,试图从巨大的悲伤中获得一丝理智。
医生为难地点点头,“公主殿下, 我们会尽力的。”但其实,连巴尔醒来和母亲告别的可能性都不大。
看见医生的反应,已经明白巴尔回天乏术的莱昂纳尔捂着脸蹲下, 她悲伤的呜咽声从指缝中流出,令人闻者落泪。
伊丽莎白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幕, 心里的愤恨和酸楚顺着她的眼泪一路流淌。和景弥生站在她的身旁,拉着她的手,为她遮盖了人群的视线。
伊丽莎白抹去眼泪,嘲讽地笑道:“多可笑啊,神明大人。她轻易地选择夺走了我的母亲,让我背上害死母亲的骂名,现在却害怕失去自己的孩子。”
“她夺走别人生命时多么轻松,从未想过厄运有一天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她已经拥有了那么多幸福,却连一点点快乐也不愿意施舍给我。”
和景弥生看向远处,巴尔的灵魂已经飞出,他绕着莱昂纳尔转了三圈,似乎在做最后的道别。
“生命从来都不平等,只有死亡,赐予所有人平等。只要死亡存在一天,那所有的生命,在死亡面前,都是平等的。”
伊丽莎白看着和景弥生,呢喃道:“您说的对,我曾经觉得,死亡是我想打倒的敌人,是我生命中最痛苦的遭遇。但现在想想,反而正因为有死亡,这些不忠不义之人,才有获得惩罚的可能。”
“如果巴尔没有死,莱昂纳尔一辈子也体验不到我的痛苦。”
伊丽莎白呢喃着摸摸自己的眼睛,她还记得自己十岁的生日宴。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庄园里面虽然失去了往日的繁华,但还是富足和睦。仆人不多,但大家像家人一样相处着,吃饭都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平平淡淡。
海伦娜抱着伊丽莎白,坐在花园的摇椅上,轻声哼着歌。晚上是伊丽莎白的生日宴,来的人不多,但母亲还是想给她最好的,带她坐在椅子上拆礼物。早上保利诺来了一趟,带了些礼物就匆匆离开。
“妈妈,这个蝴蝶真好看。”伊丽莎白双手撑着头,小腿一晃一晃的。
海伦娜拿起眼前的大蓝闪蝶标本,标本停留在这只蝴蝶最美的此刻,几乎下一秒就会展翅飞翔。海伦娜温柔地摸摸伊丽莎白的头,“这是沃尔德曼送你的,他听说你喜欢植物动物。”
伊丽莎白仰着头,看着母亲手上的标本,“可惜已经死了,不知道它动起来是什么样子的。还有,妈妈你昨天讲的书,里面的蜥蜴我也想看看真的。还有,还有,那个杉树我也想看!”
海伦娜则轻笑着把礼物放下,“那伊丽莎白,长大了就当一位动、植物学家,这样你就能看见书上的生物了。”
伊丽莎白皱着眉,“可是,父亲说我这样不够淑女,以后找不到好人家。上次巴尔还说我粗鄙,不应该叫‘爹爹’,应该要叫‘父亲’。”
海伦娜摇摇椅的动作一滞,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和愤恨,但她还是尽可能温和地对着伊丽莎白道:“因为我们挡了那位公主的路,伊丽莎白。你父亲的情人,大多都是他手下家的女儿,只有我和莱昂纳尔算是多少有点地位。”
“我跟了你父亲这么多年,为他算了这么多的命。就算我后面失去了能力,他也没道理对我下手。”
“莱昂纳尔身为一国公主,本来就是下嫁你父亲,现在不仅当不上正妻,还和我地位平起平坐,自然觉得我们碍事。”
海伦娜摸摸自己的眼睛,她的能力其实并没有消失,但她每一次占卜,都能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她还想多陪伊丽莎白几年,起码陪到她结婚生子,拥有稳定的生活为止。
所以她欺骗了保利诺,告诉他,她因为生产身体受损,已经没有力量再继续占卜了。
好在当时的弗朗西斯科家族就已经步入正轨,也不需要保利诺再天天出去打拼,她的私心自然没有产生任何影响。保利诺也没有逼迫她占卜的想法。
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保利诺只出钱,不找人,生活富足且安康。弗朗西斯科家族因为她之前的贡献,还是对她尊敬有加,半点没有因为保利诺不来,就苛待的意思。
这就是她梦想中的生活,每天都过的非常开心。
但现在,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莱昂纳尔对她的敌意越来越重,之前好几次都遇到要暗杀她的刺客,被她及时发现制止。虽然她有把这些事情转告给保利诺,但看起来保利诺并没有管的意思。
也对,毕竟莱昂纳尔贵为一国公主,和她一个佃农出生,还走街串巷做占卜的灵媒一起比,三岁小孩都知道应该选谁。
她紧紧地抱着伊丽莎白,今天之后,她就再占卜一次吧,起码,得算算伊丽莎白的安全才行。
————
伊丽莎白穿着黄色的公主裙,头上扎着一个红色的蝴蝶结,那是海伦娜之前亲手缝的,她很喜欢。
“妈妈?你在房间里面吗?宴会快开始了哦~”伊丽莎白敲敲门,她的生日宴马上开始,但妈妈迟迟没有出现。
“妈妈?”
