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喧闹声随着门开戛然而止,刚开门之前还都闹着在周斯扬的头上作威作福,现在真打开,人明晃晃地站在面前,一个两个瞧着周斯扬的脸又不敢说话了。
夏烛感觉到那些人明面上在看周斯扬,实则目光不断往她身上落,也都明里暗里在打量她。
圈子里没什么秘密,周斯扬结婚这事儿没刻意隐瞒,大多都知道,不过知道归知道,谁也没见过这位“太太”的真容,此时都在猜夏烛是周斯扬那位金屋藏娇的老婆,还是别的什么“红颜知己”。
气氛一时僵在这儿,夏烛快把自己指头掐出血了,除了抿唇站着,也不知道该说还是该做点什么。
周斯扬本来性子就冷,地位又高,敢在他面前活跃的人不多,但今天不知道怎么,有几个皮痒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也不知道谁突然吆喝了一声“新婚快乐”,紧接着此起彼伏的“恭贺新婚”和“嫂子好”。
当然,浑水摸鱼喊“亲一个”的也不在少数,甚至因为周斯扬没制止,有愈演愈烈的势头。
周斯扬是什么性格,程煜非最知道,面上一副冷清克制的样子,实则不是什么文雅好人,惹到他,说把你头按在水池里喂鲨鱼就喂鲨鱼。
此时他站在周斯扬和夏烛面前,脸都要僵了,手举在腰处,小幅度地摆着:“我他妈开门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你,反正他们也就叫叫,你真不......”
周斯扬抬眸看他。
程煜非话没说完,但两人互相都知道是什么意思,起哄是起哄,没人真敢逼着周斯扬干什么。
不过,一直处在状况外、紧张兮兮的夏烛不懂。
她刚一直琢磨这事到底怎么办,想得太专注,根本没听到程煜非说话,此时听到愈演愈烈,仿佛不亲真的不罢休的起哄声,一咬牙,轻轻转身,靠近周斯扬。
“亲......亲脸可以吗?”小声问他。
程煜非一听就知道夏烛不清楚情况,正想张口跟她解释不亲也没事儿,忽听垂眸看她的周斯扬出声:“什么意思?”
程煜非:????
他妈的,人家问你亲你脸行不行,你问人家什么意思??听不懂中国话????
还没等他从这句的震惊中回过神,只见刚发问的人红着脸磕磕巴巴地又解释了一遍:“就是,亲脸可以吗,我亲您。”
“.........”
程煜非寻思这姑娘怎么这么实心眼儿呢。
周斯扬问,她还真回答。
夏烛问完,没得到周斯扬的回应,视线左右瞟了两下,往上抬,触到男人没什么表情的脸和格外清淡的眼神。
他右臂搭了外衣,肩抵着门框瞧她,眸色轻沉,但看起来不像生气,也不像拒绝,那是......同意了?
叫嚷声不断,夏烛被闹得脸红,她想赶快把这茬过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上前半步,抓着周斯扬的外衣就要踮脚亲上去,然没等她靠近,一直没什么反应的人忽然动了动。
周斯扬抬手搂住她的后腰,把她揽近自己,再接着带着她微微侧身,让她隐在阴影里,手托住她的侧脸,低头。
夏烛紧张得呼吸都停了,不过好在,周斯扬在距离她脸颊还有几公分的地方停住了,没真的亲上去,用背挡着她。
只是光线昏,看着像在接吻而已。
“我草!”
不知道从远处哪里爆发出一声惊叹,再接着是接连不断的惊喝,夏烛在震耳欲聋的惊闹声中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
周斯扬右手正托在她的侧脸,指腹相较于她的皮肤,稍显粗粝,压在她下颚的骨头上,夏烛轻轻吸气,感觉鼻息之间都是他的气息。
“这样行吗?”沉而缓的声音问她。
夏烛脑子根本不听使唤:“什......什么?”
男人笑,嗓音中匀出些不明显的慢条斯理:“不比你说的亲脸好?”
碰都没碰到。
客观来讲,确实是比亲脸好。
但也太近了......
夏烛不敢动,木楞着点头:“嗯......”
程煜非在夏烛踮脚上前的那一刻,就已经非礼勿视,转身了,没想到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听到屋子里的人鼓掌叫喝,再回身看,发现剧情有点变化。
他跟周围探头的人一起盯着周斯扬和夏烛站的那处,纳闷,这他大爷的到底亲上没啊。
来时的插曲很快就过了,当然,是因为周斯扬本身的气场,那样起哄他已经算在太岁头上动土,现在安静下来,没人敢再当出头鸟招惹他。
这屋子里的人有一半都和周家或者想跟周家有联系,所以多少还是要看点眼色。
周斯扬被程煜非拉去谈生意,夏烛自己在东南角的吧台找了个位置,跟台后的调酒师要了杯鸡尾酒,插了吸管,抱着小口喝。
半个小时前,和周斯扬靠在一起的情景现在还萦绕在她的脑子里,挥之不去,周斯扬指腹的温度还停留在她的侧脸似的,那里隐隐约约仍在发烫。
夏烛握了握手心的酒,冰凉的杯壁仿佛能缓解她心里那点躁动,片刻后,她轻呼一口气,抿唇,继续小口喝自己手里的酒。
程煜非拉周斯扬谈的事敲定的很快,不过十几分钟,事情谈妥,接下来的合作就不需要周斯扬再出面,他自己来就行了。
为了感谢周斯扬来帮撑场子,他亲自提了一旁的酒瓶,给周斯扬满上,之后酒瓶放下,和周斯扬碰了碰杯,插科打诨聊了几句,话题重新绕到夏烛身上。
“你俩怎么回事?”他手臂搭在周斯扬的座椅靠背,朝他的方向贴了贴,下巴往远处点,示意还坐在吧台一侧的姑娘,“真亲了?”