伊丽莎白再次敲门,没有等到母亲的回复,她心中产生浓烈的不安,空气里面有很难闻的味道。就像是之前,白白把她养的兔子剖开肚子时的味道。
她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母亲的回答,她再也无法等待,抛开什么贵族礼仪,直接开门进去。
床上有一个小山堆,海伦娜闭眼躺在床上,伊丽莎白松口气,母亲还在,她微笑着上前,“妈妈,你还好吗?你是不是早上起太早了,现在……”
伊丽莎白的话语梗在口中,海伦娜哪里是闭着眼啊,那是她的双眼被人硬生生地挖出来,失去眼球的眼皮只能徒劳地盖在眼眶中。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黑漆漆的恐怖。
伊丽莎白的尖叫被扼制在口中,她踉跄着上前,“妈妈……妈妈……你醒醒……”
重伤昏迷的海伦娜迷迷糊糊听见了伊丽莎白的呼喊,她试探着伸出手,抚摸在伊丽莎白的脸上,“伊丽莎白……你看见地上有一颗金黄色的宝石吗?”
虽然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这个时候关心一颗宝石,但伊丽莎白闻言还是趴在地上,最后费力地从床头柜下摸出了一颗圆润的宝石,“妈妈,有的,在这里……”她把宝石放在海伦娜的掌心。
海伦娜摩挲着手里的宝石,那是她被袭击后,自己挖出来藏好的眼睛。她随后捧起伊丽莎白的脸,气若游丝地说道:“伊丽莎白……记住,妈妈爱你……妈妈永远爱你。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伪装好你自己……还有,不要轻易向神明祈祷。”
伊丽莎白瞪大了眼,不明白妈妈在说什么,但她还是下意识回答道:“好的,妈妈,我会照做……”
“啊!!!!”
下一秒,巨大的痛苦席卷了伊丽莎白,她捂着眼睛凄厉地惨叫,却被海伦娜用手指抵住了喉咙,只能发出呜咽声。她太疼了,她想咬下去,却在触及母亲的手指后停了下来。她的泪水顺着脸颊,流在海伦娜的手背,她感受到母亲的颤抖,那份颤抖让她恢复了平静。
海伦娜语气呢喃,她空洞的眼眶中,没有平时那抹温柔,像地狱中的恶鬼,抓着死前最后的希望,“伊丽莎白,妈妈爱你,别恨我……”
“伊丽莎白……不要做今天早上的那只蝴蝶,和我一样……”
“伊丽莎白……妈妈希望你快乐……但你首先得学会活下去……”
“伊丽莎白……”
海伦娜喃喃地说着,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拼起最后一口气坐起来,她强硬地把鸡蛋大的宝石塞进伊丽莎白的眼眶,非人的折磨让伊丽莎白几乎晕死过去,她瞪着眼,死死地抓着海伦娜。血水,泪水,她已经分不清她裙摆上的水渍是什么,但她知道,那是痛苦,那是死亡,那是她一生的梦魇。
也是她和母亲,最后的见面。
昏迷前,她想起了今天早上,父亲和她的见面。那时,父亲看母亲的眼神,就像是一件物品即将被破坏的可惜感。
啊,原来如此,比起已经没有用的母亲,父亲最后选择了地位更稳定的莱昂纳尔吗?
母亲不想她成为标本,但现在,伊丽莎白只觉得父亲拿着巨大的钉子,把她心脏洞穿,然后被硬生生钉在了墙上。墙下站着保利诺,莱昂纳尔和巴尔。他们笑着闹着,抬头看着墙上的她不断挣扎,最后失去了声音。
她已经成为了,那只不能再飞翔的蝴蝶。
伊丽莎白睁开眼,看见的便是和景弥生带着一丝担忧的表情,她勾唇一笑:“我已经没事了,神明大人。我的复仇已经结束了。”她看向莱昂纳尔,收回手中的药瓶。
不远处,莱昂纳尔吐出一口鲜血,紧跟着病房里的巴尔一起,没了声息。
但没关系,只要把其他人也变成标本,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