周斯扬正低头看合同,闻言头都没抬,语声冷漠:“关你什么事。”
程煜非轻啧一声,再次不要脸地靠近:“你不跟我说你俩是合约吗?”
“嗯。”看合同的人依旧淡声。
程煜非咋舌,还想再问,刚坐在吧台旁喝酒的人,忽然放了杯子,急匆匆朝两人走过来。
程煜非眼尖,看到,踢踢身旁人的脚尖,贱兮兮的:“你老婆找你。”
周斯扬被他说的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等明白他指的是谁,合了合同再抬眼,夏烛已经走到了眼前。
她身上还是白天在公司的打扮,牛仔衬衣和阔腿裤,刚过来时披散的头发被她用发圈扎起,挑成了高马尾,在脑后一荡一荡。
走得太快,气都没喘匀,胸口上下起伏,手机着急地往周斯扬眼前递,话也说得断断续续:“你妈妈要去我们......不是,是你家住...”
前几天在闽江和沈漱玉交换了微信,没想到现在还真被用上了。
周斯扬微微蹙眉。
程煜非在一旁听出不对劲,手抬了抬往下压,示意夏烛:“别急,慢慢说。”
夏烛深吸两口气,捋了思路:“阿姨刚给我发消息,说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水管漏了,要整修几天,今天晚上要去...‘我们’家住,为了等水管修好,可能要住上一两周的时间。”
她刚收到沈漱玉消息时,也觉得不对劲。
按理说周家家大业大,应该有许多房产,不该说一处地方住不了就要来跟自己儿子挤,但沈漱玉消息上说周永江身体还在恢复期,需要住在小区环境好,南北通透的地方,周边还要邻水,而且不能在清潭东南两带......总之一堆条件筛选下来,除了他们现住的那套,就周斯扬常住的那栋别墅符合要求。
夏烛对周斯扬家的事情不清楚,索性直接拿来问他。
一旁坐着的程煜非从她的三言两语中提炼出信息,此刻手臂再次往周斯扬椅背搭了搭,眼神在两人身上溜了一圈,表情颇有点玩味。
周斯扬沉默片刻,对夏烛扬手,让她把手机调到消息界面,递给自己。
半分钟后,粗略看完对话,猜想被确定,八成是他那个闲不住的爹还在怀疑他这段婚姻的真实性。
“怎么办啊?”夏烛着急的恨不得把袖子搓烂。
沈漱玉消息上说正在家里收拾东西,让她跟周斯扬说一声,估计两三个小时就到了。
一两个小时,周斯扬那个家没半点她生活的痕迹,简直是不打自招。
周斯扬手捏在杯沿,轻转了两下,目光垂落在最后两行字,老两口做这么明显......隐隐约约像在给他下套。
也不像是试探或者逼他承认,总觉得还有点别的意思。
片刻后,他放下杯子起身,捞起身旁座椅的衣服,随后捡了程煜非面前的车钥匙:“借你车用用,带她去买点东西。”
刚在包间,周斯扬那杯酒是程煜非刚给倒上的,还没来得及喝,幸好是没喝,不然现在连车都开不了,说不定还要抓程煜非来当壮丁。
车子从会所开出来,直接绕去了最近的商圈,车上周斯扬给夏烛简单交代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周斯扬偏眼看了下倒车镜:“去商场买些当季的衣服和你常用的化妆品,护肤品,还有生活用品。”
夏烛道:“可以直接去我家打包。”
“让你过来住,肯定是给你买新的。”
“嗯。”夏烛也明白,打包过去的看着确实不像那么回事。
“选完直接找人送到家里,你跟我回去,先熟悉环境,等下再收拾送过来的东西。”
“嗯嗯。”
“还有,”周斯扬食指轻轻敲了下方向盘,车窗降了半扇,夜晚的风把男人的嗓音衬得更加清懒,“你可能要在我家住上一段时间。”
说完,周斯扬偏头看她:“同一间房,同意吗?”
夏烛当然也想到了,但回忆起前几天在闽江同一间房的尴尬,呼吸还是微微一停。
须臾,稳住心神后,偏头看身旁正在开车的人,郑重的:“嗯。”
不就是再睡两周沙发吗,这有什么的。
周斯扬这么有钱,家里卧室总不可能没沙发吧。